湘妃眉尖一挑:“怎么?司衣局那么多能工巧匠,连几件新衣都赶不出来么?”

    墨姑姑忙躬身请罪,道:“娘娘误会了。并非是司衣局做不出衣裳,而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司衣局,根本没有世子殿下的身量尺寸。”

    湘妃冷笑:“胡说!那平日里,司衣局是摸黑给世子裁衣的么?”

    巫王也听得眉峰微皱,看向这个司衣局的掌事。

    墨姑姑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恭敬道:“除了王上继位那次,给世子做过的礼服,司衣局,从未给世子做过任何衣服。”

    湘妃脸色一变,满是震惊。

    “一派胡言!”

    这一次,是沉怒的巫王,拍案低吼。

    “谁给你们的胆子,对司衣之事,如此敷衍了事?”

    墨姑姑吓得长跪于地,告罪道:“王上息怒。不仅是司衣局,司膳、司药、司乘、司舍还有文墨坊这五处,也没有世子的分例。这……这都是王后吩咐下来的。”

    巫王怒气骤然凝在面上,一阵长久的缄默后,又突得发出一声渗人的寒笑:“孤的这位王后,还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湘妃凉薄而笑,道:“妾妃真要怀疑,这世子殿下,到底是不是王后亲子?”

    这话放肆至极,墨姑姑听得脸色泛白。

    巫王皱眉斥道:“湘儿,不可胡言。”

    章台宫,巫后一边翻着各司送来的账册,一边挑眉问贴身的女官芣萝:“听说,王上刚下令解除栖霞宫的禁令,那贱人就急不可耐的跑去了垂文殿?”

    芣萝瞧了瞧巫后的脸色,才恭敬禀道:“一早就过去了,听说,这会儿正陪着王上用午膳呢。”

    巫后冷笑:“一个祸国妖女,也只懂以色侍君而已。”

    “我让你去找晏婴查阅内侍档案,可有找到华氏的线索?”

    芣萝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宫人,才低声禀道:“只有一个叫碧城的内侍符合条件。只是——”

    “只是什么?”

    “前段时间,这个碧城,被王上指给了世子。”

    巫后凤目微挑:“你是说,这个碧城,现在在世子府中?”

    芣萝轻轻点头。

    巫后扶额深思,过了会儿,忽问:“本宫听说,子彦公子同王上一起去了军中,怎么不见随驾回来?”

    芣萝目光微闪,露出犹豫之色。

    巫后察觉出异常,问:“出了何事?”

    芣萝小心禀道:“听说,子彦公子一回宫,便被王上关入冰室思过了。”

    巫后闻言,花容当即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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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一世长安

    冰室位于西苑最深处,从四壁到顶部,皆由□□铸成。

    冰室最折磨人的,并非寒冷,而是玄冰地面上自然长出的冰针。

    以前,只有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宫人或妃嫔,才会被剥光衣服、关入冰室,一遍遍的滚冰针,不出一日,就会被活活的折磨死。后来,先王宠幸的一位妃嫔冤死冰室,先王悔恨莫及,才命人封了冰室,永不启用。

    巫后万万没有想到,巫王竟然重新启用了这间充斥着晦气与怨气的刑室。

    入夜,没有丝竹宴乐的巫王宫,格外死气沉沉,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巫后披着件黑色斗篷,由芣萝引路,左穿右拐,悄无声息的进了看守松懈的西苑。

    如今的西苑,今非昔比,只是一座空苑,芣萝只用了两锭银子,便轻松打发掉了守在冰室外的两名护卫。

    子彦赤足跪在满地冰针上,双足血淋淋的,布满暗红血块,白色的裤管上,已凝结着点点血色,俊秀的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华。他本就一袭白色锦袍,与冰的颜色极为相称,整个人看起来,像冰雕玉砌的石像一般。

    巫后摘下斗篷,端庄的容华,难掩心痛。

    子彦淡淡牵起嘴角:“您贵为一国王后,不该来这种地方。”

    说时,他轻轻皱起眉,难掩膝下冰针带来的痛苦。

    巫后见状,身体仿佛也被那冰针刺到般,蓦然颤抖了下。

    “你作践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为了保护那个孽种,你不惜激怒自己的君父,不惜辜负自己的母后。你,究竟要冥顽不化到什么时候?!”

    巫后颤抖着说完,泛红的凤目中,仇恨的火焰汹涌的翻滚着。

    这样的斥责,子彦已听过太多,以往,他都是用沉默回应,这一次,他却闭上双目,浅浅笑道:“请您放心,日后,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再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巫后憔悴的面容上,隐隐露出惊喜:“你当真想明白了?”

    子彦笑着伸出右手,在巫后的惊呼声中,将五根手指狠狠压在冰针上,直至血肉模糊。蜿蜒的血流,顺着手指流下,在冰针间冻结成暗红的弧线。

    “以血为誓,绝无反悔。”

    他背对着巫后,抬起血淋淋的右手,云淡风轻的说道。

    第二日午后,数名带刀禁卫,冲开了世子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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