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絮见他危险的眯起眸子,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她飞快地推开那两个衣不蔽体的少年十分无辜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没那意思。”

    宋丞却没有听她解释,他此时十分平静地对着手下道:“把这两个人带出去,王府里容不下这样没有规矩的人。”

    用不着多吩咐,那些侍从便十分麻利的出手,两兄弟被捂着嘴直接拖走,此时锦瑟觉得很有必要为清絮说一句公道话:“宋正君,其实刚才是那两人企图非礼王爷……”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嘴角都抽搐了,就连清絮亦是一脸黑线,偏偏锦瑟还不自觉,还在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当然,非礼未遂,毕竟王爷一直都不从……”

    看锦瑟简直越描越黑,让清絮很想抚额,恨不得直接上去缝住她的嘴巴。

    而锦瑟仿佛才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道不是么?莫非王爷还真的喜欢他们?也难怪,我记得王爷一向是对兄弟双飞很感兴趣的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斜眼看着清絮挑了挑眉。这是威胁,绝对的威胁,清絮忽然就明白了,她脸色铁青,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用想杀人的目光瞪着锦瑟,她绝对是故意的,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宋丞将两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若是旁人,或许还会以为这是“眉目传情”,可宋丞是什么人,那一天人多事杂他没有注意,可今日仔细一瞧,这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怎么看怎么诡异,完全不似男女间的暧昧。

    宋丞深深地看了锦瑟一眼:“君公子若有话,不如直接对宋某明言?”

    聪明,这宋正君可真不是普通人啊,难怪和那位皇贵君宋润是一家人,锦瑟心中赞叹。

    无视一旁的清絮十分胆战心惊怕她捅娄子的表情,锦瑟面对宋丞的质疑却十分地落落大方:“早听说宋正君擅棋,今日我倒是很想讨教一番。”

    此时,任谁也没有料到她居然冒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话,话题转得太快,楼也歪得太多,以至于连清絮也有点一时没领悟过来。但此时锦瑟的眼神十分坚定,面上虽笑意盈盈,却站得笔直,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注视着宋丞,眨也不眨。

    宋丞抬眼看着她半晌,忽然沉声应道:“好。”

    清絮不由更是诧异,错觉吧,他居然就这么应了?他这个态度像是平日里对待后苑小侍的做派么?一般不都是一个冷眼过去,就直接把那人无视了么?

    “既然要对弈,不如换个地方。”宋丞淡淡地提议道,“我们去花园的亭子,那里视野开阔,更有不俗的景致。”

    等到了那里,清絮和锦瑟才明白,宋丞简直是话里有话,这里景致的确是“不俗”,毕竟任谁恐怕都无法忽视亭子底下的鬼哭狼嚎吧。

    此时,几个身强力壮的后院侍卫正轮番杖责着长凳上的两个少年,正是方才拿了迷香去和清絮邀宠的兄弟两,他们一边挨打一边哭天喊地的求饶着:“正君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其他的下人们也跪了一地,身子瑟瑟发抖,抖如筛糠,大气都不敢出。而宋丞则高高端坐着,手中执着一枚黑子,简直看都没看一眼,即使听着震耳的哭声那脸上也没有半分动容,眸中的肃杀简直让锦瑟都有些心头发颤。

    这,就算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兄弟爬了人清絮的床,也罪不至死吧。

    “该你了……”宋丞提醒道,锦瑟这才回过神来,视线转回棋盘,而清絮,则在一旁坐立难安地抖着腿,若非是要看住锦瑟的一言一行,她都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干嘛了,她容易么她。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锦瑟都有点羡慕清絮了,如果她府里后苑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正君坐镇,自己可以清净多少啊。不,那还是算了,君不见就算宋丞再怎么厉害,不还是任凭清絮娶了一个又一个么,皇家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地方啊。收回自己心头纷繁复杂的念头,锦瑟修长的手指执起一颗棋子,转瞬便落下了一子,那一身纤尘不染的高雅白裙与这般随性的动作,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宋丞看她动作一言不发,他除了落子时看一眼棋盘,其余时间始终在观察锦瑟,显得对输赢并不在意。

    锦瑟平静的又落下一子:“今日既有幸与正君对弈,不妨让君某讨些彩头如何,若是正君赢了,我就把什么事情都和盘托出,有问必答,以解正君心中的疑惑,但若是我赢了……。”

    “你赢了又如何?”

    “我自然有事相求,届时请正君请勿推脱。”

    宋丞看了她良久,最终道:“好”

    清絮顿时一口茶喷了出来,感情锦瑟是在这里下套等着呢,这大周,有几个人下棋能胜过她这个赫赫有名的才女啊,如今换张脸跑来欺负她的正君,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啊。

    看宋丞一口应下,锦瑟满意地一笑:“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言罢,她神情肃穆地又落下了一子,这一步实是精妙无双,原来此时此刻她方才显现出真实的实力,今日这一局,她必要胜出。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周,凤后宫中。

    一个美少年正垂眉敛目地端坐在凤后洛清扬的宫中,他明眸皓齿,黑发如墨,最令人侧目的是,这少年并不如时下普通的贵族少年一般梳着繁复的花式发型,反而利落地扎着高高的马尾,于精致中反而透着几分帅气与率性。此刻,他正神情专注地端详着洛清扬宫中一副用整块水绿色的碧玉所雕成的屏风图,那屏风流光四溢,华美无比,就见盈盈光泽仿佛可以透着那玉滴落下来,这样的极品,即使在自己父君的宫里也算是少见,他看了片刻,便状似无聊的转过视线,心中却是暗忖,这大周可真是富贵至极,难怪连父后都不敢轻易得罪。便说这一路上入宫的时候,也只见到垂首屏息的宫人内监,甚至听不到人交谈的声音,可见这大周皇宫的规矩远比西塘苛刻多了。

    而就在他脑海里不断地转着各种念头时,一阵轻缓而优雅的脚步声传来,这种优雅绝对不是刻意的做作,而是带着十足的雍容与华贵,于不疾不徐中透着一种韵律,原本还侍立在少年附近的宫人们,霎时间齐齐跪下,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连衣袖俱都被整齐地压住,纹丝不动,显见得平日里的规矩之严。万籁俱寂中,就见一个俊美而清贵的男子,施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男子的容貌十分出色,更有一种难言的贵气,那一双丹凤眼,眸波如泉水,澄澈温润而隐有多情。随着他缓步而从容的脚步,满室极致的静穆中就只闻他头上珠玉悦耳而清脆的相扣声。瞟了眼面前有些怔楞的少年一眼,洛清扬点了点头,轻柔地扬了扬衣袖坐到了主位上,他气势惊人,竟将凤后宫中的主位坐出了金銮殿龙椅般的感觉。静默片刻,他含笑看着眼前的西塘小皇子寒漠笙清声道, “皇子不必客气,还请就坐。” 他的声音极为迷人,这一句话一出,让人恍然觉得如琴筝乐曲的流淌。而那笑容更是自然而优雅,一丝不以令人察觉的探查眼神在寒漠笙的脸上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那眸子深不见底得叫人心惊,让寒漠笙猛然觉得眼前这位凤后竟和自己的父后有那么一丝相似。

    在这种莫名的气氛之下,不知怎么的,即使是平时里十分骄纵的寒漠笙也变得斯文起来,他迅速垂下双眸,客气地行礼道:“漠笙见过大周凤后陛下。”

    洛清扬微微颔首,待寒漠笙入座并让宫中内侍送上香茗后,他亦也举杯缓缓轻抿,动作优雅气度悠然,却从头到尾再未置一词,甚至连眸光都未朝寒漠笙的面上瞥去。

    寒漠笙入宫之前,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如今身为西塘嫡皇子的尊贵身份,这位大周的凤后陛下即使不盛情招待,也绝不敢怠慢了自己,却不料觐见入宫后,先是被晾着在凤后宫中半日,又在见面后碰了这么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渐渐地就有些不快,而这种不快也毫不掩饰地开始浮现在了他的神色之中,对着洛清扬便也无意中流露出了几分平日里的矜骄高傲之色,等了半晌见他不语,索性自己开门见山道:“凤后陛下,今日漠笙前来,实为有事相求。”

    见他终究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洛清扬微微地笑了,身为安澜的凤后,这位洛家公子哪里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放下茶盏,笑容一如往常地显得温润而宁静:“小皇子千里迢迢来到我大周,论理,我们该略尽地主之谊,让贵客尽兴。”那声音明明宛如弦乐十分亲切,却不知怎么的,反而让寒漠笙打了一个冷颤。

    洛清扬说到一半,他身后的内侍便从善如流的将寒漠笙先前入宫时交给廷尉的画卷递了上来,那画卷上的女子姿态风流,眉目魅惑,虽略有几分差异却仍可教人辨认得出正主。也正因如此,廷尉在拿到画卷的一刻便丝毫不敢有失的立即禀报给了安澜与洛清扬,由于送来这个画卷和信誓旦旦地要求缉拿此人的是西塘的皇子,因此,从来都懒得应付男人的安澜便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洛清扬处置。

    洛清扬似乎是欣赏了一会画卷,随即他慢慢地放下,定定地盯着少年,那眼神清澈的都没有一丝阴影。

    “皇子是要找这画中之人?”

    “正是……”寒漠笙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傲慢,一提到此,他心里便掩饰不住的有些火热,使得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灼灼,“前些日子,此贼人竟在官道上劫了我的爱马,如此冒犯一国皇子,想必也非凤后陛下所愿,故此,我便亲自将她的容貌画下,恳请陛下为我擒得此人,交由我处置。”

    也许是错觉,就在他在说出“冒犯一国皇子”这几个字时,寒漠笙似乎有看到眼前这俊美高雅的凤后陛下眉眼轻轻地挑了一下。这个动作与自己的父君,曾经的西塘楚贵君何其相似,寒漠笙心里明白,像他们这样高位的后宫男子,惯常都是习惯不动声色的,会有如此微动的表情,必然是心中诧异到了一定的程度。

    虽然一时摸不清这位大周凤后的态度,但想来有恃无恐的寒漠笙并未多虑,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周必也有自己的律法惩治贼人,但此人夺了我的爱马,若我不能亲自惩处,心中实在难安,还请凤后陛下准允。”这话,竟也提前把退路都想好了,听上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换上任何人恐怕都是无法拒绝的了,当然,那前提是,玉锦瑟果真是个没身份的小贼。

    见他把话说得如此漂亮,显然是势在必得,对区区一个“贼子”如此热衷,这西塘小皇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洛清扬眉头再次一挑,他微笑地看着寒漠笙,笑容却未达眼底:“皇子说得不错,冒犯皇子此人的确有罪,却不知皇子想要如何惩治?”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过是小事一桩,随口便可应了,寒漠笙不由心中一喜,不假思索地答道:“虽说这贼子偷了我的马,但我寒漠笙也不是冷酷之人,看在她是大周子民的份上,我就网开一面,只是让她做我的随从,陪我回西塘后每日里为我拉马驾车,直到我消了气为止。”

    这几句话一出,寒漠笙便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个男子脸色一沉,眉目间似带有毫不掩饰的不喜,他心中顿时突突一跳,没来由的,他有点畏了,当下垂眸抿唇,不再多言。

    洛清扬抬头望着寒漠笙,那眼波静如秋水,他再度轻轻转眸瞥向桌上的画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怕是要让皇子失望了,贵皇子所要的这人,我们万万无法交出。”

    “为什么?”在寒漠笙的眼里,洛清扬分明就是推托之词,他皱眉不悦道,“不过是一个小贼罢了,还是凤后陛下觉得我堂堂西塘皇子不配向大周要一个庶民?”

    洛清扬淡淡一笑,看似温润,眼神却十分凌厉。西塘皇子又如何?就算如今那楚贵君权势滔天,但这小皇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后宫男子罢了。在宫禁森严的大周皇室,可还没有哪一个后宫男子或者皇子敢如此和他洛清扬质询,品级上,他才是后宫之主,任何人对他只能恭敬低头。想来这寒漠笙平日在西塘受尽宠爱,浑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若非依仗着自己如今在西塘只手遮天的父君,只怕也不敢明晃晃地跑来和他洛清扬要人,要的甚至还是如今大周的锦亲王。

    “就算只是我大周的子民,也断没有轻易就送人的道理。何况……”他顿了顿,笑容微敛,“何况她还并非是普通的大周子民。” 寒默笙听到这里,嘴一张正准备再追问几句,却瞟到洛清扬看他的眼神,那眼神看似平和,却不知为何,那淡然的,或者说散漫的目光,竟令人心头突地一声,陡然心惊,不知怎地就让寒漠笙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他诧异自己被这位大周凤后的气势所压制之际,忽然有一个宫侍急匆匆地赶来,微微对两人施了一礼后便附耳在洛清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对于这明显对他十分见外的一幕,寒漠笙倒并不介意,他自小跟着楚贵君在后宫长大,自然知道诺大的后宫有不少的见不得光的阴私事情总要后宫掌权之人处置,因此面对洛清扬此时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他心中虽有几分好奇,但面上却是泰然自若,目不斜视。

    片刻后,洛清扬对着前来通报的宫侍轻轻挥了一下手,后者低头恭敬地退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却还是让寒漠笙从他的动作言行中瞧出了一丝冷意。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洛清扬再度对着寒漠笙客气地微笑道:“真是怠慢小皇子了,本宫如今事务繁杂,倒是无法亲自继续款待皇子殿下了。”他说着,对身后的侍从扬声道,“随云,吩咐下去,为小皇子安排最好的住处,妥善招待。知道吗?”

    寒漠笙顿时心中再次涌起不满,自己的父后怎么说如今也是西塘帝王一般的人物,这大周凤后却居然让一个下人来招待他这尊贵的嫡皇子,未免也太失礼了,何况刚才的事情,他还没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呢。他微微皱着眉想要开口,冷不防却又对上了洛清扬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见对方虽仍面带笑意,但那眸光却是深浅莫测,让人莫名的就觉得心中不安,对上他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寒漠笙的心竟觉得突突地跳了一下,直觉得心神俱颤。这种感觉,也唯有如今在面对自己权倾朝野的父后时才会偶尔有这样的错觉,这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后宫的男子,而是朝堂上端坐的女帝。

    身后的宫人面色沉静地点头称是,寒漠笙眼睁睁地看着洛清扬动作威严而优雅的起身离开,从头到尾居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往日里的骄纵更是不由地略微收敛,洛清扬只是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居然都能让他迫于压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怎能不让他心惊。

    他瞥向自己仍然放在桌案上的锦瑟的画像,心中暗道,凤后刚才言辞闪烁,莫非此人颇有来历?也难怪,那般的美貌,说不准是哪个贵人的内宠,指不定他遇到她时正是她狼狈地偷跑出来想要远离别人的魔爪,寒漠笙想到这里,居然自己脑补出了一段锦瑟的凄惨过往,心里竟还软了几分,琢磨着以后带她去了西塘,定要护住她,让她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做自己的护卫。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时,寒漠笙的心竟有一刻跳得飞快,面上更是飞快地挂起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嫣红。

    而此时被寒漠笙看中的护卫人选玉锦瑟,尚在清絮的府中与宋丞谈判。

    和在武林中的无能不同,但凡牵涉到贵族的琴棋书画技艺,在这个世间锦瑟基本上就是横着走的状态,因此这和宋丞的对局她当然是毫无悬念地赢了,但轮到两人要谈正事的时候,她还是和宋丞去了正厅,并暗示他遣退了下人。

    待四周只剩下他与锦瑟还有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清絮后,宋丞开门见山地就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瑟当然不会傻到亮明真身,她义正词严地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其实年少时就和皇贵君有旧,是为故交好友,如今家道中落,但依旧很想入宫见见他叙叙旧,顺便托他帮个小忙,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清絮始终在翻着白眼听着锦瑟瞎掰。

    宋丞则一时没说话,坐在那里打量着她。

    看宋丞一直盯着她不吭声,锦瑟不由就有点心虚,她干咳了一声,又补充道:“总之,麻烦宋正君了。”说着,还认真地起身作了一个揖,看她表现得这么客气,显然是诚意相求,宋丞就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清絮一眼,清絮立即把手摆在嘴边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刻意摆出王爷的款儿道:“本王不允……”

    下一刻,就见气急了锦瑟直接操起不知道从房间里哪儿顺来的鸡毛掸子,兜头就对着清絮打了下去:“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人,做出来的事情这么没义气?”

    清絮抱头鼠窜的不敢还手,这幅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王爷之威。

    最终宋丞十分无奈地打断她们二人的胡闹,事实上,现在他已经丝毫不怀疑自家的王爷和这位“少年”有什么瓜葛了,但对这位少年的真实身份反而更好奇了,但聪慧如他同样也明白,再问下去恐怕两人也不会给他一个真实的答案。

    再一次,他注视着锦瑟的双眸认真地问道:“你当真想见皇贵君?”

    “是。”她微笑,即使仍旧带着易容,但那气度却如芙蓉一般清新绝艳,“宋正君见谅,皇贵君如今虽然贵为一宫主位,但我俩昔日毕竟情分不俗,甚至还曾夜半相谈,同床共枕,若非如今身份有别,我早已与皇贵君重述旧情。” 锦瑟边说边加上无形中所用的几分魅术,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见她如此的口齿伶俐场作俱佳,清絮一脸惊讶地盯着她,看着宋丞明显已经动容的脸色,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了,完全都没有。

    “你真要去?”老实说清絮是真不想让锦瑟这么任性,她感觉得出这次的事情锦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她很想说,其实你要救人容易得很,直接睡了你家的正君就成了,二姐一准放人,屁大的事情何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可当着宋丞的面,她实在没法说,而她更清楚的一点是,按照锦瑟的牛脾气,恐怕直说了也是白搭。

    锦瑟避开了他的视线却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清絮是在顾虑什么,换在平时,她也不会拖自家姐妹下水,可这一次事情紧急,她也实在是没招了,只能见机行事,想着不管怎么说先用摄魂术和易容术试着把林素衣救出来。

    宋丞顿了一顿,遂又看向清絮询问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想让他入宫?”

    清絮亦也犹豫地点头,虽说她很想帮自家的姐妹,可这事实在太悬了,一个不慎搞不好就要连累到宋丞和皇贵君,虽说二姐未必会拿他们怎么样,可自己这个帮凶一定会倒霉……

    最后,宋丞十分淡定地看着她们两人,提议道:“你们两人一个想要见大哥,一个又不准他入宫。其实这也很好办。”顿了顿,他丢下一个深水炸弹,“直接让大哥出宫来王府见你,不就行了吗?

    闻言,两人都傻了傻,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听上去是这样没错。

    清絮只要锦瑟不入宫,自认就惹不出什么乱子,反正再怎么翻天覆地,也是在她自家的地盘里,好歹是可控范围内,捅了篓子还能收拾。而锦瑟呢,压根不知道素衣其实就在宋润的宫里,她只是想见到宋润打听清楚素衣的近况,若是清絮不帮忙,她自也有办法混入宫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条条大道通罗马不是。

    在这样的各自思量下,清絮和锦瑟两人竟然都对宋丞的安排没有了异议。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让皇贵君出宫自然不是件小事,毕竟宋润就算身为皇贵君,但出宫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得到女帝的恩旨。不过对于这种等于走亲戚看自家弟弟的事情,安澜是绝对不会有异议的。毕竟任谁都知道宋丞如今在清絮王府很不受宠,连女帝都误以为宋润是故意要去给弟弟撑腰的,玉家姐妹从来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安澜当然很爽快地就批准了。

    于是,本来估摸着也许要好多天才能有动静的锦瑟第三天就“惊喜”地发现到了宋润的到来,险些都没怀疑自己是暴露了,这效率,尼玛也太快了些吧。

    事实上此次的出宫,宋润也算是轻装简行,毕竟是到弟弟的府中,他并没有带太多的宫侍前来撑排场,但那华贵而雍容的气度,还是不由地让满院的佣仆匍匐在地,那一袭青衣锦服,玉树临风般的身姿,步履优雅中透着闲适,这般走在典雅的庭院之中,更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优雅与俊美,真真是美景如画,他如画中人。

    锦瑟和这位皇贵君其实也算是老熟人了,熟悉到两个人都可以算是有过“同床共枕”的革命情谊,可就算知道这位宋家的大公子长得好,但若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他,都会误以为他就像是飘逸脱俗的世外仙人,浑身都透着高贵和云淡风清,但事实上同样在宫里长大的锦瑟知道,能在安澜身边坐上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位皇贵君,若她没有看错,他的眉目间分明有着冷凝和霸气,绝非池中之物,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之下,敢于与虎谋皮的原因,如果能劝服这样的人帮忙,她救出素衣的把握定然会更大一点。

    接待皇贵君宋润的宴席摆放在露天的花园里,只见处处都是鲜花簇簇,那艳态娇姿,繁花盛放,仿若胭脂万点。宋丞作为王府后院之主坐在下首第一个主人席上,他面容英挺,在锦瑟看来算是极为引人注目,两兄弟的座位离得很近,不时就见宋润低头与他轻语,十分亲密。

    而锦瑟呢,则在相隔数米远的院门外静静地站着远望着宋润观察他,说起来他也算是与女帝安澜同年,但看起来却明显比实际年龄更年轻,精雕细琢出来一般的五官完全看不岁月的痕迹,许也是平日里精心保养的发丝肌肤,那优美的颈项与光滑紧致的皮肤在阳光下焕发着柔和如玉的润洁光芒,俊美的脸上更是透着一种诗书满腹,金马玉堂的高雅,让他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一抬眸一含笑,都恰到好处,明明带着仿若精雕细琢的匠心独具,却偏偏没有一点其他男人的那种脂粉气。此时的锦瑟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肌肤,不带任何遐思的单纯地回忆起当初他就寝前穿着浴袍时的风情,不由感叹这个时空的男人,也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料啊。

    她还在走神中,宋润的目光已经如有实质一般的突然投递了过来,让锦瑟毫无预兆的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一对视,当即就让锦瑟一阵心虚,刷地就转身躲藏到了墙后,不躲避还能怎么的,莫非她堂堂亲王也要和其他佣人一样给他跪下接迎?二姐知道了非揍死她不可。

    但这个时候的宋润显然不太高兴,他收回目光,面上淡然无波,对着宋丞的声音却是轻微而严厉:“你托人传话说身子不适,请我来王府一见,我还当了真的,琢磨着你大约是和王爷闹什么不愉快,真给气病了,要我过来瞧瞧立个威,……如今你跟我说说,到底你想干什么?”

    宋丞对自己的这位哥哥,其实也是十分敬重的,感情更是一贯十分融洽,因此他对着宋润此时足以让其他人害怕到战战发抖的诘问,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同样轻声低语道:“这其实也是王爷的安排,前几日王爷带了一位‘贵客’入府,说与您有旧,几欲见您却苦于没有门路,王爷觉得入宫觐见不妥当,这才特地让我将哥哥请出了宫。”他的声音里,并没有丝毫的惧怕或退缩,只是单纯的陈述。

    宋润面色微微变幻了几分,以他的聪慧,其实他泰半也有些猜到了正主是谁,只是不到见面的一刻,他也不敢十分的确定。

    “这么大的事,你就如此儿戏!”宋润沉着脸低喝了一声。

    宋丞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垂眸而坐,在他的心里,其实也十分诧异自己怎么会三言两语就同意了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请求。但直觉又告诉他,那少年的眼神看来十分清正,更让他颇有好感。

    宋润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个的弟弟一贯的为人,碍于周围有不少下人在场,他也不便多言,只拂袖沉声道:“既然如此,等宴席散了便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让她单独来见我吧。”那声音里,含着一丝冷漠与不易令人察觉的复杂。宋丞知道自家大哥的心思向来非常人所能揣摩,便为宋润和锦瑟安排了一处安静的庭院,到了这个时候,锦瑟当然不会再可笑的用男子的装束去见宋润,她先一步到了宋丞为两人安排好的庭院里,回复了自己的本来容貌和装束。

    而宋润既然猜到了正主,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侍从跟着进去,于是他刚刚进了庭院,就揉了揉太阳穴,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去和正君说一声,都是自家人,一会的晚席就不必太铺张了。”那侍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朝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不多言便悄然退了下去,只见原本跟在宋润身后的数名青色锦袍的内监顿时都停住了脚步拱手谨立在了院外,仿佛人偶一般不闻不动。

    当宋润独自一人步入房中之时,锦瑟正像个深闺怨妇一样的坐在窗边等着,那窗外流泻淌入的阳光顺着她黛色的青丝流淌,别有一番曲折动人的美态,但当两人彼此四目对望之际,气氛霎时就微妙了起来,一时间屋内默然无声,谁也没有先开口。就为了见个面,两个人都搞得这么偷偷摸摸,以至于有那么一刻锦瑟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和宋润幽会了……

    而在宋润的眼里,这位大周的第一美女锦亲王仍是矜贵华美,只可惜那精致的眉眼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憔悴。她垂眸敛目,身姿却挺拔如竹,那尤甚男子的肌肤更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面容便如朝霞映雪。整个房中,即使她穿得很是普通随意,可这样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也自有傲骨风仪,甚至可说是赏心悦目。

    为了打破这种难堪的沉静,锦瑟作为女人,当先就先矜持地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但宋润却没有和她寒暄的功夫,他直接摆摆手打断她道:“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直接说亲王意欲何为吧。”

    锦瑟不由怔了一下,照理像他们这种后宫男子,说话行事,不都讲究个“闻弦歌而知雅意”,旁敲侧击话里带话的吗?哪里会这么一上来就硬绑绑的直指中心呢?

    而下一刻,宋润更是语出惊人,他轻轻地吁了口气:“我知道,亲王是担心林侧君才会处心积虑的要见我。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身为一个女人,你到底可以为他做到哪一步?”言罢,他凝神看着锦瑟,那眼神很专注,专注得仿佛在想如何把锦瑟看清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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