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瑟,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

    “二姐,你难道不知道对男人来说后院之争就好比战场或者更甚,二姐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危言耸听。深宅大院看似荣华富贵,但却着实也没有几分清净,说实话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也不想让我心爱的人去过,再说您将心比心看看,若换成你的心爱之人你愿意吗?”

    闻言,素景然浑身都震了一震,这位明明是古代女尊男卑时代的贵族亲王,却偏偏看透了这样的制度的本质和后院男人们的真实生活,他心中五味陈杂,眼神复杂莫测,连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锦瑟的话自然是意有所指,安澜果然愣了一愣,想到了荣少漓,眼神亦也黯淡了几分,终究是一国女帝,何况又是对着自家纯真又任性的妹妹,苦笑了一声,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玉锦瑟。莫非在你眼里,二姐我就真的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就忍心让妹妹跳入火坑的狠心姐姐?你自己想想,朕每次给你赐婚的,哪个不是名门公子,才貌俱全的?你可以冷落,甚至日后不宠爱他们,可你不能连碰都不碰,让人家活生生守寡,你这压根就不是专情,是无情。”

    话才到一半,却看到锦瑟直直地看着她,纯澈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抹暗沉。

    “二姐,你要我别沉溺于儿女私情,别专宠某一个人,可你自己呢,若是有人欺负迫害你心爱的荣才人,你不也不会冷眼旁观吗。”她初时驳斥安澜的声音还有些小,后来却慢慢带了点底气,想到自己总是一次次被强行赐婚身边塞人,还屡次被阻止见到林素衣,止不住的就是委屈,“我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喜欢他,不管他长得什么模样,是什么身份。就说二姐您,怎么就做不到对那荣才人放手让他嫁给别人?谁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这是标准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安澜闻言,顿时就怒了,她看着锦瑟,声音寒澈:“朕至少没忘记自己一国之君的职责,没夜夜椒房地独宠他。而你呢,你若是不这般胡闹,我会逼你?堂堂一国亲王,独宠后院偏房,甚至冷落了后院全部的男人,你能和朕比吗?”

    “那是因为你自己想多了,您不是女帝吗?不是有权有势吗?你完全可以当初只娶他一个,只要您坚定立场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二姐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们都比你自由,存心要让我们都和你一样重蹈覆辙,看你家那荣才人如今对你什么态度,恐怕你在他眼里就不过是个风流好色的女帝吧。”

    安澜浑身都震了一下,随即她为了掩饰心虚,轻笑出声,显得十分不屑地道:“你让朕只娶一个?你是做梦吧,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谓的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过是孩童的念头罢了,朕是天下之主,要什么人没有,他荣少漓不过是朕的后宫男人之一,自然朕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最后一个字,说的掷地有声,无形的冷意和威严,令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说到这里,安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一贯占尽上风的自己今天对上这理直气壮的玉锦瑟居然就如此情绪化?该死的,果然一碰到和少漓有关的事情她就要乱了分寸,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通。

    气氛顿时沉重起来,天子一怒,谁人不惧。那些站得不远不近的宫侍虽然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还是看出来女帝的怒火,俱都吓得扑腾腾地跪了一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连素景然也顿时一口气没屏住,直接倒退了两步,唯有玉锦瑟,却还是挺直了背脊站在原地,姿态从容而清贵,衣袖连抖都没抖一下。两人的对峙直是吵得不可开交,而锦瑟把女帝气得直喘气却没有一点紧张之色,连素景然都担心是不是下一秒这位女帝就要下旨砍了她的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扶着门框站住,可偏偏这位正主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丝毫不惧不说,还敢继续威胁女帝。

    “总之我今天不和您多说,您把我的素衣还给我,您要是不还给我……”,说到这里,锦瑟顿了顿,似乎也是顾忌有人在场,不由凑近安澜的耳边,只以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轻说道,“我明日里就大闹后宫,既然你这么大方把莫如焉都给我睡了,那我明天就挨着个儿去睡你的凤后,皇贵君,把他们一个个都宠幸了,让二姐你戴遍了绿帽子看看。”

    这话叫人啼笑皆非,安澜简直都要被她的无赖给气笑了,刚想说一句随你只要你有这个胆量,却见锦瑟又气呼呼地轻声补充了一句:“该死的我费那么多劲干嘛,我他妈第一个就去睡了你的荣才人,看你给我拽。”顿时那火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

    “你敢……”

    “我就敢……”

    安澜眼角不停地猛抽,看到锦瑟憋得通红的脸,忽然意识到她又是在死鸭子嘴硬,顿时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智商也有被拉低的嫌疑。

    看着眼前两人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眼下却又“亲热”的凑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宫侍们当然都跪着全部看不到此情此景,而素景然却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位亲王大人可真是不按牌理出牌,虽然他也很好奇到底方才这位亲王大人到底凑在女帝耳边说了什么,但随便猜猜也知道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否则女帝怎会脸色都变青了。但不如此,他也不会看到这位锦亲王私下里其实有着同样不逊色于女帝的惊人气势。

    “好了,朕懒得和你磨嘴皮子,你不是要你的林素衣吗?人现在给你带来了,你要见就见,不过真要把人还给你,朕也是有条件的。”安澜当先就做了让步,其实今日她也的确安排人带来了林素衣,只不过还是要和锦瑟先谈妥了条件再说。

    “什么条件,不能回头再说?……”锦瑟现在只想见到心上人。

    “你放心,不是又要你娶谁,只是把你的师父给带进宫来了让她好好教导你一下,听说你现在也有出息了,外面还拜了个师父是不是?”锦瑟心里咯噔一下,但看安澜神色似笑非笑,似乎也并未生气她的任意妄为,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多少内情,遂含糊其辞地解释道,“不过就是闹着玩罢了,若是二姐你不允许……”

    “谁说朕不允许了?”安澜淡淡瞥了她一眼,“朕若是不允许,会特地把你的师父请进了宫,以便让她亲自好好指点一下你?朕其实觉得这门异术也挺适合你的,正好磨磨你的性子别总是那么不解风情。”

    锦瑟错愕之中吓出一身冷汗,觉得后背嗖嗖的凉,她刚才听见了什么?她竟然听见安澜在鼓励她学好摄魂术。

    “……您真的只是为了我好好拜师学艺?!”锦瑟不无怀疑。

    安澜义正词严:“朕当然是!”

    锦瑟无语望天,谁会信啊卧槽!!肯定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和二姐说了什么,不然她此时怎会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分明就是想看着自己学了摄魂术会变得怎么风流多情吧。

    “好了,别这幅模样,朕把你的林素衣还给你,不过要带他走,还得看你日后的表现。”安澜见好就收,再说和锦瑟继续磨牙下去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一怒之下把她掐死,这混球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居然脾气见长,对着自己还敢大呼小叫。

    但安澜生气归生气,对锦瑟这些妹妹们她从心底里还是十分宠溺的,于是朝安福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青衣少年被人领着款款而来,他容颜佼佼如玉,一身竹青锦袍,墨绿色宽带束腰,更显得丰神隽秀,清雅俊美,让人想起秋夜的月光,又或者水边一支秀挺的文竹。

    原来,这就是让这位锦亲王钟情一生的林侧君么?饶是素景然对他充满嫉妒,此时也不得不为他的气度风华而赞叹一声。

    过了这么久,历经无数“苦难”的锦瑟终于能亲眼见到林素衣了,此时她毫不掩饰地愉悦之至,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落进她的明眸中,直接就丢下安澜朝着他跑了过去。

    林素衣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怔怔地看着喜形于色的锦瑟,目光闪烁,眸中盈盈似有泪珠欲要滴下,但他的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春风一般。

    还未等他开口,锦瑟一把就紧紧抱住了林素衣,林素衣嘴唇微微颤抖但瞬间就恢复了淡定,反身亦也搂紧了她,两个沉浸在相聚喜悦中的人大约都无意识地忽略了不远处赶来,因看到这一幕而缓下脚步的另一个人。

    秦若临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看着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眼神深邃。

    亲王和林素衣很般配,也很恩爱。

    那么他呢?他们愈是恩爱,愈衬得他这个正君像个笑话不是么?

    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迈不开脚步向前,手心握得很紧,觉得自己的心脏憋闷得很,胸口难受透不过气来。

    两人拥抱了片刻便分开了,毕竟宫闱重地,锦瑟也不会在明知道四周都是旁观者的情况下说什么要紧的话,而她更清楚的是,安澜此时大约看戏正看得津津有味,而要堂堂女帝回避也是种奢望,所以她只能轻声关切地问林素衣道:“你身子可好?”

    林素衣知道锦瑟此番是特意为他进宫赶来,也明白她的意思,便抿唇笑了一笑道:“自然是好的。”

    那熟悉的声音清冽温雅,似玉砌冰琢,又如暖玉云烟,划过心间,如清泉澄澈,沁人心脾。

    锦瑟仔细端详着他的气色和面容,见他虽然形容有些消瘦但气色尚好,便也略微安下了心,林素衣亦也慢慢地打量着她,才几个月不见,她居然变得更加美貌,那双瞳剪剪,秋水含情,在吞吐间偶然隐隐浮现的朱唇,殷红欲滴,如潋滟碧波,迷离中似乎可吸引人的魂魄,便是那轻轻一笑,也美得几乎能晃花了人眼,极是魅惑。

    半晌后,林素衣那一颗咚咚乱跳的心方才适应了下来,几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见到锦瑟,短短瞬间居然险些失态被她迷惑得有些情不自禁,但随即转念间又想到如此美貌绝色的女子如今一心为自己怒闯宫闱,不由地更是心中感动,难以自抑。

    “亲王此次入宫,是要来带素衣离开么?”

    锦瑟怔了一怔,遂有些惭愧的道“素衣,对不起,我暂时还无法带你出宫,但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

    她执起他的手,“你信我……无论他人说些什么,都要一笑置之,可以吗?”锦瑟这句话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君傲之行的种种传闻埋下伏笔,毕竟自己一回来就把四个贵侍全都纳了,生怕素衣听说了误会自己而心里难受。

    听到她声音中的轻颤,林素衣何尝不明白,他平静地看着她,心中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但他的眼神中没有生气,只有一丝心痛,甚至隐隐的怜惜。

    他摇摇头,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这些日子我虽说见不到你,却也知道你一直在给我写信,我信你绝不会在外面主动地拈花惹草,更何况如今你见到我便如此欢喜,我就是再傻,心里也能明白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信你……”他说到此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帝安澜,顿了顿又道,“你这一走,也不知我们何时还能再聚,我只想跟你说一句心里话,你别管我,你是亲王之尊,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先顾好自己,我不是真的那么计较许多的人。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不必担心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

    林素衣的话,让锦瑟眼圈都红了,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投到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浪,让她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绪倾泻而出,连眼泪亦也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见她一个大女人也会流泪,林素衣顿时也有些慌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说道:“你别哭,别哭。你这幅模样我怎么能安心,快……别让人看见了,否则又要有人误会你了。“

    锦瑟一楞,立即将眼泪擦了,幸好方才她背对着安澜和安福,下人们也都低着头相信没有看到。她很快地恢复了平静,抬头对上林素衣带着担忧的眸光,她平静而苦涩地笑了笑,口中却有一丝腥甜弥漫开来,那是因着牙齿用力咬合,牙根处微微渗出的血。

    从来没有如这一刻一般,让锦瑟感觉到,她是如此真切的渴求自由,是如此深刻地希望着自己是个平凡的人。

    “亲王别记挂着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若是陛下要你做什么,你都遵从吧,我……绝不会怪你。”他对着锦瑟轻轻一笑,那笑浅如清水涟漪,还未成形就已消散,可是,锦瑟还是从他那淡然一笑里,隐隐的感觉出几分难受与不适。

    锦瑟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的声线带着些微的暗哑:“不用那么大度,素衣,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傲然与坚定,林素衣顿时觉得便是自己下一刻死了都甘愿,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更觉得自己过去的种种计较和别扭是多么的幼稚。锦瑟是如此的优秀的女子,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她动心,更不是不清楚多少人钦羡他的好运。其实只要能得到她的心,他就应该已经满足了不是吗,可偏偏为了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她一次又一次的和女帝较劲,违抗圣命,大逆不道,甚至明明身边有着种种诱惑她也宁愿为了他而洁身自好。

    可自己呢,却还偏偏为了一己私欲,只想着如何独占她,丝毫不顾忌不考虑她所承受的压力。

    素衣在这一瞬间,只觉心里堵得慌,他替眼前的女人不值,想到这里,心一阵阵地疼得厉害,眼眶发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这一瞬间有很多相互矛盾的感触:他懊恼,后悔,可同时心中又是那么的感动,锦瑟明明回了大周,却一心只想着入宫见他,甚至也是为了要他安心,她竟说,自己绝不会做出让他难过伤心的事来,他当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她是在暗示他,便是女帝再如何施压,她还是绝不会碰一下其他人,她可是亲王啊,可这心意又是如此的真挚,这辈子有能被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专注地爱着,他林素衣何德何能得到这份感情。

    想到这里,他眼瞳中的盈盈水光似要破茧而出,却始终被他努力压抑着,任凭身躯微微颤抖,心里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直觉得一股深深的悸动蔓延至全身没一个角落。

    终于,他看着她的眼睛,发自肺腑地认真道:“别这样,如今我真的不在意那些,只要你的心在我的身上,这辈子有你这句话这份心,我都满足了,你好好的,早日回府看看我们的儿子,他叫未央,是我们的儿子。”

    言罢,他看着锦瑟温婉一笑,那笑容宛如雨后梨花,带着一种别致的美。

    “等我,我会变强大,保护你。”锦瑟这句话说得很是坚定,林素衣又是一阵恍惚与悸动,耳边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就见一个恭敬的声音在她身后道,“亲王殿下,时候不早了,奴婢要带林侧君回去了。”

    锦瑟才要呵斥,林素衣已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他不闪不避地看着她的双眼,脸容苍白而平静,眼神却流泻着隐隐的安慰与不舍……

    她忽然心下大痛,林素衣的话她何尝听不明白,他是在劝自己宠幸了后院的那些男人们,更是在告诉自己,他不在意那些,心甘情愿与人分宠。可是她知道这些话绝对不会是他的真心话,若非是真心爱一个人怎会愿意与人分享,可如今也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愿意她为此为难,甚至还反过来宽慰她劝解她,告诉自己他真的不介意,素衣实在是太傻…太傻了…

    见锦瑟始终拉着林素衣的手不愿放开,那些宫侍们也不好上来强行冒犯,看不过去的女帝安澜终于摇摇头走了过来,语气冷然地道:“好了玉锦瑟,说话做事可要守信,朕把人带给你看了一刻钟如今你人也见过了,该记得还有什么事该做吧。放心,养在宫里丢不了,再说如今你府里马上就又要大婚了,你忍心让你心爱的林侧君看着你一个个洞房过去吗?”

    见安澜在素衣面前说的如此直白,锦瑟皱了皱眉,拉住林素衣的手更不由又重了几分。

    却是林素衣反而对着她安抚地笑了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会为此生气,更劝锦瑟不要由此失态而抗旨。

    轻柔地捏了捏锦瑟紧握着自己不放的手,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深深地看了锦瑟一眼,那眸光似是哀求,锦瑟心头一震,默然半晌,终于只能松开手任他和女帝安澜告退离开,心里却是五味俱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看着林素衣远去的身影,直到被女帝安澜直接一把拉过朝殿内走去之时,仍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而林素衣却狠着心没有回头,他缓慢地走着,只觉得脚步重如千斤,直到他经过树荫下的秦若临身边时,林素衣只觉得耳边轻轻地飘过了一个声音。

    “林侧君当真好气度。”这句话秦若临说得很轻,那声音清润依旧,却像一缕烟雾一样,除了林素衣再没有任何人听见。

    林素衣蹙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了缓脚步。

    安静了片刻,秦若临再度开口道:“你说,有什么办法,让她变成我的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征询别人的意见般,喃喃道:“我真的快要等不及了。”

    随即,他转头看向面色渐沉的林素衣,很是优雅地笑了一笑:“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要和亲王圆房了,这样,她的心也许就会分一点在我的身上了吧。”

    林素衣默然半天,好容易才把憋住的一口气吐出来。

    “也许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远。

    秦若临愕然,许久,他的唇边方才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199.

    眼看着安澜一路拉着锦亲王朝这处偏殿行来,素景然急忙后退找到原先自己所待的偏殿侧间中正襟危坐,并在安福入内招他觐见女帝时骤然起身,面色惊惶,完美地诠释出了一副听闻女帝驾临而惊慌失措的模样。

    锦瑟还正想着方才离去时林素衣略有憔悴的面色,没有心情顾及到这位小皇子的演技,当然也就更忘记了自己如今乃是展露的真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倒是安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对着正恭敬地对着她行礼的素景然客气地颔首道:“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拘礼,平身吧。”

    安澜的语调十分和颜悦色,说话未有一点儿上位者的逼人气势,反倒带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素景然知道这是女帝在向自己示好,他秋波盈盈的眸子轻眨,随即便轻轻地笑了笑,更在抬头后看到锦瑟时面颊一红,更为羞涩的低下头。

    安澜哪里看不出这位君傲小皇子对锦瑟这位未来妻主的好感,如今看来,这小少年虽然年岁尚幼姿容不显,但这温雅一笑却颇有味道,如同一朵淡淡的白梅十分惹人怜爱。再加上他肤色白皙,双颊带着紧张所致的微红,虽说姿容普通,但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却纯净得似一捧天山瑞雪,娇憨可爱,这样的一个孩子即使是安澜看去也不由地心生怜惜。

    “朕知道你是君傲的皇子,如今嫁给朕的皇妹只能为侧君,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景然能嫁给亲王殿下已经十分满足了……”素景然慌忙说道,却在语出一半后仿佛意识到自己身为男子如此表白实在是也太胆大了一些,不由地又马上的结巴地补充道,“不,景然是说一切听凭陛下的旨意。”

    安澜见他应答得十分有趣,不由又逗了他一句:“哦,这么说来哪怕朕现在换个人让你嫁你也乐意?”

    素景然顿时一副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只能睁大了眼睛傻傻地抬头看着安澜,这幅模样无疑又是取悦了大周的女帝,不由地让她哈哈大笑起来。

    “锦亲王……”在外人面前,安澜惯常不会用姐妹们私下的昵称,“你看看这孩子,没人比他更适合你的性子了,等入了王府,你可得好好地照顾他知道么?”

    不待锦瑟回答,她又对着素景然亲切地招招手道:“来,光见了朕可不够,过来和你的妻主好好地打个招呼。”

    能让这位历史上威名极盛的女帝如此另眼相待,景然其实心里也是拘了一把冷汗,用尽了全力扮演一个年少单纯的皇子形象,但演戏也要考虑到现实情况,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美女亲王的真容,但是素景然仍然面露惊艳之色,只觉得心跳仿佛下意识的停滞了一下,然后才迈着小步走了过去,随即,他恰到好处的轻掩着唇角轻轻地叫了一声:“这……亲王殿下穿的怎么是方才王哥哥的衣物?”

    锦瑟今日为了见林素衣,穿来的是一身普通的男子宫装,林素衣方才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他聪明的没有点破,只是心中更是酸涩与感动,而秦若临自然是满满的嫉妒,两个人都是如此冰雪聪明的男子,自然猜得出锦瑟为了见林素衣一面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和努力,这也是秦若临沉不住气,对着离去的林素衣说出如此过激对话的缘由。

    而素景然作为和锦瑟相对几日夜的对象,他若是表现得不闻不问就完全不符合常理了,因此,此时的他必须适当的流露出惊愕之情。

    安澜见他问得天真,不由又笑了笑:“小孩子,有时候还是要糊涂一点才可爱。”话中既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个暗示了。

    可爱……即使这是景然有心要给这位大周女帝所造成的错觉,但从她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影帝大人的心里还是觉得十分的黑线,他一本正经地道:“回陛下,景然已经满了十三了,不是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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