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二身形颤抖,双目紧闭,他怔怔地,看到眼前的锦瑟,直到她用力把他推开方才完全清醒,欲言又止,他的嘴角此时有着丝丝的苦涩,面上却是大笑道:“你不必责怪水公子,此事我们每一个都参与其中,你说的不错,我们本就是……下贱男子,和你素无瓜葛,痴心妄想地想要嫁给你,只是以我们的残花败柳之身,我们如何配得上你,若不用些非常手段,怎可能得到你一星半点的垂怜。”

    锦瑟手指簌簌发抖,脸色青白变幻,她蓦地转过身来,却见凤二回视着她,将唇咬得死紧,扑通一声双膝伏地,又是朗声道:“是我们痴心妄想,试图将殿下困在这一处牢笼之中,本以为就此可以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他仰天大笑了起来,笑道一半却是泪流满面,哽咽了起来,“只可惜命中注定我们没有这个福气,殿下,你若是生气,若是觉得愤怒,便杀了我,无缺绝不反抗。”

    锦瑟死死地看着他,忽然也是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冷彻入骨,却又如梦呓一般道:“是我傻,相信了你们,怨不得任何人。”她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萧瑟,水云卿想要追着她而去,但又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仿佛再挪动一步也难如登天。

    “殿下,可不可以让我最后说一句话……”锦瑟此时一阵心烦意乱,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听到凤仙沉稳的声音,她还是本能地停顿了一下脚步,却是头也不回地道,“我没有什么想要听听你们说的。”

    “对不起!”却听见凤仙在她的背后低低地说了这一句。

    锦瑟浑身一震,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眼下这个曾经的死士首领,手下美人无数,却在各国间诧叱风云,从不把任何女人都放在眼里的一个男人,他在跟她道歉。一直以来,无论凤二几人如何邀宠,凤仙都始终不曾做过这件事,他只是微微含笑着看着他们,眼里闪动着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愧疚的光芒,锦瑟曾经不理解,甚至庆幸自己不用太过疲累去多应付一个人,但眼下她终于体会出了一丝他的心结,同样的爱她,却又同样的不敢面对她。

    有那么一瞬间,锦瑟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得几乎麻木,可与此同时她又隐约地觉得也许他们比她更痛,那原本想要迈出去的双腿一时间重的犹如灌了铅,摇了摇头,她狠心咬牙忍下那种无意中涌起的心软和不忍的情绪,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那位蓝公子我带走了,免得他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和那个所谓的采花贼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临去前,她清冷的声音传入了几个人的耳中。而锦瑟离开后,被拦住的凤五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跌跌撞撞地追了几步,蠕动着嘴唇,最终却还是停在了院门后,而水云卿则静静地伫立着,夜风吹乱了他的鬓发,长发在风中乱舞,俊雅的脸庞在凌厉的黑发中显得如此黯淡,那身影在黑夜中更是如此脆弱而微不足道。可他还是站着,就在那用尽力气只是站着,目送锦瑟的远离。

    锦瑟一气之下带着蓝喻的离开,完全也是她当下毫无头绪时的逃避之举,只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当她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无论是凤仙等人还是水云卿,此时都是脸色骤然微沉,凤仙更是声音冷冷地向着周围道:“好戏看够了,阁下也该现身了吧。”

    对本就精通隐匿的杀手来说,这种暗处的窥视会让他们十分的敏感,哪怕顶尖高手也不可能被他们忽略,而水云卿身为神医,更是清楚自己周围的药阵是如何的厉害,任何擅自闯入的人都容易被迷惑一瞬,造成气息紊乱,如此便更容易暴露身形。

    来者不善,方才他们一个都没有去阻止锦瑟的离开,正是为了让她避开这种不可预知的敌人和危险,毕竟若是要针对锦瑟,此人刚才就会趁机直接动手,而不会一直按兵不动到现在了。事实上真正让几兄弟紧张和不安的是,来人显然不止一个,而且每一个都是武功绝顶,若是为了对付锦瑟,那恐怕连他们一起也未必能保护好她。

    “好气魄……”一个面色刚毅的白发女子从阴暗中浮现出了身影,口中朗声赞道,“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刻意先把你们的妻主激走么?”她摇摇头,“只可惜你们的这份苦心她理解不了,也永远没有机会理解了。”

    凤仙等人当即面色一凛,看着眼前女子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们的心都沉了沉,毕竟他们都知道水云卿这个神医的迷药何等厉害,便是锦瑟身边的暗卫都无法抵挡,而眼下的这个老妇人显然毫发无伤,安然无恙,若非她没有克制水云卿的解药,那就是她的武功已经是大宗师级别,内功极致深厚,完全不惧这种程度的□□了。凤仙等人都是游历天下的,自然有一定的眼光,看得出来者不善甚至武功绝顶。

    “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即使处于劣势,凤仙仍不慌乱,事实上凤二等人也是面色镇定,在他们看来,虽说来人对他们有最大的威胁,可眼下锦瑟已经离开,对方只要没有机会对锦瑟不利那他们便放心了。

    刷刷刷,这个西塘宗师的身后眨眼间又出现了几个打扮整肃的黑衣女子,同样神情冷漠,死气沉沉地犹如看着死人一般地面对着凤仙等人。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兄弟莫非和你们有什么仇怨?”凤仙依旧不疾不徐地问道,眸中精光闪烁。

    领头的老年女子向着他们启齿一笑,那笑容毫无半丝温度,仿佛只是咧了咧嘴角,但神情却是莫名地容高深莫测,叫人毛骨悚然: “仇怨倒是没有,不过……你们觊觎了主上看中的人,自然要受到惩罚。”

    此时的西塘禁宫中,暗卫首领正恭敬地入内,将几份密报呈报在案前,而已经被漏液护送回宫的寒漠苼则一脸忐忑地站在下首,身上还披着那件临时用来遮掩的紫色披风,显然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梳洗。

    整个殿内此时人人噤若寒战,唯有坐在首位的一个绝世美男在沉静地看着身边的内侍凌霄煮茶,一股淡淡的清香弥绕在殿中。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品茶也是这位西塘太父的爱好之一,因此除了刚刚步入的暗卫首领,此时无人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从旁打扰他。

    “陛下……”暗卫首领一脸恭敬地对着楚萧说道。

    茶香缭绕中,楚萧姿态优雅,神情淡然,他墨发垂腰,满头青丝只用一支再雅致不过的木簪松松地挽着,那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侧目的雅致高贵,衬着他如天人一般的容貌简直犹如画中仙人,整个人仿佛凝聚青山流水的灵秀而生,既有流水的流畅温润,又有青山的菱角稳重,龙章凤姿,风华绝代,令人心旷神怡。

    “说吧!”他的声音于清润优雅中透着种无波无澜的平静和漠然,听似平淡,可他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往雕花檀木茶几上一顿时,浑身自然而然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势,这气势足以让人忽略他那副倾城倾国的花容月貌。

    “这位大周贵客至今仍旧毫无记忆,她住在怡红院中,每日怡情养性过得十分平静。五日前她遇到了之前的属下,但该大周暗卫已被幽禁,为了从她口中确认贵客的真实身份,属下等派人全力私下将其救了回来,用一个伪装的假尸首骗过了凤家兄弟。两日前贵客去了醉香楼,其中遇到了白家长房三小姐和蓝家大小姐会面,曾探听片刻她们的对话,对陛下刻意抛出的科举之事显得颇有兴趣。……至于今夜,她则无意中撞破了皇子殿下处置蓝家公子的情形,骤然出手将其救走。”

    如果此刻锦瑟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因为这暗卫首领的话而变得满面惊骇。因为这位楚太父显然对她的行踪举动了如指掌,甚至连细枝末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很明显,锦瑟其实早就在这位西塘最尊贵的帝王监视中了,可他却始终按兵不动,反而处处布置,这一点,恐怕是连凤仙等人都想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结束,就要进入下一卷 “帝王囚爱篇”了。

    第八卷 帝王囚爱篇

    第340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

    339.

    楚萧陷入了沉吟,而在他沉思的片刻,无论暗卫首领也好,凌霄也罢,甚至连刚刚回宫算是死里逃生的寒漠苼都静静地等在一旁,只不过暗卫首领和凌霄都垂眸不语,显得很是淡定,而寒漠苼却是咬着下唇,时不时偷偷地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楚萧。

    事实上在听到锦瑟对科考感兴趣的时候,楚萧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扬了一下,他的心智城府本就远胜普通男子,因此哪怕当日他对锦瑟产生了兴趣也不屑于用美色或强权来强迫或吸引她。在楚萧的眼里,锦瑟曾经两次高傲地拒绝了他的招揽,不论是做官还是入宫伴驾她都表现得相当不屑一顾,而如今她失去了记忆,又经历了现实的残酷,相信不会忽略他抛出的科考诱饵。当日既然她无视他的招揽,如今他要的就是她自己费尽苦心站到他的面前来,和其他女人一样为了博取他的赏识而一步步爬上来。楚萧对人心的把握有时候十分的犀利,他知道锦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否则他也不会刻意在此时昭告天下要以文武科举筛选英才,这正是为了吸引锦瑟的诱饵。

    不过在知道锦瑟的日常一切举动后,连楚萧有时也不得不赞叹,同时对她的品行有了更深的了解,任何一个女人在有了这样看似应有尽有的生活之后,只怕都会乐不思蜀容易满足,可她即使住在怡红院这样一个尤物美人遍地的地方也没有生起过任何淫邪的心思,甚至不甘在这样的环境中安逸下去,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男人一力想要站到台前。至于水云卿和凤仙几兄弟,楚萧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男人和他楚萧压根没有任何可比性,何况锦瑟又是被动接受他们,有些事既然始于阴谋和算计,那么一旦被戳破,那么分离也是必然的结果。

    在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楚太父眼里,让他去和几个无论容貌心智和地位都不如他的平凡男子的吃醋,也实在是太丢份了,他有的是耐心一点一点的把猎物引诱到陷阱里来,当然这只是他现在的想法。终有一日,楚萧会发现自己也自始至终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下去吧……”他淡淡的对暗卫首领下令,后者当即躬身退下。

    然后他那幽暗而不可测黑色双瞳落在了寒默笙的身上,让这位容貌阴柔的少年皇子更加忐忑不安了起来。他知道父后在对他生气,对寒漠苼来说,楚萧犹如亲人更犹如师父,教导他为人处世,将他养养长大,只是他惯常习惯了在楚萧的保护下长大,行事偶有偏激也总能得到庇护,甚至后来楚萧更是大权在握,成功掌控了西塘,成为了高高在上最尊贵的皇太父,这让他久而久之被人奉承纵容之下也生了骄纵自满之心。

    此刻望着楚萧如行云流水的动作,那袅袅升起的氤氲蒸汽中,是一张倾国倾城,令天下美男都足以蒙羞的花容月貌。寒漠苼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自己幼年时和楚萧一起在后宫中静静品茗的画面,那个时候,他只是先女帝后宫中的一个贵人,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虽然他姿容绝色,甚至才华横溢气度过人,足以让世上的女子都为之神魂颠倒,奈何女帝早已老迈,美色对她已经起不了多大的诱惑,很多时候只能平白让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在后宫之中虚度光阴,甚至还不得不忍受着其他后宫中人的欺辱和践踏。但即使如此,楚萧也从不曾有半分失措彷徨。他的脊背永远挺直高傲,神情从来不疾不徐,闲暇时便优雅而安静地在树下烹茶抚琴,只在偶尔看到还年幼的自己时,面上会划过一丝平和淡定的笑意。整个宫里,或许只有他和父后的心腹凌霄才知道,楚萧从来就不在乎女帝的宠爱,或者对他来说,女帝的宠爱不过是他登上帝位的基石之一罢了。

    那个时候,寒漠苼就从楚萧这里学会了一个道理,女帝的宠爱从来都不过昙花一现,看似迷人其实却是杀人不见眼的毒/药,很多后宫男子如果一开始就懂得藏愚守拙,反而能够颐养天年,若是得了宠爱,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身处风口浪尖,步步杀机,稍有闪失就是失宠连罪,寂寥深宫。事实上不单单是嫁给女帝,只要嫁给任何女人都是如此,为了得到她们的宠爱而不得不和无数的后宅男子争斗,哪怕是天姿国色,也总有芳华老去的一日,哪怕是倾国倾城,日日相对也必有心生厌倦的一刻,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对楚萧这样一个绝色美男来说,既然嫁给女帝和嫁给普通女子没有区别,那还不如嫁给至尊至高之人,然后博一条属于他的帝王之路。

    想到这里,寒漠苼在心底长吁一口气,显得有些许惆怅,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可回首往日,父后经历的和熬过的一切哪里是他眼下所受到的区区羞辱可以比拟的。只要一步行差踏错,都不会有他们的今日风光,他可以任性,可父后如此一个绝色美人,本该被人呵护的尊贵男子,这一生没有人可以保护宠爱他不说,更始终需要深思熟虑,步步周全,幸而他不但美色过人,更是杀伐决断心智过人,否则光有美色而没有实力,有时候也只会是男子的催命符罢了。

    此时,水已经再一次被凌霄煮沸,那清水注入茶盏的声音立时将寒漠苼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父后,儿臣知道错了。”寒漠苼忽然就噗通一声地跪下,声音低落地道,“儿臣不该私自离开使臣队伍,甚至拒绝各个城守的侍卫随护,是儿臣妄自尊大,任性妄为,让父后担忧了。”

    楚萧微微地侧过脸来,他终于抬眼看向了寒漠苼,此时的他正安安静静地轻轻拂动着茶盖,神色平和,黑眸如星空漩涡,好似能够将灵魂给吸进去一样。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么?”楚萧一看他这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声音清冷而淡然地道:“没有那个本事,却偏要学什么微服私访,身为西塘皇子,处事毫无皇家风范,甚至狂妄自大,骄纵鲁莽……”

    他每说一句,寒漠苼的肩膀便缩上一分,等说到后来时,他已经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地里面,心头更带着无尽的羞愧和内疚。

    “是我错了,让父后担心了。父后,儿臣以后都不会这么任性了,一定会多听父后的教导。”看他一脸悔恨,说的也很是诚挚,显然是真心认错,楚萧的脸色方才好看了许多。

    眼看着楚萧神色缓和,寒漠笙终于又大胆了起来:“父后,方才我已经都听到了,那个今夜胆敢冒犯儿臣的女子是否也是父后的仇人?”

    楚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又如何?”

    他咬牙阴沉地他冷声道:“父后明鉴,漠苼此次必要亲手报仇。”显然他方才已经听出来了今天这个来救蓝喻的女人是父后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的,虽然不明白楚萧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既然她触怒了父后,那利用她找到当日的那个姓商的少女报仇真是再好不过。寒漠笙不知道也不理解楚萧和锦瑟之间的恩怨,当然就算了解他恐怕也不会相信楚萧是对锦瑟有了深厚的兴趣,在他看来,楚萧如此一个倾城绝色又是西塘最尊贵的男人,哪里还需要要对一个女人费什么心力,他必然是对锦瑟有其他目的,否则何必要日夜用暗卫监视禀报。

    “这么说你认识她?”楚萧不动声色地问道,神色幽深地看着自家的这个侄儿。

    寒漠苼漂亮的眼中发出噬人的幽光,怒道;“何止认识,我与她这一门,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要通过她查到那个胆敢冒犯劫持我的贼子,亲手将她擒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当日若非是她同门的师妹,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巨大的屈辱,此时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所遭受到的耻辱,那目光就如蛇蝎一般满含怨毒和愤怒。

    楚萧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报仇?你这样的心性,喜怒都写在脸上,如何能成大事。”

    寒漠笙面色一窒,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焦躁了,楚萧平日里虽说对有些纵容,却绝不是没有底限的,至少在他面前,他若是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便是楚萧也不会对他客气。

    楚萧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寒漠笙的面前,他长身玉立,黑发如墨,浑身上下并未有过多的修饰和装份,却一如既往的尊贵俊雅,风姿卓然,那眸光灿若明珠,足以摄人心神,看得寒漠苼都是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

    “她们的事由本宫处置,你不可动她一下。”也不知处于什么心思,楚萧并没有告诉寒漠苼锦瑟的来历,甚至她和那个带着赵寰来西塘的商安春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寒漠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焦急地问道:“为什么?”

    楚萧并不想对他解释太多,他眉头轻蹙,面色一冷,气势迫人的道:“怎么了,你这是不愿?”

    看到楚萧倏地沉下了脸,寒漠苼内心不由一紧,身体也瞬间就是一僵,慌忙低声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懂……”话到一半,他便在楚萧愈加凌厉的气势面前低下头来。

    楚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眼冷凝地看着他,安静得诡异,在他以为父后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楚萧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仿佛快要消失的笑意:“记住本宫的话,你不可以动她们,不过既然那个姓商的女子得罪了你,她的男人们我可以暂时先抓来给你出气,如此你可满意?”既然凤仙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欺瞒和耍手段,楚萧自然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只不过出于傲气和尊严,他不想为了争风吃醋而去亲自收拾锦瑟的男人,如今留待寒漠笙处置自然最好不过,哪怕是未来某一日真的被锦瑟知道了,他也不会太难以收场,毕竟这是寒漠笙和她之间的恩怨。

    楚萧的这些心思寒漠笙自然是想不到的,他此时还以为楚萧所提到的男人们是那个欺辱他的少女家人,当即便大喜点头道:“也好,她当日既然胆敢羞辱我,今日我便加倍奉还羞辱她的夫君们出气,必要让他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少年皇子阴沉地声音和那语气中的狠辣,此时连一旁的凌霄都微微有些动容。

    说完这句后,寒漠笙又恢复了自己在楚萧面前一贯天真烂漫的模样好奇地问道:“不知父后可知道今夜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路?”

    楚萧清冷地道:“这些事本不该是你过问的,不过本宫在南山城时就已经开始派人严密监视着那个姓商的女子了,虽然后来被她在高手的帮助下暂时的逃了……可她来到京城,就还是等于自投罗网。”

    寒漠笙整个人都是一楞,却听见楚萧缓缓地又道:“不单是她,从你被人掠劫了以后,本宫也很快地就查到了你的行踪和现状,你以为我不了解你的个性?会单单只让两个无能的大内侍卫跟着你?”原来,寒漠笙当日在南山城附近失踪后不久,楚萧就严密地让御林军监控了周围所有的每一条道路和客栈,而西塘的京城又是在他布控最紧密的地方,只是表面上给人一种松弛的假象,事实上京城内外到处都是御林军的眼线,即使暗一带着寒漠笙到了蓝家伪装成花匠依旧逃不过楚萧的眼睛,只是他继续按兵不动,干脆以逸待劳地等待着需要和暗一接头的锦瑟出现。

    寒漠笙的心都凉透了,原来父后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不出手,任凭他在京城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尽欺侮,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仿佛是看透了寒漠苼的心思,楚萧继续用他那天生清雅冷漠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而又无情的道:“怎么?接受不了?这是本宫给你的一个教训,让你从此知道天高地厚,更明白一点,除了皇子这个名号以外,其实你一无所有。”

    听着楚萧冷漠的话语,寒漠笙整个人脸色都是一凛,从小跟着楚萧长大,他是知道自家这个父后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即使他是他的养子,他也绝不可能纵容他,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给他警醒和惩罚。

    “可是,若我清白有失……”他有些艰涩和不甘的开口道,“父后也会让暗卫袖手旁观么?”

    楚萧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寒漠笙知道了他的答案,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对自己敬爱的父后他不敢有丝毫的怨怼,但委屈的情绪还是排山倒海而来,让他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你是我楚萧的养子,西塘堂堂的皇子,男人的清白算什么东西?本宫既然都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护着你了,这种对普通男子才有约束的东西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寒漠笙怔了怔,半晌才明白过来楚萧话中的含义,不由地破涕为笑,直接摇了摇楚萧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父后最疼我。”他神色得意地道,“我以后也要像父后这般,让女人们成为我的玩物,甚至对我俯首称臣。”

    楚萧没有看他,只是神色淡淡地道:“你还远远不够。”

    寒漠笙有些失望地看着他道:“为什么,我愿意跟着父后学,一直学下去……”

    楚萧这次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在他看来,寒漠笙根本就不懂,他并非是将女人们当成玩物,而是当成工具,甚至……不分男女,他们都可以成为他权势的垫脚石和工具,利用的好了更加事倍功半。而寒漠苼虽然有一定的城府,却缺乏帝王心性,处事时常过于鲁莽骄纵,不懂得隐忍和谋划。如他这样的,被自己看顾着开心过一辈子也就罢了,若非要走这条路,只会让他将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话间,楚萧已经重新回到了首位上,徐徐坐下,声音依旧平静而淡漠:“好了,你也退下吧。”

    寒漠笙等的就是这句话,要知道他身为锦衣玉食的皇子,又多么痛恨眼下自己这无法梳洗,脏乱的状态,也就是父后不介意,他自己真正是一刻也不想忍。恭敬地和楚萧告退后,寒漠笙飞快地离开了大殿,楚萧一直安静地等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嘴角方才微微地勾起。

    “凤九么,原来是失忆了呵……”他轻轻低笑,那声音低沉而靡荡,带着令人心颤的诱惑和吸引力,“这样也好……”看来很快的,她就会想要来找自己了。也罢,他再放任她一段时间的自由,只是下次再见时,她依旧一无所知,而他却是可以彻底掌握主动。

    锦瑟带着蓝喻直接暗自回到了蓝家,并非是蓝喻想要回去,而是他的父亲欧阳侍君如今仍在蓝家,眼下他又是拿来和白小芹议亲的当口,若是他忽然无故失踪,只怕欧阳侍君就会被迁怒处置,被蓝家家主正君作为弃子顶罪。蓝喻和父亲感情深厚,自然不会放任他不管,而锦瑟在听了他的请求后也并没有不管了事,因此她干脆利用轻功偷偷护送着蓝喻回了蓝家。对于锦瑟如今在西塘的身份,蓝喻并未过问,他很清楚聪明的男人绝不会询问女人太多,尤其在蓝喻看来,锦瑟的亲王身份在西塘必须要保密,因此他很是聪慧的闭口不谈锦瑟来到西塘的原因,也没有和她为了白小芹的事情求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明白以她的堂堂亲王之尊,今夜能出手相救已算是难得,怎可能还牵涉到这种后宅事务甚至自己的姻亲大事上。

    但锦瑟刚刚送他回到欧阳侍君的院子之时,正是晨曦微明之际,蓝喻本来经过一夜的奔波,周身都有些疲惫,和他双眼明亮没有丝毫的倦意,反而低声问道:“喻儿可还会再见到亲王殿下?”

    说完了这句话后,他自己不禁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虽说因为他低着头,锦瑟看不到他目中的羞涩之意,但他脸上娇艳的红晕却很是显眼,只是锦瑟眼下心情十分沉重,完全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小男儿的心思。

    “蓝公子,那皇子既然有心想要杀人灭口,只怕你即使回了蓝家也是无用,今日你不如好好地和你父亲谈谈,若是愿意,我就尽快再带你们离开。”

    蓝喻神色一震,他万万想不到以锦瑟的亲王之尊居然还会为他想到这一步,不由的神情都激动了起来:“殿下,我愿意……我愿意跟着殿下走。”

    锦瑟皱眉,她意识到蓝喻一瞬间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也难怪她不懂,毕竟如今她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以亲王的身份开口要一个男人和她离开意味着什么。

    “我……”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便敏锐地听到庭院门口一阵男子们走路的声音传来,想到自己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又是一个待嫁少年的闺房附近,若是平白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蓝喻的名声也算是毁了,锦瑟不想为此让这个少年名节有损,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后,脚步一晃便轻松一跃跳上了一旁的大树,掩藏住了身形。

    蓝喻虽没有锦瑟这种耳力能提前发觉到有人靠近,但眼下随着众人越走越近,他也注意到了那些来到自家院门口的兄弟们,不由地也是反应了过来,心中感动于亲王对他的体贴照顾,同时也分心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他毕竟在怡红院里休息过片刻,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此时虽然经过了生死大难脸色略有些苍白,但因为本来是个美人胚子,他依旧是娇美动人,五官精致而漂亮,和往日并无什么差别。

    与此同时,几个少年在侍从们的簇拥下衣香鬓影地走了进来,这些蓝家的少年们一个个衣饰华贵,气质骄矜而秀雅,看着蓝喻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嫉妒和隐隐的高傲。看到他们,蓝喻随意地屈身福了福打着招呼道道:“见过众位哥哥弟弟。”

    而在这个瞬间,锦瑟看到蓝喻整个人都是神情一变,而当他身形挺直抬起头来时,方才面上的羞意更已是消失殆尽,无形中带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像是戴上了一副有礼却疏冷的贵公子面具一般,一下子便从小家碧玉变成了一个贵族美少年,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总觉得这情形似乎有些熟悉。

    第341章 第三百四十章

    340

    这几个少年公子款款走来时,姿态优雅,神情端然,行走时甚至连衣袖摩擦的声音都不可闻,显得颇有贵族风范。锦瑟一面看着一面在心中赞叹,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公子们,这规矩可真是严格,她却忘记了,大周皇宫里的规矩可更为严苛,只是从来都只针对男人不针对女人罢了。

    几人走近了以后,其中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年公子轻声慢语,看似十分友好地对着蓝喻婉言劝道:“五弟,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着都不好好打扮一下?大姐今日可邀请了不少贵女上门呢,不过以三弟的姿容,可不愁找到合心意的妻主呢。”他的话语听似十分的温柔,却隐隐地透着几分讥诮,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显得十分的做作,连锦瑟都能听出不对味来。

    但见蓝喻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嘴角紧抿着没有说话。

    另一个少年见他不答,面上划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道:“二哥,和他有什么好多说的,就他如今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怎会有什么贵女看得上他?做个暖床小侍怕才勉强够格吧。”这话直白的令人难堪,而随着他的奚落,另几个少年也是掩唇嗤笑了几声,一边看着蓝喻一边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了起来。

    锦瑟一看这架势就猜出了平日里蓝喻在蓝家的境况是如何糟糕了,她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而看着这几个少年面上毫不掩饰的妒忌,她也看出来了他们必然是因为姿色不如这个蓝喻而刻意落井下石处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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