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扬袖中的手微微一颤,他不敢去看锦瑟的脸庞,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想要一把抱住身边的这个人恨恨地亲下去。一开始他其实也不知道安澜为何要宣他前来受责,他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不管女帝今日虽说对他不满却显然都没有责怪锦瑟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便也默默地承受了,自己原本就做好了一力承担的打算,反正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也是他这个凤后不知廉耻勾引了锦亲王(而事实的确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用的不是勾引的手段,而是“强压”)。洛清扬知道此事锦瑟原本就不是自愿的,他干脆打定了主意,便是自己欣然受死也不会让她有半分的为难,结果她竟是问也不问就跪下预备认罪了。这个女人,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只是心里虽然“怒其不争”,可洛清扬还是蠕动着嘴唇,心情十分的激荡,锦瑟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地也是在保护他,担忧他。

    事实上,长久以来都浸淫深宫伺候安澜的洛清扬在片刻的不安后早已经看出眉目了,瞧安澜的态度应该不是为了私通的事发落自己,否则的话她大可以悄无声息地处置了他免得家丑外扬,而不是把锦瑟叫进来态度更是如此亲和。因此更大的可能性是安澜误会了,洛清扬只是略微一试探就明白了,她在为他擅自将洛家那个庶子塞到锦亲王的床上问责,所以她这是在给锦瑟撑腰呢。

    想到这里,凤后大人又有点想笑,他能看明白的事情偏偏这个笨蛋锦亲王却糊里糊涂的,问也不问就跪下请罪,莫非这就是关心则乱?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偏了甚至可以说脑补过度的凤后陛下此刻居然禁不住又是心里一甜,整个人更是心猿意马起来。

    “你干什么?”安澜简直是想要抽死自家的这个小九,她这是给她做场子立威信好不好,结果事儿还没完,这家伙就跳出来求情拆她的台,就算知道她是个心软,这没有原则的态度也真是太气人了。

    安澜此刻还以为锦瑟跪下是因为看不过去洛清扬被自己整治呢。

    “给朕站起来,朕惩罚凤后关你什么事?”安澜气得直接抄起桌子上的镇纸,想要砸过去给她醒醒脑子却又怕这玩意真的砸到了人,只能换成了一本轻薄的奏折,劈头朝着她丢了过去,“朕今日是要给你做主的,莫非你还真的看上人家洛家的庶子了?”她气极反笑,“也好,你要真的看上了,朕就成全了你,以往你不是总抱怨我给你乱点鸳鸯谱,今日朕难得没做一回红娘,你居然还不依了是吧。”

    没注意一旁的洛清扬脸色微微一变,锦瑟整个人都是傻了的状态,好在她也不是真傻,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是华丽丽地误会了,立即讪笑着起身道:“二姐,我这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吗。你看你和二姐夫就为了我这么点事生气多不值当,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你也是堂堂亲王,有点志气好不好?区区一个洛家庶子就把你收买了?就算长得美貌,但你不是最不爱美色的吗?”安澜冷哼道,锦瑟简直比窦娥还冤,“我哪里说看上人家了,我和他分明就什么事都没有好吗!你以为我是真的饥不择食到来者不拒?”

    洛清扬眉毛微微一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又是细微的一扬。

    还不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心思深沉的凤后自行解读的锦瑟此刻总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她瞥了一眼依旧波澜不惊却显得甘心受罚的洛清扬,小心翼翼地道:“二姐,你看我其实最后也没什么事,凤后也是好心办坏事,不如……就饶了他吧。”免得他事后记仇和自己清算,今日替他求情就算是帮他好了,希望洛清扬看在自己这份面子上……求以后别再缠着她了行不。

    锦瑟现在迫切地想要离开御书房,刚才就算只是短短几秒,她也快被洛清扬隐忍的视线给瞄得疯了,再这样变本加厉下去非被厉害的二姐看穿不可。

    锦瑟想要给洛清扬求情的心思实在是太明,不过想想她原本就是个不擅长掩饰的单纯性子,这一点也是安澜最喜欢自己妹妹的地方,她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做皇帝的人大多都更希望和单纯的直白的人相处。而安澜也没有想到原来莫如焉这个暗卫的密报居然也有出错的时候,明明锦瑟和人家洛家小美人压根没发生什么事可密报里却完全都不是这么禀报的,不过想想自己下属对这位美人妹妹的心思,安澜倒也是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或许莫如焉已经不适合继续在暗卫首领的位置上待下去了,对一个暗卫来说感情用事可是大忌,不过她也并非是不通人情的冷面帝王,人家莫如焉给她卖命了多年,如今年纪轻轻的想要找个好妻主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多多成全他才是,不过看小九儿的样子,似乎有些心虚啊,莫非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凤后的手里?

    安澜若有所思,她不愧是个眼光毒辣运筹帷幄的帝王人物,只是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所有人在这件事里的心思,而洛清扬依旧跪在一旁,神色平静,而安澜对他也没有所谓的怜悯或者同情。她本质上是个冷酷的帝王,除了对自家姐妹以及荣少漓还有温情,对其他人她素来都是用雷霆手段治下,便是莫如焉这样的绝色尤物也因为他擅长收集情报更极会伪装结果被安澜物尽其用地培养成了暗卫首领,如今整个后宫也唯有洛清扬她还有些看不透,不过这也正常,由于两人都是同样的具有帝王潜质的睿智之辈,同类相斥之下安澜和洛清扬很多时候更像是对手而非夫妻。

    “你要朕绕过凤后,唔,那也不是不行。”安澜开始卖起了关子,洛清扬微微皱眉,心中开始有了一些不安的预感,锦瑟没有洛清扬精明,这种时候更加不会揣摩安澜的心思,所以当下就茫然地瞪大着一双眼道:“二姐尽管吩咐。”

    一看自家的妹妹这么乖乖的跳坑,安澜简直就是想笑了,这妥妥的要被人卖了还要给对方数钱的好妹妹啊

    “陛下。”在安澜预备开口的时候,洛清扬显得有些不太识相地忽然打断了她:“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臣冒犯了亲王殿下,虽感激殿下既往不咎,可臣还是自愿领罚,。”他说着又将目光转向锦瑟,“还请亲王殿下勿要插手。”此刻的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的不虞,将一个不愿意欠别人情的高傲的凤后演绎的淋漓尽致。

    洛清扬本就生得俊美,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与生俱来高贵优雅,当他收敛了全部的笑意,凝起眉垂下眼眸不言不语的时候,气势便变得冷凝了许多,连锦瑟都看得心颤。

    安澜却是一时没有答话,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过得片刻之后之后方才冷淡的说着:“行了,凤后起来吧。”

    让他跪了半日,还是当着自家九妹的面,应该算是惩罚得不清了,尤其如今又听锦瑟主动求情,不难猜测莫如焉是言过其实了,安澜也不预备继续给洛清扬做规矩下去,刚才遣退了宫侍们主要也是为了给自家的妹妹留个面子,而且这些宫中私密也不该让宫人们听到。只是洛清扬这个态度还是让他不爽,表面上是想要和锦瑟撇清关系,实则还不是不肯让锦瑟出面,估计他也知道小九儿这种怜香惜玉的性子容易被人利用,看在他好歹也是为锦瑟着想的份上,安澜最终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你下去吧,没有朕的允许还是暂时不得出凤后宫。”这显然是要继续软禁凤后的意思,若放在其他后宫美人的身上必然是会惹得他们惊慌失措涕泪交加,毕竟软禁可是失宠的信号,可对洛清扬来说这居然算是个好消息让他还有些情不自禁的喜出望外,毕竟如今他心思变了,安澜对他越是冷淡他就越是轻松,只是他实在不放心把锦瑟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在洛清扬还有些理智,知道安澜素来疼锦瑟这个妹妹,就算给她施加压力借着这个机会要她做些什么也不会害她,尤其帝王心思难测,他更不能在这个当口说得太多引来安澜怀疑,只得慢腾腾地起身,忍受着膝盖针扎一般的疼痛,他平静地朝安澜行礼,眼帘低垂:“臣告退。”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克制,偏偏洛清扬最后的时刻还是忍不住,离开前隐晦而又动情地看了一眼锦瑟,这才神态清冷地退场。

    或许是因为洛清扬的这个眼神表达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锦瑟在一旁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对不起,她没有读心术,真心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等洛清扬离开了,安澜方才扶着额头,第一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说你和朕的凤后倒底有什么秘密吧,弄得这么眉来眼去的,当朕死人哪。”

    没有想到安澜的眼神如此犀利,这回锦瑟是真的全身都开始抖了,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姐,我,我真真真,真没有……“

    安澜:“.....”  靠,要不要这么不禁诈,明明她们都是从一个爹的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差别就这样的大呢?

    “真没有什么?”她凌厉的眼神朝着锦瑟直直地看去。

    “二姐,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凤后是被我胁迫的。”安澜挑了挑眉,打量她是傻子呢,就玉锦瑟这没用的样儿,还胁迫洛清扬?反过来还差不多,有那么一瞬间安澜几乎都真相了。

    “那你说说凤后被你胁迫了什么了?”安澜淡淡地问道,微眯着眼睛的表情让锦瑟紧张得都要昏过去了,就算再宠爱自己的妹妹,只怕也受不了别人带绿帽子的行径吧,可是在安澜这样的帝王人物面前撒谎,只有和她同等级的厉害人物才行,诸如素鸣叶和楚萧之流,因此锦瑟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小心欺……欺负了洛哥……。”

    安澜嗤地笑了一声,摆明了不信:“你能欺负得了他?”或许是因为锦瑟一直以来惧男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本来算是老司机的女帝竟然愣是没朝着不纯洁的地方去想。

    而锦瑟更加汗如雨下了,安澜这个姐姐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片真心,这次也是误以为洛清扬利用凤后的身份强行给她拉了皮条,怕她受委屈了就第一时间把她宣进宫来好好安抚,在她一句话的求情下又轻易地放了凤后离开,面对这样的姐姐锦瑟实在是不想骗她,可是说实话就意味着要害了洛清扬,锦瑟不敢这么做,偏生安澜实在太厉害帝王气势又太足,结果她一个不慎差点把实话都说了出去。

    “行了,喝杯茶润润嗓子,说话都说不清楚,朕听得都累。”安澜招手让锦瑟来到书桌前,亲自纾尊降贵地递给了她一杯茶,锦瑟不敢不喝,巍巍战战地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勉力地稳住了心神,甚至都开始运转起了摄魂术,刚要预备开口,就听到安澜忽然皱着眉头来了一句:“你他妈的该不是睡了朕的凤后了吧。”她毕竟极为聪明,这一时半刻的一琢磨的居然就反应过来了。

    噗的一下锦瑟喷了,因为正对着安澜,结果女帝很直接的就遭了殃了,她呆滞地看着女帝脸上淌着的水,整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安澜被锦瑟喷了一脸的茶水,居然神奇的没有发火,而是拿了一旁的香帕子抹了一下脸蛋,随即又嫌弃地丢开,这帕子是之前一个来御书房伺候的后宫美人故意留下的,这才随手一用结果那味儿把她熏得简直都要受不了了……回头她非得把那自作多情的美人打入冷宫不可。

    此刻的安澜居然还有闲心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锦瑟则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跪下请罪,干了蠢事也就算了,结果还被人识破了,如今甚至还给女帝喷了一头一脸的水。

    “你真的睡了他了?”女帝一脸不悦的表情(实则是因为帕子),那肃然的表情让锦瑟的心里更是咯噔一声,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个话给圆过去,就看到安澜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他妈脑子是不是坏了,朕的凤后也是你可以睡得?”

    拜托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二姐是怎么这么心有灵犀连撒谎做戏的机会都不给她的,锦瑟此时此刻都快要泪奔了,她就知道她不擅长骗人。

    “二,二姐,我错,错了!”她慌得手足无措,知道狡辩无用了,一时间又忘记了称呼的问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不,不,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安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我对天发誓我和凤后没什么私情,真的,这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安澜的声音冷得像是寒冰。

    锦瑟一时又是语塞,妈的她怎么说理由,玄幻得因为一面镜子?床单都滚了她怪镜子?这和怪月亮太圆有什么区别?

    “所以是凤后勾引了你对不对?”没有注意到安澜眼里一闪而过的某种精光,锦瑟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的。”这么说岂不是会害死洛清扬?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她得保下落清扬的一条命。

    “那就是你强迫了他?”安澜的语气隐隐的带着一丝怪异和兴味,只可惜脑子已经一团浆糊的锦瑟居然完全都没有听出来。

    她只是沉默了一下,立即就带着破釜沉舟的语气道:“没错,是我强迫的他,那天他非要给我塞个洛家的庶子,我一时恼怒,就将他……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了”

    “怎样了?”

    “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安澜的脸色,只觉得对方身上凌厉的气势节节攀升,似乎是到了某种临界点,锦瑟终于没志气地又抖了起来。

    “什么这样那样的,说清楚。”

    “反正就是,就是那样。”

    “什么那样!!”安澜简直都快要抓狂了。

    两人绕了半天口令,结果她居然还是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女帝只能站起身来气急怒瞪着锦瑟。

    锦瑟所不知道的是,和安澜此时表面上义愤填膺不同,她的心底里实则可真是乐开了花,小九儿果然是她的开心果啊,这事干得实在是太地道了,天知道她每次为了应付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去凤后宫里例行职责的事情有多烦人,洛清扬是她的一宫正后,按照规矩她不能冷落,偏偏这家伙冷得和冰块似的,让她每次一点兴致也没有,就算例行公事也是百般应付,到后来甚至她都懒得宠幸他,按照祖宗家法到了凤后宫里见过他便算是完事了。

    锦瑟把洛清扬给睡了,事实上她心里都快要笑翻天了,洛清扬名节不保安澜其实是喜闻乐见的,一来这男人实在是太位高权重了,二来他太在乎凤后的位置,对荣少漓百般容不下。要知道洛清扬此人的手段十分厉害,后宫内几乎可以说就是他的天下,且他一贯以来思维缜密行事周到从无差错,若是她不用女帝的权势压住他,根本就没法从情理上对付他,就如同这次后宫的软禁,其实洛清扬根本没什么错,反倒是她刻意借题发挥,未免他手伸得太长才对荣少漓不利才不得不强行将他软禁,可安澜更清楚的是她不可能用这招对付他太久,否则朝堂上洛家和其他重臣就要发话了,凤后本无过错,且一直以来他这个凤后除了无子其他事宜都做得十分完美,她堂堂帝王还有什么理由和名目可以压制他?

    如今可好了,靠着锦瑟,天大的把柄如今落在了她的手中,毕竟连莫如焉都不太得用了,而她的少漓又开始想要疏远她,她若是想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宠爱少漓,在后宫就必然要有人掩护,莫如焉是她的人可他毕竟不是凤后,很多事名不正言不顺。安澜早知道自己的妹妹魅力大,如今没想到的是如今连洛清扬都被锦瑟拖下水了,简直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啊。

    卧槽早知道自家的妹妹是个大杀器,她早就该想到这一招了,因此对于锦瑟这茬事,安澜不但不怒,反而觉得是意外之喜,以后这种例行公事的宠幸名单上终于可以少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堂堂女帝顿时觉得压力减少了不少,恨不得多谢玉锦瑟这个好妹妹。她甚至心里还后悔,早知道这招这么好用,她早该把自家妹妹洗扒干净了送上凤后的床,也免得心上人这些年受的苦。

    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面子上她还是得装出一副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锦瑟的样子,拼演技,小白花玉锦瑟显然不是堂堂女帝的对手,因此她都快要被吓哭了:“二姐,你真的别生气,我知道这事是我的错,我,我该死……求你至少绕过洛哥一命。”

    “住口,嚷嚷什么,生怕人家听不到?。”安澜瞪了她一眼,反复问她细节她就是不说,害得她心里痒得要命却还得装出道貌岸然的模样,如今还要翻来覆去地给洛清扬求饶,若说这两人没jq她可一点不信,也难为她能看得上洛清扬那个没情趣的冰块脸,真是没眼光。

    安澜气喘吁吁地复又坐下:“朕生气有用,这事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整个皇室的丑闻,朕别说不能当面处置凤后,也不能处置你,否则若是被人知道了,你让朕的脸面朝哪里搁去。”当然,安澜嘴上一通乱骂,心中却早就想好了对策,“你连朕的凤后都敢上,如今这后宫到底是朕的还是你的?”

    “二姐的……”锦瑟缩着脖子不敢回嘴,“我知道这事是我的错,二姐要怎么罚我都成。”

    “罚你?哼,你果然什么条件都接受?”

    “是的,二姐尽管开口。”

    “那你今夜就代替朕把皇贵君给睡了吧。”

    “!!!!!”

    第440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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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安澜的提议,锦瑟直接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二姐要不是被自己气糊涂了,那她就是在讽刺自己吧,锦瑟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带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你不愿意?”安澜一脸不满,“看来你刚才的话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二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锦瑟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道,“你生我气是对的,可这样的玩笑就不必开了吧。”

    “你以为朕现在还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她用力的一拍书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副雷霆震怒的君王形象,“怎么,刚才还一副为朕上刀山下火海的样,现在一听到要你去上个床你就怂了?”安澜冷笑道:“哼,欺君之罪,罪加一等,你最好别让朕以为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锦瑟都快要抓狂了,二姐到底是怎么把“上个床”这句话说得如此轻飘飘的?说得好像和吃个饭一样简单似的,不行了,今天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锦瑟严重地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怎么够用:“二姐,我,我怎么可能去对皇贵君……”她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让她和宋润那家伙躺在一张床上……这种可怕的事情连想一下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吗!

    但无论锦瑟怎么试图讲理和请罪,最终她还是被安澜给“留”在了宫里,最荒谬的是安澜安置她的地方还是女帝的寝宫,或者说历朝女帝专门用来宠幸后宫美人的地方。

    按照大周后宫的规矩,除了凤后享有可以再自己的宫室内侍奉迎接女帝的殊荣,其他所有的后宫美人包括皇贵君在内也都不得不享受所谓翻牌子的待遇,再被宣旨预备侍寝后,他们往往需要通过净身等一系列流程弄干净了香喷喷地被剥光了送到女帝的床上,当然,安澜若是平日里偶有兴致私下里去哪个美人宫里转转来一段露水姻缘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一般来说唯有正式在这个寝宫内受宠的美人才能得以记档,然后由女帝决定是不是允许对方在承恩雨露之后生子。

    锦瑟即使不懂得宫里的这些规矩,可眼下只要看着布置极其柔美华丽的宫殿中央一张大得离谱的床她也能回过味了,这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应该不是吧……反正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安澜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傻子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好在自己只是被安澜强行给关在了这里,等过会儿暗卫们离开了她也应该可以闪人吧。

    结果她才这样想着,就听得殿外一群人脚步轻缓的走来,这些宫人们每一个都举着手中的琉璃宫灯在黑夜中蜿蜒而行,凝神看去可见这些容貌娇美的宫侍们身后正簇拥着一顶精致的粉色小轿而来,那轿子的四周都悬挂着铃铛,隐约似有轻纱拂动,风声中铃铛叮当作响,在黑夜里听来更是无比的动人清脆。这其实也是每个夜里众人都司空见惯的情形,待女帝选中了侍寝的美人,无论是谁都需要被精装细扮然后身无寸缕地坐在轿子里被宫侍们抬来受宠,只是这短短的从沐浴池子到侍寝殿的距离几乎要绕经大半个后宫,以至于这铃铛声就犹如一种宣告,让宫里此刻应该不知道多少没被翻牌子甚至被冷落的美人贵人们直接嫉妒地咬碎了牙。

    “皇贵君驾到。”锦瑟浑身一个激灵,她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跑出去了,就算武功再高,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隐身术啊,好在这寝殿床上的幔帐够厚实,想也不想的她直接冲了进去躲在了角落里。

    尼玛自家的二姐这算是整她吧,一定是的,锦瑟此刻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本以为只是吓唬她一下,谁料她却还玩真的,今夜把宋润那家伙亲自送来……不不不,看这架势似乎是倒像是把她送到了皇贵君的床上,她才是那个等待宠幸的……摇摇头,此刻锦瑟的脑袋里着实都有些混乱了,床很大,但她却觉得自己反倒像是被关在囚笼里的猎物一般,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宋润此刻倒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俊美而高贵的面容上带着沐浴过后微微的水汽,长发早已披散在身后,被一根淡蓝色的丝带松松地束着,整个人看上去可谓是丰神如玉,虽然气质一如往常的还是有些高冷不好亲近,但此刻他毕竟是被宫内小侍们耐心养护和打扮过后的,一身白皙皮肤更显得莹润如玉,冰肌玉骨说的也不过如此,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清冷,让一张天人般的俊颜显得愈发的通透无暇。

    缓缓走入殿内,他的眸子宛如平日一般,平淡如水,却又透着些微的拘谨,毕竟安澜是他的妻主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是宋润每次也不由地不紧张,因为今日服侍他沐浴的侍从们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往日里他只要静静地被抬上龙床,静静地等待安澜即可,可今日他们却不顾他的反对,给他在身上披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那衣物极薄极透,穿了和没穿也没两样,事实上这丝毫无损他的俊美,毕竟宋润平日里实在是太端庄高华,如今这般梳妆过后,反而给他带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和性感,只是宋润自己却感觉浑身都有些不太适应,甚至传旨的宫侍还特意要求他跪在了床前静待女帝吩咐。

    所以这是女帝要玩的新花样?宋润心中暗忖,他微微蜷缩起了自己的手指,耳边听到宫侍们如潮水般的退下,整个人方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定了定神,他维持着跪伏的姿势,恭敬地道:“宋润参见陛下。”那声音中带着一抹清雪般的凉意,轻缓而低沉,仿佛夜里的喃喃,但又不同于其他人如莫如焉那般柔媚,可正是如此才更彰显出他的特别气质来,让人愈加好奇这样一个平日里看来高不可攀的美男是如何伏低做小在女人面前摆出雌伏的姿势的。

    锦瑟整个人表情都裂了,她抵在床沿边上连吱声都不敢,做梦都想不到看似清冷高贵的皇贵君美男私下里在女帝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锦瑟严重怀疑自己此刻出现在宋润的面前绝对会被他杀人灭口,所以这就是二姐的惩罚?让她被恼羞成怒的皇贵君给杀了?锦瑟眼神游离,明明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却又总觉得安澜在算计着某种她不知道的阴谋。

    “陛下?”久久没有得回音,宋润试探地继续问道,不得不说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微微带着点性感却又内敛的味道,但锦瑟现在可完全没心情去欣赏,而且她压根都想象不出,宋润用是什么样的心情跪在床下等待安澜宠幸的。

    宋润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热,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又不敢太过于放肆,是女帝今日想要玩什么新花样吗?可这并不符合她一贯以来严谨的性格啊,再说他清楚自己,在这个宫里他并不算受宠,因为他并非是妩媚妖娆那一款的绝代佳人,只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是仅仅洛清扬一人之下的皇贵君,又是宋家嫡出的大公子,安澜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从不会冷落了他。宫里无数人羡慕他的圣宠不衰,可宋润知道安澜召幸他其实大约也就是面子情罢了,甚至很可能还是利用他做了某人的挡箭牌,否则他怎会入宫多年还是无子,他不信这其中没有女帝的授意。

    宋润想到这里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也是个极聪明冷静的男人,和洛清扬更是互相博弈了多年,心思惯常藏得很深,也并不是那种在意男欢女爱的傻男人,只是今夜他还是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比如这股浑身难受的燥热,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什么纾解,心头不由一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药,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女帝的安排吗,为了什么?增加情趣?

    宋润是个十分识时务的聪明人,所以他在短短几秒内就想到了几种安澜如此做的目的,再结合她现在一言不发待在床上的动静,更加怀疑是不是女帝想要看到他不同寻常的一面这才……心里有些无奈,但面上却知道自己身为臣子,对于陛下的任何要求都是要尽力满足的。

    于是一贯以来揣摩人心都十分厉害的皇贵君大人这次真心是华丽丽的误会了,他站起身来,一张俊脸早已染上了绮丽的绯红色,目光更是潋滟如酒,“陛下,是您在等臣妾吗?”

    他故意装出中药已深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起身,随即用优美若兰花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挑起床幔:“臣妾有些受不了了,还请陛下垂怜,饶恕臣妾的失礼之罪。”他一直都是个尽责的后宫皇贵君,取悦女帝更是他从小所学过的男戒中的重要一课,因此即使心里不太愿意,但表面上宋润还是把这个体现反差的表演做得出色极了,本以为这就是安澜想要的,结果床幔还没掀开,他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什么情况?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皇贵君大人此时的心情大约就只有懵逼二字来形容了,女帝不喜欢他这样?他猜错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他下药呢?还是他还是表现得有些太放不开了?所以女帝不够满意?可他真的已经努力做到极限了啊……

    在这样充满忐忑的猜测中,宋润抬起了因为中药而显得愈加水润盈盈,流波欲滴的黑眸,直直地看向那个一把掀开床幔,正窘得恨不得找到地洞钻进去的大周第一美人玉锦瑟,然后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有了瞬间的空白。

    “皇贵君,是我,不是女帝,对……对不起!”

    宋润完全不知掉自己该作何反应,于是高贵冷艳的皇贵君此刻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和这位美女亲王大眼对大眼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此刻还维持着正面仰躺的姿态,穿着让人完全可以一览无余的透明纱衣。

    所以,这就是后宫美人们流行的侍寝前的装扮?还记得在西塘的时候那个叫什么凌云的也是这么穿来着的,有那么一瞬间,锦瑟居然还可以发出类似这样天马行空的联想。

    “对不起,我刚才没怎么用力,应该没踹伤你吧。”锦瑟轻咳了一声提醒他的失态,十分理解宋润此刻表面平静实则内里呕得快要吐血的神态,“要不我扶你起来?”她努力的表达自己“绅士”的一面,却忘记了这同样算是在调戏对方了。

    “不必了。”

    宋润缓缓地坐了起来,也不愧是皇贵君,遇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形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惊慌失措,或者急急忙忙地找东西遮掩自己的重点部位,毕竟锦瑟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头朝着一旁扭了过去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再联想她似乎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当初在浴室不也……想到这里宋润竟然也有种莫名的无语和淡定。

    所以,刚才就是她踹了自己一脚?也是她将自己献媚的丑态都看在了眼里,更是她把自己几乎未着寸缕的模样看了个通透?但事已至此,长久以来的冷静性格让宋润马上反应过来的是该怎么办,因此他的表现此刻堪称镇定,只是毕竟还是无法真正做到从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目光轻扫着周围,因为实在找不到可以穿的衣服只能作罢,毕竟女帝的寝宫只是用来宠幸后宫美人的,每个人都是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走,所以他似乎只有用床上的毯子才可以用来遮盖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已经侧过身体的锦瑟,宋润用力将床边的幔帐扯下一片披在身上,毕竟龙床上的锦被在这种时候盖在身上也有些太暧昧了,更会让他在气势上居于下方,而且用锦被遮身似乎也显得不太雅致。宋润没有察觉,不知不觉的中他似乎也有些在意自己在锦瑟面前的形象了。

    对于宋润的诘问,锦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有些沉默和窘迫地低垂着眸子说:“我也是被逼的。”这一句话可以表达的含义太多了,毕竟谁能逼迫堂堂的亲王殿下,宋润于是阴沉着脸,面沉如水:“和上次一样被逼?”还偏偏每次倒霉的都是他,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可饶是他再聪明睿智,此刻只怕也想不到背后主使其实就是女帝安澜,而锦瑟也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家的二姐,因为此刻她无比确定安澜是想用这种方式在惩罚她了,看看宋润此刻脸上不同寻常的绯红,估计是被气得吧,她真心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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