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坐起来喝了水,她小腹已经隆起得很明显了,空碗交于他手上,就往外指了一指,让他赶紧出去。

    也是女儿难得撒娇一回,赵澜之无奈笑笑,抱了一床被褥,这就去了外面书房找地方。徐椀伸手在娘亲的小腹上轻轻抚着,挨紧了。

    徐回一手也轻抚着她的长发:“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徐椀脱了外衫,只着里衣,又是抱住了她一只胳膊:“娘,有娘真好,我就觉得,现在真好,爹娘都在,以后还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想着就高兴。”

    徐回叹着气:“住进新宅那么高兴吗?以前不知道爹娘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伤心了?娘也是对不起你,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里,从小娇宠,那样的家定然比娘要尽心得多。”

    徐椀忙是摇头:“娘独一无二,我喜欢娘,很喜欢很喜欢。”

    娘两个躺了一起,徐回回想着从前,也是唏嘘:“娘也很喜欢你,从前克制着,也不敢太过过问,生怕你察觉,别看你舅舅舅母那样,其实他们也都是护着你,我心里有数。”

    徐椀点头:“我知道,舅舅舅母待我也好。”

    她轻轻在娘亲的肚子上轻轻揉了下,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他为什么不动,师傅说胎儿过了三个月应该会动了的。”

    徐回失笑,任她来回轻抚:“应该没那么早,你那时候也是快五个月了才动,那种感觉特别奇妙,我还偷着哭了。”

    徐椀也是动容:“谢谢娘把我生下来。”

    母女两个也不总在一起说话,挨得近了,似乎更亲密了些了,她把徐妧的亲事又对娘亲说了一遍,徐回早在王氏那听说了,也让徐椀放心,说是打听了,高家那孩子也是不错的。听着她这么说,徐椀也是放心。

    想着顾青城的话,更容易胡思乱想,挨着徐回,她闷闷地:“娘,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突然变成一个活死人那样的,不吃不喝光剩一口气了,你会怎么办?”

    徐回笑她傻,搂住了她:“怎么会那样,娘也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徐椀蹭着她肩头:“要是那样了呢,我刚才做梦了,就梦见自己不吃不喝像个活死人似的呢,特别吓人。”

    徐回忙是摸了她的额头,给她叫魂:“阿蛮啊!娘的儿啊,回魂!跟娘回家来吧!”

    连续叫了三次,徐椀也是都应了,喜滋滋地盖了被子,笑了。

    徐回转过来,把她脸边的长发都掖了耳朵后面去:“没事了,那就是个梦,就算会有那种事,娘带着你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治好你的。”

    说不出的安心,徐椀笑:“嗯,娘,有你真好。”

    徐回借着床边矮桌上的烛火,看着女儿的脸,也是感慨万分,一晃女儿长大了,再不疼也要来不及了。

    娘两个一起住了,也觉掉进了蜜罐子里似地。

    徐妧的婚事定下来了,及笄了,但未成礼,她这条腿一砸,砸出许多麻烦事了,那样的性子一直在床上躺着也是难为了她。

    可她毕竟不是幼童,知道厉害,不敢乱动。

    徐椀在家里住了两天,到处走动了下,后院的竹林和将军府的是一个林子,她不敢走太深,就捡了几片竹叶,画了宅院图,一起送了表姐。

    回去也看她了,跟她说了,高家的大体情况。

    见她对表哥似乎真不大在意了,暗自替她高兴,顾青城若是没有骗她的话,那么高行至待表姐也错不了。

    来回走动了几天,也没再遇见顾青城,他倒是并未再纠缠,也是利落。

    原本应该更轻松一些,更痛快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是隐隐的失望,她给猫儿起了名字,叫做来福,希望它能长长久久的有福气。

    洪珠可是喜欢这来福,天天逗着,可也是奇了怪了,这只猫儿就喜欢黏着徐椀,她被黏得烦了,也就抱起来了。

    软软的一团,喵喵的叫着,时间长了,也觉有些可爱了。

    月余,东宫来了消息,传她进宫常侍。

    徐椀新制的香,都带了。

    徐回和赵澜之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牵挂着。

    说是宫里来车接了,她拜别爹娘,自己拿着香袋,这就出了门。

    走了门口,对跟出来的爹娘摆了手,看着门外那熟悉的马车,心还狠跳了两下,多日未曾见过,听说宫里来人接了,还起了些期盼。

    低了眉眼,咬了下牙,站在车下轻咳了声,车夫忙是给她掀开了车帘。

    欣然上车,车内并没有人。

    多少有点失望,徐椀坐了进去。

    马车行得不快,她在车里左右环顾,的确是顾青城的车,车上也放着他平时常披的氅衣,随意就那么扔在一边,像是他才匆匆离开的样子。

    她垂了眼,不再乱看。

    到了东宫门前,淑娴姑姑早等在门口了,一下车,也见她脸色郑重。

    忙是上前见了礼,淑娴点了头,接了她手里的香袋,引她往里走:“跟我来。”

    徐椀低着头,这就跟了她的身后。

    东宫有主,淑娴带着她先跪见了太子妃,如今她跟前已经有了个孩子,就看着眉眼精致,像是个小郡主模样的。

    太子妃也并未多留,就让淑娴带了徐椀去后殿。

    走了后殿门前,左右无人,淑娴这才叫了徐椀上前,与她并肩:“小殿下害了病了,非让你过来,我们大公子也在殿里,你过去时瞧着些脸色行事。”

    她口中的大公子,就是顾青城。

    徐椀知道淑娴是当年跟随长公主外嫁的宫女,忙是应下来。

    到了后殿,太医也才出来。

    侧身避过,等他们都走过,才是上前。

    淑娴让人进去通报了声,等候片刻,才有人传。

    进了殿内寝宫,顾青城果然在。

    青天白日的,李显穿着里衣,就躺在大床上,背对着他们。

    走过去,跟着淑娴见礼,徐椀没有抬头。

    听见是她来了,李显才是回头,他脸色苍白,忙是叫她起来:“阿蛮,你可来了,起来吧,快过来看看我,再不看,许是见不着了。”

    徐椀往前两步,顾青城淡淡瞥向她:“止步。”

    她忙站住了。

    李显这就坐了起来,盘腿坐好:“表叔,怎么了?”

    顾青城回眸,又看向他:“论着辈分,也不当上前,内侍让别人来,她不得贴身,你若愿意就罢了,权当让她陪你说说话,若不愿,这就送走。”

    李显又是躺倒:“知道了知道了,表叔是想看着我死对吧~”

    他脸色不好,眼底一片青色,看着就带着病态。

    徐椀瞧着他脸色,暗自腹诽,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偏偏顾青城还不许她上前,等反应过来时候,早已听了他的话站住了。

    顾青城只淡淡地:“你死不了,放心吧。”

    幸好,李显也是带了三分恼意,连连摆手:“我没有病,我都说了我没有病,表叔也让太医们别再来了,成吗?”

    说着,又是发了脾气,空蹬了两脚。

    淑娴忙是上前哄着他,顾青城站了起来,走过徐椀身边:“过来。”

    她瞪了他,不过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出了寝宫,他才站住了。

    徐椀站在几步开外,也站住了。

    他只得又往回走了两步,站了她的面前,见她低着头不看他,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给她点得恼了抬了头了,才是开口:“显儿近日有些反常,你离他远些,有什么事就和淑娴姑姑说,我不一定常来东宫,但挂着为兄的名头,总不会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她抿唇,不说话。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了。

    他看得太久,徐椀就别开了眼。

    顾青城顺着她:“你喜欢在东宫行走也好,才十四,嫁人是早了点。”

    恼,她回眸:“谁要嫁人了!”

    他也还年轻,看她猫一样的软糯在他面前又炸毛一样的,也是差点失笑,失而复得这种事情,谁也体会不到他的欣喜。

    许久未见了,他也是想得狠,眼里就带了些许笑意:“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可是消点气了?”

    “没、有!没有!没有!”

    笑什么啊!

    徐椀转头就走。

    第67章 少年少女

    李显最近睡眠不好,日渐消瘦。

    东宫他殿内的小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了。

    徐椀特意给他换了安眠的香,让淑娴姑姑给点了。

    大殿里很快都飘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清香又舒适,殿内至少有七八个宫女围前围后,都哄着他,可惜他大发脾气,统统都撵了出去。

    徐椀在外殿,也是奇怪。

    片刻,李显让人传她进去。

    她低头走进去,淑娴正在寝宫里收拾东西,地上不知摔了什么,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了,徐椀连忙上前见礼,李显穿戴整齐,正站了一旁,见了她脸色稍缓,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说话。淑娴也不敢言语,仿若未见。

    徐椀走过去,李显回头瞥了眼淑娴:“淑娴,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对阿蛮说。”

    淑娴也将地上的软枕都捡了起来,躬身退了出来:“是。”

    殿内无人,李显瘫坐了案前,然后趴在了案子上面。

    徐椀上前,这就蹲了他的面前:“小殿下,怎么了?”

    她声音软糯,轻轻的,好奇地看着他。

    李显恹恹的,耳根慢慢热了起来:“阿蛮,我病了,我一定是病了。”

    看着他的脸,慢慢浮上一丝丝的红,徐椀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才一碰触到,李显立即扭头错开,他比她还小两岁,这时候也才十二,对他自然没什么防备。

    见他不叫她碰触,心里起疑:“殿下这是什么病?可曾让太医瞧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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