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爱非人,又因为她因为快活王而毁容,因此当她看到陈天相和那苗族女子一同在崖底的时候,只将那苗族的女子救走了。

    听那几个鬼面女所描述的,估计那苗族女子至死都不知道白静当时是想杀了陈天相的,后来又觉得那样杀了他太便宜这男人了。荒郊野外,多的是出来觅食的野兽,让陈天相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野兽啃食,岂不是比她亲手杀了他要有意思得多?

    可怜那苗族女子,什么都知道被白静蒙蔽在鼓里,不仅为她调配毒药,还将陈天相的秘密告诉了白静。

    少帮主:“或许吧,总有人会因为自己受过的苦而迁怒他人。白静被柴玉关所害,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迁怒于所有的男人,也并不奇怪。但是柴玉关在尚未成为快活王时,因为白静毁容,他又无力与幽灵宫抗衡,后来便又投靠了云梦仙子王夫人,你可听说过千面公子王怜花?”

    千面公子王怜花?

    江清欢点头,那必须得是听说过的,那也是个人才,易容之术出神入化,即便是让男扮女装,也是没人看得出来的。

    少帮主拿起桌面上的清茶一口气灌到肚子里,跟江清欢说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千面公子王怜花,便是快活王柴玉关的儿子。”

    江清欢眨了眨眼,“哦”了一声。

    这时,一直不怎么关心江湖八卦的黄药师难得掀了掀眼皮,看向江清欢:“你好像并不惊讶。”

    江清欢弯着眼睛,“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么?与其惊讶那千面公子竟是快活王的儿子,我倒是要惊讶为何朱富贵的妻子李媚娘,会与柴玉关扯上关系?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是江湖人人恨不得杀而后快的禽兽之徒,竟然也能有一番爱恨纠缠,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不管是白静还是柴玉关这些人,江清欢都是有印象的。但还是得说上一句,年代久远,即便是年幼时看过这些人的悲欢离合,如今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但白飞飞和朱七七这两人,她可还是记得十分清楚的,以及朱七七的娘亲李媚娘。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但朱七七并不是朱富贵的女儿,而是快活王柴玉关的女儿这事情,江清欢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黄岛主听到四姑娘的话,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微扬。也是他多虑了,眼前这姑娘特立独行,想法也异于常人,关注的问题向来都比较特别。

    黄岛主看着对面拿着白子在棋盘上比划的姑娘,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五官的线条,说道:“这些爱恨情仇也并不是你我所能了解的,不过后来李媚娘与朱富贵成亲,想来当时应该是柴玉关一厢情愿吧。”

    江清欢闻言,不禁抬眼看向黄岛主,这一抬眼,便是撞进了男人那双难得柔和的桃花眼里,不由得微微失神了一下。

    谁都知道,桃花岛主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般人若是有着一双桃花眼,那必然是会让人觉得他风流多情的。可黄岛主却并不,细长的桃花眼里,时常是冷冷清清的,哪怕是他不喜不怒地轻轻扫过,似乎都带着一种利剑出鞘般的锐利,愣是将眼角挑出的那几分风流压了下去,可依然是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江清欢忽然想起其实黄岛主对爱情是矢志不渝的,在他看来除却巫山不是云,若是爱上了,失去了之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将就。所以,他大概也不会想到李媚娘确实是跟柴玉关产生了感情,不止产生了感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然后嫁给了朱富贵。不过李媚娘和柴玉关的那些破事,朱富贵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黄岛主看着对面姑娘那微微失神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江清欢闻言,回过神来,随即弯着双眸,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没怎么,就是忽然觉得黄岛主十分好看。”

    黄岛主:“……”

    洪七少帮主:“……”

    少帮主是江湖莽汉,天生少根筋,他没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清欢妹妹可是越来越大胆了,连黄岛主都敢调侃。所以说,少帮主的表妹一直都在刁难少帮主,就是不愿意履行跟少帮主的婚约,也是有理由的。

    可随即,黄岛主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中原姑娘不会这么说话的。”

    江清欢眨巴着眼睛,十分新奇地看着黄岛主,她还是头一次发现黄岛主也有不自在的时候。原来夸黄岛主长得好看,他会不好意思吗?

    江清欢:“可我不是中原的姑娘啊,上次我在太湖玩水,洪七哥哥可是跟我说了,中原的姑娘被人看了脚都要旁人负责的。”

    黄岛主闻言,顿时皱眉,看向洪七少帮主。

    少帮主被黄岛主那么凉飕飕地一看,顾不上多想些,连忙摆手,“别误会啊,我没看!你别误会,我可不能负责的,我负责了我表妹怎么办啊?”

    可清欢妹妹一点都不能体谅少帮主此刻的心情,她低头将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上,带笑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看过有什么奇怪的?难道黄岛主见过有人下水是穿着鞋子的么?”

    黄岛主:“……”

    少帮主欲哭无泪,跟清欢妹妹说:“清欢妹妹啊,你这话私下说就算了啊,可不能让旁人听见,更不能让我表妹听见。”

    ;   清欢妹妹听洪七哥哥一天到晚表妹前表妹后已经一年多了,可洪七哥哥的表妹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比她的师父聂小凤更有女人味?比她的师姐梅绛雪更清丽无双?

    江清欢眨了眨眼,跟洪七哥哥说:“没事啊,洪七哥哥,你表妹要是听见了,我会负责向她解释的。”

    洪七哥哥:“你怎么解释啊?”

    江清欢:“我就跟她说,我们冥岳姑娘没有被旁人看了脚便要旁人负责的规矩,让她别多想。洪七哥哥是个正人君子,光明磊落,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来的。”

    少帮主听了江清欢的话,十分心酸,“不,表妹不会听的。她只会说我不听我不听,别人不要你负责,你就可以看了吗?我就知道你其心不轨,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江清欢闻言,顿时无语。

    这时,黄药师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上。

    江清欢一愣。

    对面的青衫男子抬头,朝对面的红衣姑娘露出了一个笑容,“凡事切忌一心二用,清欢,你又输了。”

    江清欢:“……”

    都怪洪七哥哥的小表妹让她分心!

    三更已过,黄药师和少帮主才从傲雪苑离开。也亏得是几人行为坦荡,又是自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因此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不过,这一片都是冥岳的地盘,大概是不管会有什么风言风语,都会被清欢妹妹扼杀在摇篮中。

    江清欢起来伸了个懒腰,也不想惊动侍梭他们,转向后院。

    平常这时候梅绛雪早已睡下,可江清欢路过梅绛雪的屋子时,却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江清欢脚步微微一顿,抬手轻叩了一下房门,轻手轻脚地进了梅绛雪的屋子。灯光下,仅穿着白色中衣的梅绛雪正对着她的小臂发呆,察觉到动静,连忙将衣袖放下,站了起来。

    “清欢,黄岛主和少帮主都走了吗?”

    江清欢笑着将屋子的门掩上,走了进去,“走了,师姐怎么还不睡?”

    梅绛雪低头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已经睡下,忽然被噩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梦中,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与那个男人双剑合璧杀了师父。她被自己的噩梦惊醒,半天无法回神。忽然便想起了自己至今依然扑朔迷离的身世,她到底是不是师父的女儿?

    江清欢默了默,想起刚才进屋时梅绛雪的模样。大概,梅绛雪是在想她到底是不是师父的女儿吧?

    江清欢在梅绛雪对面坐下,忽然问梅绛雪:“师姐,想师父了吗?”

    梅绛雪抬眼看向江清欢,摇摇头,又点头。

    江清欢在云南的时候,跟梅绛雪没什么深厚的情谊,倒是离开了云南到了太湖之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这位师姐的态度。江清欢从小就是被师父带大的,说是被冥岳众人放在心尖上也不为过,没有仗着师父对她的宠爱任性得要上天已经是十分难得,更被说她会将心比心这一套。

    只是这一年以来,离开了云南,离开之前师父循循叮嘱她要和梅绛雪相互关爱,她们在太湖也确实人生地不熟,江清欢不怕困难,对江湖上的风云莫测也不觉得恐惧,就是想念师父的时候,未免就会想到身边的三师姐。

    如今师姐妹之间虽然不能说毫无隔阂,但比起在云南之时,也是亲密了许多。

    江清欢已经很久没想起梅绛雪小臂上的那个字了,对她来说,梅绛雪就是梅绛雪,跟她是不是师父的女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看刚才梅绛雪的模样,估摸是做了跟师父有关的梦,不然怎会盯着自己的小臂发呆。

    江清欢想了想,便跟梅绛雪说道:“师姐,听说陈天相在仁义山庄。”

    梅绛雪愣住,有些震惊地看向江清欢,“真的吗?你怎会知道?”

    江清欢微微一笑,将她昨晚捉到的那几个鬼面女之事一一告诉了梅绛雪,“我猜那个苗族女子,便是师父曾经说过的余罂花,只有她才有可能知道陈天相和血池图的事情。”

    梅绛雪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皱着眉头轻斥道:“那几个鬼面女,来意不善,你察觉之时,便不该自己进房,若是一时不察被她们所伤,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那个偷偷摸摸说是对我有爱慕之心的人,也是与她们串通好的吗?”

    江清欢挑眉,“大概是的吧?”

    梅绛雪眉头皱得更紧了,“幽灵宫我曾听说过的,据说幽灵宫中,尽是女子。幽灵宫主白静,武功高强,独门武功阴阳煞厉害无比。”

    江清欢听到梅绛雪的话却是一笑,语气轻蔑:“她再厉害,敢来招惹冥岳,也是死路一条。”

    身为女子,若是被男人所伤,像她师父聂小凤那般自强自立,既不会迁怒他人,也不会因此而性格扭曲用些旁门左道去控制别人才是楷模。白静是个什么鬼东西,能跟柴玉关那样的禽兽之徒凑一起的,连替她师父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管她什么阴阳煞黑白煞,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赶一双,她才不会怕什么幽灵宫的白静。

    梅绛雪被自家小师妹的狂傲弄得一噎,随即叹气,“清欢……”

    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莞尔。

    略顿了下,她的心思随即又回到了陈天相身上,“你说那幽灵宫的鬼面女说陈天相在仁义山庄,我们都是师父的徒弟,到仁义山庄也是代表冥岳,陈天相与师父之间的恩怨十分复杂,又害得师父与一对女儿骨肉分离,得知我们前去,他难道就不会离开吗?”

    江清欢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他要是离开了,那也没办法。”

    梅绛雪:“……难道你不想为师父找回她的两个女儿吗?”

    江清欢侧头,要笑不笑地看向梅绛雪,不答反问:“师姐呢?师姐想不想?”

    烛光下,只见她眉目如画,梅绛雪才猛然发现,原来一年的时间,自己的小师妹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尤其那双凤眸,要笑不笑之时,勾勾转转,稍不留神,就要沉迷其中。

    梅绛雪低头,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这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就能做到的。”

    江清欢见梅绛雪这样的表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气也是淡淡的,笑道:“师姐说的极是,既然这样,何必问我?”

    梅绛雪默然。

    江清欢见状,也不再与她多说,叮嘱了两句就出了梅绛雪的屋子。院子中的廊道上,一抬头便能看见那一轮西沉的明月,江清欢想,何必纠结那么多?师父早就知道陈天相还没死,可她一直都没有追查陈天相的下落,可见师父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师父在担心什么?不外乎是担心被陈天相抚养长大的孩子,与陈天相罗玄一般,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个邪魔外道,说不定,还要大义灭亲呢。想到这儿,江清欢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她倒是要看看师父的两个女儿是不是要大义灭亲?敢灭她师父,她就先灭了她们。

    可说起来,师父不是说等闭关之后,也到中原来吗?

    师父怎么还不来?她都想师父了。

    惆怅。

    江清欢决定了要去仁义山庄, 梅绛雪自然也是要一起。

    去仁义山庄不能带着几只鹦鹉,于是江清欢只好将几只鹦鹉留下,带着白虎和白雕,汗血宝马自然也是要跟着的。难得要出门一趟呢, 虽然说路途不会太远,可是也不太近,汗血宝马小红平时就在那小山坡上玩耍, 一点都不能尽兴。

    一出门, 就撒丫子狂奔,跑尽兴了再回头来找小姐姐。

    江清欢也随小红自己折腾, 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师姐梅绛雪一路游山玩水, 可真是奇了怪了, 黄岛主明明说要跟她一起结伴去仁义山庄的, 可到她出发的那天去桃花居找黄岛主, 黄岛主人居然不在?

    江清欢没辙, 只好去了一趟归云庄, 结果陆乘风也不知道他的师父到底是去哪儿了。

    走了也不交代一声, 江清欢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 她以为经过将近一年的邻居关系, 自己在黄岛主心里好歹是有些与众不同呢,结果却是她自作多情。

    难过。

    黄岛主不去, 那洪七哥哥呢?

    江清欢又去丐帮去找洪七哥哥, 丐帮的长老看到清欢姑娘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然后抱歉地告诉清欢姑娘, 因为丐帮在山西的分舵有点事情需要少帮主亲自去处理,少帮主就不打算去仁义山庄了,说与其去仁义山庄吃围桌餐,不如去山西吃肉夹馍。

    清欢姑娘无语凝噎,觉得少帮主这样未免也太不够义气了,吃肉夹馍什么的,难道不能等她查明一下幽灵宫的事情再去吗?就算不能,也跟她说一声,亏她还挺期待跟少帮主一起闯荡江湖的 。

    鉴于少帮主太不讲义气,清欢姑娘觉得下次见到少帮主的时候,要烤十只小烤鸡放着,只给他看不给他吃。

    而且在出发去仁义山庄前,江清欢还特别放走了那几个鬼面女,并且让雕儿跟想找出幽灵宫的老巢到底是在哪里。打算幽灵宫再惹她不痛快,她就给白静点一把火,把幽灵宫给烧了。可那几个鬼面女走了没一会儿,雕儿就回来了,告诉江清欢那几个鬼面女在路上遇见了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几个鬼面女大概是被黄岛主的附骨针折磨得不轻,没两下就被对方打死了。

    江清欢:“……”

    诸事不顺,只好带着萌宠和师姐一路寄情于山水。

    江清欢一路和师姐游山玩水,原本是十天的路程,愣是被她走了半个月才到仁义山庄所在的开封城。可人才到开封城外,就遇上了奇人异事。

    她看到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领着一队人马进城。那些人服装一致,十分气派的模样,在中间有一辆轿子,轿子两旁都守着人,由此可见那轿子之中的人物定然是重要的人物。

    江清欢和梅绛雪见状,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而这时,只听见那领头之人与城门的人说道:“在下快活王座下色使,朱爷寿辰将至,我特地来给朱爷献上寿礼。”

    原来是快活王座下色使,江清欢闻言,还特别多看了那色使两眼。对方似乎是察觉到江清欢的视线,转头看向她,还十分礼貌地朝她微微颔首。

    江清欢眨了眨眼,随即也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梅绛雪看得一头雾水,问江清欢:“清欢,你认识那人么?”

    江清欢:“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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