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面色稍暗,站起身,以更快的速度拦住她:“总有个理由。”

    总共不到半肩的距离,程未咄咄地盯着她,俊美的五官近乎无可挑剔。宴旸的心脏快如擂鼓,混乱与紧张下她脱口而出:“不公平!”

    见程未怔在原地,宴旸舔舔唇,再接再厉:“你你你...是不是谈过对象。”

    没想到宴旸会用这个搪塞自己,程未咬咬牙,终究没有骗她:“初三谈过。”

    “所以啊...”宴旸说得一本正经,“都说初恋是男人的白月光,做你的第二任,我怎么能放心呢。”

    “即使我是被她公开倒追,追到手不过一个月,就把我绿了?”程未笑了,“你要知道,我的胸怀好像不怎么宽广。”

    初恋光速被绿是种什么样体验?还未等宴旸阴暗兮兮地揣摩,便被他一眼看穿:“就是...只想找到能让我主动喜欢的人。”

    “我这人懒惰又挑剔,除了你,我从未尝过暗恋的滋味。但你知道吧,一见钟情特俗,但我好像就是这样的俗人。”

    程未一笑俩酒窝,被发胶撩上的刘海有几根随意落下,他略低着头:“你自己长成我最喜欢的样子,我除了费尽心思的讨好,还能怎么办。”

    他一靠近,就有剃须水的草木香萦在鼻尖,宴旸轰隆着大脑,下意识地把程未推开。她飞奔到电梯口,拼命摁着冰冷的按钮,在门打开的那刻逃也似得离开。

    红色的数字在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程未敛着眼睛,直到电梯停在‘11’层,他才转过身,去收拾满桌子上的狼藉。

    废弃的蜡烛被扔进垃圾桶,程未望着原封不动的蛋糕,胸口闷成最沉的顽石。切下一牙塞进嘴里,他生硬地嚼了嚼,甜的不符合心情。

    把剩下的蛋糕塞回盒子,他拎得平稳,敲了敲前台桌面:“打扰了,麻烦把这块蛋糕送到十一楼宴小姐处。”

    ***

    关上房门,宴旸钻进宽大的白色被子,翻来覆去地踢枕头。

    如果她没有逃...程未凑得这么近,究竟想要干嘛。

    软塌塌的枕头被她踢下床,宴旸灭了台灯,想到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梁斯楼的婉拒,她大叫:“混蛋!两个混蛋!”

    这时,座机电话响的闹耳,她伸手去捞,恶狠狠地说了声‘喂’。

    暴躁的声音通过深夜电话线无限放大,前台小哥握紧听筒,支支吾吾向她说明来意,宴旸想都没想,一下子就把电话掐了。

    在精神高度敏感下,窗外的收摊声格外明晰,宴旸困意全无,不知不觉竟等到奶白色的阳光,从帘子外安静映出来。

    她失眠了,因为一天之内表白又被表白。

    对面的商场纯属是个摆设,睁眼躺到大中午,宴旸才慢吞吞地起床赶车。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哥替程未义愤填膺,说什么也要把蛋糕塞给她。

    高铁反而比宾馆容易催眠,她倒头就睡,最终忍不住饥饿将佩奇残忍分尸。草莓与蜜豆的浓香驱散了大半烦恼,宴旸刻意将脑袋放空,却记起初三的银杏树下,她递给少年草莓味的真知棒。

    太不甘心了。

    虽然没有证据,宴旸觉得梁斯楼她的特殊,并非是自己凭空幻想的安慰。

    点开qq,她对着梁斯楼这栏飞快打字:在吗在吗,我想向你咨询,怎么样才能判断男生是真心喜欢你呀?我昨晚被人表白了,还在纠结中。

    宴旸一边刷着屏一边将蛙儿子戳成绿泥,手机弹出条消息——你问错人了,我没有经验。

    梁斯楼的反应比他的脸还要清冷,她抠着泡沫塑料,眉头皱到拱起:打扰了,我还是直接去问他吧。

    过了几分钟,他回复:他是你大学同学?

    她双手捧着手机,指尖都在没出息地打颤:对啊,同专业同班级的男生,给你发张照片吧,打字形容有些累。

    进程未空间挑选一张角度最好的照片,她发过去,不一会就收到了梁斯楼的赞美。

    ——挺好看的,你想清楚就好。

    第21章  21

    程未生的细皮白面, 笑起来清的像水,如果把他当做感情上的竞争对手,是一件令人黯然失色的事。

    而梁斯楼近似漠然的反应, 足以说明不在乎。

    在动车穿过隧道的瞬间,宴旸没有从这场无聊的测试,找到应有的答案。

    她暗恋一个人,持之以恒, 荒废四年,不求梁斯楼感同身受,只希望他能酸酸回应句‘我觉得这人不太靠谱, 要不,你再小心接触吧。’

    哪怕希望零丁, 宴旸还能安慰自己梁斯楼并非无情, 只是好感尚未溢满。然后, 她还能坚持,坚持给这段岁月一个像样的交代。

    但现在, 宴旸真的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就像个妄想触碰月亮的人,她扯下桂树的枝干, 搭搭补补, 做成漫长又牢固的天梯。顺着方向, 宴旸爬阿爬,即使阴云在后颈凝上冻疮, 热光把头发灼成烟尘, 她依旧是个朝圣者, 只为得到囚禁人心的爱。

    可这条路本身就搭错了,月亮除了高挂,不会低尊怜悯任何人。

    动车穿过晦明交替的弓形隧道口,无尽的黑夜被山黛所替,窗外有几座土屋,层层瓦片被阳光照成金黄,红烟囱冒着绵烟,也许主人正在做午餐。

    这景色太浓艳了,连她的眼眶都被染成了红色,在旅客的拍照声中,宴旸钻进卫生间,插紧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轰隆’的流水在逼仄的空间响彻,她胸腔闷得要死,只知道撑在洗手台大哭。

    凭什么,凭什么她只能活在别人的身后,默默地窥视,掏心掏肺的讨好。谁不想被人喜欢,被人表白,在爱情里占据一切主动权;谁不想被众星捧月,做他独一无二的喜欢。

    宴旸发誓,她要放弃梁斯楼,从此不再主动爱上任何人。

    吃够了单相思的苦,宴旸需要很多很多的被爱,很多很多的耐心,很多很多的金钱,让她过的顺心如意。

    下了动车,她直奔银泰,刷了两瓶补水护肤品、一双相中已久的中跟鞋以及两件只有颜色差别的宽松大衣。买到支付宝只剩三百块,宴旸想到距离发放生活费还有二十七天,只能意犹未尽地放下口红,揣着钢镚坐公交车返校。

    被物质填满的心情挥霍的很快,打开宿舍门,宴旸把大包小包扔在床上,只随意睨一眼桌子,她收拾床铺的动作骤然便缓。不知是谁,给411宿舍都发了草莓味的真知棒。

    正当她捏着粉红包装纸发呆,刘小昭从门外回来,嚼着汉堡扑上来问:“嗨,少年!既然都外宿了,你这事儿铁定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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