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两人这么一睡,屁事还真说不清了。

    看着叶南期姿势别扭还硬撑着挺直背脊离开了房间,沈度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叶南期戴着口罩,打车去了闻琛指定的咖啡馆,一进包房就被迎面骂了一顿。

    几张照片摔到面前,叶南期一看,就是他和沈度。沈度还好,半边脸埋在阴影里,他却耿直地暴露着,瞎了才看不到这是他。

    对方还没把照片公之于众,想趁机敲一笔。

    叶南期刚红不久,以健康阳光、励志温柔的形象示众,虽然关于他的流言蜚语颇多,但粉丝一直坚信他就是天空中的太阳。

    这些照片要是公布出去,黑料就算有了实锤,他还算坦荡的星路就要有波折了。

    叶南期锁眉沉思片刻,问道:“他要多少?”

    闻琛比了个一。

    叶南期:“一张一万?”

    闻琛拍了下他的脑袋:“想得美!一张十万!一次性结清了,才把底片发过来。”

    这儿大概有二十张照片。

    对方明显地讹诈,还讹得很没有人道。

    叶南期数了数,抬头认真地道:“闻哥,你看我的肾值多少?”

    “……”

    两人沉默对坐。

    闻琛抽着烟,愁云惨淡:“唉,圈里老传你被一堆金主包养,要真有金主爸爸那就好了。”

    要是不自掏腰包,这事就只能交给公司处理。恰好上个月,公司某个上层想和叶南期进行“深入交流”被拒,心里正不爽着,已经故意给他穿过几次小鞋,这要是报上去……

    叶南期不抽烟,只能喝着咖啡和闻琛一起愁云惨雾。

    昨晚不知道怎么折腾的,他到现在还全身难受,尤其是下半身,能好好坐在这儿面不改色地和闻琛讨论已经是极限。他脸色淡然,在心里不带脏字地又骂了沈度一通。

    闻琛心里涌过一堆主意,想和叶南期商量,抬头就看到叶南期不经意地动作间,手腕上尚未消去的勒痕,还有低头时颈侧凌乱的吻痕。

    闻琛:“……”

    到嘴的话被咽了下去,闻琛语重心长:“说句题外话,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别玩得太疯。”

    叶南期:“……”

    闻琛当他装傻,继续吞云吐雾思考人生:“我说,你的片酬真的没剩多少?”

    叶南期一顿,无奈道:“我妹妹的情况,你也知道。”

    何况他才借两部片子火起来,未来的钱途可观,但现在积蓄真的不多。

    闻琛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实在不行哥给你凑一凑。过了这坎儿,接几个代言就回来了。”

    叶南期立刻摇头,闻琛才结婚,在a市买房装修都是不易,哪来那么多闲钱借他。他思考了会儿,皱着眉翻手机通讯录,突然跳出个来电。

    是沈度。

    叶南期心理上拒接,理智上还是憋着气接了。

    沈度的声音磁性低沉,响在耳边很有杀伤力:“在哪。”

    叶南期抬手就想挂电话。

    沈度道:“照片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妈和你妈在等我们去商量事情。”

    叶南期一愣。就算是真的卖肾他也没想过要找沈度帮忙,不料沈度动作那么快,不声不响就把事情解决了。

    他皱皱眉,问道:“什么事?”

    沈度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事情很扯淡:“商量一下哪天结婚。”

    第2章

    结婚——叶南期打死也没想过这俩字现在会和自己有关。

    一句“结你妈”差点脱口而出,想到沈妈妈慈祥的脸,又被生生吞了回去。

    闻琛还以为是那帮狗仔狗胆包天直接打他的电话来要钱了,当即一拍桌,还没骂出句有点气势的,就看到叶南期脸色阴晴不定地站了起来。

    闻琛生怕他真去把宝贵的肾卖了:“还是有办法的,你先别冲动……”

    叶南期很快有了决定,沉沉地叹了口气:“闻哥。”

    闻琛作洗耳恭听状。

    “艳照门和结婚你选哪个?”

    闻琛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个干嘛,“啊”了一声,看叶南期目光诚恳,懵懵地道:“你的艳照门和结婚绯闻?当然是结婚好点……呸!什么选哪个,我们先解决照片的事,否则你恐怕真要有艳照门……”

    叶南期点头表示理解,冲闻琛笑了一下:“可是闻哥,你忘记了狗仔不止一家?有缺钱的想讹我一笔,也有不缺钱的想搞个大新闻。”

    闻琛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想。

    如果真有选择,他会选择把光明正大跑去“约炮”的艺人给掐死。

    叶南期看他皱紧了眉,难为半身不遂了走起路来还能风度翩翩,点头道:“那我去结婚了。”

    闻琛被这再自然不过的语气给糊弄了一下,在叶南期带上门离开半分钟后才回味出不对来——

    已经晚了。

    叶南期关了手机,坐上沈度的车,平时佯装的谦和温柔荡然无存,照着沈度的脸就是一拳。

    沈度不躲不闪,挨了这一拳头,青了半边脸,痛得眉头一皱,剜了眼叶南期:“别像猴子一样穿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在我车里乱蹿。”

    叶南期向来温和有礼,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可看着沈度的脸,还是想再来一拳。

    他身上的衣服是昨晚穿的,混杂着酒气烟味、不知道哪儿蹭到的香水味、汗水味,在狭小的车里,实在一言难尽。

    叶南期倒不在意自己的邋遢,在真皮靠椅上又蹭了蹭,看到沈度递来要杀人的目光,皮了这一下觉得神清气爽,才嘲笑道:“照片解决得很迅速啊,没想到沈总也有担心艳照门的一天。”

    沈度闻言并不动怒,挑挑眉道:“照片上没露我的脸,解决这事只是给叶大明星的一点小费。待会儿看到我妈该怎么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沈度平时就有点嘴贱,一句话能把人点爆,叶南期一想到等着他们俩的那两尊神,顿时觉得头又大了,连怼回去的心思都没了。

    两人心里都十分抵触,却又很清楚一件事。

    各自的妈是各自的克星,这婚结不结可能由不得他们俩了。

    叶南期的少年时期,过得比较凄惨。他家搬家后不到一年,叶父开车去学校接家里的小妹回家,路上碰到货车逆行,出了车祸。

    他爸死死护着小妹,受了重伤,在医院里拖了几个月便没了。小妹至今仍躺在医院里,两条腿废了,眼睛也瞎了。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绝望就该有尽头。可惜上苍并未停止它的玩笑,没过多久,偷偷辍学分担母亲养家之苦的姐姐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前途正好,不久却突然爆出各种负面新闻,滥交、吸毒、借高利贷、赌博,每一项都能把人推向风口浪尖。

    不堪重负的姐姐跳楼自杀,随后家里又涌来一堆要债的打砸辱骂。

    叶南期他妈妈当场就厥了过去,差点就再也没起来。

    辗转这么多年,以前关系极好的两家都丢了联系方式,还是几个月前才意外重逢。

    他爸在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精神有点崩溃,极为脆弱,主心骨成了叶南期,这几年来,叶南期破块皮都能把她惊到落泪。

    因为叶南期进娱乐圈的事,母子俩还冷战了一年,这才和好不久。

    沈妈妈十有八九已经把结婚的日子都和这往昔的闺蜜说好了,他妈肯定很高兴。

    叶南期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头真的快要炸了。

    相比之下,和情敌睡了的尴尬都无伤大体。

    到达两位女士等待的包厢前,沈度先带叶南期去换了身衣服,否则那一身狼狈地上去,叶妈妈可能会吓进医院去。

    上楼时叶南期的脸色还有点僵冷,进了门将口罩摘下来时,脸上已经带了柔和笑意。沈度最烦他这副笑意盈盈的虚伪模样,皱着眉站在一边。

    叶南期手法娴熟地沏了两杯茶,站到他妈的背后给她捏了捏肩,温声叫:“妈,伯母。”

    叶妈妈眉目温婉精致如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白发。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含笑看了看沈度,叹息着道:“我们南南也找到照顾自己的人了。”

    叶南期在他妈开口前还想垂死挣扎,然而一肚子的话在碰到他妈柔和的眼神后全部哽在了喉间。

    无论会不会刺激到这个命运悲惨的柔弱女人,他都不忍心让她失望——至少不要这失望不要来源于自己。

    沈度没料到叶南期不战而屈,气得吐血,面对两个长辈的注视,大着胆子道:“妈,刚才我就说过了,你们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话音一落,沈妈妈的笑容逐渐消失,却没在叶妈妈面前发作。

    她握着闺蜜的手笑了笑:“你也知道,这孩子从小脸皮薄,很害羞,我出去和他说两句话。”

    叶妈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扭头不安地看向儿子。叶南期的脸色不变,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没事,您放心,别多想。要吃点茶点吗?这儿的茶点还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宛宛应该会喜欢,您可以带点去看看她。我最近有点忙,可能去不了医院。”

    几句话暂时转移了叶母的注意力,叶南期暗暗擦了把汗。

    叶南期温声安抚母亲的同时,沈度正在挨骂。

    沈妈妈做事风风火火,教育儿子也不含糊,左右看看没人,秀眉一挑:“沈度,我和你爸从小怎么教你的?男人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南期有意见,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你既然已经和南期有关系了,就必须对他负责。你他妈还敢做不敢当了?!”

    沈度不好提醒他妈他妈就是她,头疼不已:“妈,我不喜欢他。”

    沈妈妈道:“哪家不是从不喜欢开始处着的,再说你不喜欢我喜欢。”

    沈度耸耸肩,道:“那您直接收他当儿子好了。”

    沈妈妈大怒:“南期他爷爷把你爷爷从战场上背下来过,你爷爷临终前都还记挂着这事,他们家现在过得不好,南期又倔,我想帮把手都暗里推三阻四的,当年叶家帮了我们多少次,关键时刻我们却没帮他们家,我和你爸心里都还愧疚着,别说是你和南期睡了,就当是报恩,你也必须得给我把婚给结了!”

    恰恰不巧,叶南期家里鸡飞狗跳时,唯一能帮忙的沈家也出了事,差点一家吃牢饭。

    沈度心里本来就复杂,听了这话,有点哑然。

    好半晌,他才拧着眉问:“那要是叶南期不同意呢?”

    如果说沈度是底线的话,叶南期可以为了他妈妈和他妹妹把底线往沈度身上挪一挪。

    他妈妈受过太多苦,身体精神都不好,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也不敢做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事——至少明面上不敢。

    这桩亲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

    沈妈妈生怕两人反悔,第二天就催着他们去领结婚证,节奏太快,叶南期莫名有种上了贼船难下的感觉,去领证的路上,心情活像要去殡仪馆,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虚伪的笑容,一字一顿道:“aa制。”

    沈度礼貌颔首:“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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