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氏说的那个跟她接触的人,早已经中毒身亡了。

    可是大理寺拿冯松源无法,聂恒宗却不能放过他。没过几日,冯松源贪赃枉法,强抢民女等罪便被掀了个底朝天,让人想遮都遮不住。臭名远扬不说,被关在囚车往京城押送途中,还被他治下的常州百姓扔了一身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可见冯松源有多不得人心。

    冯松源只是小人物,小人物猝不及防被查出这么多罪证,葛丛明如何会出面保他,能答应帮他照应家人,冯松源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事情到了冯松源这里,果真就查不下去了,可是此事却远远没有结束。不过几日的时间,葛丛明的儿子,也被爆出了丑事来。

    葛家大公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惹出了人命官司。苦主的家人也是硬茬子,竟然敲了登闻鼓,告到御前去了。

    这下真是想压也压不住了,葛丛明知道后气得险些厥过去。

    第56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想说,昨晚发的那一千多字是我准备废掉的,可是我给存稿箱改时间竟然没有成功。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昨晚困得要死,早早就睡了,我还以为我已经设置了别的时间,早上起来一看我自己都懵了。既然你们看到了,我也不能重写了,但是那章没写完,我强迫症犯了,又加了一千多字,之前买的小可爱,相当于只花了一半的晋江币哦,我感觉我给你们发了一个小红包,所以看在字多了的份上,回去把新加的部分重新看一下吧,爱你们!

    冯松源是葛丛明的人, 如今他出事了, 葛丛明一直心有余悸, 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被查出什么来,偏巧这时候他的大儿子就出事了。

    葛大公子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知道他背地里性子的人屈指可数,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来,不说别人, 连永平帝都十分吃惊。

    他身上背了人命, 还不止一条。人家敢敲登闻鼓,必然是掌握了证据的, 永平帝想看在老臣的份上包庇一下都不能。葛丛明为人小心谨慎, 很少能让人抓到把柄,若不是他的长子犯了事儿, 聂恒宗还真是找不到他的毛病。

    永平帝没有徇私,将案件依例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卿程继松可一向跟葛丛明不对付,人到了他这里,可就甭想徇私了。杀人偿命,亘古不变。

    葛丛明舍不得独子就这么死了,自然要各方活动,想从看守牢狱的狱卒那里下功夫,用人给他儿子替换出来。大理寺是程继松说了算, 可是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也不是没有人徇私枉法。

    聂恒宗实在是太知道葛丛明那些小计谋了,早就着人注意了, 是以这李代桃僵之法不仅没能顺利将葛大公子救出来,葛丛明自己还惹了一身骚,永平帝气得叫他在家里自己反省。

    这惩罚委实不算重了,可是此事一直是葛丛明的管家在四处活动,葛丛明一问三不知,主责定然是落不到他头上的,于是葛丛明乖乖回家反省,心中却是恨上了聂恒宗。

    这一切因何而起众葛丛明心知肚明,他心中便是再不忿如今也奈何不了聂恒宗。

    跟葛丛明一起遭殃的,还有另外两个安王一系的人,不过都是小事,聂恒宗也怕自己打压的太过了之后被安王发现自己知道对方的秘密。

    只是冯松源一直不肯承认他与刘氏相识,也不肯认指使刘氏这一宗罪,聂恒宗心中十分疑惑,自然叫人加紧了时间查证。

    唐家那边,刘氏定罪之后,唐祺桐跟唐明丽带着唐仁也要回乡了。唐老爹跟郭氏是要等到唐明月大婚之后再行决定的,自然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京城发生的事,唐清已经去信同唐海说了。唐海看到信是什么表情众人不知,他只是跟唐清道歉,并让他们赶紧回乡。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唐清跟吴氏必要留了他们过完年再回的,可是如今待在一处只是觉得别扭,还不若早早分开的好。

    唐祺桐兄妹临走之前,郭氏拉着唐仁抹眼泪,只是她得了唐老爹的嘱咐,什么都没有说,即便如此唐老爹也不乐意了,中气十足的吼道:“哭什么哭,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

    郭氏没回嘴,可也没止住眼泪,唐仁得了他爹的吩咐,不敢撒泼打滚。唐祺桐临走之前拉着唐明丽给吴氏跪了下去,只是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吴氏别过脸,叫他们赶紧起身。

    关乎性命的隔阂,注定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唐明月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滋味也不好。唐家人丁不丰,唐清只有唐海一个哥哥,如今两兄弟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唐清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唐明月垂头看看年幼的两个弟弟,只希望他们这一生都不要这样的时刻。

    冯松源定罪之后,不管如何受刑都不肯开口的常郎中,终于有了动静,他想见聂恒宗。

    聂恒宗心中一直存着疑虑,他想弄明白实情经过,自然就去了,可这一去简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只因按照常郎中的说法,他们还真是有旧怨了。

    也是听了常郎中的话,聂恒宗才知道,吴氏中毒一事,跟安王与葛丛明没有关系,自始至终,都是常郎中一手策划的。

    把刘氏说动给吴氏下毒的人,不是什么冯松源,更不是什么葛丛明,而就是这个常郎中。只是他在鼓动刘氏的过程中,让冯松源做了挡箭牌,致使刘氏被大理寺抓到之后,口中只说冯松源。

    常郎中说他并非京郊人士,而是常州治下的安县人。五年前,冯松源在安县做县令,他一向贪婪成性,不只搜刮民财,他还网罗美女。很不幸,常郎中的女儿被冯松源看中了。

    女儿被人强抢了,常郎中求告无门,急的快疯了,他找了所有的门路,可是最后等回来的,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

    他的女儿叫常莹,人如其名,长得晶莹剔透。可是从冯松源那里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脏兮兮的,似乎还受了刑,身上一道道鞭痕,叫人看着就心疼。

    常莹回来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可她对自己的遭遇十分不甘心,躺在父亲的怀里,断断续续说道:“爹,那个人是疯子,她虐待女儿、凌/辱女儿,您要替女儿报仇。他是禽兽,他不配娶妻生子,不配活在这人世间。”

    “你放心,爹一定替你报仇,不让他娶妻生子,不让他安生活着。”常郎中一直记得自己说的话,如今想起来,他的那些承诺还好像就在耳边回荡。

    常莹的脸色却十分凄苦,她眼泪不住的流下来,哭着说:“可他是皇子,当当今皇后嫡出的五皇子,您如何替女儿报仇呢?”

    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些话,常莹再没有一丝力气,在满心不甘与愤恨中闭上了眼睛。常郎中妻子去的早,只留下这样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如今女儿在自己的怀中咽气,常郎中悲愤难当,发誓一定要给女儿报仇。

    一个平民百姓想对抗一个皇子,路有多难可想而知,常郎中在屋子里枯坐了一个月,才让自己的理智回来。他知道,他必须要好好筹谋才行。

    不管是施暴之人,还是助纣为虐之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余生只有报仇一件事了,他不怕这时间会变长。

    聂恒宗与唐家的交往,一向十分隐蔽,可是这些事,却没有瞒过常郎中。他慢慢窥探到聂恒宗的心思,心中便更加恨他。在常郎中心里,这个皇子道貌岸然,却一堆龌龊心思。不止喜欢施虐,他竟然还恋慕小姑娘。

    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常郎中一直没有放弃他的复仇计划。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竟然发现了冯松源与唐清之间那细微的关联,之后以此为契机,终于找到了一个一起算计冯松源跟聂恒宗的机会。

    常郎中以冯松源官家的身份去找刘氏,他怕刘氏不信,又将刘三当年帮冯松源做的事说给刘氏听。这样隐秘的事,不是亲近之人不会知道,加上刘氏本身又不是多警惕的人,很容易就相信了。

    哄骗刘氏,常郎中当然不能说的太多,他只说冯松源一直嫉妒唐清,唐清做官后他给唐清送女人又被拒绝了,冯松源心中更加不开心,觉得唐清拂了他的面子,所以才要吓唬吓唬唐清。

    待日后冯松源安排的人救了吴氏,便可以顺道给她说情,让她重新回唐家了。刘氏也觉得该给吴氏一个教训,省的她一朝得势便不认人了,将她这个大嫂都不放在眼里。常郎中都不用多劝,她便答应了,想着吴氏左右都不会死,不过是肠绞痛几日,又有什么的。

    原本,常郎中这个计划十分周密,可是他不知道沈长远的存在,只以为解决了孙神医就万事大吉了,以致最后一败涂地。

    在常郎中的计划里,唐明月救母心切,定然会答应他的要求,待他治好了吴氏,日后声名大噪,不怕没有接近聂恒宗的一日,这样他便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对方了。

    聂恒宗听常郎中说完,直觉对方大抵是脑子坏了,竟然将害人之事想的如此简单。何况他什么时候跑到安县去糟践一个无辜女子了,他还是童子身呢!

    “你今日为何肯同我说这些了?”聂恒宗耐着性子问,本来嘛,常郎中一直闭口不言,任凭审问之人使劲浑身解数。聂恒宗不知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肯主动说起这些事。

    常郎中听到此话,忽然整个人颓丧起来,“我从看守之人的言谈中推测,冯松源没有接触王爷的可能。当日害小女的,定然另有其人,这该是栽赃陷害。”

    聂恒宗哼了一声,心道你脑子终于正常了一些。只他虽然不后悔收拾聂恒宁的人,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这个疯子郎中给耍得团团转。他心中十分不快,再说常郎中为了报仇害无辜之人,他是绝不能饶了他的。

    “冯松源罪孽滔天,他活不了,我会关照大理寺,让他们审问你女儿一事,不管他是否肯说出那个人,早晚我会找到害人之人。只你为了一己私欲去害人,与他们又有何分别?”聂恒宗没有说他要如何处置常郎中,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

    第二日,看守常郎中的人过来禀报:常郎中自尽了。

    年前唐清接到了唐海的信,说了他对自己孩子的惩罚。唐明丽被他送去了附近清苦的庵堂反省,唐祺桐也被他遣回乡下去种田了。至于唐仁,则去了学堂寄宿,务必叫他好好吃一番苦头。

    唐海对此有自己的说法,他是觉得这几个孩子过了好日子,脑子开始糊涂了。他没说的是,赵氏跟他哭了几场,生怕别人说他这个后母苛责。

    第57章

    过年之前便了结了该了结之事, 实在是让人高兴的事。

    永平二十九年的除夕, 将是唐明月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除夕, 待到来年十月初十,她就得出嫁了。

    进了腊月,唐明月就跟着吴氏忙起来,她倒是想不到那么多,却是吴氏看着忙碌的女儿, 偶尔就会偷偷湿了眼眶, 若不是聂恒宗年纪大了,她是舍不得女儿十六就嫁人的。

    这个年, 因为唐老爹跟郭氏在, 过得比往年要热闹。便是郭氏总是想到家中的孩子,也一丝都没有露出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祭祖、吃年夜饭、守岁,唐明月姐弟几个,还得了唐老爹跟郭氏的红封。

    初三聂恒宗来唐家拜年,送的年礼颇丰,不止给众人准备了礼物,还给小姨子小舅子包了厚厚的红封。唐明月笑着看他温柔的将红封发出去,没想到聂恒宗竟也给她准备了红封。

    唐明月笑的甜甜的, 也不害羞,笑盈盈的接过来,还夸了一句, “王爷有心了。”如今在众人面前,唐明月已不叫聂恒宗为“宗哥哥”了。

    聂恒宗到唐家来的十分勤快,导致大家都不太拿他当王爷了,彼此之间很熟络,真的如同家人一般。

    饭毕两人到一处说话,聂恒宗邀唐明月正月十五一同去街上赏灯。唐明月到京城还不足一年,自然从未见过京城的花灯,杨乐妍早约了她上元节一起去赏灯。

    “我们与妍儿已经约好了呢,宗哥哥晚了一步。”唐明月扬头,嘴角带了一丝俏皮的笑。

    聂恒宗不知她已同杨乐妍约好了,暗中责怪自己,本想说叫小姑娘一起去玩儿,想到杨俊瑾年前回了京城,杨乐妍去街上看花灯,杨俊瑾必要护送妹妹的,他开口说出的话就变成了“月儿不介意我一起去吧!”

    唐明月想着大家都认识,一起去逛倒也没什么,自然不介意,两人说定之后,聂恒宗便回王府了。

    正月初六安国公府开年宴,唐家人自然都要到的。一早上一家人收拾妥当便出门了,倒是唐老爹跟郭氏不想出门,留在了家里。

    安国公府姻亲故旧极多,一家主人都忙着迎客,杨家就杨乐妍一个姑娘在家待客,实在忙不过来,便拉了唐明月帮着她。唐明月如今是准王妃的身份,来杨家的姑娘家见了她都十分客气。

    等到终于松了一口气,杨乐妍被丫鬟叫出去又回来时,贴到唐明月耳边问,“月姐姐,我哥过来找我,他说想见见你,行吗?”

    这事唐明月还真是没想到,说起来她跟杨俊瑾已经许多年没见了,可是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太多的交流,她实在想不出杨俊瑾要见她做什么,她心中有了疑问,不禁问杨乐妍,“可说了是何事?”

    杨乐妍摇摇头,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一家人都忙得团团转,她哥找月姐姐做什么呢?唐明月想着杨俊瑾抽时间出来找她,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在何处。”

    “听雨阁。”杨乐妍回完,叫了身边最信重的丫鬟带唐明月去。香儿自然也是要跟着的,毕竟人多眼杂,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到了听雨阁后,唐明月却没有叫香儿跟进去,自己推了门,果真便见杨俊瑾立在那里,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只是脸上却多了一丝沧桑之感。

    唐明月听说他出去办差许久了,想来外面的日子过得不如京城舒坦,她见人先打招呼,清清脆脆叫了一声“杨公子。”

    杨俊瑾一直看着唐明月,她身上是火红的斗篷,推门而进时本是带了冷风,可是她却如一团火般,让杨俊瑾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小姑娘长大了,原先憨憨的可爱,如今却是娇柔妍丽,十足的美人,让人见了便心生怜意,偏她声音又清脆,与那娇娇柔柔的外在有些不匹配。

    杨俊瑾一时晃了神,等唐明月开口才回过神,“看来我也该叫你嘉惠县主才是。”这口气带了一丝不快,唐明月反应过来立时笑了,却是没有答话。

    不知为何,她就是叫不出那句“俊哥哥”。

    佳人在前,杨俊瑾却不知如何开口了,好似他每次见了唐明月,说的话总是不够温柔亲切,仿佛带了刺一般。

    “听说陛下赐婚,让你做瑞王正妃。”杨俊瑾加重了“正”字,唐明月却没注意,她点点头,心想杨俊瑾叫她来见面,莫非就是为了问她此事?

    如今满京城都知晓她是未来瑞王妃,杨俊瑾便是在外办差日久,也不至于特特叫来她问这样一件事吧!

    唐明月没有多想,却看着杨俊瑾的眼神有些不对,那眼神里似是带了满满的情意,却又带了一丝不甘,一丝心疼,一丝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唐明月不知杨俊瑾此时在想些什么。

    “那倒要恭喜你了。”杨俊瑾一个字一个字将这几个字挤出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连编好的那个让唐明月信服的理由都未曾说出口,情绪陷入悲伤之中,唐明月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杨俊瑾摇摇头,敛了眼眸调整情绪后才低声说:“无缘无故将你叫出来,是我的不是,这便给月儿赔罪,你回去吧,帮帮妍儿。”

    门外香儿的声音传进来,“姑娘,丹桂姐姐来寻,说夫人找您。”唐明月来不及多问杨俊瑾,告辞之后就出了门。

    那门打开合上,人来了又走。

    杨俊瑾看着门口早已消失的人,突然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她来去匆匆,好似梦中那样,突然出现搅乱了他一颗心,却又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在外办差时,杨俊瑾曾救过一个落水的少年,可他自己却因此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数日。浑浑噩噩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依旧是安国公府的大公子,只是他未曾救过一个被绑架的小姑娘,也没有人帮他找回妹妹。他依旧与聂恒宗不对付,却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的唐侧妃。

    她与他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两个人比起来,梦里的那个唐明月,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隐忍安静,又美又柔。他还未来得及去保护她,她便已成了别人的人。

    只是一个侧妃。

    杨俊瑾想,若是他能早些遇到她,他一定叫她做自己的正妻,不叫她愁容满面,受人钳制。

    可惜那一切都只是他的想法。

    原本打定了主意一生好好保护她,可是上苍竟连那样的机会也不给他,让她早早就死在刺客的剑下。

    杨俊瑾的梦就结束在唐明月死后。他从梦中醒来,身上布满湿汗,他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梦中的每个场景都是那样熟悉,他甚至能想起他在唐明月近前时自己的心跳声。

    自那场梦之后,杨俊瑾时长做噩梦,每次都能看到剑尖刺透唐明月心口时那点点滴滴的血。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她死的时候自己明明不在近前,却好似自己就一直站在近前看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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