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兄笑笑,与蒲先生拱手道:“不提那些,我等在此先将海贼全歼,再冒充李村贼寇之名混入海贼老巢,如何?”见我与蒲先生二人惊讶不已,槐兄又道:“虽冒险,却是眼下为数不多之选。”

    蒲先生却皱眉道:“只是当如何寻着海贼老巢?”

    槐兄一笑:“骗海贼亲自带路。此地海贼,与藏在老巢海贼之间,必以某方式通信。我方才在码头一带,见得数堆烟墩。”

    蒲先生惊道:“烽火!”

    槐兄点头:“正是。如以烽火引来老巢海贼,寻个借口上船,便可趁机混入海贼老巢之中。届时,我等见机烧毁船只,将海贼困在老巢不得出,便可为文登求得喘息之机。”

    我与蒲先生二人微微颔首罢,我三人便不再言语,候着扮作掌柜的海贼首领归来。

    半晌过后,只见掌柜从后厨跑来,憨笑着端来热气腾腾的酒食,摆了满桌,道:“三位客官久等,膳食已在此备好。还请三位大侠品评。”

    槐兄爽直道过谢,伸手便抓过一大片牛肉往嘴里送。见槐兄飞快与我使个眼色,我腾地跳起,一把将牛肉自他手上抢下,喝道:“大胆小辈!如今也敢抢在爷爷前边吃了!”

    槐兄见此青筋暴起,一把复夺过我手中牛肉,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区区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说着,顺手将牛肉甩来我面上。

    我急忙躲过,随即抄起满满一盘牛肉砸向槐兄,喝道:“小辈还敢叫嚣试试!”

    槐兄侧身急躲,大吼一声:“还敢对你爷爷动手了!”便径直飞扑上前,我两人一时扭打在一处。

    正撕扯,我觑得分明,趁机一脚踹向饭桌。只听轰隆一声,饭桌轰然而倒,满桌酒菜洒了满地。

    蒲先生见此一早火起,终于忍无可忍,大喝道:“成何体统!还不速速住手!”说着将我和槐兄两人扯开。

    我与槐兄两人余怒未消,大喘粗气,怒目而视。蒲先生连声对掌柜赔礼,解下行李,尽数掏出银两赔不是。

    掌柜惊得愕然,他怔怔接过蒲先生银两,开口道:“二位大侠不必争执,待我重新与二位上菜。”

    蒲先生连忙抱拳:“先生见笑,我这两个不肖徒孙今日竟失态至此,实在贻笑大方!羞愧之至!”随即他转向我与槐兄,怒喝道:“你二人!今日若敢再提用餐一字,我定要你们好看!”

    蒲先生话音刚落,只见槐兄毫不示弱,怒道:“罢,罢!此后我再不与此人共住!今日我且自寻住处去!”说着便往大门走。

    蒲先生一把将他抓住,断喝道:“你这不肖徒孙!如今还敢往哪里去?今日你二人休要聒噪,即刻与我上楼睡下!”

    槐兄敢怒不敢言,只是咬牙道:“在此也可,只是绝不与此人同屋!”

    我见状怒道:“你却以为我愿与你同屋?”

    蒲先生没了法子,只得与掌柜赔笑道:“掌柜见谅。我这两个不肖徒孙闹些别扭,不知今日府内可有两间空房?今日实在劳顿,我愿出双倍资费将这两个徒弟暂且安置一宿,明日再好生教训!”

    掌柜闻言忙道:“有的,有的!我这就领几位上楼一见。”言罢,掌柜急回柜台取了灯火点上,领我三人踏上二楼,道:“此有东侧四间,西侧五间,还请三位大侠任意选定两间住下。”顷刻间,我与槐兄便分别在东西两侧选定了房间。刚要进门,却听槐兄嚷道:“睡前我当如厕,可请掌柜指明去路?”

    我连声喝道:“厚颜之徒,竟还敢与掌柜添乱?”

    槐兄登时火起,怒道:“三脚猫,还敢叫嚣!想一决胜负么!”

    蒲先生不胜其烦,喝道:“你二人今日休要再争!”言罢他恭敬与掌柜作揖,道:“掌柜,可否将我两个蠢徒弟带去厕所?”

    掌柜被我和槐兄两人唬得直愣,他连声答应,便领我三人出了后门步入后院。槐兄指着左手边房屋问道:“掌柜,此是何处?”

    “后厨。”

    “右手一侧又是何处?”

    “是马房,三位大侠的骏马便在此歇息。”掌柜耐心道。

    “那么正前便是?”

    “是厕所,诸位大侠如有所需,请尽管一去,我在此恭候。”掌柜话音未落,槐兄早扯开步子走进厕所去了。不一时,等槐兄出了门,我三人便随掌柜再次上楼,与掌柜道过晚睡下。我与蒲先生睡在东侧紧挨楼梯屋内,槐兄则住在西侧,走廊尽头屋内。

    吹了灯,听掌柜“噔噔”下楼的脚步声渐远,蒲先生与我轻笑道:“你二人演技不赖,可与信阳假装尸变的男子一较高下。”

    我得意道:“我趁机踹翻饭桌,岂不甚妙!”

    蒲先生苦笑:“魏槐兄竟设法取得东西两侧各一间房,以同时监视前后两门,却也是机智。”话音刚落,我听房门微响,看时,槐兄早蹑手蹑脚进了屋。

    我和蒲先生一骨碌起身,自屋内寻得草席铺在地上。随后我三人盘腿围坐在一处,槐兄轻声笑道:“飞兄机敏,短短一瞬便了然我之意图。”

    我一抱拳:“彼此彼此。不说闲话,当下我等应如何破解此局?莫非如槐兄之前所说,鼓噪放火?”

    槐兄笑道:“鼓噪放火只是我随口一说,方才我假借如厕之名与二位将后院看了个分明,那就不与二位兜圈子,我窗下,马房之处正堆着一垛草料。”

    蒲先生恍然大悟:“莫非魏槐兄打算偷偷跳下,伺机而动?”

    槐兄微微点头:“确是可加利用之处。暂不提草垛,我想贼头定会等我三人熟睡,再带人偷偷进屋绑架拷问。我等若是另入他房伏击,将贼首在内几人袭杀想必不难。我却只恐走漏了贼人,与老巢通风报信,引来大军。”

    “便是说,我等需将贼人在点燃烽火前截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见我与槐兄二人低声称是,蒲先生又道:“不如由我自二楼跳下,先行去港口埋伏如何?去路我早熟记在心,绝不会迷路。”

    槐兄答道:“不可。此刻贼首若非在一楼探听动静,便是正调集人手。如蒲先生就此跳下,不但易遭发现,更怕贼首已纠集人手在客栈前后门堵截。”言毕,槐兄双手合十,支起下巴思索起来。

    片刻,槐兄问道:“飞兄,你之枪术,应付单一方向持刀贼人如何?”

    我点头道:“单方向,以长破短,这丝毫不难。”

    槐兄颔首,又转向蒲先生道:“蒲先生,你先言有百步穿杨之能,可有夸大?”

    蒲先生道:“少年时,我在家中每读书倦乏,便射箭取乐,如今已有近二十个春秋。时至当下我仍时常趁夜色练习,不只早有百发百中之功,更在几年前练出三箭连珠。只是此事知者甚少。”

    “蒲先生可曾打猎?”槐兄问。

    “曾有。”

    “射人当以咽喉、心窝、面门为先。请蒲先生谨记。”

    “多谢魏槐兄告知。”蒲先生抱拳答道,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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