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绕着王喜的新坟转了几圈,坟上不知何时又长满了荆棘。

    王喜的新坟在王家村的群葬地里,迎风对水,湖光山色天地自然,显然风水极好,这坟址倒是还行。

    只是——周善看那荆棘一路蜿蜒,从坟上探入湖水之中,她暗叹一声,指着那个湖泊,“这水你们常用来干啥?”

    “洗衣服、洗菜、浇菜地……”

    周善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清楚了。

    她开了慧眼,很快就看到王喜坟茔内那团红光,而荆棘的根部交综错节,但是最后却都汇聚那团红光内部。

    “我明白了!”

    她不再耽搁,吩咐村民捉来一只大公鸡。

    公鸡很快就被捉来了,周善一刀就割掉了公鸡的脑袋,从鸡脖子上涌出大量的血。

    她做了个“嘘”声,才把还在冒血的公鸡扔在坟上。

    她又摆了摆手,示意村民们都后退,自己却站在那不动。

    许久,那片荆棘中传来一片簌簌声,似乎有东西在拉扯藤蔓。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盯着这一切。

    很快,一道红光扑倒公鸡身上,死去的公鸡似乎又活了过来,扑腾着翅膀往坟里钻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善反手就是一道黑光,只闻见“锵”地一声,火星四溅,那大公鸡也不动了。

    周善这才笑意盈盈地挨过去,拿匕首尖尖挑了挑那大公鸡,“原来是你这玩意在捣鬼。”

    几个胆大的村民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还在冒血的公鸡脖子里,不知何时吸附了只大人中指粗,体长三四十厘米的巨无霸蜈蚣。

    那只体型巨大的百足虫被一把黑色匕首牢牢地钉在墓碑上,周善只转动匕首尖尖,却不忙着拔下来。

    蜈蚣本身最怕公鸡,但是这只快要成精了的蜈蚣对于老对头——大公鸡,非但不怕,反而因为痛恨把公鸡当成了美食,所以,周善拿公鸡诱一诱,这蠢货就忙不迭地跳出来了。

    人家王喜已经入土为安,它贪图死人那点阴气修炼却在王喜的尸身内扎了根,搅得人家死后都不得安宁。

    该死!

    周善找了个塑料袋,把蜈蚣尸体装上就要走。

    那村长急忙拦住她,“大、大师,咱们这疮……”

    “噢”,周善这才记起回头,她示意了下手上那只大蜈蚣,又转了转眼珠子,“毒王已除,不必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周善神色有点为难,“旁人还好,但是以前传过王喜流言的可就不好办了。”

    闻言立时有人紧张起来,“大师说应该怎么办?”

    “这样,所有传过流言的人把那些荆棘晒干捣成碎末,用水冲服,多喝几剂,记得,一定要多喝。”

    那些人个个面有苦色,真要喝这坟头上长着的玩意?

    当然不用。

    这蜈蚣剧毒,荆棘类似导管,使蜈蚣的毒沿着荆棘渗透到湖水中。

    想必这蜈蚣是快要成精了,想要用毒素污染水源害死人,尸体供它修炼,还好发现得快。

    除了王灵秀是被大蜈蚣植了毒以外,其余村民不过是因为拿那些有了毒素的水洗衣洗菜后才会出现脓疮,如今蜈蚣已除,它的毒也就没有效力了,村民们随便抹点药膏就能恢复了。

    但是——乱传流言的人,不惩罚一下如何对得起王喜枉死的冤魂。

    周善狡黠一笑,那些荆棘粉又腥又臭又苦,他们多喝几剂,记住这乱嚼舌头的教训才好呢。

    周善拎着那只大蜈蚣美滋滋地往山外走,这么大的蜈蚣,卖给药店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她卖完蜈蚣正美滋滋地数着钱往家里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却感觉心里发冷。

    堂屋神龛挂着山水画处,不知何时牢牢钉上一只短袖箭。

    箭下有张白纸,写着斗大的六个字——“休要多管闲事!”

    是谁!

    第25章

    周善转念一想,她只结过善缘, 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其实是得罪过的已经死的死疯的疯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七煞术的施法者。

    她不由狞笑, 真特么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自来投!

    她拔下那根短袖箭,把纸铺平试图从上找出一点信息。不过显然来人已有防备,纸张是那种复印店里的a4纸, 又是印刷字, 而且那根袖箭上也没有丝毫花纹,古朴又干净,根本找不到半点讯息。想要从上面追踪显然比较困难。

    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瞧了她的手段!

    周善自信一笑,用铜盆打来一盆清水,而后双手于胸前结印,默念一段咒语, 等红痣微微泛热的时候, 她反手一招, 诛杀符凌空飞来,绕着铜盆清水打了个转, 再坠入其中。

    与此同时,那盆清水也熊熊地腾起青色火焰。

    周善把那根短袖箭和放到水中, 再掐出一个引气诀, 堂屋内的空气缓缓往铜盆凝聚。

    不一时, 青火燃尽, 水复归平静, 水波如镜,映照出短袖箭身上发生过的景象。

    此法唤为“三日追踪法”,可探寻物品三日内的所有踪迹。

    当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上这法子,比如说流水线生产出来的a4纸。而袖箭久被佩戴,沾染了人气,才行。

    不过那根袖箭一直在箭筒内,显然看不到什么东西,周善皱了皱眉,伸手往清水中一拂,那些光影就快速掠过。

    一直到短袖箭从箭筒内射出,周善才看清往周家射箭的是何人。

    对方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眉毛上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肉瘤黑痣,身着灰衣,同大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汉子没两样。

    周善用手指搅和了下,那些景象就散了。

    从施法者对付阴兵的手段来看,他为人应该很小心,四五个阴兵出面都探查不到他的丝毫信息,反倒是阴兵吃了个大亏。

    那这个贸贸然就敢往她家射箭的人,应该是施法者的爪牙?

    但是她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爪牙。

    不爽!

    知道射箭人的面容,人就不难找,周善又请了拨阴兵出去打探,这次很快就有了消息。

    她走过三个街口,来到一条专卖五金杂货的街上,一眼就在街尾处看到一个算命摊子。

    她慢悠悠走过去,算命摊上坐着的人身着长袍仙风道骨,眼戴一副墨镜,眉毛上一粒肉瘤,正在给前面一个妇人摸骨。

    “夫人,你天成骨凸显,有旺双亲逢凶化吉,且印绶骨成三角,说明夫人聪慧伶俐,只是颧骨过高,恐不利于子女啊。”

    那个中年妇女急急忙忙点头,“对对对,大师您说得都对,我儿子最近特别容易生病,大师您看这该如何化解?”

    那个算命先生高深莫测一笑,从算命摊下端出一尊金灿灿的佛像,“无碍,夫人您命格主贵,此疾不过是你儿子的一次劫难,只要把这尊药王神像供上,每日烟火不断,保管他不出半月就百病全消。”

    那个妇女大喜,“真的这么有用?”

    “当然,我这纯金打造的药王神像只赠有缘人,夫人您我就收个友情价,六千六,也求个你我顺畅,如何?”

    六千六在此时不算个小数目,但是看那妇人的打扮,确实是个有钱人,她思索了会,咬牙道:“六千六就六千六,只要能治我儿子。”

    周善却在此时嗤笑一声,直接一脚踩在算命摊上,“就你这鎏金的黄铜像,也值六千六?”

    算命先生终于注意到她,周善可以感觉到他墨镜下那束冷冷的目光。

    她不但不怕,反而无赖地塞了粒西瓜口香糖在嘴巴里,对着他的墨镜吹了个泡泡。

    最先炸毛的却是那妇人,“你这丫头片子在大仙面前胡说些什么?别说是鎏金的,就算只是黄铜的,能救我儿子的就是宝物!”

    周善翻了个白眼,“阿姨,我们要相信科学,有病要去医院治,算命管什么用?”

    算命先生:呵,我信了你的邪。

    周善认真地拍了下那妇人的肩头,“早点送到医院里去,不然就迟了。你两眉之间出现了条竖纹,此纹唤作斩子剑,如今这剑正好应在你儿子身上。再不去医院治疗的话,恐怕会成丧子之相。”

    那个妇人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周善却再度拍了拍她的肩,“相信科学。”

    妇人:……

    算命先生冷冷地看着她,“我道是谁,原来是同行来砸场子了。”

    看来这厮还不认得她。

    她一只脚还踩在摊子上面,另一只脚却搭扣于地,“嗯,砸场子的。”

    煮熟的鸭子刚要吃下去,却被扼住了喉咙,算命先生那是又气又怒,“好,好,你很好。”

    周善微微一笑,“谢谢,我也觉得我很好。”

    ……

    算命的黄杉脖颈处的青筋都绽出来,周善却不紧不慢,“既然是同行,不如咱们今天来玩玩,如何?”

    黄杉有些迷惑,“玩?”

    她指着挂着的那幅“铁口神算”算命幡,“就比算命,我赢,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输,就买下一尊药王像,如何?”

    黄杉不由冷笑,比算命?一个顶天十岁的孩子要跟他比算命?即使她天赋异禀,但是相差的却是二十年的玄学根基,他就不信,这娃能逆天了。

    他不说话,周善就当他答应了。

    她手漫漫一指,“就比她吧。”

    她指着正是算命摊边的中年妇女。

    黄杉在这块摆了几天的摊,算无遗漏,十分有名气,是以见到有人砸场子,还是个小孩,就有大票的吃瓜群众围上来。

    黄杉都快笑了,他刚刚才算过杨红梅的命格,这丫头压根就是来给他送钱的吧。

    他也知道这丫头是玄门出身,恐怕有些手段,当即顾不得什么道义先下手为强,“我先来。”

    周善自在地嚼着口香糖,示意他随意。

    “夫人年纪应当三十有六,双十年华结成鸳梦,至今圆满。有一子,十二岁,家境富贵,夫儿顺心如意,父母长寿平安,一生平安无虞,乃是一等一的好命格。”

    杨红梅听得眼里异彩连连,“大师,都对上了,连结婚年龄都对上了,简直是活神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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