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材高瘦,胸前平平的,看不出任何玲珑的曲线,长相、打扮偏向于中性,给人雌雄莫辩之感,秦深仔细看了,发现她的脖子纤细、平滑,没有喉结,确定这百分百是个姑娘。

    “谢谢。”祁拂逆抱住孩子,真心地道谢。谢这盆热水,也是谢秦深照顾她的孩子。

    “没什么。”秦深看它抱小麒麟抱得太紧,反而引起了小麒麟的反感,出言劝道:“孩子毕竟和你分开了很长时间,还不是很习惯你的存在,要慢慢来,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你先擦擦脸,让自己缓缓。”

    祁拂逆抱着小麒麟的手不肯松开。

    秦深哄着,“你总不想小麒麟讨厌你吧,你看看他,你抱得太紧,他感觉不舒服,小嘴都噘了起来。你要是再用力抱着,他就要讨厌你了,这个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祁拂逆低头,看到儿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裹着泪水却倔强地不哭出来,前爪一直推着自己,行为中已经带上了讨厌。

    祁拂逆眼睛一红,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手上松了,哭着说:“宝贝,妈妈不想伤害你的,妈妈特别想你,呜呜,你别讨厌妈妈。”

    小麒麟较弱地“呜呜”了两声,挣扎的动作停止了,他接住女人的泪水,舌头舔着尝了尝,好像是苦的,他不喜欢。

    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抗拒减少了一些,祁拂逆抽泣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抱,将孩子放到了桌面上,自己投了一把毛巾,用热水洗着脸。

    得到自由的小麒麟甩着身子,哒哒哒爬到秦深的手边,依偎着秦深地胳臂站着,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看着洗脸的女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但也很陌生。

    “唔唔?”小麒麟拿头蹭着秦深的胳臂,他不明白女人和自己什么关系,他在寻求着答案。

    秦深揉揉小麒麟的额头,温声地说:“她是你的妈妈。”

    “唔?”妈妈是什么?

    小麒麟太早的离开父母,一直在客栈住着,跟着丢丢、跟着白虎神君玩闹,爸爸妈妈是什么,在他的脑海中概念很模糊。

    “呃……”为了让孩子更加直观地了解清楚,秦深做了一次牺牲,木着脸说:“就像是我是丢丢的妈妈一样。”好羞耻,好想捂脸。

    小麒麟懵懂地眨眨眼,歪着头看秦深,又转头看着女人,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秦深:“……”干嘛看我!我和你妈不一样。

    洗了脸,女人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也有精神做自我介绍,她叫祁拂逆,是麒麟家孙辈中的老三,朋友们都喊她祁三,曾经和吴克己有过婚约,因为那混账东西抵死不想结婚,婚事告吹。

    麒麟家的三小姐不是被欺负长大的,订婚又悔婚,那就是在打麒麟家的脸。吴克己凡俗间的工作被打压,无可奈克辞职遁走,就求到了青龙神君庇护,在红叶镇小学当了个班主任。

    祁拂逆说起吴克己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抄起棍子直接打死这个渣男。

    不过,在秦深看来,这两个人还是有感情,不然怎么会珠胎暗结。

    “吴老师看着是个会负责任、勇于担当的好男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深觉得客栈应该改行,他很适合当个知心大哥哥嘛。

    祁拂逆冷哼,“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误会。我们生活在同一城市,不过在城市的两端,自从我们订婚之后,我们就住在了一起……”

    “嗯嗯。”秦深打断她,问:“你们白天在一起过吗?”

    祁拂逆理所当然地说:“我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周末两天还要带学生为了比赛做准备,他是高三班主任、休息的时候还要去大学里面再深造,白天都很忙,没有机会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自己叫做吴克己,晚上还老纠正我,说他叫做吴克侬。”

    “他晚上唱戏吗?”

    “谁?”问完了,祁拂逆反应了过来,一言难尽地说:“本来不唱的,不过他说和我的共同语言太少,就主动学唱歌,流行音乐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戏剧,就是唱的不好听,但是学习的精神很可贵。”

    秦深:“……”可贵的精神无法弥补先天不足啊,吴克侬唱歌是真的难听。

    祁拂逆埋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柔软的短发垂落,倒是显出了几分温婉。“我觉得他唱戏特别有精神,很好听。”

    秦深:“……”姑娘喂,你们很配哦。

    这个姑娘怎么当音乐老师的,对音乐的审美有问题啊,就夜晚吴克侬那扰人清梦的嗓音,竟然也能够欣赏出美来,也只能够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子的盖,他们两个就应该在一起。

    那最后为什么会悔婚呢?

    祁拂逆这些事情一直憋闷在心里面,没人诉说,碰上知心大哥哥秦深温柔的安慰,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什么都说了。

    “我觉得我们两个挺搭的,无论是职业、性格、爱好,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订婚后住在一起也相得益彰,我就想索性把婚给结了。但吴克己有一天白天突然打电话跟我说,取消婚约,他会说服他的父母家人,也让我不要纠缠,反正两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就好聚好散。”

    祁拂逆放在腿上的拳头捏紧,要是现在吴克己就在眼前,这一拳头就会重重地贴在他的脸上。祁拂逆继续说:“接到电话之后我就去他的学校找他,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他出轨!”

    秦深替吴克己辩解,“你也许是误会他了。”不是谁都想精分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祁拂逆打断秦深,愤愤地说:“才没有,他脚踏两条船,和我同居的同时和学校里另外一位女老师谈着恋爱,他们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脑袋上已经是一大片草原,我却不知道。不!知!道!”

    “你真的误会他了,他有精……”

    “秦老板你别帮他说话,你要是偏向他,我对你的好感也将荡然无存。”祁拂逆站了起来,与秦深对视,认真地说道:“他欺骗了我的感情,还伤害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祁拂逆一怒之下解除了婚约,哪怕晚上吴克己在她家外苦苦守候,每夜每夜地唱戏,她也不想原谅他。但是她怀孕并且把孩子生下来了,麒麟和玄武都是卵生,但又有不同,麒麟的孕育期很短,蛋生出来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卵状,需要父母孵蛋。

    说句实话,生个蛋容易多了……根本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损伤。

    能够欣赏吴克侬歌声的祁拂逆心也挺大的,同居时生了蛋就藏在了床头,准备等着正式结婚的时候告诉吴克侬这个喜讯。

    秦深:“……”糟多无口,不想多说什么。

    祁拂逆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她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挺中二的,蛋壳的破碎、孩子的丢失,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分手之后我就去他家要孩子,看到蛋碎了,是吴克己失手将蛋弄碎的。”祁拂逆泪眼朦胧,她从未想过,吴克己恩断义绝之后会对孩子动手。抽抽鼻子,祁拂逆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吴克己肯定脑子有问题,我去要蛋的时候,他前一刻还很反感,下一刻就哀求我,还跪在蛋前面很痛心。呜呜,我被他弄糊涂了,看到流黄的蛋,彻底死了心。”

    “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去找吴克己的?”

    透过泪眼,祁拂逆看着秦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抽抽搭搭地说:“下班之后,七点半左右吧。”

    “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吴克己自己也是刚知道不久。”

    “什么?”

    “他是个精分。”

    祁拂逆眨眨眼,重复了一遍,“精分?”

    秦深点头,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说道:“就是这样,他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人,白天叫做吴克己、晚上叫做吴克侬。你在和晚上的他谈恋爱,晚上的他很喜欢你。”

    祁拂逆向后退了两步,脚跟碰到椅子,趔趄地坐了下来,神情恍惚地说:“怎么会是这样?”

    “吴克己就在镇小学里面当老师,你可以守着他,看他夜晚和白天的变化。”

    祁拂逆双眼空洞无焦距,讷讷地说:“难怪他晚上从来不睡觉,晚上才是他的世界?吴克己肯定是抢了克侬的身体,我要想办法把他从克侬的身体里赶出来。”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找爷爷,找老祖帮忙,他们肯定知道办法的。”

    秦深:“呃,说不定他们是一个人呢。”

    祁拂逆拒绝接受这种可能,她被吴克己伤害太深,不想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蛋碎流黄的那一刻,在她的心里面吴克己就死了。

    温柔地看着小麒麟,祁拂逆说:“蛋蛋,和妈妈一起走好吗?妈妈带你去见爸爸。”

    蛋蛋才是小麒麟真正的名字,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叫唤的小名。

    小麒麟“唔”了一声,他对这个名字有感觉。

    祁拂逆眼睛更亮了,笑意加深,越发显得温柔亲切,“妈妈一直很想你,你离开妈妈身边之后,妈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蛋蛋,到妈妈怀里面来好吗?”

    小麒麟往前走了两步,扭头看秦深,黑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秦深拍拍他屁股,“蛋蛋,她是你的妈妈,不要怕,去吧。”

    得到秦深的话,本来就隐隐地对祁拂逆有着感觉的小麒麟放开了胆子接触祁拂逆,待在柔软的怀抱里面,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祁拂逆拉下了皮衣的拉链,将小麒麟给塞了进去,就露出个小脑袋。帅气地抄起放于桌上的头盔,火力全开的祁拂逆精神奕奕地说:“老板,我去找吴克己了,晚上再回来住店。”

    “好。”

    目送祁拂逆大跨步走出,改装机车“轰轰”响,绝尘而去。

    “感觉吴克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围观了全过程,默默当着吃瓜群众的六娘说:“祁拂逆和吴克己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半斤八两,谁都别嫌弃谁。”

    秦深耸肩,“只要别到客栈来唱折磨人的歌,一切随意。”

    到了晚上,几乎是和丢丢放学回家前后脚的功夫,祁拂逆改装机车的轰鸣声传了过来,不消一分钟,祁拂逆扛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朗声说:“老板,我要开一个房间。晚上吃什么,我饿死了,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猪。”

    “你来的时候不错,今天我们吃烤全羊。”

    打电话给猴王要羊,挑了一只半大不小的就给送货上了门,杀羊去皮腌制烧烤,忙活了一个下午,烤全羊才算是上桌可以吃上。

    羊就在桌子上放着,简易的烤架支着,下面放了个烤盘,烤羊身上挂下来的油滴落在烤盘上,落下滚圆滚圆的黄亮油点。烤羊是被去了皮烤的,随着烤制,油脂在表面形成了一层焦脆的壳,沾染着各种调味料的脆壳乃其中精华。

    大家围坐桌旁,吃的时候就拿了小刀割下一块,用生菜叶或者紫苏叶包着,送入口中既好吃又不会觉得腻。

    外面的一层解决完了,里面的还要送入炉中再烤……

    这是美味的一餐,也是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吴克己眼巴巴看着的一餐。

    前几天晚上找出来准备捆住吴克侬的绳子,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

    第112章 玉米地里不正经(补)

    “你别刷酱啊, 原本的味道多香,掩盖掉太可惜了。”

    “不要, 荷叶饼不在两面刷酱吃, 味道太淡。把你手边的蒜瓣给我, 我加两片蒜。”

    姬无涯无奈地摇摇头,妥协地将蒜碟给图图, “少放两片。”

    “哦哦。”图图点着头,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蒜塞进了荷叶饼里, 夹着烤羊肉欢快地吃了起来。

    “真是重口味的兔子。”姬无涯说不动他,索性不管了,自己拿了一张荷叶饼包着割下来的烤羊肉吃了起来。

    秦深:“……”别说重口味的兔子,吃肉的兔子和鸡也不是很多的。

    一大家子围坐桌旁吃烤羊肉喝甜甜的米酒, 烤肉架子放在桌子的最重要, 小孩子够不到只能够让大人帮忙。

    手握小刀割下一块连皮带肉的羊肉,章俟海放到急切的丢丢盘子里,小家伙甜甜地弯起嘴角, “谢谢爹爹。”

    章俟海手上有油,只用干净的手背碰着孩子的脸,“吃吧, 想要再和爹爹说。”

    “嗯。”丢丢乖巧地点头,眼含渴望地看着爹爹手上的小刀子, “爹爹,我可以自己动手吗?”

    有了秦深和章俟海的陪伴和鼓励,丢丢慢慢从害羞和内向中走了出来, 也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要求,再不会将渴望埋在心里面不说出来了。

    “可以啊。”孩子能够亲自体会一下是个非常好的体验,章俟海当然赞同。

    抽了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手指擦干净,章俟海举起孩子,凑到烤羊架旁边,叮嘱,“用刀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割到了手指,贴着肉割下去,用些力气。”

    丢丢认真着一张小脸,眼睛盯着抓在手上的小刀,看着它没入黄褐的脆皮中,脆皮被切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嘎达”,脆壳裂开,不是均匀的切口,碎裂的纹路让人食欲大振,翘起的碎皮浸润出油亮的汁水,空气中的香味好似更加浓郁了一些。

    抿着唇,丢丢暗暗使力,终于割下来了一块,捏着这片肉,丢丢“咯咯”地笑了起来,“爹爹吃。”扭身,把自己割下来的第一片肉送到爹爹嘴边,期待地看着爹爹。

    章俟海轻笑,双眸中蓄满了笑意和满足,就着孩子的手吃掉这片肉,滋味果然更加好吃,“谢谢宝贝,真好吃。”

    “我呢,我呢。”秦深故作不高兴地凑了过来,沾着油的手指直接捏上丢丢的脸,“小没良心的,你还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第一口肉竟然不给我。”

    丢丢笑着惊叫,拼命往后面躲,不让爸爸捏到自己的脸,“不要不要,爸爸手太油。”

    章俟海劝着,“别闹了,脸上沾了油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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