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锦棠忍着疼,并不去看薛锦莹,视线一直盯着薛老太太,声音还是冷冷的:“我会说话了。”

    薛锦莹不敢置信,连说话都忘记了。

    “祖母。”薛锦棠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语气中的压迫、质问却比刚才更强烈了一些:“我想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这下子众人都反应了过来,薛锦棠的的确确开口说话了。

    薛老太太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没想到薛锦棠会突然康复,更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自己。

    “锦棠,你这是跟祖母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薛老太太沉了脸:“你既然不再痴傻了,更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惭。”

    在她的记忆里,祖父、祖母是最疼她的人。她痴傻康复,祖母不该是欢喜不已的吗?

    从刚才的家法,到现在的呵斥,无一不让薛锦棠感到不公。

    她压着内心起伏不已的怒潮,平静道:“请祖母先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目光平静,脸上的神色十分的严肃冷冽。

    “你有脸问,我却没脸说。”薛老太太怒意陡生:“郑表少爷,你来说吧。”

    郑执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皱眉看着薛锦棠:“锦棠,莹表妹是你姐姐,你不该推她落水。就算你是无心的,也险些害死了她。老太太罚你,并没有罚错。”

    “你既然清醒了,就该跟莹表妹道歉,跟老太太认罪。”

    薛锦棠牙齿上下打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我不认罪。”

    郑执眉头一拧:“为什么?”

    话一出口,他对上薛锦棠倔强的目光,便知自己这话是多余的。

    没有为什么,因为薛锦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痴傻之前,她就是个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

    现在她好了,自然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了。

    跟她这样的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我没有做过。”

    薛锦棠语气淡淡,不是辩解,而是在陈述事实:“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罪?”

    郑执却不觉得意外,蛮横无理、是非不分,才是薛锦棠的性格,他没有再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

    薛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哗啦作响:“薛锦棠,你是说我冤枉了你?”

    “是。”薛锦棠点头:“你的确冤枉了我。”

    “孽障!”

    薛老太太勃然变色,抓了手边的茶盏就朝薛锦棠砸过去,薛锦棠站着没动,任由茶盏落在脚边。

    她知道祖母是真的想砸她,她也计算过,祖母是砸不到她的。

    “祖母。”薛锦莹脸色惨白,担心不已地握住了薛老太太的手:“您别生气,锦棠她刚好,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受伤,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她说着,又赶紧转过头来催促薛锦棠:“锦棠,快跟祖母道歉。你记不得了,祖母不会生你的气的。”

    薛锦棠摇了摇头:“你说错了,落水的事情我没忘。恰恰相反,我记得一清二楚。”

    薛锦莹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她用姐姐关怀纵容妹妹的语气说:“既然你记得自己做的错事,还不快跟祖母道歉。”

    “该跟祖母道歉的是你。”薛锦棠不想再跟她纠缠了,她冷冷地打断了薛锦莹的话:“我没有推你落水。”

    “锦棠。”薛锦莹正了脸色,不赞成道:“撒谎是不对的。”

    “撒谎的你。”薛锦棠盯着她的眼睛道:“来,跟我说,我们俩谁撒谎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锦莹心头一惊,脸上却纹丝不动:“锦棠,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薛锦棠却笑了:“薛锦莹,你不敢发誓,因为撒谎的是你。我根本没有推你落水,你撒谎欺骗祖母,所以你不敢发誓。”

    这下子众人的眼光都凝聚到薛锦莹身上。

    既然问心无愧,她为什么不敢发誓,难道薛锦棠说的是真的?

    ☆、3.证据

    薛锦莹恨死了薛锦棠。

    她当然不敢发誓,可箭在弦上,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表个态不行。

    薛锦莹暗暗咬牙,道:“我薛锦莹发誓,如果我今天撒谎了,就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锦莹手心冒冷汗,伤心、委屈地看着薛锦棠:“锦棠,我按你说的做了,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一副为了大局委曲求全的样子。

    薛锦棠摇头:“我不满意。”

    众人一齐皱眉,这个薛锦棠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咄咄逼人。之前她仗着老太爷的疼爱,屡屡欺负、压制薛锦莹,后来她痴傻了,薛锦莹才渐渐显露出来。

    看样子,她是要继续像从前那样欺负薛锦莹了。

    恐怕老太太不会答应。

    薛老太太果然生气地皱起了眉头,郑执抢在薛老太太之前,低声呵斥:“薛锦棠,快住口,你到底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呵!

    真没想到,她嫡亲的表哥护薛锦莹到这步田地。

    薛锦棠啊薛锦棠,你可真是失败,你都被淹死了,你的表哥还骂你胡搅蛮缠呢?

    薛锦棠看都不看郑执,只冷笑道:“我跟我庶姐说话,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郑执瞬间青了脸色,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薛锦棠不给郑执说话的时间,抬头去看薛锦莹:“三姐姐,你也觉得我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吗?”

    “怎么会?”薛锦莹善解人意道:“你受了罚,心里有怨我、怪我,我都能理解。我是你姐姐,我不包容你谁包容你呢?”

    薛锦棠这才淡淡瞥了郑执一眼:“听见了吗?我姐姐包容我,不觉得我胡搅蛮缠。”

    所以,你一个外人着的哪门子的急?又是在为谁出头?

    郑执气结无语,难堪地抿了抿双唇。

    薛锦莹没想到薛锦棠会来这么一招,她心里懊恼,有心想对郑执解释几句,场合却不对。

    罢了,只能等事情过后再解释了,反正郑执是不会真正生她的气的。

    眼下,她需要打起精神来对付薛锦棠。

    她总感觉薛锦棠醒了之后,比之前难对付多了。

    薛锦棠果然不依不饶:“祖母,你凭什么断定我推薛锦莹落水?就凭她一面之词吗?”

    薛老太太是长辈,更是当家主母,她早已习惯了众人的顺从恭敬,薛锦棠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令她怒火中烧:“你这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薛锦棠寸步不让:“拿不出证据,祖母就要用长辈的身份压我吗?便是压得了我一时,我也不会心服的。”

    “锦棠,我苦命的儿!”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众人纷纷回头,只见郑太太面色焦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她三步两步走到薛锦棠旁边,一把握住薛锦棠的手。

    郑太太上下打脸了薛锦棠一回,两眼含泪,心疼哽咽道:“我的儿,是哪个黑心烂肝天杀的,竟将你打成这个样子?都打量你爹死娘弱,所以欺负你孤儿寡母,什么仁善之家,我呸!”

    薛老太太脸色一僵。

    她可以不顾旁人,却不得不顾郑太太。薛老太太轻咳一声,王石斛家的收到指示,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果然是这个坏了肠子的陷害我锦棠!”郑太太恨恨瞪了薛锦莹一眼,咬牙切齿道:“捉贼捉脏,亲家老太太最好拿出证据来,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为锦棠讨回个公道的!”

    郑太太这句话让薛锦棠心头一酸。

    终于有人愿意相信她了。

    “舅母。”她忍住了眼泪,低低的唤了一声。

    郑太太大惊,不敢置信:“锦棠,你……你……”

    感受到舅母颤抖的双手,薛锦棠轻轻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我好了。”

    “好好好。”郑太太瞬间泪流满面,哽咽道:“好孩子,舅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锦棠一定是被冤枉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薛锦棠背负着姐妹不和,蓄意杀人的罪名。

    薛老太太顾忌郑太太,只得将怒火压住了,勉强笑道:“舅太太说哪里话,我岂会无缘无故冤枉嫡亲的孙女?锦棠推锦莹落水一事,自然是有证据的。”

    她冷冷盯着薛锦棠道:“锦棠,祖母一定让你心服口服。除了姐妹不和,蓄意害人要罚之外,还要罚你不孝忤逆之罪。”

    “王石斛家的,还不快去把杏娇叫来。”

    王石斛很久没看到薛老太太这么生气了,她担忧地看了薛锦棠一眼,急匆匆而去。

    薛锦莹这时候也不再劝了,只满脸担忧地看着薛老太太。心里却想着再打上一顿,把薛锦棠打死了才算好呢。

    杏娇是薛锦棠的贴身丫鬟,她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是四小姐把三小姐推下水,然后四小姐就走了,幸好三小姐抓住旁边的一棵树,奴婢才有机会救三小姐上来。奴婢亲眼所见,若有说谎,让奴婢不得好死。”

    “满口胡说!”郑太太气得胸膛起伏,指着杏娇怒骂:“薛锦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这样污蔑锦棠?”

    薛锦莹抬头,哽咽道:“舅母,我没有,您不能冤枉我……”

    “你住口!”郑太太咬牙切齿道:“收起你那副小妇养的模样,楚楚可怜给谁看?”

    薛锦莹脸色惨白,不堪承受地发抖,强忍眸中的眼泪:“舅母,您真的错怪我了。”

    她走到郑太太身边,难过道:“我没有照顾好四妹妹,您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只要您能解气,要打要骂锦莹绝无怨言。”

    郑太太没想到薛锦莹会来这一出,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反复说:“休要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舅太太!”薛老太太声音不大,绵里藏针般地问:“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有何话说?”

    郑太太气咻咻地抬头,声音拔高了很多:“这贱婢分明受薛锦莹指使,根本算不得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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