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莹急急忙忙去了正院,跟薛老太太禀告:“傻大姐的妹妹杏儿偷了东西跑了,王管事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没想到杏儿竟然被锦棠藏在郑家。王福说,那杏儿不相信她姐姐是自己跑丢被野兽啃了,非说是有人害了她姐姐,还说要去告官。”

    “祖母,我们自然问心无愧,可若真由着杏儿去告,岂不是会坏了我们家的名声?不知锦棠是怎么想的,找到了人不告诉祖母知道,竟然还偷着藏起来。上次祖父打她打的太狠了,会不会她心里恨上我们,所以要存心报复?”

    薛老太太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好看了。

    区区一个杏儿不可怕,可再加上一个薛锦棠就不好说了。

    “王石斛家的,你立刻去郑家,把薛锦棠连带那个杏儿一起捉回来。”

    杏叶卸了妆,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心里慌极了。

    四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上次让她装扮成杏儿,没骗过三小姐。她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这次又让她装扮成杏儿。

    她很害怕,怕四小姐闯祸,她受到牵连。

    她最羡慕东府锦瑶小姐身边的丫鬟,虽然锦瑶小姐脾气不好,但是很得宠,身边的人也得脸。她跟着四小姐,整日里惶惶然,真害怕哪一天就大祸临头了。

    薛锦棠见她哭丧着脸,就道:“你放心吧,一定没事。明天我会跟老太太说,你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了,让你明天就出去跟你老子娘团聚,趁着没嫁人好好享受在你老子娘膝下承欢。”

    杏叶一惊,忙道:“奴婢并不是不想做,能为四小姐做事,奴婢很高兴……”

    “好了,我知道了。”薛锦棠摆了摆手:“你不用害怕,人各有志,你不想在我身边我不会怪你。”

    杏叶呐呐无声,把自己缩在墙角。

    门外很快就响起了敲门声,王石斛家的带了七八个仆妇来了。

    她沉着脸,凶神恶煞一般,吓得郑家守门的老两口惊慌失措。

    “王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呢?”薛锦棠面容严肃从屋内走了出来:“这里是郑家,不是薛家,你想耍管家娘子的威风,怕是走错地方了!”

    王石斛家的一个瑟缩。

    不是她胆子小,也不是薛锦棠多么凶,而是上次薛锦棠说她有仇必报给她留下了阴影。被打了板子,颜面尽失不说,只要薛锦棠板着脸跟她说话,她就下意识觉得屁股疼。

    “四小姐说哪里话?薛家跟郑家是亲戚,奴婢怎么敢到薛家来耍威风。”王石斛家的挤出一个笑脸:“是老太太让奴婢请四小姐回去,奴婢一时着急动作就失了分寸,四小姐大人大量,千万莫跟奴婢一般见识。”

    “嗯。”薛锦棠点点头:“你这还算是句人话!”

    王石斛家的不敢反驳,反而把腰压得低了些:“老太太还吩咐奴婢来看看您是不是见了不该见的人。不是老太太要做什么,是三小姐,她在老太太面前告黑状,说您藏了别院的逃奴,奴婢没办法,才不得不来这一趟。”

    都是薛锦莹不安好心,你要怪就怪薛锦莹,千万别怪我,也别找我报仇,我年纪大了,再打几次板子命就丢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搜检郑家。”薛锦棠似笑非笑:“我要是不让你搜呢?”

    “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怎么敢不听。”王石斛家的心里直抽抽,笑得比哭都难看:“只是老太太也吩咐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奴婢也不能不办事啊。四小姐您看,奴婢该怎么办呢?”

    “既然王妈妈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让你检查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薛锦棠道:“你要查就查吧。只是有一点,手脚给我放轻一点,要是弄坏了东西、或者丢了东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您放心,奴婢们一定小心,绝不敢弄坏东西。”

    王石斛家的如蒙大赦,叫了那几个婆子一起在各个房间检查。

    郑太太买了这屋子并不来住,只有一对老夫妇看门。王石斛家的找了一圈,见除了薛锦棠主仆二人与那一对老夫妇之外,的确没有别人。

    她满脸堆笑跟薛锦棠赔礼告饶,恭恭敬敬地接了薛锦棠回薛家。

    薛锦莹满脸期待等着薛锦棠,可等了半天,只来了王石斛家的跟薛锦棠两个人,薛锦莹不敢相信:“王妈妈,是不是还漏了什么人?”

    “三小姐真会说笑,奴婢去了郑家,郑家只有四小姐跟杏叶,根本没有什么杏儿。”

    “这不可能!”薛锦莹道:“你真的认真搜了吗?”

    “三小姐请慎言。”王石斛家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老太太让我去找人,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去搜检?奴婢不过是薛家的下人,又不是官府办事的官差有什么资格去搜检郑家?”

    “四小姐大人大量,体谅奴婢的难处,二话不说就让奴婢找人。事实证明四小姐是清白的,根本没有什么杏儿。除了奴婢,还有其他几个婆子跟着奴婢一起,三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把其他人叫过来问问。”

    薛锦莹气得怒火攻心。

    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王石斛家的竟然怼了她这么多句。这该死的老货,分明是被薛锦棠收买了。

    “王妈妈严重了。”薛锦莹忍着怒道:“我怎么会怀疑王妈妈。”

    “祖母,我好端端的去郑家,三姐姐竟然泼了这样一盆脏水在我头上,孙女实在难以忍受。”薛锦棠一副不甘承受委屈的样子:“求祖母为我主持公道。”

    薛锦莹慌了。

    她再次中了薛锦棠的诡计,薛锦棠有燕王府撑腰,祖父避其锋芒躲到中府,没有人帮她,祖母一定会罚她的。

    “莹姐儿,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捕风捉影,没有根据的事情也敢胡说。”薛老太太没好气道:“还不快给棠姐儿赔不是。”

    事到如今,她不赔礼道歉都不行,薛锦莹气得脸通红,薛锦棠必然又要让她跪下磕头了。

    “四妹妹,都是我的错,我听了荷叶的胡说八道,就误会了你。你宽宏大量,就原谅了三姐姐这一回吧。”

    “唉。”薛锦棠叹息:“三姐姐,你回回道歉都说这几句,下回能不能换个花样。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薛锦莹松了一口气:“祖母,四妹妹原谅我了,孙女心里有愧,这就回去思过。”

    “等一下。”薛锦棠道:“这次我不计较,以后你要再这样,我就要罚你……”

    “嗯……”薛锦棠想了一会:“罚你从祖母的院子爬到我的院子给我赔礼。”

    薛锦莹咬碎一口银牙,低着头道:“不会有下次的。”

    我不会给你算计我的机会了。

    薛锦莹抬头恨恨地看着薛锦棠,薛锦棠却对她挑了挑眉,玩味一笑。

    这个笑……太熟悉了,每当薛锦棠要算计她,每当她要倒霉的时候薛锦棠都会这样笑。

    她有些心慌,急急忙忙就要走,门口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老太太,别院的薛大管家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薛锦棠走到薛锦莹身边低语:“别急着走呀,好戏这才开始呐。”

    ☆、29.受辱

    别院大管家薛富贵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起来的还有管事王福、孙寿、杏儿。

    王福还被两个年轻的下人押着, 嘴也被堵起来了。

    薛锦莹心里暗叫不好,却不敢露出声色,只希望不要是东窗事发。

    “这是怎么回事?”薛老太太问薛富贵。

    “回老太太的话,王福偷东西, 还陷害给杏儿。他把杏儿推到枯井里面,对外说是杏儿畏罪潜逃了。”薛富贵道:“要不是我无意中路过后院听到枯井里有人呼救,这黑心肝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薛老太太把脸一沉:“还有这种事?”

    薛富贵是薛老太爷的奶兄,马上就要退下来养老了, 他一向忠心更没有冤枉王福的必要,薛老太太对薛富贵的话深信不疑。

    “杏儿, 你说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奴婢怀疑王管事杀死了我姐姐。”杏儿哭着说:“我姐姐胆子小,从来不敢到院子外面,她死在外面奴婢怀疑是有人故意引诱她出去加以谋害。于是奴婢就偷偷调查,不料被王管事知道,他就把奴婢打晕,推下枯井。要不是薛大管家发现奴婢, 奴婢必然跟姐姐一样一命归西了。求老太太为奴婢与死去的姐姐做主。”

    家中竟然出了人命案,杀人凶手还是管事, 薛老太太不敢掉以轻心, 她神色郑重:“让王福说, 他为什么要杀人?”

    薛大管家把王福嘴里堵着的东西拽出来, 王福大喊冤枉:“老太太, 小人没做过,小人跟杏儿无冤无仇怎么会害她。老太太给小人做主啊,小人是冤枉的。”

    薛大管家一脚踢在王福后腰上:“你是说我诬陷你?便是我诬陷你,你床下罐子里的银子又该怎么解释?”

    “我……我……”王福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该把那些东西全都给荷叶,而不是留下大部分了。

    “那些钱是我捡来的。”

    “你休要狡辩!还以为我没有证据吗?”薛大管家对老太太说:“王福这厮前几日进城来说是给老太太请安,其实是偷了东西来当。明明是他自己偷了东西,却诬赖是杏儿偷东西跑了。现在当铺的伙计就在外面,还有王福当的东西也一并都带来了。”

    薛老太太已经确定王福在撒谎了,她忍着怒道:“把人请进来。”

    当铺的伙计进来,先把一包东西放在地上打开,众人一看,可不就是别院丢失的瓷器吗。

    “小伙计,你看看那天当东西的人是不是在这个屋里?”

    小伙计一进门就看到王福了。

    王福面色如土,瑟瑟发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起来。

    小伙计把手一指:“就是这位客人来当的东西,这还有他东西的条子,上面有他的手印。”

    “好,辛苦你跑一趟。”薛老太太让王石斛家的送小伙计回去,除了当东西的钱之外,又令加了五十两酬谢。

    “王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吗?”薛老太太疾言怒色呵斥:“说,你为什么要杀害傻大姐?”

    王福哆哆嗦嗦地朝薛锦莹看去。

    薛老太太明显猜到了什么,她脸色一寒。

    薛锦莹惊得魂飞天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主仆情分了,她抓了荷叶的胳膊用力一推,将荷叶推了出去。

    王福立刻指着荷叶:“老太太,是荷叶,是荷叶说只要小人能收拾傻大姐,让傻大姐吃苦头,她就帮小人争取大管家的位置。”

    “你胡说。”薛锦莹脸色发白,不敢置信:“荷叶的确跟傻大姐有过节、发生过几句口角,但也绝不至于要杀人。祖母,王福胡说八道,您千万不要相信。”

    “老太太,小人没有胡说,就是荷叶。荷叶没有指使我杀人,他让小人收拾傻大姐给她出气,小人只是想带傻大姐到外面吓唬吓唬她,谁知道一眨眼她就跑丢了。”

    王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砰砰砰给薛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小人是混蛋糊涂蛋,可小人绝不敢杀人啊,求老太太明鉴啊。”

    荷叶面无人色,她知道自己要是不给薛锦莹扛这件事,薛锦莹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只能哭着说:“老太太,王管家说的是实话,是奴婢使唤不动傻大姐,就跟她吵起来,奴婢气不过才让王管家收拾她出气的。奴婢没有让王管家杀人啊,奴婢只是想出口气而已,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老太太,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福跟荷叶哭着喊着求饶颇有几分鬼哭狼嚎的样子,薛老太太一拍桌子:“够了!傻大姐虽然不是你们所杀,她的死却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们不是杀人凶手,但也绝不是无辜之人,我们薛家留不得你们。”

    “王石斛家的,将他们打一顿,叫了人牙子来卖的远远的!”

    荷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王福也瘫软在地。

    薛老太太又道:“既然没有了王福,别院大管家的位置就由孙寿接替。薛大管家回城里来养老吧。”

    薛大管家点头应是,新任大管家孙寿跪下拜谢薛老太太,又遥遥对薛锦棠拱手致谢。

    薛锦棠暗暗点头。

    等他们退下,薛老太太这才厉声对薛锦莹道:“都怪你管教无方纵容丫鬟才会闹出这件祸事,傻大姐好好一条人命没了,罚你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抄完二十遍金刚金什么时候出来!”

    薛锦莹受惩罚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很明显薛老太太也知道荷叶不过是给薛锦莹背黑锅。

    薛锦莹忍气吞声地走了,薛老太太又道:“王石斛家的,你去三小姐院子里训话,告诉她院子里的人,谁去找老太爷告密,我就打断她的腿。”

    她老人家是气狠了,往日薛锦莹虽然过分,但后果都在可控范围内,这回连害人性命的事情都弄出来了,实在是令人心惊。

    薛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有些累了,薛锦棠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送给老太太:“祖母,您顺顺气。别为旁人气坏了身子,这一大家子还都指望着您老人家呢。”

    薛老太太接了茶水喝了,叹道:“若都像你这么懂事,祖母就清闲了,你祖父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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