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白了,他们不过是天子走狗。见到天潢贵胄,特别是深受皇帝疼爱的燕王世子赵见深,他们也只能像狗一样乖巧听话。

    赵见深慢慢走到卫涯身边,貌似不经意踩在了卫涯手上:“不知者不罪,本世子一向大人大量,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卫千户太谨慎了。”

    赵见深身材高大,又练过内家功夫,这么踩上卫涯的两根最小的手指头上,疼得卫涯瞬间满头大汗。

    偏偏他一动不敢动,只能生生受着。

    赵见深冷冷道:“原来卫千户不知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薛小姐不单单是李将军义女,她还是圣上亲封的宜兴郡主,册封的圣旨今日已经写好,明天一早就会下来。卫千户下回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否则……哼!”

    这一声“哼”字极尽威胁之意,卫涯脸色苍白,忙道:“卫涯明白,今日冒犯宜兴郡主,实属无心之失,卫涯下次必不会再犯。”

    赵见深这才收回了脚,依然神色冷淡:“去吧!”

    卫涯如蒙大赦,仓皇而去。

    李将军、薛夫人连连上来道谢,赵见深说:“这些许小事,不值当什么。只是……”

    他皱了眉头:“薛小姐如此美貌,回来的路上受到羽林卫的调戏,若非我看到了送她回来,怕就要传出不好的闲话。刚才卫涯又如此做派,分明对薛小姐动了不轨的心思。以后这样的事情,必然还会有。”

    “薛小姐若是嫁了寻常男子,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住她,将军与夫人也该为薛小姐早做打算才是。”

    见薛夫人与李将军双双变色,赵见深才满意地离去了。

    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以后铺路罢了。寻常男人护不住她,他可不是寻常男子,到时候提亲,他们可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锦衣卫搜查,整个行宫都陷入一种人心惶惶之中,薛夫人睡不着,问丈夫:“燕王世子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你我能护得锦棠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必须找一个靠得住的男子给她做夫婿。”

    李将军翻了个身:“燕王世子就挺好的。”

    薛夫人心头一动,隐隐有些猜测,又不敢置信,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如果汝宁公主、徐皇后两相争夺,是中了燕王世子的计谋,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最后受益的人,是锦棠。他能为锦棠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是用心良苦了。只是手段……令人害怕。

    李将军拍了拍爱妻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不用担心,锦棠的福气比我们想象的更大。若燕王世子真是那等混蛋之人,锦棠怎么会被封为郡主?他分明是用了心了。”

    次日,册封薛锦棠的圣旨下来了,是燕王世子赵见深亲自来宣的旨,与此同时,昨夜锦衣卫搜查百官的原因也被众人知晓。

    徐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太医正在全力救治,能救回来的可能性极小。太医说了,就算勉强保住性命,六皇子也会变成痴呆儿。

    下药谋害六皇子的,正是六皇子的乳母。只是乳母早已消失不见。

    因为有六皇子被害这件事,薛锦棠被封为郡主的消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也没有几个人关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六皇子这件事情上了。

    皇帝一直在凤麟殿陪伴徐皇后,千秋寿的庆贺活动一律停止,各官员与眷属在院中,暂时不能走动。只有羽林卫、锦衣卫、与几位皇子皇孙行动自如。

    非常时期,赵见深并未在威武将军这里逗留,宣旨完毕,送上赏赐之物,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碰见皇长孙与吴王一行人。

    皇长孙见赵见深,本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是皇室中人一贯擅长演戏,皇长孙亲切道:“深堂弟这是要去哪里?”

    “刚刚宣了旨,要去见皇祖父复命。”

    “相请不如偶遇。”皇长孙笑着上来勾住了赵见深的肩膀:“走,我们到吴王叔殿内喝一杯。”

    赵见深朝后一躲,生生错开了皇长孙搭过来的胳膊:“六皇叔被歹人所害,我实在没有心情。大堂兄与吴王皇叔且去饮乐吧,我先回去了。”

    赵见深拱拱手,走了。不仅没有给皇长孙留颜面,还嘲讽他们没有慈悲之心,留下皇长孙、吴王与几个心腹面色难看。

    “不知抬举!”吴王忙道:“阿浩,你不必理会他。”

    皇长孙赵见浩阴郁地点了点头,问吴王:“那个乳母是否处置妥当了?”

    吴王笑着说:“自然处置妥当,你只管放心就是。”

    皇长孙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没走几步,听到有人在花树的另外一边大声骂人,还有噼里啪啦打人的声音传来:“你这下作的贱皮子……本公主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做搅屎棍,跟这太监做这种下作事,好不要脸的东西……”

    她打骂的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应该是她近日的爱宠。

    皇长孙脸色一沉,对吴王道:“你派个人,管管汝宁公主,现在是什么时候,岂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若是被皇祖父知道她养男宠,做出这等有辱皇家体面的事情来,到时候本宫也护不住她!”

    皇长孙不喜女子,好男风,有断袖分桃之好。这件事情是隐秘,几乎没人知晓。此刻汝宁公主这样辱骂那男宠,他听着只觉得汝宁公主骂的是他,自然恼羞成怒。所以,跟吴王说话时,语气就很不好听,说是呵斥、颐指气使也不为过了。

    吴王面上毫不介意,立刻让人去制止汝宁公主,又连连跟吴王保证,一定管好汝宁公主。

    皇长孙一声冷喝:“你知道厉害就好!”

    吴王连连点头,点头时恨得牙痒痒,眼眸里都是狠毒,等抬起头时一脸恭敬。

    小不忍则乱大谋。皇长孙今日这般羞辱他,他日总有他加倍奉还之时。

    吴王道:“阿浩,六皇子出事,徐皇后就是折了翅膀的凤凰,不过是家禽耳,不足为惧。”

    他笑道:“恭喜阿浩,又除掉一心头大患。”

    皇长孙笑道:“这事还有赖吴王叔出谋划策,侄儿感激不尽,他日……必不会少了吴王叔的富贵荣华。”

    吴王拱手谢恩,捧得皇长孙喜不自禁,好像自己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一般。

    皇长孙又道:“眼下还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赵见深人前人后两副脸孔,在皇祖父面前惯会溜须拍马,认真论起来,赵见深比六皇子威胁更大一些。吴王叔要替本宫排忧解难才是。”

    吴王眉头一皱,沉思了一会:“除掉赵见深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冒险一些。届时制造了意外,让他殒命应该不难。难得是如何哄他一同外出,事后如何摘掉嫌疑。”

    “唯有意外发生时与他一起遇险,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了。”

    皇长孙眼眸闪动,这个主意是不错,就是他要涉险,万一这是吴王一箭双雕的计谋呢?到时候,他跟赵见深同时毙命,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吴王?

    皇长孙笑道:“那这事就交给吴王叔安排,本宫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吴王叔身上了。”明着是吩咐,其实是试探。

    “阿浩!”吴王摇了摇头道:“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份尊贵,乃太子哥哥唯一血脉,岂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有了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哦?”皇长孙问:“那吴王叔的意思是……”

    “自然是我来做这件事。”吴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来安排一下,这一次,必要赵见深的命。”

    皇长孙十分感动,亲自握了吴王的手:“吴王叔,你甘冒这样大的风险,事成之后,本宫定重重谢你。”

    ……

    因为六皇子中毒,千秋寿宴草草收场,圣驾回宫。六皇子醒来之后,果然痴傻呆怔,徐皇后几乎流尽了泪水,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也无可奈何。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宠爱怜惜与娘家承恩侯府的支持了。所以,等杜令宁跟徐凌霄成亲当日,她特意让身边的嬷嬷挑了玉如意、八宝赤金头面给杜令宁添妆。

    薛夫人爱屋及乌,因为薛锦棠的缘故,给杜令宁置办了丰厚的嫁妆。

    这一天,杜令宁身穿大红嫁衣,装扮得如仙女下凡,等待花轿进门。

    薛锦棠握着她的手,颇有几分伤感:“真没想到,你竟然嫁的这么快!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了。”

    杜令宁也舍不得薛锦棠,对于婚姻生活,她其实也是有点忐忑害怕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忐忑害怕也无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勇敢去迎接。

    “这有什么,女孩子嘛,迟早要嫁人的。”杜令宁低声问她:“你跟燕王世子到底怎么样了?我嫁了之后,就要去福建了,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担心你性子太执拗、太高傲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看着好相处,其实骨子里倔着呢。”

    “燕王世子对你真是很不错了。但是你别太过分了,人家到底是天潢贵胄,你太傲了,当心他跟着别人跑了。”

    薛锦棠拿眼睛斜睨着她:“不得了,这还未嫁人呢,就成了啰啰嗦嗦的老妈子了。”

    “呸!”杜令宁啐了她一口:“本小姐貌美如花青春正好,才不是什么老妈子。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打岔,你到底什么时候接受燕王世子?”

    “哎呦呦!”薛锦棠抿嘴笑着看她:“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今天洞.房花烛夜……”

    “去你的!”杜令宁瞪她:“你别得意,我等着你出嫁的那一天。”

    两人有说有笑的,等到花轿真到了门前,又突然都不说话了。

    薛锦棠红了眼眶,杜令宁也哽咽地吸了吸鼻子,她抱了薛锦棠一下:“好妹妹,谢谢你。”

    要不是遇到了薛锦棠,她们家跟二房一样被都判斩首了,就算她能勉强活下来,不是流放就是给人为奴为婢。

    如今生活优渥,得嫁如意夫婿,都是薛锦棠给她的,她一辈子记着她的恩情。

    杜令宁坐上了花轿,一路被抬到承恩侯府。这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

    喜婆告诉她徐凌霄在前面敬酒,等散场了再回来,让杜令宁等着。

    杜令宁嫌干坐着累,就自己揭开了盖头,把凤冠霞帔都换下来,让众人都下去,她自己一个人歇一会。

    正迷迷糊糊睡着,听到喜婆进来了,喜气盈盈道:“少奶奶,爷回来了,快起来。”

    杜令宁重新把盖头盖上,然后徐凌霄大步踏进来,一把揭开了盖头。

    徐凌霄黑黝黝的脸膛有些红,身上有微微的酒气。他直勾勾盯着杜令宁,看着她的脸、她的胸脯,她叠放在腿上的白嫩小手,眸中冒火,喉头忍不住滚动两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喜婆见新郎官看呆了,就笑道“爷,先把交杯酒饮了……”

    “出去!”徐凌霄一声冷喝。

    “爷,这于礼不合,再心急,咱们也得……”

    徐凌霄此刻只想立刻扑到床上,把人给办了。喜婆喋喋不休,他十分厌烦,竟然毫不客气抓了喜婆,朝门外一丢,“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他两眼放光,跟恶狼一样,杜令宁昨晚看了男女之间的小画册子,心里有准备,此刻却有些心慌。看着他来了,杜令宁一翻身,朝床里爬,被徐凌霄抓住了脚腕,用力扯下了裤子。

    喜婆在外头听着衣裙撕裂的声音,替新娘子担忧。这个新郎官,真是个蛮汉子,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人的。

    新娘子哭了,哭了很久,连哭带骂。床一直在摇,还有咕咚咕咚的声音、噼里啪啦打人的声音。

    这哪像甜蜜恩爱的新婚夜,简直像山大王强抢民女。这摇床的声音直响了小半个时辰。

    喜婆听着胆战心惊,突然“哗啦”一声响,像是瓷器掉落在地上了。

    喜婆推不开门,就去推窗户,见屋里灯烛明亮,有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两人竟然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桌子上。

    下面的影子娇小,上头那个高大威猛跟一座山一样压着。

    这一回,倒没有再听见新娘子哭了,只是咿咿呀呀的叫着,声音缠绵好听,显然被新郎官给征服了。

    既然两人和谐,喜婆任务圆满达成,抿嘴一笑,退了下去。

    ……

    新婚第三天,本该是杜令宁回门的日子,她却跟着徐凌霄一起出现在京城城门外。

    小夫妻二人要跟威武将军、薛夫人一起去福建,薛锦棠过来送行。

    两天没见,杜令宁已经梳了妇人头,脸庞水润,两眼有神,眉带桃花,比之前漂亮了好多。就像青桃一夜之间就红了一样,露出诱人的色彩来。

    薛夫人知道他们夫妻过得好,心里满意。

    薛锦棠看着杜令宁这样,也替她高兴:“恭喜姐姐得嫁如意夫婿。到了福建要给我写信,若是怀了小外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杜令宁瞪她:“就会胡说八道!”

    徐凌霄倒是笑得憨厚:“棠妹妹放心,一定让你早日抱上小外甥。”

    饶是杜令宁胆子大,也被他羞得面红耳赤,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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