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鸿跪地,笑道:“乾清宫才是天子居所,本该父皇居住,太上皇鸠占鹊巢,既然退位就该搬移这里。从今以后,乾清宫就是父皇寝宫。”

    嗣皇帝在他的鼓动下进了乾清宫,朝寝宫走去,明明太上皇不在宫里了,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总是想起从前在乾清宫受到呵斥的种种场景。

    “朕还是先回毓庆宫,明日之后再正式搬过来不迟。”嗣皇帝最终没留下,因为太上皇的余威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就算住进乾清宫,他也不安稳。

    “儿臣送父皇回去。”赵见鸿扶着嗣皇帝,恭敬孝顺:“明日要面对文武百官,父皇先回去休息,一切有儿臣安排。”

    送了嗣皇帝回去,吴言默大步走来,难掩兴奋之色:“郡王,赵见深伏诛了,被我爹一剑击杀,血溅三尺……”

    “什么!”

    赵见鸿惊愕咋舌:“赵见深死了?这……这么容易就死了。”

    “怎么样,没想到吧。”大事成了一半,吴言默收起了之前的小心翼翼,畅快道:“据说太上皇气得脸都青了,你心腹大患总算去了。可怜薛氏,还在东宫坐着太子妃、皇后的美梦呢。据说薛氏十分美艳,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见鸿呆了一会,啧啧有声:“可惜赵见深见不到本郡王被封为太子了。”他是很遗憾的,早知道就跟南阳侯说一声,留赵见深活着,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他的一切才好。赵见深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南阳侯此时也率人马回到了行宫,本已死去的太子赵见深活得好好的,在门口等着呢。

    南阳侯立刻下马,拱手问安:“殿下有何吩咐?”

    火把照着赵见深的俊朗的脸庞,黑夜中,光影下,他脸色忽明忽暗,格外冷峻:“太上皇叫侯爷过去,有话问询。”

    “殿下。”南阳侯心中捏了一把汗,沉声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求犬子言默能活命,殿下能否网开一面,留他做个田舍郎?”

    赵见深“嗯”了一声:“本太子说到做到,侯爷进去吧。”

    南阳侯说了声多谢,咬咬牙走了。

    本来一切都按照赵见鸿的计划进行,就在前天,太子赵见深突然找到了他,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大夫,他那时候才知道,女儿吴语柔小产的罪魁祸首不是孙皇后,而是赵见鸿。

    吴语柔进宫前,赵见鸿在她荷包中放了会让孕妇滑胎的药物,目的就是逼他造反。

    他当时又惊又怒又怕。

    怒的是赵见鸿好狠的心,怕的是太子赵见深,因为他既然找过来,分明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幸好,赵见深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天很快就亮了,百官上朝,位列两班,三声鞭响之后,老太监扶着嗣皇帝走上大殿,坐在了龙椅之上。

    唱喏的太监声音嘹亮:“天子上朝,百官跪拜!”

    朝臣大惊失色,“嗡”地一声议论开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太上皇没来?

    原本想象中山呼万岁的场景没出现,龙椅上,嗣皇帝的脸都绿了。他明明记得,只要太上皇来了,朝臣就下跪行礼,毕恭毕敬,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一切跟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或许他该像太上皇那样严厉呵斥朝臣,可是,他的呵斥责问朝臣会听吗?

    嗣皇帝拿不定主意,只能转头求助赵见鸿。

    赵见鸿亦有片刻的慌乱狼狈,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上前一步,喝令朝臣:“皇上临朝,你们不跪不拜,藐视皇威,是要造反不成?”

    这一声又狠又厉,百官总算是噤声了。

    “安平郡王!”内阁首辅第一个站出来质问:“敢问太上皇在什么地方,为何今日没有上朝?”

    “太上皇龙体有恙,今日不能上朝。”

    “既然如此,请皇上允许我等进宫探视。”

    赵见鸿道:“太医说了,太上皇需要静养,不方便人探视。以后大齐朝堂上的事情,全权由皇上负责。”

    “这于礼不合!”内阁次辅站出来道:“即便太上皇病重,皇上也不该坐在龙椅上,应坐侧椅处理政务,以示对太上皇的恭敬。”

    “住口!”这话戳了嗣皇帝的心,他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朕的皇位堂堂正正而来,朕是一国天子,大齐君主,为何不能坐龙椅?你们目无君主,悖逆之臣,咆哮朝堂,大逆不道,通通该死!”

    原来,太上皇一直临朝坐龙椅,只在龙椅左右各摆一张椅子,让嗣皇帝与太子坐着听政。

    嗣皇帝每每坐着,都觉得自己是个笑料。

    忠心的朝臣并不退缩,纷纷站起来:“我等我要见太上皇!”

    看着这些人,赵见鸿脸色阴沉,扬起了手。与此同时,无数带刀侍卫从四面涌出来,将朝臣团团围住。

    朝臣震惊不已,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本来他们只是猜测太上皇病重了,太子在宫里侍疾,现在却明白过来,不是病重,而是夺宫。太上皇与太子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赵见鸿这才慢悠悠起身,笑道:“各位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乃太上皇亲封,名正言顺,早已登基。现在不过是太上皇病重,还政皇上而已。你们还不跪拜吗?”

    朝臣们面面相觑,原本坚定的意念开始动摇起来。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父皇名正言顺,请问玉玺何在?”

    这一声质问,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嗣皇帝与赵见鸿如遭雷击般瞪大了双眼,身子不由自主绷直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赵见深从门口走进来,众人看到的的确确是太子殿下来了,不由大喜过望。

    “殿下!”内阁首辅喜出望外:“您没事?”

    赵见深点点头,朗声道:“安平郡王赵见鸿鼓动皇上造反,软禁了太上皇,所以没有玉玺。”

    “太上皇圣驾已到。”他用手指了赵见鸿,喝令:“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随着他一声喝问,太上皇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大殿,他目光如炬,盯着嗣皇帝。嗣皇帝面色如土,瑟瑟发抖滚落在地。

    赵见鸿满面凶悍,大喊:“吴言默,护驾!”

    吴言默率领的人迅速将嗣皇帝与赵见鸿围住,双方对峙,短兵相接。

    “畜生,还不快放下武器!”南阳侯站出来,大声呵斥吴言默。

    吴言默与赵见鸿都勃然变色,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南阳侯反水。

    “爹!”吴言默不敢置信、咬着牙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大事就要成了。

    南阳侯冷着脸,声音冷酷:“赵见鸿悖逆无德,弑君枉上,人人得而诛之。逆子,还不快跪下。”

    吴言默不甘心,眼里都是怨怼,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赵见鸿一把抓了他,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我走!要不然我杀了他!”

    吴言默万万没想到赵见鸿会来这么一招,立刻吓白了脸:“爹!”

    南阳侯忍着心痛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道:“你不要怪爹。”

    就在众侍卫蜂拥而上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噗”一声正中赵见鸿左肩。

    赵见鸿吃痛之时,吴言默反手将其制住。

    “呵呵。”赵见鸿被反剪了双手,跪在地上阴森森盯着手握弓箭的赵见深:“黄泉路上,有薛氏与我作伴,我也不算亏。”他毫不后悔,反而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畅快。

    没错,在燕地,他有父皇疼爱,处处都比赵见深强。来到京城之后,一切反转,他处处被压制,早就看赵见深不顺眼了。

    现在,他虽然输了,可一想到赵见深此生痛不欲生,他就满足了。

    他死死盯着赵见深,想从他淡定的脸上看到害怕、后悔、痛苦,只可惜,赵见深只是一声嗤笑:“我早已将太子妃转移了……”

    “不可能!”赵见鸿凄厉地大叫,挣扎着扑向赵见深:“范全明明就在东宫?你骗我!”

    “是啊,我就是骗你,若是范全不在东宫,又怎么能骗得了你。”

    赵见鸿睚眦欲裂,双目猩红,如发怒的野兽:“我不信,薛氏已经死了,薛氏已经被我派的人杀死了……”

    赵见深落了脸色,吩咐侍卫将他带走,等候处置。

    ……

    两天前,薛锦棠在赵见深的安排下出了宫,没去威武将军府,而是去了程家。

    郑太太又高兴又紧张,怕薛锦棠是出什么事了。

    薛锦棠跟她说没事,郑太太性子单纯,竟然又信了。程石山告知心腹,无论如何不能把家里来客人的事说出去。

    薛锦棠住进了单独的院子,郑太太怕她无聊每天过来陪她,又让程紫陪着她玩,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薛锦棠就觉得一个人不容易睡着。

    其实才短短几个月而已,她竟然就已经习惯了有赵见深的生活了。加上心里担忧,两天的时间她觉得挺难熬的。

    无聊的时候,她会摸摸自己的腹部,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这样就不会感觉到孤单了。

    第三天中午,她正在睡午觉,感觉有人摸她的脸。

    薛锦棠一把将那只大手抓住,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笑了:“不是说傍晚才过来接我的吗?”这还早呢。

    她睡得脸蛋红扑扑,笑得眼睛弯弯,一副见到他很高兴的模样。

    赵见深心里软得不得了,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声音十分温柔:“我心里惦记你,想早点过来看看你。”

    “油腔滑调。”薛锦棠也惦记着他,但是她不会说。

    赵见深就趁势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我只对你油腔滑调。”

    他的手抬起来,虚虚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孩子乖不乖?”

    “嗯。幸亏有他陪着,我才不觉得寂寞。”

    她说得轻松,赵见深还是听出来她寂寞了,心里暗暗想着,以后绝不离开她太久,让她担心。

    赵见深佯作吃醋:“你有人陪,我没人陪,这几天,我可寂寞了。”

    “那你替我怀孕吧。”薛锦棠忍不住笑道:“下辈子你做女儿,我做男子,你来怀孕,就有人陪了。”

    赵见深忍不住汗颜:“这个……这个……”

    薛锦棠更乐了,难得还有他不答应她的时候:“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下辈子是想跟你在一起的,但是我也想做男子,既然你不想,那我就只好找别的女子了。”

    赵见深想了半天,才苦着脸道:“好吧,既然没得选,那我下辈子就做女子嫁给你好了。”

    “乖娘子。”薛锦棠学着男子捏赵见深的脸:“为夫会疼你的。”

    “嗯。”赵见深见她心情好,也就哄她开心,做出娇羞的模样,把头靠在她肩膀,羞答答道:“奴家一辈子的幸福就全靠夫君了,请夫君垂怜。”

    他说完,竟然听不见她回应了,细细听着,她睡着了,呼吸绵软悠长。

    赵见深心疼地想,这小女子必然前几天没睡好。其实他也没睡好,心里惦记她。夫妻二人同眠,室内静悄悄的,唯有男子轻微的鼾声,女子轻软的呼吸声。

    郑太太偷偷看了看,捂嘴笑了,一脸欣慰地走了。程紫也满脸羡慕:“娘,我以后找夫婿,就要找太子殿下这样的,要对我好,疼我才行。”

    程紫长大了,也到说亲的时候了,最近一直在相看,只是她特别挑剔,看了很多家,她总是不满意。

    郑太太笑着问她:“你不是说要等到你梦中威风凛凛的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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