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义更是无心呆在这里,出了酒楼就往汉王府赶。回到汉王府,抓了个小厮寻问,得知韩辰正在书房里。便三步并作两步,急勿勿推开了书房的门唤了声世子爷,就把书房里服侍的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八斤和赵义恭。

    韩辰听了他的话,不由皱眉。

    “承哥儿这是不方便与我直说,拐弯抹角地提示你呢。”

    武定候府既然开始替袁雪曼准备嫁妆,那就表明袁皇后已经与永安帝提了袁雪曼的婚事,永安帝此时还在犹豫之中。

    方思义思索片刻道:“多少权臣干吏不是败于朝堂争斗,而是毁于后宅妇人之手,所以古语有云,娶妻当贤。”言下之意是在说袁雪曼不宜娶。

    袁雪曼幼承袁皇训,将她娶回家,她必定不会以夫家为天,而是会想尽办法利用夫家的力量去帮娘家,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袁皇后心中,只有大皇子。想必袁雪曼今后所做的,必定是帮大皇子登基。

    汉王贵为亲王,根本用不着卷入这样的夺嫡争斗中。

    不论将来谁做了皇帝,汉王永远是汉王。

    听了方思义的话,韩辰脸色阴沉起来。方思义所顾虑的,何曾不是他所怕的?

    “我会去找父亲,与他细说此事。”

    见到韩辰知道厉害关系,方思义轻轻吁了口气。

    听完儿子的话,汉王与王妃半天没有言语。

    “这两入宫,没听到半句只言片语,看起来,这是想将我们蒙在鼓里,搞个出奇不意啊。”汉王妃有些愤然。

    汉王却知道,这事并不是妻子的错,连忙安慰她:“既然他们想蒙着我们,自然不会让你看出端倪。我猜想着,他们不仅不会让我们知道,反而会趁机调辰儿远行,以定我们的心,然后再宣布赐婚。到那时,辰儿远在外地无法及时赶回,我们又不能违抗圣旨,只得咬着牙认了。”

    以韩辰的脾气,要是真知道赐婚之事,还真有可能会闹上一闹。他是永安帝的侄子,偶尔撒个泼倒也没什么,汉王到时大可以用小孩子脾气来搪塞。可若是事先将韩辰调走,等他知道后圣旨都放凉了。

    到那时,纵是不想认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

    等到儿子走后,汉王心事重重地去了演武厅。

    演武厅早已废弃多年,厅中再无了士卒们操练的喊杀声。剩下的,不过是一些锈迹斑斑的盔甲和兵器。

    汉王坐在兵器架下,抚着长枪上的红缨,面色怅然。

    韩辰的婚事,是他心头之痛。

    原本按照他与福康长公主的协定,韩辰是要娶福康的女儿……可是谁能想到世事变幻……前朝废帝囚禁了他们的父亲……等到他们兄弟三人攻入京城,看到的只是父亲和母亲已亡多时的尸身……

    坐了皇位……福康这个前朝的贵妃自然而然的也变成了长公主……

    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却是小儿女之间的亲事。

    可是……

    儿子还能娶福康的女儿吗?

    远处,有人柱着拐杖,‘笃笃’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坐下。

    汉王转过头,看着莫鸿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轻轻地笑了:“你个老家伙,腿都残了还不老实?”

    “汉王不是一样?都当上汉王了,还留恋这兵器架?”莫鸿嘿嘿一笑,举起了一杆烂银长枪,长枪在他手中轻轻一抖,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好枪法!”汉王不禁喝彩。

    听到汉王的赞扬,莫鸿不禁生出了一股豪气,扔掉手中的拐杖,单凭着一只腿站立,舞起了军中的枪法。

    汉王连声喝彩,脑中突然浮起在辽东与众位将士浴血奋战之事。

    广宁一战,西路军杀敌数万,获辎重不可计。从此之后汉王往无不捷,威震鞑靼,威名可止小儿夜啼。

    他们韩家自高祖起就精忠报国,子弟们皆战死于沙场。到了梁国公这一代,三个儿子皆是精才绝艳之辈,大儿子驻守云南,二儿子驻守辽东,三儿子驻守福建。

    梁国公自觉一门忠烈,青天可表,甚至将唯一的女儿送入宫中为贵妃。

    可最终换来了什么?

    身为武勋,最忌功高盖主。

    可是偏偏的,韩家儿子个个出色,若是梁国公去了,将来韩家还有三个儿子可以继承荣光。

    如此威名显赫再加上后继有人,前朝废帝怎么不害怕?怎么不忌惮?

    想到这里,汉王微微敛了双眼。

    从梁国公之子成为汉王,他所面临的依旧和原来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为了生存——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只是,上次的屠刀是前朝废帝挥来。

    这次,却是亲哥哥……

    再抬起头,莫鸿将一杆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宛若矫龙。

    汉王再次大声喝彩,抽出一杆长枪,对着莫鸿的枪影刺去。

    一时间,演武厅里响起了久违的兵器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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