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庆幸吗?要不是那鸽子眼瞎飞错了地方,这位壮士估计会被逮个现行。

    士兵迅速的翻查了苏锦楼的东西,又弯下身详细的检查了每个角落,“禀上峰,并无不妥。”

    苏锦楼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谁知那士兵话音一转,“不过,找到了一根羽毛。”

    羽毛?

    隔壁被赶出来的考生听到这两个字诧异的看向苏锦楼,难不成这位兄台和自己使用了同一个法子?

    苏锦楼僵着脸,肯定是刚才鸽子挣扎的时候把毛都蹭掉了,妈勒个巴子的,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那只鸽子拍死。

    又瞥见一旁考生诧异的目光,苏锦楼正大光明的瞪了回去,看个毛线啊!要不是你家鸽子学艺不精,我能落到这个地步吗?

    士兵头目接过羽毛翻来覆去的看着,又放置鼻下轻嗅了一番,最终确定这是鸽毛,他微皱着眉头打量着苏锦楼,看的苏锦楼后背汗毛直立。

    怎么这眼神像要把我扒光了似的?

    苏锦楼心里刚吐槽完就见那士兵头目手一指,命令道,“进去把衣服脱了,不准留一寸片履。”

    我靠!还真要脱光光啊……

    苏锦楼惊恐的用双手捂住胸部,像看变态似的看着士兵头目,“你……你要干嘛?”

    头目斩钉截铁的回道,“检查!”这书生的眼神咋有点不对劲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锦楼吸吸鼻子,很阿q的对自己说,起码人家让自己进来脱,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遛鸟,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苏锦楼脱光衣服,头目把他的衣衫抖过来翻过去,见找不到鸽子的踪迹,心中颇为疑惑,明明看见鸽子飞到了这片地界,又在这个书生的号舍里找到了羽毛,按理说鸽子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可地方就这么大,只找到了根毛,鸽子却不见了踪影,这书生的衣服里也没有藏鸽子,鸽子到底去哪儿了呢?难不成……

    头目视线扫向苏锦楼的裆部,意味不明的盯着两条大腿看。

    看的苏锦楼心下一颤,双腿一紧,不由得用手捂住某个部位,扯着嗓子嚎叫,“我……我不卖身!!!”

    这一吼,吼得周围考生齐齐一震,吼得在场士兵面色漆黑,吼得此次县试的考官宜章县县令失手打翻了茶盏。

    “来人!”县令周怀安擦着手吩咐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一小吏出列,恭敬应道,“是!”

    再说苏锦楼这边,士兵头目面如寒霜,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是例行检查,你的号舍里发现鸽毛,你难脱嫌疑,仔细勘察也是为了还你的清白。”怪不得这书生从刚才看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想歪了,这读书人怎么比自己这等行武之人还会瞎想。

    苏锦楼弱弱的问道,“那……那你查到什么了吗?我能穿上衣服不?”

    头目又一次看向苏锦楼的裆部,苏锦楼心酸中带着三分憋屈,“我……我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办法把鸽子藏在屁股……啊呸!藏在……那个地方吧。”鸽子那么大个儿,藏在菊花里,那还不得肛裂啊,他是有多想不开,为了考试折腾自己的菊花啊。

    此时,小吏走了过来,“李大人,上官吩咐我前来查看发生何事?”

    李峰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将此事交与县令来定夺,于是便把苏锦楼带走了。

    中厅大堂内,周怀安正与众人谈笑,“也不知此次有多少人会被抓个正着。”

    县学署官吴青一想到诸生被折腾的凄惨模样就忍不住乐呵,“县令大人做事可不厚道,您这翻突如其来的检查,还不知要吓坏了多少学子。”

    “我也不想啊,”周怀安无奈的摇头叹息,“历年来总不缺自作聪明的考生,进考场时揪住的那些作弊手段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是没办法轻易被查出的,去年有个考生,用盐卤在衣服上写满了字,表面上看不出痕迹,只要用蜡烛一烘便可显现字迹,这法子确实不错,想出这法子的人也很聪明,要是把这份聪明用在学问上,也不失一个鬼才。”

    “再聪明不也被您揪出来了吗?”吴青打趣道,“您专门令士兵卡在夜里进行检查,打的考生措手不及,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再狡猾的狐狸遇到了好猎手也得乖乖就范。”

    周怀安与吴青说笑,其他人时不时说上一句,气氛正浓,李峰带着苏锦楼走了进来。

    李峰双手合抱,立而不俯,拱手行礼,“百户长李峰拜见上官。”

    苏锦楼眉眼微垂,行跪拜之礼,“草民棠柳镇河西村苏锦楼叩见各位大人。”

    周怀安正色面容,问道,“怎么回事?”

    李峰双手抱拳,上身略向前屈,“启禀上官,下官见一飞鸽行至玄字号区域,便带人前去查探,在玄字第八号苏锦楼的号舍里找到了一根鸽子的羽毛,但搜遍了号舍也不见鸽子的踪影,其考生本人也被搜了身,均遍寻不到,故而将此考生带来,请上官定夺。”

    “哦?这倒是奇怪了,”周怀安兴起几分趣味,“只见鸽毛不见鸽子?苏锦楼,你可有话要说?”

    “草民冤枉啊,”苏锦楼暗暗憋气,将脸色憋的通红,“草民从未见过鸽子。”

    “那你的号舍中为何会有鸽子的羽毛?”

    “呃……或许是鸽子在天上飞掠之时将羽毛掉落在考场内,恰巧被草民带入号舍里的。”

    李峰当即反驳,“你上午进的号舍,哪来的鸽毛给你带进去?”

    苏锦楼从善如流的对答,“谁能保证上午就无鸽子飞掠而过?而且草民也不是一直呆在号舍里不出来的,取水如厕之时将羽毛带入号舍,或未可知。”

    李峰皱眉瞪向苏锦楼,只看见对方黑漆漆的头顶,苏锦楼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李峰的怒火人家压根接收不到。

    “你这是狡辩,为何独你一人将鸽毛带入号舍?”

    苏锦楼巧言善辩,铁了心要洗清嫌疑,“无巧不成书,世上之事多有巧合,草民昔日听闻一老妪走路,突从酒楼里飞出一杯盏,恰砸在老妪头上,使其一命呜呼,与这等离奇之事相比,今日我将鸽毛带入号舍,也不显得奇怪了。”

    “你……我说不过你!”李峰再次行礼,“上官,此子嫌疑颇大,请上官定夺。”

    周怀安老神在在,悠然的看着两人的交锋,见李峰让自己做决定,欣然同意,“苏锦楼的答卷可带来了?”

    “带来了。”李峰将答卷呈给了周怀安,周怀安接过答卷看了片刻,脸色忽明忽暗,嘴角抽抽,憋笑憋的肚子疼。

    “李百户,苏锦楼是清白的,把他放了吧……”

    “这……”李峰面露不解,但上官有令不敢不从,“谨遵上官令。”

    “我知你心中不解,”周怀安将答卷放置一旁,“按你所言,你适才刚见到鸽子就带人前去探查,而此卷写的满满当当,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写不了这么多。”

    见李峰点头大悟,周怀安又道,“若这苏锦楼真用飞鸽作弊,那么,在考场外面帮他作弊的人必与他有仇,而且……是大仇。”没仇的话能让他写出那首狗屁不通的诗吗?

    在场众人均面露不解,唯有堂下跪着的苏锦楼黑了脸,靠!我费尽心力写出来的诗,就这么不受你待见啊。

    第38章 思念

    苏锦楼有惊无险, 心有余悸的回到了号舍,恰逢隔壁考生出来如厕,那考生见苏锦楼完好无损的回来, 眼里的崇拜之意几乎化为实质。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本以为只有他想到用飞鸽求助之法, 没想到这位仁兄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难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更让人佩服的是,此人被抓后还能摆脱嫌疑继续回来科考,牛!牛人!要不是有衙役在一边盯着, 某定要拉着他促膝长谈,引为知己。

    这个考生应该感谢他没有轻举妄动,不然促膝长谈可能会变成午夜凶杀案,苏锦楼莫名其妙的被一只眼瞎的鸽子坑了两次,一次差点污了卷面被计零分, 一次差点被抓个现行取消科考资格。

    若是这个时候鸽子的真正主人主动找上门, 还与他交流“场外求助”的十八种方式,深感知音难求, 相见恨晚,想来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把人揍成猪头吧。

    索性有我们尽职的可爱衙役在号舍附近盯着,避免了一桩惨案的发生, 真是可喜可贺。

    县试考四场, 每场为时一天一夜,早晨巳时一刻收卷, 巳时三刻分发下一场答卷,考完四场后需等待五天, 五天后公布上榜考生的名单。

    如果上榜考生的数量较多,则由县令增设一场,在规定的名额内选出学问更为出众的学子。

    这一点与中国古代的科举大不相同,中国古代的县试场次亦是四场或五场,但却是一天考一场,当天考完当天交卷,考生答完后可自行提前交卷然后离场,等到名次出来后再进行第二场,且若是第一场未被取中,第二场考试是不允许参加的。

    而大庆朝的县试是一连考四天,考试期间不得踏出考场大门半步,吃喝拉撒睡觉休息均在考场内完成,四场考完后综合学子的所有成绩进行筛选,而批改试卷的地点就设立在考场内,当学子们进行第二场考试之时,阅卷官已经在紧锣密布的批改第一场的答卷了。

    监考人和阅卷人并不相同,但两方人自县试开考以后都必须全天候的蹲在考场之中,直到两方人一起评断出县试高中的最终名单,才能离开考场。

    这一点,是为了防止考官与阅卷人泄露考题或是与他人里外勾结帮助考生作弊,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县试的公平性。

    可尽管严防死守,仍有考生钻了空子作弊,比如说最典型的“结朋”,两个考生同时进场,所持票浮也均是本人,可在答卷之际,二人交换籍贯信息,即甲考生写的是乙考生的姓名,乙考生将甲考生的姓名写在自己的答卷上。

    但这种作弊手段有一个关键环节,就是要打通收卷小吏的关系,大庆朝的县试中不允许考生提前交卷,到点后由专门的小吏收卷,每收一份答卷都要查看答卷上所写的座位号是否与考生实际所坐的号舍一致。

    所以,不论什么作弊方法都是有风险的,但高风险带来的是高收益,一旦作弊成功,就意味着从此踏上了青云路,故而每年都能抓到作弊的考生,作弊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县试的号舍布置的十分简陋,左右两壁砌有砖墙,在离地一二尺之间又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层木板。

    考试时,上层木板代替桌案,下层木板为坐凳,供考生坐着答题,休息时就取出上层木板并入下层,用来当睡觉的床,但号舍长度只有四尺,空间逼仄,人睡下去连腿都无法伸直。

    号舍虽有门,屋顶却没有砌砖瓦,只用一块破木板搭着,风吹霜打日晒雨淋,屋顶的木板东破一个洞西裂一道口,无精打采的搭在那边,说不得什么时候能掉落下来砸到人。

    号舍五年翻修一次,苏锦楼运道不佳正巧碰上第五年,也就是说明年参加县试的考生会住在崭新的号舍里,而今年这一届学子所呆的号舍是最破的。

    幸好近来天公做美没有降雨,不然就凭那些形同虚设的木板,别说考试了,考生自个儿八成都会被淋成落汤鸡,少不得要去医馆走一遭。

    为防摇摇欲坠的木板伤人,苏锦楼一早就将其取了下来,此时他裹着被子,仰面朝天,天空澄澈空明,繁星点点,思绪也不禁飘远。

    不知苏老爹有没有偷酒喝,要是忍不住腹中的馋虫喝了酒,被刘氏逮住了肯定又是一顿好骂,也不晓得苏老爹能不能经得住刘氏的河东狮吼。

    还有苏大郎和苏二郎,他们俩肯定整日里都往田里跑,今年少了苏老爹这个劳动力,估计大嫂林氏和二嫂王氏都得去田里搭把手。

    苏琅那孩子一向孝顺懂事,看见爹娘辛苦,肯定无心玩耍,八成会嘘寒问暖,帮大哥大嫂端茶递水捏肩捶背。

    苏珀这孩子玩心重,但一向以苏琅马首是瞻,有苏琅带头做榜样,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闯祸捣乱,挨二嫂的板子了。

    至于苏环,这娃娃鬼精鬼精的,估摸着会拉周荣一起上山,下套子逮野鸡,爬到树上摸鸟蛋,到河边钓鱼摸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为家里增加伙食。

    大丫最近的绣活做的越来越精致了,估计会绣一两块帕子拿到镇上的绣坊请人掌掌眼,二丫针线活不如大丫,但打络子却是一把好手,三丫还小,估计会跟着亲姐姐学看绣图。

    不知不觉,苏锦楼对于老苏家的人和事如数家珍,再也不是当初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甚至,如今在与河西村相隔千里的宜章县,在这蜗舍荆扉的号舍里,他思念着老苏家的人,牵挂着这一世的至亲。

    或许,此时此刻,他才是大庆朝的苏锦楼,才是老苏家引以为傲的苏三郎。

    “咚!咚!咚!”

    钟鼓敲了三声,考生停笔,小吏收卷,苏锦楼出门洗漱,又站于号舍门外扭脖子扭腰。

    “小膀子甩起来一二一,小胳膊伸出来一二一,大腿小腿一起蹬,蹦蹦跳跳身体棒。”

    于是,周围考生只见一个黑不溜秋,体格健壮,十分不符合审美的考生在空地上抽风,时而抖腿甩胳膊,时而扭腰扭屁股,实在是有碍观瞻。

    众人报以同情的目光,看来此位同窗第一场考试失手了,你瞧,都被刺激的神志不清了,唉!可悲!可叹!众人心中不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尤其是与苏锦楼相邻的那个考生,见到这位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同窗,心中的惺惺相惜之意越发浓厚,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向苏锦楼,眼中泪光闪闪,似是看见了久别重逢的至亲。

    这位仁兄肯定和他一样,八成是没有了求助的信鸽,只能孤身一人挑灯夜战,关键是肚子里没货,总感觉题目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出来答案,那种不上不下,想放弃又不甘心的心情,太难捱了。

    也不知道他的信鸽被哪家的狐狸精拐了去,乐不思蜀竟把本职工作给忘了,还有三场试,可怎么熬哟!唉!心酸!

    苏锦楼苏狐狸精仍在做着伸展运动,号舍不仅空间狭小还四处漏风,但并不影响苏锦楼和周公约会。

    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唯一不大妙的就是醒来后腰酸背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动一下似是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咔嚓声,那酸爽简直不要不要的。

    第二场考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苏锦楼很快就写完了,这些理论性的知识点对他来讲小菜一碟,只要别让他作首诗写首词的,他就无需费脑细胞抠字眼。

    这边他刚庆幸不用写打油诗了,那边第三场考试题目一出,苏锦楼激扬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无他,只因为又要写试帖诗了,还得用五言八韵。

    呵呵,五言六韵都写成了一坨屎,五言八韵那还不得上天啊,就凭上一次县令看见答卷时的反应,就知道他的诗作是怎样的一鸣惊人。

    算了,空着吧……反正写了也是白写,说不定写完后把批卷人气出个毛病来,还得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

    四场考试下来,苏锦楼没有一丝疲惫无力之感,主要是这货睡眠质量超好,好到什么程度?人家衙役来个突击检查,别的考生全都战战兢兢,无心睡眠,他倒好,睡的雷打不动,鼾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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