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那些无聊的人,成天说我子嗣稀少让我选妃充实后宫,成天正事不干屁事一大堆,我看就是欠揍。”

    王文珺为苏锦楼捏肩膀的手骤然一停,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你我成婚已有三年多了,我至今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

    苏锦楼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抱怨竟会惹得文珺伤心,他连忙道,“说什么呢?我们成婚后聚少离多,加上缘分未到,自然没有孩子,再说我们已经有小苏环了,即便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当真?”王文珺定定的看着苏锦楼,似乎要看进他的心底,“你没骗我?”

    苏锦楼坦然回视,“当然,没有孩子我们照样是一对恩爱夫妻。”前世那么多丁克家族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王文珺恢复了之前温婉的笑容,“那,前朝那些大臣该怎么打发。”

    王文珺此时的行为十分不符合皇后德行,按理说,若是皇帝不愿广纳妃嫔,皇后有规劝之责,可王文珺此话明显是不希望苏锦楼纳妾了。

    苏锦楼双手一摊,颇有些无赖,“反正我就是不纳,牛不喝水还能强按着牛喝吗?”

    又吐槽道,“我每天处理政务已经够累的了,这些大臣还要我选妃,是嫌我活的太久了吗?每天临幸妃嫔就不怕我精尽人亡?”

    王文珺神色不善的说道,“每天临幸妃嫔?敢情你还真想过?”

    苏锦楼,“没……没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绝对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王文珺,“守身如玉?好男人?我记得以前被你用银钱打发走的那两个叫什么来着?翠翠?莹莹?”

    无言以对的苏锦楼,“……”能别提这黑历史嘛。

    苏锦楼见周围没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为了媳妇别管什么黄金还是铂金,统统弃之不顾。

    王文珺被吓了一跳,她原本就是假装气恼和苏锦楼闹着玩,不曾想这混不吝的竟给她来这么一出,“夫君,你这是在干什么?被别人看见了,你的脸面往哪搁?”

    苏锦楼满不在乎,“没事,周围又没其他人。”

    这话刚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父皇,您在吗?儿臣有事……”

    长身玉立的小少年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眼神里透着迷茫,“爹?”

    苏环震惊之下连礼仪都忘了,“你……你犯错了?”

    苏锦楼,“没,我……我东西丢了,正在捡。”

    苏环好奇的看着亲爹捡东西的姿势,这姿势明明就是犯错被罚跪了,“父皇,不知您丢了何物?”

    苏锦楼摸了摸地面,“脸,我把脸丢了。”

    苏环,“……”即使当了皇帝,亲爹还是一样不靠谱。

    第138章 偷闲

    景元二年三月, 大晋朝第一次春闱开考,各地举人汇集到汴京城里参加应试,一时间,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 车水马龙。

    此次会试由礼部尚书上官金鸿与文华殿大学士魏昌延担任主考, 另有八名同考官一同监考,按照旧历同考官均出自翰林院,然翰林院有一半的人都被苏锦楼赶回家了, 还有一半人整天忙着编史、整理图书。

    皇宫里的书本多不胜数,想要把所有的书本整理好,还要挑拣出破损书籍重新抄录,这本就是一份浩大的工程,更何况苏锦楼还把编史以及编纂历法等事宜全部交给了翰林院, 顿时让这些以往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人忙的脚不沾地, 连觉都睡不足。

    若不是碍于规矩,他们恨不得直接把铺盖带进办公的地界, 所以当苏锦楼打算在翰林院挑选同考官时发现这些人压根抽不出时间去协同主考官一同主持会试,苏锦楼摸了摸鼻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本就是他自己, 最终只勉强另选了几个文官一同监考。

    会试在汴京城东南方向的贡院举行, 榜单只录取三百人,竞争程度比之旧朝更为激烈, 此次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 日期分别为:初九、十二、十五,且考生均要提前一日入场,考试期间考生不得提前交卷,亦不能随意走动出入。

    会试所试项目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凡考中者皆称为贡士,第一名则称为会元。

    只有成为了贡士方有资格参加殿试,而殿试是天子亲策于廷,也被视为“抡才大典”。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谁不想成为天子门生?谁不想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故而不论是文举亦或是武举,皆涌现出不少名不经传却又有惊世之才的人,苏锦楼闻听底下人的汇报,心里盘算着要多久才能让这些新手正式上岗。

    若是依照普通的办法至少得要个两三年才能成,可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多招揽些人才为自己办事,于他而言,两三年的时间太久了,依着现在这个工作强度,再来个两三年他至少得减寿十年。

    “唉!”苏锦楼看着左手边还未处理的奏本,恨不得把这些奏本一把火烧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再同以往一样任意妄为了,“怪不得历史上的君主大多都是碌碌无为或者昏聩无用之辈,当皇帝太累了,当一个人人敬仰流芳百世的贤明皇帝累上加累!”

    苏锦楼认命的继续批阅奏本,脑子里却在思考怎样加快培训新人的速度,他真的不想每天对着这些无趣的奏本了,连抽空和文珺编写话本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帝后不和对整个皇宫乃至天下都有负面影响,为了江山稳固,大晋安宁,他得想个速成的法子,他绝对不是想偷懒,也不是因为没有夜生活而内分泌失调,更不是觉得自己累的要死要活别人却悠哉吃酒喝茶而感到心里不平衡。

    苏锦楼抬起头仰望天空,妈勒个鸡,忘了这是在室内,房梁有啥可看的?反正,他绝对是个公正无私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苏锦楼迷之自信,这股自信在看到那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小少年时立马打了折扣,和这个学啥啥精的儿子相比,他这个有着精神力作弊的冒牌爹爹特上不得台面,尤其是现在他精神力受损,更显得他是个大老粗了。

    苏环跟着王永风学习书本知识世家礼仪,如今的小小少年早已不是昔日阿蒙能比,虽说他只有十三岁,但只朝那里一站就是万人瞩目的焦点,人们不由自主的追随少年的身影,而不管是大朝会上亦或是小议会中,少年从不露半丝怯意,上位者的气场恍若天成。

    苏锦楼从不吝啬自己对小苏环的夸赞,只要是重要场合都让苏环在一旁旁听,明显是打算重点培养,故而底下的群臣都知晓若是不出意料,苏环就是大晋朝的储君。

    苏环十三岁,底下没有弟弟妹妹,身为皇帝的独子,聚集在苏环身上的目光并不比苏锦楼少,不过目前朝中的大臣还没有明显的站队。

    一来苏锦楼只有一个儿子,苏环没有竞争者,谈不上什么站对不站队的,二来,苏锦楼身体健朗,以后的日子长的很,谁也不会过早就在苏环身上压注,三来,苏环目前看着确实优秀,但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谁知道苏环是否会经受不住诱惑长残了。

    朝廷重臣都处在观望状态,也因没有党派之争,朝中的气氛十分和谐轻松,官员们在苏锦楼的高压下也都全身心的投入到建设大晋美好未来的工程中。

    “父皇,”苏环躬身相拜,“父皇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苏锦楼大大咧咧的摆手,“哎呀,私底下叫什么父皇,多生分啊,叫爹!”

    苏环嘴角噙着笑意,装作没有看见苏锦楼打趣的眼神,“父皇,礼不可废,若是被外祖父知道,定会上呈柬表。”

    苏锦楼一听“外祖父”三个字立马正襟危坐,再不像先前那样摊在椅子上,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方觉自己的反应太过,强自在儿子面前挽尊。

    “我才不是怕你外祖,更不是怕小白!”

    苏环抿了抿嘴,好险没露出挪揄的表情,“嗯,父皇不过就是失信于小白而已,才没有心虚躲着呢。”

    苏锦楼从军之前亲口说过要给小白找一房媳妇,结果到现在连个狗影子都见不着,小白可不就生气了嘛,小白单身这么些年眼见着可以脱单了,不曾想苏锦楼竟会说话不算话,至今它还是只单身狗,新仇旧恨之下它一见着苏锦楼就是一顿狂吠猛追,让苏锦楼成天躲着它绕道走。

    苏锦楼,“……”儿子越大越不可爱了,明明是软襦可爱的白包子,怎么就成黑芝麻馅的了呢?肯定是泰山大人的杰作。

    苏锦楼选择性遗忘了他刚穿过来的那会儿,天天和苏环斗智斗勇结果被一个稚龄小儿碾压的黑历史了。

    父子二人交流了感情,苏锦楼才说到正事,“我打算让几位内阁大学士轮流给你讲课,你觉得如何?”

    苏环目前仍是跟着王永风学习,王永风是世家嫡子,所教导的礼仪以及学识足矣让苏环完成自我蜕变,可仅将苏环交给王永风一人教导却是不够的。

    以前苏环是普通农家小子,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做官,王永风指导他的学识以及传授待人接物的习俗礼仪,苏环若是身份一直不变,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另一个大儒,亦或者成为文官中的一员,可如今不同了,他爹成皇帝了,他一跃成为大晋朝的大皇子,身份不同,担负的职责不同,所学的内容也要随之变化。

    王永风自苏锦楼成为皇帝后就有意识的调整教学内容和方式,但在苏锦楼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王永风知识渊博,待人接物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但他有个致命缺陷,他并未在朝为官,虽然他被读书人捧上神坛,但他因为当初的年轻气盛离开汴京多年,即便这些年一直接收着汴京的消息,对于朝内要务仍不如左凛等人。

    苏锦楼让几位大学士为苏环讲课,为的就是让苏环全面接受皇子教育,尤其里面还有一个魏昌延,魏昌延足矣称为帝师,帝王的权谋手段他均是一清二楚,更难能可贵的是魏昌延是真正心怀天下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中途倒戈投入苏锦楼的麾下。

    苏环似乎没有想到苏锦楼会来这么一出,这个诏令意味着苏锦楼确确实实将苏环当作继承人培养,不管以后有没有其他子女,只要苏环是个可造之材,他就是大晋储君。

    苏环斟酌了片刻,“父皇不若再考虑一二。”

    历朝历代,皇子都是在国子监读书,老师均是内阁里的普通内侍,让内阁大学士当讲师,这个诏令和册封太子的诏令几乎无二,试问除了东宫储君,谁还有资格让内阁大臣屈尊授业?

    苏锦楼定定的看着苏环,“其他你别管,我就问你愿意与否?那些人可不是你外祖父,内阁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大学士更是千年的老狐狸,他们去教你,教的就不是表面的东西了。”

    苏环只作片刻的迟疑便接受了苏锦楼的安排,小小少年躬身一拜,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流仪态。

    “父皇,儿臣愿意。”

    自苏锦楼称帝以来,每次朝会都会带着苏环,大臣们刚开始还在心里嘀咕,这个还未长成的孩子会不会在众臣面前出丑,若真出了丑,不仅丢的是苏锦楼的颜面,更是整个朝廷的脸面。

    可喜的是,苏环从始至今从未在朝会上发表过一句话,他似乎就是个吉祥物般的存在,若非他外表出众气质温雅,众人几乎都会遗忘他的存在。

    在亲爹登基的那一天,苏环就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同了,身份的转变没有给他带来半点不适,反而适应良好如鱼得水,他的眼界不再着眼于老苏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而是逐渐将整个天下的黎民百姓容纳在心里,不仅如此,他每晚入睡前都会细细描绘疆域图,看着大晋边界外的白荻、瓦剌以及绮罗,眼睛里总会闪现明明灭灭的光。

    这一点,苏环与苏锦楼有着本质的不同,苏锦楼想攻陷白荻,是为了替数万死于白荻大军手中的百姓以及士兵报仇,对于未曾侵略的瓦剌以及绮罗从未生出占有的心思,他本着人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人的原则,操练士兵重在防守,不愿穷兵黩武多生事端。

    而苏环不一样,他觉得与其等着别人来攻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把外面的疆域都打下来纳入大晋的版图,没了外族人的存在,自然谈不上侵略与剥削。

    在苏环看来,一时的和平不代表永久的安逸,即便瓦剌与绮罗目前没有攻打大晋的心思,难保下一届的君主上台后不会对大晋生出觊觎之心,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打过去,将外族的土地财务占为己有,让所有外族不复存在。

    苏环深知自己的短板,他太年幼,在以前的十多年里从未接受过储君教导,所以,当苏锦楼将他带到身边聆听朝政之时,他一言不发,不断的汲取知识。

    一开始对于许多政事都是一知半解的懵懂状态,后来看的多了听得多了,慢慢的有了自己的见解,但即便有时候自己的见解与其他人有分歧,他也没提出建议,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不足以服众,既然说了等于白说,他又何必浪费口舌。

    苏环在苏锦楼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的雄心壮志,苏锦楼对此乐见其成,天晓得,若是有机器猫的时光机,他恨不得立马穿越到苏环成年以后,这样他就不用每日每夜的看奏本批奏折,不用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像个怨夫似的眼巴巴的瞅着坤宁宫。

    苏锦楼欣慰的看着苏环,亲亲大儿子,你赶快努努力加把油,尽快把你老爹从水深火热的困境里解救出来吧,早知道当皇帝这么累,他当初就让魏昌延去当了。

    不过,幸好这个儿子给力!

    苏锦楼刚想让苏环退下,陡然瞥见桌上成堆的奏本,心里一动,看向小苏环的目光噌的一下变的瓦亮。

    苏环一见亲爹这个眼神心道不妙,立马脚底抹油想要跑路,苏锦楼眼疾手快快步绕过案桌,一把抓住大儿子,摆出慈父微笑。

    “儿砸,我的就是你的,你以后得接我的班,这些奏折你迟早都要接触,不如你今天就留下来帮我批奏折?”

    苏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锦楼捉到了椅子上强制被其按下,苏锦楼将朱笔放在了苏环的手中,“儿砸,你先看,看完后有啥不懂的就和我说,我就在一旁指导你。”

    说完不待苏环回话,苏锦楼就一连吩咐下人置办东西,待得魏昌延等人过来之时,只见大晋朝的皇帝陛下躺在躺椅上,正一脸惬意的吃着瓜果点心,而年仅十三岁的大皇子殿下整个人都埋在了成堆的奏本里,正锁着眉头批阅奏折。

    偏偏皇帝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哎呀,大儿砸,你这速度可不行啊,等你以后当皇帝了,就这比乌龟还慢的速度肯定连觉都没得睡,还是你老爹我疼你吧,俗话说熟能生巧,我现在就让你锻炼一下,省得你以后手忙脚乱的。”说完咔嚓一声,津津有味的啃了一口果子。

    苏环看了一眼舒服暇意的苏锦楼,“父皇,儿臣右手边的奏折是需要您亲自批阅的……”

    话刚说了一半又被苏锦楼打断了,“我很忙的,压根没时间看,你自己批了不就行了吗?实在拿不准的事就把奏本读给我听一下,唉!你说我要是早把你抓来当壮丁……不对,是早些锻炼你,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魏昌延等人已经不在乎苏锦楼话语中所透露出皇位继承人的意思,他们都被苏锦楼的无耻行为给震住了。

    苏锦楼正半眯着眼睛享受难得的空闲时光,不经意间瞧见魏昌延等人,立马招呼他们,“快来吃东西,这瓜果新鲜着呢。”

    众人齐齐退后一步,满身抗拒,苏锦楼笑眯眯的继续招手,“我正寻思着要给我们家大白狗选妃呢,我们来商量一下吧。”

    魏昌延等人,“……”

    皇帝如此不务正业,大晋迟早要完。

    第139章 变故

    景元二年四月二十一, 大晋开国皇帝苏锦楼举行第一次殿试。

    殿试是由皇帝亲自出题,考策论,地点在保和殿, 所有参加殿试的贡生在半个月前已经参加了复试, 复试过后才可参加殿试。

    殿试当天, 应试者需在黎明入宫,经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流程,而后在保和殿颁发试题, 考生须在一天之内完成答卷,考试前会有专人带考生统一上厕所,为了不影响自己和他人的考试状态,也为了防止某些人作弊,考试期间是不得上厕所的。

    参加殿试前有礼仪官专门教导礼仪, 以便在觐见皇帝之时不会出丑, 但凡参加殿试的贡士,最低档次的也是同进士, 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人被刷下去的。

    历史上除了偶尔出现脑抽耿直的考生被贬斥或者砍头外,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变故,然而在苏锦楼这里偏偏出了意外, 出意外的还是苏锦楼的老熟人, 此人正是曾经让他敬仰万分的学霸贤弟,陶真是也。

    上官金鸿和魏昌延作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官, 在得知会试头名还未到达之时,立马派人前往陶真所留的地址寻找, 若陶真名次靠后他们或许会直接将他的考试资格取消,但陶真是他们两人亲自定下的会元,大晋第一次殿试会元缺考,这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官差很快到了地方,结果人去楼空,只在桌上找到了一封信,上面句句表示对旧朝的衷心耿耿以及对新朝的不屑一顾,甚至还有“泥腿子”“低下”等字眼,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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