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的目地很明显,就是想把兰老师的魂魄给骗出去。骗走的目的呢?自然是为了占据她的身体。

    不是自己的原身, 即使是强抢了过来,也用不了几天。就像之前李斌害死林海,占了他的身体一样。

    等等!

    程小花忽然心念一转:当初死了25年的李斌是通过占了林海的身体,逃出男厕所。

    那么这次的鬼魂难道也和上次的情况一样,是被什么困住了,没办法走出,所以才想要抢占别人的身体?

    所不同的是,李斌的鬼力强悍一些,可以直接害人。而这个鬼,可能就是力量弱,没办法直接出手,因此才屡次在人的梦里做怪。

    因为人在睡着的时候,浑身是最放松,精神力也是最弱的时候。

    但这其中,最最关键的点在于,明明觉得那东西应该还在这周围,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它。

    “兰老师,你再把刚才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一遍。”程小花希望从细节处展开推敲。

    兰翎左右也是睡不着了,便又把方才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接着我就发现自己和以前一样,又被鬼压床了。耳朵里还能听到挠床板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程小花忽然打断了她:“你是不是每次都能听到挠床板的声音?”

    兰翎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程小花赶紧躬下身去察看床底下,兰翎说:“你不用看了,我早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因为房间小,床是贴着墙放的,床头和床的一侧都紧挨着墙。床底除了几个置物的塑料箱,什么都没有。

    这是二楼,一楼也有住户,地底下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呀。程小花的手抠了抠床板,发出一声“滋滋”的声音。

    “是像这个声音一样吗?”

    兰翎听后,摇了摇头:“好像更沉闷一些。”

    “不像吗?那会不会只是像挠床板,实际上却是在挠别的东西?”程小花的话一出口,兰翎心底就冒出了股寒意。

    程小花又在屋里、屋外四处查看。甚至还翻到窗户口外头去看,兰翎早把衣服都穿上了,说道:“你爬窗子外面干什么,小心掉下去!”

    程小花从窗子外跳回来后,指了指床边的墙:“兰老师,这墙是房东弄的隔墙吗?”

    兰翎说:“这间房本来是主卧,房东给隔成了两个小单间出租的。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程小花的脸色却是异常凝重:“不正常。一般房东为了省钱,用来隔小房间的墙都很薄。可是你看你这里的墙,你没觉得特别厚实吗?好像比承重墙还厚。”

    听她这么一说,兰翎也扒到窗口看。这个房间的窗子是很大的落地窗,因为要隔成两个房间,连窗子也是用一堵墙一分为二。

    刚搬来的时候,兰翎还觉得隔墙厚,隔间效果好,两个屋各占一半的窗子,相互影响也不大。

    现在再看,方觉得毛骨悚然。

    “你该不会说,那东西藏在这墙里吧?”

    程小花也说不好,即使是藏在墙里,也没理由她感应不到啊。

    “先把墙弄开看看。”

    兰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要不明天吧?我找俩工人来。”

    程小花说:“窗子也破了,冷嗖嗖的,你估计也睡不成了。反正没事,我有力气。”

    主要是晚上办事方便,有问题一次解决。万一墙里是干净的,明天再找人来修复,不耽误事。

    屋子里的东西不算多,也就是把床上的被褥都收一收,再把床桌都往后挪了挪。

    兰翎跑到客厅准备找个趁手的工具,居然就找到了个大榔头,回到房间里,她抡起榔头准备开砸。

    程小花急忙拦住了她:“你干嘛?”

    兰翎说:“砸墙呀?不是你说的吗?”

    程小花说:“照你这样砸不得累死?一不小心墙坍了,搞不好还要伤到你自己。”

    “那怎么弄?”

    “用这个!”程小花不知道从哪找了把手果刀,“挖个小洞就行了。”

    墙比想象中砌得还要坚固,敲开表面的水泥后就是砖面了。要是普通的小女生,想要在墙上掏个洞可不容易。

    程小花还是借了些灵力才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洞。与此同时,她脖间的冥音铃忽然发出了“铃铃”的声音。

    伴着冥音铃的铃声响起,她看到有一个腐烂沾满了灰的手,慢慢地从洞里伸了出来。

    程小花惊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开几步。

    起初只是一只手,接着又是整个胳膊,再然后她竟看到一个女人慢慢地从小小的墙洞里爬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混着血污和灰尘,结成一条一条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具体模样。但程小花觉得不看或者更好。

    “你在发什么呆?”兰翎见程小花发愣,便想凑近看看洞里有什么,程小花急忙把她拽开,声音竟有几分擅抖,“它,它出来了,你别过去!”

    “它?谁?”兰翎似有所悟,心头一惊。可是她看时,只看到墙上被挖出了个小洞,黑黝黝的,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程小花将兰翎护在身后,问道:“你怎么会在墙里?”

    洞里的女人爬了一半,闻声一惊,又急忙缩了回去。

    程小花沉声说:“你是在里头还没憋够,还想永远憋在里头吗?”

    女人动作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长长的头发里还有沙土在哗哗地往下落,露出一张积满了尘埃的脸。

    她生前应该也是个清秀的女人,五官轮廓都很不错,只是现在,白骨、腐肉中渗着许多墙灰粉尘,看着直让人作呕。

    “不,我不要再被关在墙里。我,我早就受不了了!”女人声音因恐剧而微微擅抖。

    兰翎虽然看不见那东西,但她见程小花对着一面墙说话,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心中奇怪,小花什么时候有通阴阳的本事?疑窦丛生,不过她不敢过多干扰,老实地站在程小花身后。

    程小花说:“你在墙受不了,所以就想上别人的身?”

    “我也是没办法呀。日日夜夜困在这墙里,无论我怎么喊,都没人听到,无论怎么挠墙,这墙就是挠不破。这种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可我偏偏就是疯不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再封到墙里。”

    女鬼一边哭诉着,一边慢慢地把整个身体都钻出来。在程小花看来,就像是一股人形的液体,一点点从那个小洞里淌进房间里。

    虽然现出了鬼身,不过程小花依然没有感觉恶灵惯有怨气。甚至连鬼气都是若有若无的,十分的稀淡。

    程小花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被封到墙里。”

    女鬼捂着丑陋的鬼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真没想到,他会杀我。我们都在谈婚论嫁了,就是因为那点争执,他居然对我下这个狠手……”

    女鬼生前的名字叫江水,是大城市的女孩。

    江水口中的他,就是兰翎的房东,叫郑毅,是灵水县本地人。

    几年前,郑毅外出打工时,结识了漂亮的江水。

    两个同在异乡的年轻人,很快就情投意合,走在了一起。

    郑毅的年纪比江水大上许多,家里催婚催得也急。在恋爱一年后,郑毅就把江水带回了灵水县老家,给父母们看。郑家父母很满意,还掏出所有积蓄给儿子在县里买了套房子,好让他们留在县城一起住。

    可江水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县城这种小地方,她希望能在城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过两人的世界。

    知道郑家父母不声不响地就把房给买好后,江水不但不高兴,反而还有些生气。她提出,要让郑毅把房卖了,然后她再从父母那里借点钱,也够在城里付个首付。

    郑毅不愿意,他觉得就算勉强凑到了首付,最多也只能买个又旧又小的二手房,自己住的都憋屈,父母也不能接过来一起住。依然坚持要把家安在县里,也准备留在县里发展。

    争执最终发展成了争吵,明明是相爱的恋人,却以言语互相攻击。最后甚至动起手来,在拉拉扯扯中,江水被他推了一把,竟一头从窗口摔了出去……

    第70章 鬼压床(五)

    再后来, 江水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周围都是硬硬的砖头、水泥、沙土。

    提及到那些事,即使已经成了鬼的江水还是怕得浑身直抖。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哭、我喊, 可是没有人来救我。再后来, 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男的、女的,他们说话的声音我都能听得清清的。甚至到后来,我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他们在屋里睡觉、吃饭、谈天。可偏偏我怎么喊,怎么哭, 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渐渐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兰翎搬到这间房里来。刚开始江水也影响不她, 后来,兰翎因为帮妹妹操持婚事,那几天都累得很,身体突然虚了下来。又恰好, 她床头的位置正好就靠在墙边上,每次她睡着的时候,头挨着床头,床头挨着墙,也挨墙里的女鬼。

    江水才能趁机在梦里对她产生干扰。

    起初江水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让她知道墙里有东西。所以她一个劲地挠墙,可兰翎一直误以为声音是来自于床底下,压根没往墙里去想。

    慢慢的, 恶念便生产了,江水就想干脆吓死兰翎,抢占她的身体。不成想,兰翎倒也是个胆大的,有几次被吓狠了,醒过来后,居然跳起来就骂。

    本来嘛,鬼这种东西就只会捡软柿子捏。你强一寸,它便弱一分。

    但江水不想长长久久地被困在墙里,它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能影响到一个人不容易,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呢?

    于是它就改吓为哄。因为梦里,身体是最放松的,魂魄与原身的粘合也是最弱的。江水便想让兰翎在无意识中魂魄离体,这样一来,她就能趁机进到她的身体里,借此逃出墙,逃出这座房子。

    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只是前因后果,太让人唏嘘了。

    因为涉及到命案,程小花报了警。理由是,不心把墙弄破了,然后闻到了里头有可疑的味道。

    警察将墙一凿开,就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据警方推测,至少已死亡了三年以上,尸体高度腐烂,几乎只余下了一副骨架,嵌在墙里,警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取了出来。

    嫌疑目标人直接锁定为房东郑毅。

    被抓时,郑毅还很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了句:“我就知道,这一天总归会来的。”

    只是想到年迈的父母,他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看守所里,戴着手拷的郑毅坐在角落里,痴傻了一般望着天花板。那些他不敢回想的过往,在这个时候都如潮涌一般地挤在脑子里。

    那个时候,他们发生了争吵,她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他一时冲动就动了手。也没有料到,居然不小心一把就把她推得摔出了窗外。

    他急忙冲下楼,就看到她的头磕在花坛的大石头上,血流了一地……

    当时是半夜,又下着大雨,很快就把血迹冲没了。他慌里慌张下,就将她抱回房里。

    本来是想着一起死了算了,可刀都拿起来了,脑子里又想到年迈的父母,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足足在房里闷了两天两夜,思前想后,他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把她的尸体砌进了墙里。后来她的父母来找过、闹过,甚至还报了警。可没有证据,只当成了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再加上她家是外地的,离得远,她父母闹了一阵后便也消停了。

    到底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那么冲动呢?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和生死相比,那些争执,简直就不值一提!

    “毅哥……”寂静的牢房里,忽然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郑毅猛地一惊——虽然这个声音已多年未听,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听出这是属于江水的声音。

    声音就在身前,可是他却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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