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农历新年,参加完学联的晚会,又近春暖花开。

    眼看复活节假期近了,经过几夜不眠的摸索与涂涂改改,赵慈收获了一张七彩的旅游行程初稿。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拖家带口搞自驾,赵司机非常重视,从景点门票价格,住宿地,再到加油站和野餐点,他都做了详细记录。

    尽管心上人对此一无所知,但他仍干得热火朝天,并决意在最终成品出炉前,对姑娘保守秘密。

    没承想,赵慈日夜捂着自己的小秘密,羞答答的,却突然收到了大哥再次当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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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从不来虚的,他腰力强,摆起来速度快得像闪电侠,他夜夜扛枪上战场,一口气甩开了四弟几十个身位。

    根据赵叁哥的速报,大嫂此次妊娠反应凶猛,火气旺,清早眼睛一扒开来就对亲夫动手,抄锅抄瓢往死里殴的那种。

    不过大伙对此类鼻青脸肿的家务事视而不见,私下只说怀的肯定是女娃,天生大佬。

    “娃的名叫赵亚莉珊卓。霸气,女大帝似的,整个潭城找不出第二个来。”

    “听着确实挺有肌肉感的。”

    “可不是?”

    “......   大哥竟然同意了吗?”

    “傻子一开始不信邪,据理力争,教大嫂一家伙打老实了。”

    叁哥描绘大哥幸福的婚后生活,问赵慈是否在英国憋坏了,是否也想享受一回花前月下,被爱人时时刻刻挠着惦记着。

    “阿慈,劝了好几年,该收心了。其实你大嫂手里有人,都是朴实的好姑娘,她们看过你的照片,愿意见面。”

    “哥,我跟爸说过了,不结婚,再说你和二哥不也没动静。”

    “我们不结婚,可活儿没闲着干。你又算什么玩意呢阿慈,难道要为她守贞一辈子?”

    “什么守贞,你这都是老黄历的说法。哥,我有原则,不喜欢的人我坚决不上床。”

    “可是你喜欢的,又不肯跟你上床!”

    赵慈沉默了,狠狠一脚蹬在桌子腿上。

    隔着电波,叁哥意识到弟弟正在伤心,于是他静一静,低声说男人就要拿出男人的样子来,不要总是跪,拿热面孔去贴冷屁股。

    天天看得见摸不着,早晚憋出生理和心理问题来。

    “阿慈,再这么单下去,人家夫妻和和美美,你就会终身不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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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讲到此地,差不多就断了。

    忠言逆耳,叁哥讲出来的大实话,都不对赵慈胃口。他将手机扔回书桌,看看左手,再看右手。

    他才不单,不是孤家寡人,难熬时总有它们作陪。

    且他每每在深夜时分想起她,一旦举起来了,家伙胜过钢筋铁骨,再牢固的盾也能戳穿。

    赵慈久病成医,觉得自己压根没问题,他精神抖擞,吃香又喝辣,留学期间,身高甚至还多窜了两公分半。

    天晓得他每月都能碰她,抱她,更趁机偷偷吻她。

    他课业突飞猛进,厨艺也是。他早起给她做蛋包饭,为她养的小盆栽浇水,傍晚提早回了家,还会坐在沙发上替她把烘干的衣服迭整齐。

    他是她的港湾,她的仆,她忠诚的守门人。

    只要魔咒罩着他,那他就不苦,不委屈,就是这世界上第二幸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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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月亮的福,两周后,赵慈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上第一幸福的男人。

    周五下午刚放课,假扮知识分子的他,就一路小跑去了尚云的学校门口蹲她。

    多亏武术俱乐部临时搞聚餐,否则他也没机会和她单独约会。赵慈感激部长迪克,此君思想境界低,却是一位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友军。

    每逢部里搞聚餐,在前往餐厅的途中,那厮都要用祖宗也听不懂的乡音做一番讲演,有关东方文化的历史与传承。

    此地不是潭城,满目皆亲友,如今走出去了,国际友谊是第一要务。

    因此赵慈听得拳头发硬,仍能健步如飞,和马克思一起鼓着掌,说部长讲得有点儿意思。这样做的结果,是他没有一回能在十点前赶回家。

    赵慈看表,琢磨着这个钟点,程策胸中的死水应该已经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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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门口又多等了些时候,赵慈跟尚云接上了头。

    一看到她对他招手,他脑里的枯藤也发芽开了花,迎风招展着。

    尚云一路走一路掏,最终从衣兜摸出一张披萨打折券来。她说今晚她请客,管饱,吃完再去影院看一部新上的恐怖片。

    前行过程里,姑娘挽住他的胳膊,把影片简介给他讲了一遍,她全程声调偏低,面色怯怯的。

    但赵慈知道她越长大,心思越不老实。

    他是过来人。

    当初谈恋爱时,都得他来挑恐怖片,腆着脸和良心往她怀里扑,说自己害怕,紧张地快要翘辫子了。

    而她总是那么勇敢,一边捋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一边双目圆睁瞪着银幕,从来舍不得漏掉半分钟的爆浆片段。

    ……   不好,阿慈,你赶紧闭上眼睛!

    为什么?

    接下来要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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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慈觉得她表里不一,但他能够理解。

    就好比他明面上嘴硬如铁,暗地里坚持为她站岗,风吹日晒在所不辞,哪怕主人已提着裤子走人,没有意愿再付他加班费。

    然而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

    今夜,他那无情的主人挽着他,亲亲热热的,走走又停停,没喊累,一直逛到了饭点。

    马路渐渐热闹起来,人潮汹涌,城里却忽然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飞快往来的车轱辘碾着浪头奔驰而过,他俩抹掉脸上溅到的水,弓着背踏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朝商店街去了。

    当路口的红灯转绿,尚云抓紧他的手,拖着他跑过了斑马线。

    她进两步,他跨一步,那时赵慈更加用力地反握住她,浑身都是轰热的。他对此情此景莫名眼熟,仿佛天生就注定该过这种日子。

    他去接她放学,陪她逛街,挤在一起看恐怖电影,眼眶里饱含惊恐又幸福的热泪。

    赵慈想,或许他才是正主。

    他光明磊落,并没有偷窃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

    因为从身体到精神,他竟连一丝一毫的违和感都察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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