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入场只剩五分钟的时候,南阮才准备好,走出房间,等在外头的贺宪原本有些着急,待看到她,怔了足有半分钟,才“哇”了一声。

    南阮习惯披发或束马尾,贺宪还是第一次见她把头发全部盘起来,露出修长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待旁人一离开,他低下头悄声在南阮耳边说:“典礼一结束咱们先不敬酒,找个地方洞房去。”

    南阮没料到周围人那么多,贺宪竟会说这个,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旁人都盯着他们看,脸上一红,悄悄拧了一下贺宪的胳膊。

    司仪已经在台上了,音乐一响,贺宪没时间再闹,带着南阮站到了用绿玫瑰搭成的拱门边。

    南阮参加过很多婚礼,最不喜欢的就是煽情的那种,新郎新娘和长辈们站在台上哭成一团,看着就傻。可莫名其妙的,司裴刚弹下《婚礼进行曲》的第一个音节,南阮的眼眶就发酸。

    待乐队一加入,贺宪笑着看向她,说:“挽着我。”

    南阮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上铺满玫瑰花瓣的地毯,才走了三分之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余光瞥见南阮抬手擦眼泪,贺宪没再用眼神笑她,因为不知道怎么了,眼下的他也有流泪的冲动。他从来不是浪漫的人,此前和南阮一样觉得婚礼形式大过实质,可此时此刻,却觉得如果遇上了爱的人,一定要一起经历这样的一刻。

    台下坐了许多人,有父母至亲、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小学中学大学同学、队友同事,领导老师,每一个人都见证了他们的一段人生,短短数百米,贺宪和南阮各自想起了一些往事,可回过头看,因为身侧的这个人,对于过去的二十余年,唯有“幸运”这个词能够总结。

    互相许下永远爱和陪伴对方、一生不离的誓言,交换过戒指,喝过交杯酒,听完贺宪父亲、南奶奶和证婚人的祝福,典礼终于结束。

    换过敬酒的旗袍,南阮便和贺宪挨桌敬来道贺的客人,贺宪的朋友队友太多爱闹,被他们一起哄,典礼时满心的酸涩荡然无存。敬到顾曜这桌的时候,贺宪冲他举了举杯,笑着说:“谢谢捧场。”

    顾曜没说话,回了个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待新郎新娘一离开,顾曜一坐下,旁边的冯梦迪便问:“男二号,能和我们吃瓜群众分享一下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顾曜只当没看到她脸上的幸灾乐祸,面无表情地说:“份子钱给太多,心疼。”

    正对贺宪不满的韩乐怡咽下口中的牛肉,说:“其实你比贺宪强,输就输在没他脸皮厚,没他阴险。他这婚根本就是骗来的……”

    听韩乐怡讲完前因后果,顾曜一脸诧异。

    韩乐怡问:“对手出阴招,你是不是特别不服?”

    顾曜笑了:“贺宪能忍十年不表白,还用这么弱智的借口求婚,真不是一般人,我心服口服。”

    婚宴结束、去草坪上拍照扔花球的时候,所有女孩都想抢,冯梦迪尤其积极,她跳起来接花球的时候用力过猛,捧花打到她的手上,没等她拿稳,又弹起来砸到了站在最后的顾曜身上。

    韩乐怡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男二号,看见没,老天都暗示你早点找女朋友。”

    发现被捧花砸到的是顾曜,南阮愣了一下,冲他笑了笑。顾曜回了个笑,捡起脚边的花,顺手递给正跺脚的冯梦迪,转身走了。

    瞥见这一幕,贺宪有点不乐意:“你干吗跟他笑?”

    南阮只当没听到,挽住他的胳膊说:“敬了那么多桌酒,我好累,脚痛死了,我们去酒店送的房间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嗯?”凌晨三点才睡的贺宪同样累得不行,可听到这句,立马忘掉了顾曜,升起了另一个念头,“房间在哪儿?我也走不动了。”

    一刻钟后,声称累到走不动的贺宪便缠着南阮做了惦记了一整个白天的事儿,结束后,两人都倦了,便没立刻回新房,在酒店洗澡休息。

    办过退房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走出酒店大厅,才发现亲友宾客全都走光了,倒是给他们把婚车留了下来,可贺宪喝了酒不能开,南阮不会……

    两人都没带手机出来,穿着旗袍高跟鞋的南阮望向同样穿着礼服的贺宪,问:“这下咱们怎么回去啊?”

    “打车呗。”

    “你有钱吗?”

    “没钱,哪个新郎会随身带钱包。”

    “那咱们怎么办啊,借手机给家人打电话吗?”

    “我只能背出你的号码……”贺宪想了一下,无奈地笑了,“走回去吧,反正新房不远,半个小时就能走到。”

    南阮不乐意了:“我的脚很疼,已经磨出泡了,走不动,你为什么没有考虑到怎么回去?”

    “怪我。”贺宪想了一下,半蹲下来说,“我背你走。”

    “你不累吗?”

    “累,但是谁让我没出息,怕老婆。”

    第53章

    主任特批了南阮五天假, 婚礼过后, 还剩两天。前一天贺宪把南阮背回家的时候两人都已筋疲力尽, 南阮连衣服都懒得换, 随意洗了把脸, 就躺到了床上。

    南阮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快十点,睁开眼睛望着新房的天花板迷茫了片刻,才记起这是什么地方。贺宪已经起床了,听到洗手间的响动, 南阮坐了起来, 下床找他。

    新房是临时布置的,没有拖鞋, 南阮不愿意再穿昨日的高跟鞋,只好赤脚往洗手间走。一进洗手间, 她就“哎呀”了一声,背过身去, 跺着脚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洗澡为什么不关门?”

    隔着雾气萦绕的玻璃看到南阮,贺宪立刻关上花洒, 走出来捉住正气恼的她, 笑着强行将她拖进了淋浴间。

    “你干什么?”

    贺宪把南阮压到玻璃上, 边吻边意有所指地问:“水声这么大, 你会不知道我在洗澡?”

    哪怕同床共枕多时, 生性害羞的南阮也适应不了坦诚相见, 她立刻恼了, 用尽全力推贺宪:“你变态!快走开, 我肚子痛。”

    贺宪原本起了兴,准备就地解决,可看清南阮脸上的怒意,知道她真的生了气,立刻停下动作、走出浴室、裹上浴巾。

    南阮的身上还穿着敬酒的旗袍,这会儿半挂在身上,被热水一淋,紧贴在皮肤上格外难受,她正满心气恼,看到裹上浴巾后,贺宪又捂住眼睛折了回来,哭笑不得地问:“你又想干吗?”

    “抱你出来……”

    “不需要。衣服都湿了,我正好洗澡。”

    贺宪闻言没有再纠缠,立刻走了出去。旗袍是紧身的,被水打湿后更加窄小,南阮艰难地褪去衣服,正调水温,贺宪又进来了。

    没等南阮再说话,他就飞快地拿起吹风机,背过身去,解释道:“这儿只有一条浴巾,被我穿湿了,我拿吹风机帮你吹干。”

    他的动作语气比十五六岁的少年更纯情,南阮懒得嘲讽他拙劣的演技,只说:“谢谢啦。”

    南阮从浴室出来,才发现除了裹上贺宪吹干的浴巾,自己没有别的衣服可换。这房子是贺妈妈布置的,婚礼之前她并没来过,因为婚后不打算住在这里,更没有想到要准备衣服和私人物品。贺宪尚可以穿昨日的衬衣西裤,而她的旗袍早揉成一团,扔在淋浴间了……

    已经十一月底了,把地暖和空调一齐打开,只裹一条浴巾的南阮仍旧觉得冷,唯有钻进被子。贺宪本想再装一会儿老实人,见此情景,一时绷不住,掀开被子拥住了南阮。

    他单收揽住南阮的腰,垂头吻她露在外头的肩和锁骨,南阮在他怀中扭了扭,皱眉道:“我肚子疼,不舒服。”

    贺宪怔了一下,正要说话,手机忽而响了,打来的是队友。教练和队友要乘今天下午的飞机离开,婚礼前事情多,没时间招待他们,今天他原本要带着南阮请他们吃午饭,再送他们去机场,可南阮说她不舒服……

    瞥见来显上的名字和贺宪脸上的犹豫,南阮强撑着坐起来,笑着说:“骗你的,我没有不舒服,就是累了,不想被你烦。我没衣服换,出不了门,你自己去吧,替我跟他们说抱歉。”

    “你真没事儿?”

    见南阮点了点头,贺宪才放下心来、按下了接听。新房里只有厨具,没有食材,想着南阮还没吃饭,贺宪特地把时间推后一个钟头,去南家老宅收拾了几样东西,又买了份午饭送到新房。

    贺宪进门的时候,南阮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贺宪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把衣物放到床边,写了张纸条,说饭在厨房,而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再次出门去酒店接队友和教练。

    南阮其实并没睡着,可是身体太难受,又怕贺宪知道了为难,不想被他看出来才没睁开眼睛。她应该是感冒了,昨晚气温不到十度,从酒店回来的路上,除了单薄的旗袍,她就只披了贺宪的西装外套。

    贺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把队友和教练送到机场后,他就给南阮打了通电话,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可是南阮并没接,他便捡她爱吃的买了几样,哪知回到新房的时候,她仍旧裹着浴巾缩在被子里,连衣服都没换上。

    贺宪吓了一跳,把手中的晚餐随手扔到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摸着南阮的额头问:“不烫啊,你哪里不舒服?”

    “冷,头疼,想吐,肚子疼。”

    贺宪满心自责,看了眼时间,说:“你一天都没吃饭?先吃两口粥,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闻到贺宪身上的酒气,南阮更加难受,便推了推他,说:“不想动,你别吵我,睡一会儿就好。”

    贺宪只得温声软语地哄她去医院,南阮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坐起身来穿衣服,她刚一站起来,腿间就涌出了一股热流,去洗手间查看过才知道,竟是例假来了。

    接连几日操劳加没睡好,前一天还受了寒,再加上痛经,难怪会起不来床。听到南阮说是亲戚到访,不用去医院,贺宪松了一口气,他回忆了一下她上次例假的日期,笑道:“刚好一个月,你连自己的周期都记不住,傻不傻?”

    “我一直不规律,四十多天是正常,两三个月也不是没有过,这还是第一次刚好一个月。”南阮想,难怪有婚后或产后经期会规律起来的说法。

    见贺宪去厨房热粥,南阮按着抽痛的小腹跟了过去:“而且我还以为例假暂时不会再来。”

    “为什么?”

    因为某件事做得如此频繁,又没有措施,很容易怀孕啊。

    ……

    一个多月后,亲戚再次如期到访,几乎日日都被贺宪纠缠的南阮直疑心自己不孕不育。不过她并没疑心太久,因为通过考试后,她正式到z大给学生上课,加上入冬后爷爷再次着凉感冒住院,既要上班上课,又要和家人轮流照顾爷爷的南阮忙到瘦了一圈,连饭都没空吃,更没心情再关心别的。

    婚后三个多月的一天,坐门诊的南阮头昏目眩了一整个白天,直到给最后一个病人看完,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发烧了。她量了□□温,确定自己正发着低烧,便去内科找同事开药。

    听完她的症状,内科的医生给她开了验血单:“问题不大,查一下血,看看血象。”

    一旁的中年女同事笑道:“小南这别是有了吧,感觉像。”

    “怎么可能。”嘴上虽然这样说,南阮拿上验血单走出内科诊室的时候却惊觉上一次生理期似乎是两个月前。

    验过血,等结果的时候,她去买了根验孕棒,居然真的是两道线,强阳。

    第54章

    从洗手间出来, 南阮用手抚了抚肚子, 身为妇产科医生,她每天都会接触孕妇, 怀孕生子对她而言是最不稀罕的寻常事, 可落到自己身上, 仍旧会生出奇妙的感觉。

    她的肚子里藏着一只宝宝,她和贺宪的宝宝。两个毫无关系的人, 因为互相喜欢,结了婚在一起, 就孕育出了一个像他又像自己的小朋友,这事儿多美妙。

    贺宪准备提前一年毕业,为了多修学分, 课程安排的比较紧,可只要晚上没课, 他一定会来医院接南阮下班。这天晚上他有两节选修课, 于是就没过来。一走出医院大楼,南阮就给贺宪打了通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这还是南阮第一次主动要他到医院接,意外之余, 正上着课的贺宪悄悄从后门走出了教室。想起南阮这几天总是蔫蔫的, 他一边下楼一边再次打了回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不等南阮出声, 贺宪便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南阮满心喜悦, 忘记了自己正发低烧,同事开的验血单早被她丢到一边了。

    贺宪放下心来,随口问:“那你怎么突然让我接?”

    因为在避孕问题上撒了谎,南阮想当面告诉贺宪,迟疑了一下,说:“突然想你过来接我,不可以吗?”

    贺宪笑了:“想我就直接说呗。”

    等待贺宪过来的间隙,南阮走进了医院附近的婴儿店,她在婴儿店里转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一只粉白的小兔子娃娃,心中一动,买了下来。

    z大老校区和南阮上班的医院都在闹市区,七点多钟路上堵的厉害,三月的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贺宪便没开车,骑摩托车接南阮。

    南阮刚结完账,就接到了贺宪的电话,走出婴儿店,发现他是骑摩托车来的,因为手脚冰冷,记起自己在发低烧的南阮噘了噘嘴:“你怎么没开车?”

    “路上堵,摩托车十五分钟就能到,开车四十分钟都别想。”发现南阮有些不高兴,贺宪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坐摩托车太冷了。”

    贺宪闻言立刻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南阮的身上、半蹲下来替她系扣子。南阮再爱使性子,对着好脾气的贺宪也气不过半分钟。瞥见他除了外套就只穿了一件衬衣,南阮问:“你坐在前面比我更冷,会着凉的。”

    “都立春了,风又不刺骨,冻不着。”

    摩托车骑起来风格外大,若换作平时,南阮一定不忍心让贺宪穿一件衬衣挡在自己前面,可眼下她的肚子里有一只小宝宝,爸爸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宝宝。

    她用手抚着肚子,在心中说:“这是爸爸的味道,你喜欢吗?”

    爷爷奶奶习惯六点钟吃饭,知道南阮还饿着,贺宪没有立刻回家,将她带到了常去的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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