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木雕般僵坐在床沿,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自己的手指甲正被将臣细心修理着,考虑到是他,如果自己乱动,有可能血溅当场……

    打了个冷战,保持僵硬。

    “放松,我很准的,不会弄伤你。”低头用功的他突然说话了,话里带着笑意。

    “经常帮人剪指甲?”此话一出,月只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他是北宫将臣耶!是那样有权有钱的钻石男,不要说帮人剪指甲,估计自己的指甲都是别人剪的。

    谁想他悠悠答:“只有你的。我自己的都由专人打理。”

    月哑然,猜中了。

    想了片刻,好奇心又起:“将臣你有胡子吗?”

    “噼啪”的脆响停止了,他抬头,诡诘的表情,反问:“你觉得呢?”

    月腹诽:“我怎么知道?!”

    他嗤笑一声,扯过她的臂,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瞬间又换成那种冷漠肃杀的表情,低哑的声音:“你在质疑我的性别吗?看来我太顾忌你怀孕了,要我现在证明给你看吗?”

    说完,停了三秒,他们零距离面面相觑。

    明白他的语意,月开始不自觉地紧张,发抖……

    谁知他喉咙里翻滚的低鸣到了嘴边却变成得逞的大笑,他笑着退后,放开她,刮了一下她出汗的小鼻子,调侃道:“你当真了。”

    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撇着嘴,一脸悻悻。

    “我有种感觉,失忆后的你更可爱了。”将臣满面春风,笑意盎然地说。

    月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提醒:“喂,还没剪完呢!”

    将臣笑着答“是”,边剪指甲,边摇头晃脑笑着说:“看来失忆也有好的一面。”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有压迫感啊?那样说,当然会当真啦!”月抱怨。

    将臣仍在笑,边笑边摇头:“以前的你绝不会,因为……”

    月挺了挺身,有些紧张。

    “好像没那么顽固了,不过智商也……”他没说完,月抄起旁边的抱枕扔了过去。

    将臣头也不抬,身子一扭,躲了过去,手中的活却一刻未停。

    “好了!”他释放了她的手,抬起头,发现月正一脸不满盯着他。

    于是又笑,只道:“我的月无论怎样都是好的。”

    月不领情地撇撇嘴。

    “小爪子该洗一洗了。”他不在意。

    月被他抱到盥洗室里,他开了水,在手心揉上洗手液,再搓到她的双手上,一个个指头细心地洗净。

    月无奈叹了口气,无懈可击的他让她没有权利生气。

    他又将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送到她手里,加了一句:“没有忘记怎么刷牙吧?”

    月举着牙刷对他翻白眼。

    “忘了更好,我可以用嘴帮你。”那样一张面孔说出这样一句肉麻的话,月几乎呆在原地。

    他们两并排站在盥洗台前,将臣对着镜子看了会,突然又不着痕迹地开口:“月愿意帮我刮胡子吗?很简单的,只是每天的清理,我教你。”

    月撇了他一眼,确认他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地等她回应,她愣了片刻,鬼使神差答:“等我刷完牙。”

    *

    坐在丰盛的餐桌前,月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傻了?或者中邪了也说不定……

    他帮她剪指甲,她为他刮胡子,好像真有种大丈夫小妻子的感觉。

    “呃……”觉得胃有些不舒服,想着兄妹之间反伦常的亲密能舒服吗?她喟叹。

    但接着她才意识到,这和自己想什么没有关系,而和自己有孕在身脱不开联系。

    食物的香气引起了更强烈的反胃,一时没忍住,她俯身吐了出来。

    晨吐持续了很久才停止,女仆战战兢兢地打扫着地上的赃物,月则趴在将臣的怀里轻轻喘气,而他不顾身上粘上了赃物,拍打着她的背,良久吐出一句话:“等不到Sofia伤好,孩子必须马上处理掉!”

    “不要,我……”月虚弱地拒绝。

    他注视着她,没接话。

    “我还没想好。”月嗫喏。

    他蹙起眉,表情放空,不好的征兆。

    月赶紧答:“我是说……有的时候会想……也许,也许它会是个超级聪明的宝宝,世界救星也不一定,我们不能这样就……”这段话是月在一时心急的情况下胡乱说出来的,不过倒也反应了一些她的想法,自知道孩子的存在时起,她就得了世界上所有准母亲都会得的毛病……异想天开病。

    将臣的表情瞬间水化云开,他不能自已地笑出声:“你是认真的?你真觉得我们的宝宝会那样?”

    月的脸红了,不能自圆其说。

    “看来传说在某种意义上是真的,那些枷锁好像从你身上消失了。如今的你,纯粹多了。”将臣一字一句地说。

    月摇头,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原因。她很清楚自己和将臣的关系,也知道这是罪孽不洁的,但另一方面,她却坦然地享受着这样的关系,从她重回他怀抱的那一刻起。

    道德、伦理、羞耻感好像累了,请了假,休息去了。而没了拘束的她肆意徜徉于和他的相处里。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喜欢靠近他,需要靠近他,毫无保留的,全身心的……

    这有错吗?她不认为。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将臣蹙眉说。

    月仍在神游太虚……

    “月?”他唤。

    “将臣……”月轻启唇,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觉得自己好矛盾,还有点害怕。”

    他搂紧了她,唇贴着她的额头,声线发紧:“那就别去想,就想着现在、此刻,你在我怀里,好吗?”

    月的眼神渐渐迷蒙,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启口:“将臣,你爱我吗?”

    贴着她皮肤的唇流淌出天鹅绒般丝滑性感的声音:“你说呢?”

    月打了个冷战,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将臣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

    “将臣,我想我看到了洁夫人的记忆。”

    "月,你记得纣王为妲己筑鹿台,造炮烙,剖孕妇;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将臣睥睨着她,语气淡淡。

    心猛地一搐,月愣愣望着他,半响,轻轻点头。她仍有基本常识,这是人尽皆知的故事。

    “我觉得挺好的,因为美人喜欢。”蓝眸冷冷,唇角微翘,却吐出这样另类的一句话来。

    月吸了一口冷气。

    他选择历史上臭名昭著,不被人认可的爱情故事来比喻,寓意险恶。这让月清楚明白一点,他是认真的。为了她,他什么都做的出来,无论好,无论坏。但这种扭曲的宠,是爱吗?感觉更像令人发指的占有欲……让她冷颤连连。

    他又抱紧她几分,异常温柔地问:“冷吗?”

    月僵在他怀里,心中确实是一片冰冷。她觉得自己真奇怪,问题是她主动提的,他的回答难道不能令她满意?撇开妹妹的身份不提,作为女人,纯粹的女人来说,这样指天灭地,惟她独尊的爱难道不令她满意?

    月不断提醒自己他对她,和对别人是完全不同两码事!但她忘不了梦里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要怎样的伤害,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女人那样哀恸欲绝?

    她记得他对洁夫人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心,也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而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漂亮的假象,都是致命的陷阱!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他说的那个童话故事,打了个冷颤,她似乎明白了那个故事的真正含义……他不允许她拒绝!如果从他身边逃离,结果就是……

    想到这里,月觉得四周“咻”的一声刮起了冷风,把她吹进冰天雪地的湖水里,冷得入骨侵体。

    他爱她,如何爱?他懂得爱吗?似懂,又似不懂。他的爱,很特别,很……扭曲。

    那种爱似乎过于暴佞,似乎过于绝对。她不是妲己,也不是褒姒,她不欣赏他的暴虐,更害怕他的绝对!

    更可怕的是,以上的忧虑还没牵扯到他们的血缘关系,这个最严重的问题。考虑到他们是亲兄妹,这样畸形的爱恋,似乎更披上了一层五色斑斓,寓意险恶的诡异外衣……

    她似乎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如何承受他的青睐了!她原本,也一直是承不起的。

    虽然被他爱和爱他,都是那样诱人的陷阱,一不小心,如现在,就掉了进去。

    但她总有机会爬出来的。

    “呼……感觉像深渊,但掉进去竟然出奇的舒服。”月暗自感叹,其实对自己并不是很有信心。

    还是要尝试一下。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将臣很配合地放开了她。

    他将她放到身旁的椅子上,为她捋了捋发,语气平和地问:“还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知无不言。只是有关洁的事情,我想你会错意了,她只是我的老师,明白吗?”

    月点头,心头苦涩,暗忖:“我也知道她只是你的老师,可我更知道你多么轻易就毁了她!我好怕哪天……你也那样对我!”

    月神色黯然,不发一语。

    将臣定定望着她,表情仍是温和,但眉宇却隐隐发紧。

    他正要出言询问,就被敲门进来的两人打断了思路……

    “Michael,最新情报。”厉晃了晃手中巴掌大的,超薄深蓝色透明正方体,正色道。

    将臣接过那正方体,水晶般的介质里绘满了类似电路图,密密麻麻的各色支线、圆点。其中有几点明黄格外耀眼地闪烁着,在繁杂的网路中快速移动着。

    月好奇地凑过来,将臣却已将正方体交还给厉,他沉思片刻,开口询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分钟前,他们突破了入口防卫,进入母体。”厉笑着,不急不缓地回答。

    “勇气可嘉。”将臣起身,弹开了袖口上月遗留下的呕吐物。

    厉皱眉,正待开口,被将臣打断:“收网的时候到了。”

    厉咧嘴一笑,挥了挥手中的正方体,朗声答:“遵命。”

    将臣转头摸了摸月的脑袋,轻声道:“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和彬学着,如果不舒服,随时喊停,别逞强,知道吗?”

    月似懂非懂点点头,忧心忡忡看着将臣离去。

    "月小姐,我们开始吧……"彬的声音。

    月回神,不情愿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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