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明明点着黄色的小桌灯,应该是冬日里的暖,却因来人的侵扰,变成了一片冰冷幽暗。

    重逢,他们就这样对立着,静,只能听到空气迟缓的流动声。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Lucy停止了对眼前这名俊美到无以复加的东方混血儿的遐想,吞了一下口水,总算意识到他与月之间几近凝固的怪异气氛。

    “小姐,我想请问你们几点关门?”那声音仍是将臣式的冰冷礼貌,却又不似之前的疏离,冷加深了,又加了一味感觉--霸道。

    Lucy被眼前男子的非凡气势所震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臣服:“晚上九点。”

    答完了这句话,Lucy心里却直发毛,回味起来,男子的问题虽然怪异,却不至于让她如此害怕,如此迫不及待地向他坦白,似乎受了什么魔咒般,太不同寻常了。

    男子却满意地笑了,斯文的眼镜后面,蓝光湛湛,仍是慑魂。嘴角的弧度堪称无暇,却只带倨傲,如同天生的王族贵胄,令Lucy突然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非同常人。

    “那么,从现在到营业结束所有的商品,我全买下,可以吗?”标准的牛津口音,上流阶层的身份象征,温柔的商量,听起来却更像诱人的命令。

    于是Lucy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经过男子时,差点忍不住做了个屈膝礼。

    男子看到终于有人有反应了,放心地转到用餐区,拉了一张椅子,双腿交叠,坐了下来。

    连他等待的时候,那温雅的气质,都仿佛是莫奈笔下华丽静魅的睡莲,美得令人屏息。

    “Maigge,如果你再这样发呆,极有可能失去我们店有史以来的最大一笔生意!当然,这样难得一见的极品,我也不是说你不能看,但工作第一,怎样?!”Lucy对月耳语,满脸坏笑,眼光却仍胶着在远处男子的身上。

    月这才茫然地“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一脸尴尬。

    重逢都已经发生了,虽然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梦,永远不会这样平静自然。梦中的自己,也不会如此地坦然,似乎,他们的分离,只在昨天和今天。

    她放下笔,招呼了后面的蛋糕师傅,Lucy也加入进来,三个人开始一场庞大的打包计划。

    对面的男子,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眼镜后的眸,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柜台那边忙碌的身影,但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昏暗的光线原因,却变得那样的模糊,似乎是天空的晴,又似乎是夜色的暗。

    许久,轻敲膝盖的修长手指停了下来,摸索到右边的西装袋口中,缓缓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烟盒,打开,金色反光下,平静地挑出一支细长,驾轻就熟地放到嘴边,纹路繁杂的银质打火机也凑了过来,只是点亮的一霎那,那火苗,却被凭空而来的风,瞬间吹灭。

    “对不起,这里不允许抽烟。”站在他身旁的月,声音有些暗哑,有些僵硬。

    男子直视前方,不看她。唇边完美的笑容却慢慢浮现,然后不置可否地抽动了一下--

    是隐忍?是高兴?还是……嘲笑?

    月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读出他的表情,更不要说一直无法探究的心灵,想到此处,脑中浮现的是他与谢茵的缠绵悱恻,心猛地一搐,挫败感,夹杂着急躁,让她做出了冲动的事情--

    她一把夺过他嘴边叼着的烟,然后,望着他颇为玩味的轻佻眼神,乱了阵脚,慌了神,只是疾步退后,摸到了店门,一把拉开,冲到雨幕中去。

    雨幕中,她在五颜六色的伞中穿行,仿佛进入了天地所织的一张花网,密集,没有头绪。

    失去方向的她只能在原地打转,混乱和惶恐是她此刻的情绪。

    却在这样天旋地转的时刻,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到她的头顶,然后是黑色的防雨风衣,如同她十六岁生日的记忆那般,既是混乱的起始,又是混乱的终点,似乎从始自终,她的一切,都与他相关,无法逃,就算逃,也只能逃回原点。

    他将她用力拉扯到自己怀中,力度之大,让她的腕关节都吱吱作响,可她却惊喜于这样真实的疼痛,毕竟,想这一刻,已经很久,但怕这一刻,亦是很长了。

    她不敢抬头,眼睛,只能在他胸前打转,他似乎高了许多,而她却在原地打转.从前,她可以到他的颈,现在,却不及那高。

    毕竟,五年过去了,青葱不复,记忆,却始终逗留。

    “跟我走。”他只生硬地说了这三个字,然后用风衣裹着她,任她踉踉跄跄地挣扎,看似温柔实际强硬地拖着她虚弱的身躯,不断前进。

    “将臣,放开我,求你……不可以,不要再……”她苦苦哀求道,却在说到关键处时,突然停止。

    那人低头盯着她,透过水珠滑落的眼镜,湖蓝色的眸亮了亮,又灭了下去,似是失落,更可怕的是,颜色仍在转阴当中,她感觉到了,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刻意修饰过的,显得优雅从容的--怒气。

    她也才明白,不是所有人生气时嘴角都会朝下,有些人,会奇怪地绽放出最美,最迷人的笑容!

    可她知道,这样直觉地感知到,也许离他近了,更有利于她读懂他的表情!

    他们,毕竟曾经那样亲密,毕竟,曾经那样属于彼此。

    “你不觉得,始终歉我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已经降到冰点。

    “将臣,有些事情,是没有解释的!但我那样做,对我们彼此都好!况且……况且……”她已经哽咽,说不下去。

    “况且什么?”那人的手力十分凶狠,缩紧,好似钻入了她的骨头。

    她痛得皱眉,但却仍倔强地答:“况且你也MOVE   ON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他的眉心亦蹙起,咬牙切齿地问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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