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档口,二房的三、五两位少爷,四房的八、九两位少爷齐齐涌出,想一同前去接人。这一下子,世子的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

    大少爷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一手将长子交给了他七叔,说是让小孩子见识见识解元郎的风采。

    嫡玄孙身份贵重,七少爷推诿不得,只能尴尬的接下了。

    一帘之隔,静养多时的老太太也出了山,看着外面的情景,心里什么滋味就说不明白了。

    老永安侯要为爱孙大办婚事,为此不惜把老妻折腾出来,这府上的风向已经很明显了。

    第166章 兄与弟

    “五丫头刚满三个月,你怎就敢让她过来了。”沈氏火速让下人重铺了坐垫, 尔后小心翼翼的把赵映姝扶到了她和蒋氏身旁坐下。

    刚才闺女猛地那一起身把蒋氏也吓了一跳, 目光紧紧盯着那稍显突起的肚子, 真是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唉呀, 我都在将军府憋了一年多了,阿旦阿耒那两个臭小子自打能站起来以后,就没一刻消停的,好不容易借着阿弟这个由头歇口气,您就让我松快松快吧。”

    赵映姝在将军府那是如鱼得水,她三年抱四,头胎就是两个带把的, 这一胎姚家阖府都巴望着能来个娇娇软软的宝贝丫头。

    魏氏现在每日早膳都特意回避以前钟爱的翡翠酸萝卜, 午膳晚膳恨不得都换成川菜的厨子, 就为了给二儿媳的肚子多添点盼望。

    可惜,赵映姝满三个月后就请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把过脉,这一胎十有八九又是一对男丁。现在,姚鼎诚还没敢把这个消息跟家里的老太太说, 她老人家最近忙着给未来的玄孙女修闺阁, 精神头蹭蹭往上涨,对着孙媳妇的肚子每顿能多用一小碗羹饭。

    镇远将军也是一个意思,太医院那群老丘八绝对是诊错脉了,他连日做梦都是美俏俏的小女娃,错不了!真要是生出来孙子,那绝对是自家儿子用错劲了, 届时看他不到讲武台好好收拾一下这没用的小子。

    “你可消停些吧,子随母女肖父,我以前还说阿旦阿耒像你阿弟呢,现在看来啊,这欢脱的性子真是从你身上扒下来的,一样的不让人省心。”蒋氏说着说着就惦记起两个外孙了,可惜现在天凉,不能带回府来亲香亲香。

    “也就是姑爷纵的你。好生坐着吧,安儿从京门到府上还得用上几刻钟呢,咱们且不急。”沈氏瞧着侄女的肚子那是越看越欢喜,安儿那孩子大婚将近,要是按照五丫头这样的进程,她和三嫂明年此时就能报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了。而且,五丫头能连胎双生,那说不得邵家的丫头也能,到时候,家里子孙满堂,可就热闹了。

    侯府里几位少奶奶瞧着嫁出去好几年还稚气未脱的五姑姐,心里再疏阔也不能说一丝嫉妒也无。放眼整座京师,哪家做媳妇有这么轻松的,不掌家生,不理后宅,成日就是吃喝玩乐,生了孩子都不愁人带。

    可谁让人家命好呢,爹妈疼爱,兄弟撑腰,自个儿肚皮又争气。其实,以世子夫人来看,她这三房侄女就是太懒散了,不然手里握着这么好的牌,只要想争,那镇远将军府的爵位也不是不能想。可惜,这五丫头和她娘一般,是个胸无大志的,也就秉安有能耐,提前给置办了那么些产业,在外面又震得住窥伺,要不就五丫头这性子,在后宅里不得被人啃成渣滓。

    唉,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想想她那才德兼备的长女,不是她自夸,就后宅的段位能甩小五八条街,可惜嫁去了宁海侯府,又是宗妇,里里外外料理那一大家子的麻烦事,要不是女婿是个拎得清的,那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老太太从前就看不惯三房在儿女教养上的态度,眼下瞧着五丫头这做派更是不喜,训诫的话憋在嘴边再三咀嚼还是咽了下去,她都半截入土了,再多嘴这几句,恐怕儿子夫君那里都讨不了好。

    老三是个孝顺的不假,可这些年他跟老大之间的龌龊也没少出,自个儿说的话已经不顶用了,老太太现在就想着维持住着平稳的局面就好。

    至于老侯爷心里惦记的那件事,除非她先闭眼,否则想都不必想,都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谁想让他们兄弟三个同室操戈,她就先弄死谁,儿子当前,相公也得滚蛋!

    老太太憋着一股气,最近脸色都好看了几分,她老人家现在已经想好了,她就和老侯爷死熬,看谁能撑到最后,只要她赢了,三个儿子永远不会有分家那一天,至少在她升天之前,谁也不能对谁动手。

    四夫人一双眼都快巴到门框上去了,她家十一都两个多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是瘦了还是胖了,她有心往河北多发几封信问问平安,可自家那个死鬼就惦记着秉安的乡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倒是不闻不问的。好在秉安是个有良心的,对十一是一顶一的好,这次结下关家的婚事,都靠他这个做兄长的出力,要知道,自从四爷被罢官之后,周氏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就惦记自家儿子将来找不着好亲事,现下总算松了口气。

    “深秋将至,这府上爷们的衣衫也该置办起来了。我娘家最近从辽东贩回来一批顶级的皮毛,里面有一对雪狐绒,极是柔滑,待会让姝丫头带回去,给两个孙孙做套围脖,冬日里应景又保暖,实用的紧。”

    “是吗,这雪狐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给阿旦阿耒做围脖是不是可惜了,要不还是留着给四叔缝个手袋吧。”

    四房无事献殷勤,赵映姝才不接招,娘家与关家那门婚事,最近都成了满京上下的谈资了,她是瞧不上四婶这做派,表面嚷着对十一如何母子情深,结果呢,打小就没在孩子的教养上操过一分心。十一从入学到娶妻,桩桩件件靠的都是三房的人脉。四叔也是,脸皮厚的能拿去筑城墙,天天在家里寻欢作乐,一点也不忧虑剩下几个子女的婚事。听说这次为了让十一定亲,他居然半个月之内就把老八老九的亲事都给定下了,七丫头居然被许给了寒门出身的六品主事做续弦,他可真是狠的下心豁得出去。

    蒋氏暗地里扯了扯闺女的袖子,三言两语接过了妯娌的话头。周家每年都往蒋家和三房上贡银子,她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对四房的事从不多话。再说,十一从小也是在她跟前长大的,看着这孩子有个好前程,她心里也高兴。

    侯府里小一辈瞧不上四房的很多,但像赵映姝这么敢明着甩脸子的还真没有。长房对于府上养着老四一家累赘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吗,那当然不可能,如果条件允许,世子夫妇早把四房一家子踢出府了,单就省下四爷一人的开销,就足以给庶女备一份嫁妆。不过老爷子还在,大家也就忍者憋着凑合过吧。

    侯府上五位少爷一路快马,却在刚出东城的时候,就遥遥望见了自家铁卫的战旗。

    赵秉安离家有四个月了,此刻一腔归家的思绪占据了整个心扉,五十匹军马,载着他从河北带回来的所有人,一骑飘尘,将大部队远甩在后面,这偌大的动静,也让京中的有心人第一时间知道,永安侯府那小崽子回京了!

    离别再相见,原本淡淡的兄弟情谊都平白浓烈了几分。赵秉安难得全程笑脸,特意下马与几个堂兄亲厚的抱了抱。

    瞧着脸蛋红扑扑的大侄子,赵秉安更是笑得开怀,双手用力,一把将其托上了马,随后自己翻身上去,牢牢将这孩子圈在怀里。

    “走,十叔带你回府!”

    五十多军骑,这动静可不会小了去,赵秉安一行人刚刚到冼马巷街口,就响起了漫天的鞭炮声,直到赵秉安到了府门口,这劈哩叭啦的声音还在继续。

    冼马巷里最近酸味飘的到处都是,老侯爷自从拿到赵秉安的喜报之后,那是隔三差五就要和邻居与老友炫耀一番,尤其五爷在两江政绩斐然,不过半年的功夫,乾封帝就下了一道褒奖圣旨,顺带加赐了沈氏的诰命,这永安侯府三天两头的放炮,谁不羡慕嫉妒恨。

    不少正准备偷溜出门的勋贵子弟,听着永安侯府那边又开始折腾了,狠狠的往府门外呸了口唾沫,然后悄悄溜回了院子,老实的捧着书本睡大觉。

    不少老勋贵想着待会永安侯那个老不要脸的又要上门得瑟,真是气都快喘不顺了。操起桌上的镇纸就往外院去了,不就是四元及第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老赵家能出读书苗子,他们的种儿也不会差到哪去,区区几本四书五经,他们还就不信自家崽儿读不进去!

    “不肖孙儿给祖父请安,给父亲与各位伯叔请安!”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赵秉安没半点不情愿。

    “快起来,让老夫好好瞧瞧我家的虎儿!”老侯爷双手拍着赵秉安的两肩,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自豪。

    “哈哈哈……,好,好,好!”连叹三声,老侯爷喜悦豪迈的声音在后帘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老太太望着心神已飞到外堂的三儿媳与小儿媳,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她能压住老大与老三,但她能压住那权谋日深的幼孙吗。当初,老五三甲及第尚未能让老头子如此喜形于色,而今秉安不过是中了举人,居然能让府上折腾出如此动静,这人心当真如此易变吗。

    赵秉安压了压自己激荡的心情,转身把诸多分家之子招上了堂,让他们给府上众人见礼,毕竟日后,他们也都算自家人了。

    都是精神爽利的小伙子,身上还有不少带着军功与功名,将来都是朝堂上顶顶的助力,老侯爷是越瞧越高兴。

    “都不必拘束,来了京城就是回了家,日后永安侯府就是你们的依仗,有何事,皆去寻你们十族兄,他必无不应的。”

    “谢族长!阿兄待我等恩重如山,小子们无不铭记于心,日后,我等必以阿兄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想呵斥这些小王八蛋胡言乱语些什么,结果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张稚嫩却坚定的脸庞,一个个严肃的神色,仿佛在立下什么终身的誓言。

    侯府里几位少爷此时也尴尬的很,他们都还没站队,这群外来的泥腿子倒是想先抱大腿了,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二房的三五两位少爷,默不作声的往分家那群人身边靠了靠,瞧见小十一大啦拉的占着领头的位置,便联手把这小胖子往身后挤,府上数这家伙不要脸,仗着年纪小脸皮厚,跟在十弟身后捡了多少便宜,这次还让他赚了个世家贵女做媳妇,简直羡慕死他们了。

    四房两个少爷也想往那边去,可他们离的远,走过去太显眼了,到时候惹了世子大伯不虞,先收拾他们怎么办。

    喜悦的气氛一刹那掺进了博弈的意味,三爷猛的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种情况下,说他无心与大哥相争,恐怕鬼都不信。

    后帘内,世子夫人垂下眼帘,不再去打量对面三弟妹的神色。满堂女眷也都默不作声,恨不得悄悄把自己藏起来。三房权势大盛,这是府上公知的事实,但谁也不知道,尚未成家立业的小叔子已经厉害至此,对比来看,大伯子真的被衬得拿不出手。

    嫡玄孙一直跟在赵秉安身旁,他觉得十叔身上有一种气势让人折服,他一点也不意外有人对十叔屈膝,因为父亲说过,十叔天生就是站在峰顶,受人膜拜的那类人。对十叔,永远不要嫉妒,因为那是在给自己套上永不可能解开的枷锁。

    老侯爷笑眯着眼,也不更正这说法,只吩咐赶紧开宴,别让自家儿郎饿了肚子。

    赵秉安与赵秉宣相视一眼,说不清道不明,随后释然一笑,似是放下了许多东西。

    低头瞧着身旁一直打转的大侄子,赵秉安一把把他抗在肩头,大笑着混入了众人中间。

    第167章 帝心难测

    夜色初上,西华文宫内一场临时起意的庆功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赵秉安尚未在家里歇上一会儿, 便被东宫司监拉到了场面上来应酬。

    杯酬交错间, 赵秉安也不知自己赔了多少笑脸, 喊了多少声世叔,才让这群如虎似狼的勋贵放弃挖掘河北的秘闻。

    太子依于首座之上,瞧着这满堂权贵,蓦然觉得索然无味。

    按理说,现如今的东宫,早不是三年前爹不疼娘不靠的小可怜了,嫡皇孙降生之日亲得乾封帝“国朝绵祚”的承诺, 储君之位坐得扎扎实实, 无可撼动。

    可事实上呢, 也就嫡子诞生之日起,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父才施舍般的赐予了一点权力。眼前这满堂军擘,皆是听宣不听调的面子功夫,唯有明诚一个, 在河北那样艰难危急的境况下还不忘替他拉拢地方势力。

    铁河军团、屯疆军团, 代表这两支精锐的柱国公、卢国公,也在他拿到孟薛涛的投诚后第一次表露出一丝善意,可这十几万大军的亲善,东宫却消受不起……

    成群结队的狐狸一起上,赵秉安就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招架不住啊。再说了, 在场也都心里有数,永安侯府这小崽子与河北官场大震动脱不了关系,与他搭好线,固然可以解决军需粮草的后顾之忧,可也不免与东宫靠的太近了,对军武世家来说,夺嫡之争向来就是禁忌,若不是迫不得已身陷其中,基本上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也是武将的悲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跟着皇子站队,输了必死无疑,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当今是怎么对漠北萧家的,那真是让人心冰肝凉!沉都皇陵里的俪王与三皇子,可都是活生生的见证,不对,不能说三皇子,该称为比冲平悼辅国公。

    事君有党曰比,幼少短折曰冲,静淡无为曰平,未中早夭曰悼。

    四字封号,字字诛心!这可是当今的亲生骨肉,他诞生于皇贵妃膝下,在诸皇子中身份仅次于太子,可到头来甚至连个光头皇子的遮面虚名都得不到。

    二十五年前这位国公的满月宴是多么的轰动,北疆几大军团都为这个小人儿的诞生而欣喜不已,他们以为在先帝那里受到的冷遇终有望在当今这里找补,殊不知这盛家皇朝都一个德行,凉薄自私的令人发指!

    什么东宫仁恕宽厚,贤明博爱的名声,这在北疆前线老武勋的眼里都是放屁,当年身为皇长子的乾封帝就是用那煌煌虚名哄骗了他们,若不是孟现柯那老贼切断了北疆粮槽,又以家眷威逼,北疆那些守界人早就反了。

    孟老太爷当年的手段极为阴狠,诸爵府世子承爵,其他诸子远放,这一手将京中武勋二代几乎一网打尽,各勋贵府上抢先燃起了战火。

    老武勋们不低头,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家血脉兄弟阋墙,可低了头,就得被人打碎脊梁骨。当时的京城,每一寸土地好像都带着火星,每一个人袖中都揣着利刃,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指望谁。

    以现在朝堂上的格局来看,当时应该是孟老太爷赢了,但这只不过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两败俱伤。

    孟现柯孟老首辅借着这件事的由头顺势隐退,京中军力被打散远戍。北疆几大军团将漠北的地盘分赃,从那以后,京中再无宁远侯,再无萧氏……

    也因为此事,漠北一脉几尽被吃干抹净,当年孟璋之死,无数流言中最让人信服的一条就是漠北没落的勋贵主导了那件案子,为的,不过是报复。

    “把赵公子掺过来吧。”

    太子需要粮道来震慑北疆的军团,也需要赵秉安维持住彼此之间这点心照不宣的善意,但更密切的联系,他现在还不敢着手布置。

    东宫尚首监的到来,算是解了赵秉安的围,他已经被灌下差不多整一瓶佳酿了,宫中宴客的果酒,虽说不上头,可这后劲也大啊。

    “殿下……”

    “扶赵解元去钟楼,让太子妃安排他醒醒酒。”太子还憋了很多话要和赵秉安倾诉,现在就喝倒了,待会怎么尽兴啊。

    东宫接过酒盏,重新下场,应付这帮鬼魅,不肖多费心思,只要表露出尤其亲厚的意愿,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吓跑的。

    待太子送走最后一位惦记着河北粮道的勋贵,瞧着跟前这徒留狼藉的宴席,嘴角的无奈与嘲讽,压抑不住的喷泄而出。

    “砰”,手上轻轻一松,满杯的佳酿便离了金樽,泼在了察察部进献的银丝地毯上,东宫内侍缩手卑腰,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就连打小随侍太子的荣宝,此时心都紧着。

    主子最近愈发喜怒无常,太子妃都快摸不准殿下的心思了,再这样下去,东宫恐怕也难以平静下去了。

    一盏辛辣的姜茶合着醒酒汤呼噜噜的灌下去,赵秉安直接就扒着痰壶吐了。

    “小子失仪,殿下见谅。”

    “呵呵,你啊,也就这时候还像个孩子,也对,明诚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了婚自然便是成人了。”

    “嗯嗯嗯,成亲,是马上要成亲了,我很快就要娶老婆了……呵呵呵呵”

    “老婆?此为何解?”

    赵秉安摇摇头,“白首之约,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是,秘密!”

    看来还是醉了,太子打量对面笑得一脸荡漾的臭小子,心里头突起一阵不爽,干脆丢开手上的酒壶,直接捏住了赵秉安的腮帮子,狠狠往两边一扯。

    还白首之约,知不知道人心易变,后宅里那些女人都是一时一副面具,你小子早早的失了心肠,迟早被人伤了去。

    好生蹂躏了一番赵秉安的脸蛋,直到荣宝来送安神茶,太子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手。

    赵秉安真的醉了吗,估计就算有几分醉意也在“老婆”这个词脱口而出的时候吓醒了,此刻,他装疯卖傻的抱着痰壶摇晃,后背却止不住的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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