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手掌从旁伸出,掐住鹦哥儿的脖子往上一提。

    “啊啊啊,要死鸟了,要死鸟了,啊啊啊……”蹬着一双鸟爪子,鹦哥儿使劲叫唤。

    苏锦萝仰头,看到不知何时进了大屋的陆迢晔。男人身上穿着蟒袍,披玄色大氅,从头顶至肩身,满是湿冷潮雪,就连那拎着鹦哥儿的手上都覆了一层薄薄水渍。

    “怎么回来这么早?”苏锦萝惊奇道。

    陆迢晔垂眸,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小妇人,声音清雅道:“王妃不喜本王早些回来?”

    苏锦萝撑着下颚歪了歪头。“自然是希望的。”

    陆迢晔敛眉,紧了紧手,鹦哥儿开始翻白眼。

    “哎哎,你快些放开它。”苏锦萝急把鹦哥儿从陆迢晔手里救下来,然后放到鸟笼子里头去。

    鹦哥儿受惊不小,拖着它的小被子窝在鸟笼一角,蔫拢着鸟脑袋,一声不吭。

    “你都差点把它掐坏了。”苏锦萝心疼的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鹦哥儿的鸟脑袋。

    陆迢晔撩袍坐到炕上,端起苏锦萝吃剩下的那半盏温奶一饮而尽,然后开口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嗯?”苏锦萝一边抚着鹦哥儿,一边不在意的应一句。

    陆迢晔放下手里的空盏,慢条斯理的捻了捻指尖。“龙威大将军回城,万人空巷。本王听说王妃也去凑热闹了?”

    苏锦萝手中动作一顿,她偏头,看向坐在茶案另一边的陆迢晔。

    陆迢晔面无表情的抿着唇,鬓角处结着一点细碎冰霜,水渍渍的闪着光。

    “只是顺路碰到了。今日马匹被炮仗惊到,还是龙威大将军救了我。”

    陆迢晔垂眸,露出眼睑处的那颗朱砂痣,“那倒是真要好好感谢他了。”嘴里说的是这话,但男人的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拢袖,敲了敲茶案面,道:“伸手。”

    苏锦萝乖乖的把腕子置到茶案上。

    陆迢晔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苏锦萝皓腕上。

    男人刚回来,指尖冰凉,苏锦萝下意识哆嗦一下。陆迢晔顿神,收回手,不着痕迹搓了半刻,然后才又重新把脉。

    “怎么样了?”苏锦萝睁着一双大眼睛,担忧道:“今日确是被惊到了。”

    “无碍,好的很。”陆迢晔收手,指腹擦过小妇人掌心,柔腻一片,带着软香。

    苏锦萝把手拢进宽袖内,覆在手炉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今日我听那龙威大将军说,他走时,给我留了一封信,我却是没见着影。”

    “哼。”男人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苏锦萝捂嘴偷笑,继续道:“我与他,并没什么事。只是那封信不知现今在何处,我怕你误会,所以才先与你解释一番。”

    “那封信,被我烧了。”男人垂着眉眼,声音沉稳,正气坦荡。

    苏锦萝一愣,对男人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按那沈玉泽的说法,那封信可是他出征前让人稍给她的,所以这人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打上自己的主意了?

    见小妇人一副呆愣愣的模样,陆迢晔一拧眉,不怒反笑。“怎么,王妃还想着再续前缘?王妃可莫忘了自个儿说过的话。”

    男人伸手,触到苏锦萝的面颊,然后慢悠悠的往下滑,按到脖子,稍用力,就将人的粉颈给半圈在了掌心里。

    “王妃曾说过,若是我负了王妃,王妃势要本王死。王妃也记住,若王妃负了本王,本王虽舍不得王妃死,但生不如死的手段,本王可多的是。”男人的指尖掐在苏锦萝细嫩的脖颈上,那里压着脉搏,跳跳的动,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苏锦萝僵着身子坐在那里,双眸睁的大大的,水雾雾的印出陆迢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来。她真是头一次见到吃醋能吃成这般恐怖的人。

    她哆嗦了一下身子,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避开男人的手,然后将怀里的手炉递给陆迢晔,呐呐的软声道:“你的手好冷。”冻的她脖子都僵了。

    男人面色一变,取过手炉,揽在怀里不做声。

    苏锦萝悄悄凑过去,腆着脸讨好,“你放心,我既嫁给了你,自然是你的妻。”

    陆迢晔抚着怀里的手炉,暖烘烘的沾着香气。他背靠下去,双腿搭在榻沿上,凉凉道:“本王自是相信王妃的。”

    这模样,哪里像是相信的,更像是恨不能把她栓到裤腰带上关起来。

    “那我也是相信王爷的。”苏锦萝拖着那件大被褥,艰难的跨过茶案,小心翼翼的侧趴到陆迢晔身上。

    男人没换袍子,身上湿漉漉的冷的厉害。苏锦萝刚刚躺下去,就被冻的一个哆嗦,然后赶紧解开了男人的玉带,扒开外袍,钻进去。

    男人里头是一件素色中衣,贴着身子,显出紧实肌肉,暖乎乎的紧。

    陆迢晔任由小妇人动作,躺在那里,揽着人的细腰,眸色不明。

    第93章

    翌日, 天色初霁。苏锦萝缩在烧着火龙的炕上,侧着身子,被男人揽在怀里。

    今日的天依旧很冷, 苏锦萝昨晚上睡的热了, 踢了好几次被子, 都被男人给盖了回去。

    她嘟嘟囔囔的有些不高兴,身上黏腻似出了汗。

    “过会子擦个身子就行了。”男人靠在缎面软枕上, 捏着苏锦萝的小鼻子。小妇人养的极好, 那身子肌肤似又白腻光滑不少, 触在手里, 软绵绵的就像是最上等面粉捏出来的团子。

    “你别搂我, 好热。”苏锦萝动了动身子。

    她赤着双足搭在男人腿上,起身时小脚蹭了又蹭。

    陆迢晔暗眯起一双眼,按住苏锦萝乱动的小身子,“别动。”

    “做什么?”苏锦萝仰着小脑袋, 看人一眼,道:“你今日不去上朝?”

    “休沐。”男人将苏锦萝的脑袋按回怀里,往覆着厚毡的槅扇处瞧了一眼。槅扇半开, 露出外头庭院一角。覆着积雪,暖阳融融,倒是个好天。

    “爷。”屋外,传来明远的声音。

    陆迢晔起身, 披衣穿鞋, 顺手替苏锦萝掖好被角。

    苏锦萝缩在被褥里, 小脑袋枕在装了梅花瓣的香枕上,声音软绵绵的透着一点鼻音。

    “我今日午膳想吃五彩牛肉丝。”

    “嗯。”男人应一句,“自个儿去吩咐小厨房。”

    苏锦萝噘嘴,一把扯住男人的宽袖,拉着不放。“我想要吃你做的。”

    陆迢晔起身,慢条斯理的拉开苏锦萝的小手,然后穿上木施上挂着的外袍,整理好黑发玉带,道:“今日没空,乖乖呆着。”

    “你今日不是休沐吗?”苏锦萝奇怪道。

    “太皇太后召见,必是大事。你今儿个就留在锦玺阁内贴贴窗花,剪剪春联,莫出去乱跑,知道了吗?”

    苏锦萝不应,在陆迢晔那双渐暗沉的黑眸注视下,终于是蔫蔫的嘟囔一句,“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男人低笑,突然俯身,一把扣住苏锦萝的小脑袋,然后狠狠亲了下去。

    “唔……”苏锦萝还没准备好,就被压的喘不过气。她使劲的拍着男人的肩膀,男人不应,长驱直入,气势霸道,直把人弄得泪眼涟涟,这才罢休。

    “你做什么呀……”小妇人攥着粉拳,敲在男人胸口。

    陆迢晔照着那唇角亲了亲,笑道:“王妃笑起来虽好看,但本王还是最欢喜王妃哭起来的模样,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一大早上的就开始讲浑话,苏锦萝被人弄得羞红了脸,使劲往被褥里头钻。男人的劣根性苏锦萝是最清楚的。白日里瞧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是最喜作弄自己。

    偏要弄的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才会偃旗息鼓的罢休。有几次,苏锦萝被闹的烦了,早早歇息,却不想,这人半夜三更的起了兴致,硬生生把她给弄醒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最可恶的,还要属另外一件事。

    苏锦萝不知是不是因为自个儿怀孕了的关系,她竟对那档子事开始留恋,甚至想念。有时睡梦中醒了,以为是男人在作弄自个儿,没曾想,竟是一场无痕春梦。

    梦境太过现实,苏锦萝还能回味出男人覆着薄汗的身子,和亲热时那霸道强势的唇舌,几乎要将她的小嘴撑破。

    初时发现这件事,苏锦萝惊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开始处处避着男人,男人一开始虽蹙眉,但几日后,瞧见她,便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直把苏锦萝惊的连眼都不敢对。

    后头,苏锦萝憋的狠了,有意无意的开始往男人身边蹭。

    但让人惊诧的是,原本恨不能日日缠着自个儿的男人在此刻竟变成了一个不近女色的假和尚。让她看得见吃不着,直馋的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除夕前夜,苏锦萝一狠心,一跺脚,在熄灯后,撑着身子就压住了男人。温香软玉在怀,男人却一点都不动心似得,只抚着她的后背笑道:“王妃这般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她不喜欢吃热豆腐,还是吃他这块黑豆腐吧。

    苏锦萝难得的主动,只把男人勾的厉害。到最后,小妇人爬着身子要跑,被硬生生逮了回来。

    “王妃挑的火,怎么都得把水交够了,才能走。”

    苏锦萝捂住小脸,使劲往软枕底下钻了钻。她觉得那几日自己真是愈发不要脸了。不过好在这几日已经恢复正常了。

    溯风卷着残雪往屋内钻,男人侧着身子,挡住风口。他伸手捏了捏小妇人露在外头的一只玉耳,红通通、软绵绵的泛着羞涩。

    陆迢晔勾唇轻笑了笑。他俯身,隔着被褥覆上她的肚子。“可有觉得不适?”

    “没有不适,你快些走吧。”软绵绵的声音隔着被褥,闷闷的传过来,带着明显羞恼。

    男人没走,反而撩起外袍,坐到了炕边,掀开被褥一角,往苏锦萝的绸裤上探了探。

    “还漏吗?”

    一听男人提到这个,苏锦萝埋在被褥里的小脸越发涨红。她昨晚上打了两个喷嚏,没曾想,竟将裤子给漏湿了。

    当时苏锦萝吓得厉害,满以为自个儿出了什么事,待陆迢晔回来,面红耳燥的也不知该怎么将这件事讲给他听,还是雪雁厚着脸皮替她说了。

    说完后,男人露出一脸了然,然后给她开了一个方子。见小妇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又解释说,这是女子怀孕时常有之态,让苏锦萝不必在意。

    当时正是晚间,男人穿一袭月白长袍,立在琉璃灯盏前,面上投下一片暗影,手持书卷靠在槅扇上,身形挺拔,如松如竹,光华似月。

    苏锦萝惴惴不安的盯着瞧了片刻,想起那时自个儿一见到男人就被吓得尿急的毛病,她还以为这是旧病复发了。没曾想,原是因着她肚子里头的孩子。

    肚子里头的孩子渐大,压着下头,稍不甚,便会漏尿。苏锦萝为此觉得羞赧,特让雪雁替她做了几个月事带用,然后又寻着间隙去见了李飞瑶,听人也是这般,才稍稍放下心来。

    “哪里有那么快好。”苏锦萝翻了个身,却不敢大动,只挥开陆迢晔的手,声音喃喃道:“你快些走吧,我要睡了。”

    昨晚上,那厮不知哪里来的劲,竟是要折腾,苏锦萝没怎么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用了早膳再睡,午膳用过后等半个时辰出去走一圈。”

    “知道了,知道了。”苏锦萝敷衍道。

    陆迢晔起身,知道小妇人不会听自个儿的,便又与雪雁说了一遍,这才离去。

    苏锦萝在炕上没睡多久,便被雪雁半哄半骗的弄了起来,先洗漱吃了早膳,这才又躺回去。

    陆迢晔这一去,就去了一日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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