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远房门没关,开着一条缝,透出里间明黄的灯光来。

    张瑾敲了敲,没人应,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没看到人,心下奇怪,正要离开,卫生间的门打开,周常远走了出来。

    他刚洗完澡,下身只松垮地系了条浴巾,正在擦头发,看见张瑾也意外了一下。

    “我……我找你问几个句子。门没关,我还以为你不在来着。”张瑾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就解释,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敢往周常远半裸的身上看。

    周常远已经习惯了和张瑾讨论翻译,擦着头发,下巴指了指书桌,说:“你先坐着等一下,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哦,好。”张瑾点头答应,见周常远站在面前没动,这才发现自己挡了他的路,连忙侧身让开。

    浅浅的水珠顺着他皮肤滑下来,清冽的潮气和蜜色的肌肉从眼前一晃而过,他背对着张瑾进衣帽间,快闪身看不见的时候张瑾才看向他,瞥到他倒三角的身形,又飞快地别开眼。

    她走去他书桌前坐下,将他的私人电脑往里推了推,才摆上自己带来的书,但奇怪的是,她摆来摆去,怎样都觉得不自然,后背甚至有点微微冒汗。蓦地,她反应过来,不是书不自然,是她人别扭。

    这里充斥着周常远的气息,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侵略她的感官,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然然。

    她坐立不安,周常远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宽松的丝绵将他削健的身躯遮得严实,张瑾还是觉得脸热。

    “哪里有问题?”他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撑在桌面上,身子自然地低下去。

    “啊?哦,这里……”张瑾连忙将有疑问的地方用笔点出来,平复心情,集中注意力去书上,投入工作。

    张瑾的问题一般多是刁钻,周常远通常得与她讨论许久,等结束的时候半弯的身子已经有些僵硬。解决了问题,离大功告成更近一步,张瑾笑着扭过头来道谢,阴差阳错地,嘴唇擦过周常远的唇角,落在他脸颊上。

    两人都愣住了,张瑾先趔开身子,结巴道:“对,对不起。”

    周常远看起来淡定许多,动都没动,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直直看着张瑾,张嘴却道:“你脸红了。”

    张瑾赶紧别开脸,收拾桌面上的书和纸,没想到下颌却被他手指拿住,转了过去。

    她看到周常远狭长深邃的眼睛幽幽暗暗,睫毛在他眼下落下阴影,她无端就想到了月亮落下的清辉。

    又来了,她的心又开始在跳,和平常不一样,异常清晰,清晰得可以听见。她察觉到危险,可只有心再跳,身体好像剥离开神经不受控制了一样,她动不了,眼看着周常远珀色的唇越来越近,落下来了,却落在了她鼻尖上。

    他似乎看出她眼里的不解,轻轻笑了笑,才吻在她唇上。起初像是试探,只在唇瓣上耐心游移,仿佛在勾勒她的唇形,后来他的舌头伸出来,去撬她牙关……

    张瑾像是突然清醒,去推周常远肩膀,“常远,常远……”

    她当然推不动他,可他还是停下来。

    张瑾眼里茫茫惶惶,像是有了裂纹的玻璃珠子,在灯下闪着破碎孤立的光。

    周常远却异常坚定,坚定得有些霸道,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是,“别怕。”他说,一手扶起她后脑,如愿地闯入她口内,加深刚才的吻。

    别怕、别怕、别怕……

    张瑾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前满脑子都是他吐出的这两个字。

    之前两人相处虽然亲近,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张瑾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下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倒真还不知该怎么做了。

    比起张瑾的不知所措,周常远看起来是冷静又自持。

    那天晚上,张瑾从周常远怀里仓皇而逃,连带去的书都忘了拿。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周常远像往常一样和她道早安,并无异样。张瑾以为这事过去了,却转眼看到那本书躺在餐桌她的位置上,十分醒目。

    周常远笑得轻和:“昨晚你走的仓促,忘在我房间了。”张瑾当然知道,可他说出来,就是在提醒,不一样了。

    他没有解释那晚的吻,也没有再越雷池,可日常相处的间隙,两人虽相安无事,却总让张瑾感觉出不一样来,仿佛那一吻随时漂浮在空气里,叫人不能当做没存在过。两人经常是平常地笑着,周常远就定定地看着张瑾,他笑得简直宠溺,可张瑾觉得那更像是捕猎者看即将落网的猎物。他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堵住她,什么话也不说,可就是挡着她的路不让,等她气呼呼地抬头了,又笑着走开。

    有一次,她晚上洗完了澡,口渴下楼取水,在楼梯口碰到刚好要上楼的周常远,看见他让开了路,张瑾才走下去,谁知刚经过他,就被他高大的身子堵到了楼梯底下,他离得极近,微微倾下身子在他发顶嗅了嗅,“用的是我屋里原来的沐浴露吗?我以前用怎么也没见这么香。”屋子没开大灯,楼梯底下有些黑,平时这里不常打扫,张瑾最怕一些小虫子什么的东西,又看不清,推着他道:“常远,太黑了这里,别在这……”

    “哦?那在哪里合适?”他低低地笑起来,热气痒梭梭地喷到张瑾耳尖。

    张瑾恼红了脸,就要作势打他,他却哈哈笑着转身上楼了。

    张瑾觉得周常远根本就是在欺负自己,可每每细想起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仿佛没有证据。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跑不出猫爪子的小老鼠,被他松一松,跑一跑,然后又抓回来,逗着玩。也不说什么时候剐,什么时候留,就像一把闸刀悬在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落下。

    这样折腾实在是磨人,有时候张瑾甚至想,还不如早点给个痛快,可她转念又一想,她想要的这痛快到底是什么,心便不由得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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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小远年轻,玩的可是心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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