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儿的声音十分温柔, 笑着说:“是了,都这么晚了, 公主快回驿馆罢, 若是再晚, 恐怕王子要担心了。”

    苏锦儿一打叠的堆笑, 请商阳国的小公主回驿馆。

    只是转头的光景, 突然冷笑了一声,想是那商阳国的小公主已经走了,自言自语的叨念着, 语气翻了个儿, 恶声恶气的说:“不过是个什么破烂国的公主,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儿?若不是因着要利用你,谁跟这儿没完没了的哄?哭起来如丧考妣,也就是瞎了眼的野男人才看得上。”

    苏怀瑾一听, 竟一个人在屋子里笑了起来,因着苏锦儿说的,怎么听怎么像她自己, 苏锦儿也不想想, 她自己就是哭起来如丧考妣……

    苏锦儿可不知自己的话, 隔着千里万里, 竟然叫苏怀瑾听去了, 还一个人儿叨念着。

    “见天儿的哭, 烦也给烦死了!万幸, 苏怀瑾这次,怕是连尸骨都找不齐了!哼!这个死贱人也有今天?苏正那个老不死还令人去寻,寻找了也是一滩肉泥!再好看不过了!”

    苏锦儿随即叹息了一口气,说:“可怜了我的长瑜哥哥……不过苏怀瑾那贱人死了,丞相府就剩下我一个女儿,还怕嫁不了好门楣么?”

    声音到这里,就断了,耳边也没有再响起什么。

    苏怀瑾眯了眯眼睛,心想着,恐怕最可怜儿的是你,走着瞧罢……

    丞相嫡女苏怀瑾和四皇子薛长瑜坠崖,皇上震怒,立刻令人去寻,而且还动用了东西两厂的势力,地毯式的搜索,除了搜索坠崖的两个人之外,还要搜索那些刺客,查清楚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皇上因着生气,病了两天,皇后娘娘为了体现自己的温柔娴淑,所以过去陪着,这光景才从寝宫中出来,那面儿正好看到了准备去上朝的太子薛玉珒。

    皇后赶忙拉住儿子,说:“我在伺候的时候,听到了皇上和方迁说话儿,仍然没有找到尸体。”

    太子薛玉珒笑了笑,说:“母后,您着什么急?那么高的山崖,坠下去不变成肉泥,胳膊腿儿指不定横飞到哪里去,总要找些时日的,不会有什么变故。”

    皇后听了点点头,说:“我儿说的也是。”

    太子薛玉珒又笑了一声,若有所思,说:“正好儿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也不知是谁找来的刺客,替咱们解决了薛长瑜这个心头大患!”

    皇后笑了一下,说:“是呢,咱们定要烧高香,供奉供奉他才是。”

    薛玉珒眯眼说:“如今薛长瑜死无全尸,他那面的亲信已经开始群龙无首,只要我再表现的宽宏大量一些,不消几日,就能将他的派系全都拉拢过来,毕竟薛长瑜已经死了,他们押错了宝,也是时候改邪归正了。”

    皇后喜笑颜开,说:“是了,是了!为娘等这一天儿,可是等了好久,淑贵妃仗着自己得宠,就总是给皇上吹枕边儿风,求皇上重用他儿子,如今薛长瑜都死无全尸了,她又没有其他子嗣,我看她拿什么跟我争!”

    太子薛玉珒点头说:“那就先恭喜母后了。”

    皇后说着,突然又忧愁起来,说:“只是……我儿,可怜儿了那丞相府的苏丫头,我看是个好的,没成想也坠了崖,唉……为娘还想着,改明儿等她退婚的风头过了,叫你去丞相府提亲,也好拉拢拉拢苏正这个两朝元老啊!”

    太子薛玉珒不以为意,说:“母后不必担心,这天底下漂亮又有权势的女子,何止苏怀瑾一个人儿?”

    皇后笑着说:“为娘是怕你伤心,毕竟瞧你对苏丫头很是上心,你不放在心上,为娘就不担心了,只是……”

    薛玉珒说:“怎么?”

    皇后叹气说:“只是平儿那丫头,与苏丫头没见过几面儿,竟和她关系如此笃上了?这些日子听说苏怀瑾坠崖的事情,急的跟什么似的,来我这里打听了好几次,你倒是劝劝她。”

    薛玉珒摆手说:“母亲,儿子以为您担心什么?咸平不过是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有个人陪她玩,自然要伤心两天儿,等这阵子过了,她自然也就忘了,劝个什么?”

    方迁奉命带东西两厂搜山,已经过去两日了,他方才去见了皇上,皇上一听,险些又病倒,如今又要前往丞相府,毕竟坠崖的还有丞相之女,方迁需要前去支会一声搜山的进度。

    身后跟着几个侍卫,还有几个内监,方迁步子不慢,沉着脸,压着嘴角,快步往前走着,结果就听“方迁”一声,似乎有人在背后唤他。

    方迁顿时住脚步,回头一看,竟然是皇后的嫡女,咸平公主。

    咸平公主提着衣角,小跑着过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肿的像是两只小桃子,眼睛里面也都是血丝,小鼻头也红红的,似乎哭了很久。

    咸平公主跑过来,着急的说:“方迁,找到苏姐姐和长瑜哥哥了么?”

    方迁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咸平公主又说:“我方才去了父皇的寝宫,父皇病倒了,都不能见我,也不知搜山有没有个着落,你不是负责搜山的么,到底找到了没有?”

    方迁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捧着的东西,一个木盘子,上面盖着黄布,似乎有些为难,仍然没有说话。

    咸平公主一惊,连忙看向那木盘子,然后就要伸手去拽黄布。

    方迁抬起手来,制止了咸平公主的动作,说:“公主……”

    只不过咸平公主执意要看,“哗啦!”一声将那黄布掀开,木盘上赫然躺着一把断剑,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色已经陈旧发黑,这断剑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皇上赏赐给燕王的睚眦佩剑,据说是龙渊水锻造而出的宝剑。

    咸平公主吃惊的睁大眼睛,说:“这……”

    方迁只好说:“奴才还未寻到苏姑娘与燕王,只寻得这把断剑。”

    咸平一听,顿时又要哭出来,两只红溜溜的眼睛,泪水直打转儿,小鼻头一抽一抽的。

    方迁叹口气,将断剑的木盘交给身后的内监,然后转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来,微微弯下身子,给咸平公主轻轻擦了擦眼泪。

    动作十分温柔小心,毕竟咸平的眼睛已经肿了,若是擦得厉害,恐怕会疼。

    方迁轻声说:“公主请宽心,如今只寻到断剑,却没有得到噩耗,其实也算是好消息,指不定苏姑娘和燕王得以生还,自行走了。”

    咸平公主瘪着嘴,看着方迁,方迁说:“公主,快擦擦眼泪,倘或叫旁人瞧见,还以为奴才欺负了公主,倒是奴才的不是了。”

    咸平公主这才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眼泪,抽噎的说:“方迁,你若是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方迁点了点头,说:“是了,奴才怎么可能瞒着公主?”

    方迁哄了咸平公主一会子,很快就往丞相府去,苏正听说负责搜山事务的方迁来了,赶忙迎着,说:“找到了么?找到了么?”

    方迁踏进丞相府的大门,蹙眉不语,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内监将木盘捧过来,方迁掀开黄布,说:“尚未找到苏姑娘与燕王殿下,只寻到了这把断剑。”

    苏正一看,后退一步,一个不稳,踉跄着身子,险些摔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公主!”

    商阳国小公主的侍女连忙跑进苏锦儿的房间,此时商阳国的小公主又来找苏锦儿哭了,正在抹眼泪,那侍女说:“公主,不好了,厂公方迁来了,说是找到了燕王殿下的一把断剑!”

    商阳国的小公主立刻说:“那王爷人呢?”

    侍女说:“没有找到!奴婢看丞相和厂公的表情,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啊!”

    “什么?!”

    商阳国的小公主一身尖叫,随即陡然瘫坐在椅子上,顿时又掩面哭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锦儿一听,眼珠子转了好几下,果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怎么可能不死,摔也摔成了肉泥,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

    苏锦儿听到这消息,那是欢心坏了,苏怀瑾终归是斗不过自己,往后里,丞相府的女儿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谁能看自己不起?

    苏锦儿心中狂喜,脸上却遮掩着神色,连忙挤出两滴眼泪了,安慰着商阳国的小公主,哭诉着说:“公主,您可千万可伤心坏了身子,身子要紧啊!呜呜呜……我可怜儿的大姊姊啊,怎么就这么可怜啊!还有燕王陛下,哎呦天杀的,怎么会这样!”

    商阳国的小公主心里是又惊又怕,她听了苏锦儿的主意,所以才找了二王子,弄了这些刺客来,但是她没想弄出人命,只是想让刺客把苏怀瑾掳走,和他二哥成就好事儿罢了,然后自己也能顺水推舟的与四皇子薛长瑜成就好事。

    只是如今,好事儿没有一件,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却凶多吉少。

    商阳国的小公主哭的不能自已,一面是因为薛长瑜凶多吉少,另外一面也是因着害怕,若是这事儿查出来,自己肯定会被揪出来,他们是来出使的,若是除了这档子事儿,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商阳国的小公主害怕极了,哭起来“电闪雷鸣”,苏锦儿也没有办法,不好发脾气,只能连忙哄着,说:“公主,公主呦,别哭了,太伤身子,您要保重身体呀!”

    她们正说话,突听“叩叩叩”的声音,似乎有人敲门。

    公主的侍女就走过去应门,“吱呀——”一声拉开门,刚要请来人,顿时一嗓子尖叫。

    “啊——!!!”

    里面儿还在哭的商阳国公主,和不耐烦劝慰的苏锦儿都吓了一跳。

    苏锦儿站起来,说:“怎么的?见了鬼了?叫成这般,我……”

    她一壁里说,一壁里往外走,绕出内室,往外一看,顿时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差点给噎死,睁大了眼睛,脸色仿佛是褪色了一般,“唰!”一下苍白起来,也是“啊!!!”一嗓子叫出来。

    “咕咚!”一下,瘫坐在地,还碰翻了旁边的小墩子。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身水蓝色罗裙,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缓步踏入苏锦儿的房间。

    竟然是已经摔成肉泥的苏怀瑾!

    苏锦儿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的说:“你……你是人是鬼!?”

    苏怀瑾挑唇一笑,笑意嫣然,说:“我是人是鬼,你不清楚么?”

    【第51章】

    外室这么大动静,商阳国的小公主也起身走过来,准备看看究竟,这一转出来,吓得她也是“啊!”的一声。

    苏怀瑾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受惊过度的苏锦儿和商阳国的小公主。

    苏锦儿探究的打量着苏怀瑾,一点子伤都没有。

    是了,一点子都没有!

    浑似不是坠崖,而是出去游玩了一番,不止如此,也没有一点子的病态和狼狈,衣着得体,气色也好,而且顾盼生姿,面若桃李,仿佛几日不见,更加明丽美艳了。

    苏锦儿吓得屏住呼吸,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珠子转了好几下,嗓子里滚动着,心里千回百转,这才生硬的转变着自己的口气。

    苏锦儿也不从地上爬起来,干脆直接爬过去,抱住苏怀瑾的小腿,哭着说:“大姊姊!真的是大姊姊!锦儿好生想念大姊姊,大姊姊不知道,锦儿听说大姊姊坠崖的事情,几乎是肝肠寸断,如今大姊姊能平安归来,锦儿好生欢心,好生欢心啊!”

    苏怀瑾垂低了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脚边,抱着自己腿的苏锦儿,笑着说:“你这般欢心,哭什么?”

    苏锦儿连忙说:“锦儿……锦儿是喜极而泣!”

    苏怀瑾笑了笑,说:“是么?我看你是没把我杀了,因此伤心才哭罢!”

    苏锦儿一怔,吓得冷汗连连,但是转念一想,不可能,一切都是商阳国的人联系的刺客,和自己一点子关系也没有,苏怀瑾怎么可能知道和自己有关?

    再者说了,当时只有苏锦儿和商阳国的公主在场,绝不会有人泄露秘密。

    苏锦儿眼睛一转,觉得苏怀瑾是在诈自己,她哪里知道,苏怀瑾的的确确是知道,因为她有个红玉镯的系统,如今又开了耳聪二重,简直就是无所不知。

    苏锦儿哭诉着说:“大姊姊,你能平安回来,锦儿……锦儿真的好欢心呢!”

    苏怀瑾一笑,说:“是么?我也欢心。”

    她这么说,苏锦儿有些不能理解,苏怀瑾已经拿出一张羊皮卷儿,直接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笑着说:“请商阳国公主过目,瞧瞧这是什么?”

    商阳国的公主虽然会说中土的话,但是其实不是很流畅,她看着地上的血书,连忙拿起来看,看的半半落落,虽然看不全懂,但是大体意思是明白的,吓得她一身冷汗。

    商阳国的公主尖叫一声,丢下血书,说:“不!不不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锦儿瞥了一眼,当即也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远离商阳国的小公主,似乎怕被牵连。

    商阳国的小公主摆手说:“不不,是有人诬陷我,是诬陷我……”

    苏怀瑾一笑,说:“诬陷?”

    商阳国的小公主立刻说:“对,是诬陷!你……苏姑娘,您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要诬陷我,敏儿从小到大,连只蝼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买/凶/杀/人呢。”

    商阳国的小公主说着,掩面哭泣起来,仿佛说的跟真的一样儿,哭着哭着,就觉着自己好生委屈,真的大哭起来。

    苏怀瑾淡淡的说:“是了,我就知道你不承认,你以为只有血书么?你看看这是什么?还容得你来抵赖?”

    商阳国的小公主抬头一看,脑子里“轰隆!!!”一声,好像爆炸的火/药一样,炸的七零八落的,顿时手脚冰凉,险些一下瘫倒在地。

    是那阴阳扣!

    二王子的玉带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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