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瑜连忙引着众人,在旁边的院落找了个空房间,众人走进去,全都落座,唯独冯北垂首站着,额头上还有很多热汗,不停的往下滚。

    薛长瑜连忙说:“刑国郡主如何了?”

    苏怀瑾叹了口气,说:“除了发热,似乎还很惧怕。”

    他这么一说,冯北突然“咕咚!”一声,又跪在了众人面前,不过这次一句话没说,只是垂着首,而且一脸悔恨。

    祁老九一头雾水,都懵了,说:“唉,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清不楚的,刑国郡主发热,不该请御医来么?怎么神神秘秘的叫冯北来找吕彦?”

    薛长瑜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将事情与祁老九和吕彦说了,毕竟吕彦是大夫,若不让吕彦知道,恐怕药不对症。

    祁老九听,睁大了眼睛,平日里一双棱角分明的虎目,此时瞪得跟铜铃一样,震惊的看着冯北,说:“冯北!你……你不要脑袋了?!”

    冯北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些粗重。

    吕彦则是眯了眯眼睛,意外的冷静沉默,说:“吕某再给郡主开两个成药,驿馆的药炉里肯定有这些个,取了药,给郡主涂在伤患处便可。”

    吕彦说着,当即又拿起笔来,写下药名,递给苏怀瑾。

    苏怀瑾接过药方看了看,抬起头来又看吕彦,迟疑的说:“吕先生方才失态,可是认识云安郡主?”

    她这么一说,祁老九更是惊讶,说:“啊?吕彦你认识刑国郡主?”

    吕彦淡淡的说:“并不认识,方才不过认错了人。”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苏怀瑾总觉得,吕彦和云安郡主之间,似乎有些小道道儿,毕竟当时帐帘子掀开的一刹那,吕彦和云安郡主,可是双向吃惊,若是吕彦认错了人,那还真是巧了,云安郡主也恰巧认错了人?

    这种巧合,苏怀瑾是不相信的。

    祁老九摸着下巴说:“也是啊,吕彦怎么可能认识一个郡主?”

    他们这么说着,薛长瑜则是头疼脑涨,支着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沉默了很长时间。

    冯北见薛长瑜为难,就说:“王爷,卑将愿一力承担!”

    薛长瑜抬起头来,说:“一力承担?这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你觉得自己能一力承担?恐怕你的肩膀子还没那么宽。”

    薛长瑜说的对,他刚刚为大薛夺回安澜鼎,多少人忌惮薛长瑜的功劳,多少人嫉妒薛长瑜的权势,若是出了这样的事,绝对会有很多人站出来,想要趁火打劫的给薛长瑜使绊儿。

    薛长瑜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说:“冯北,你愿不愿意娶云安郡主为妻。”

    他这一句话,倒是惊到了冯北。

    冯北还跪在地上,诧异的抬起头来,平日里不见什么喜怒的脸上,如今布满了惊诧,说:“娶……娶云安郡主为妻?”

    薛长瑜点了点头,站起来,踱了两步,说:“你没听错,本王问你,你愿不愿意娶云安郡主为妻?”

    冯北酒后失德,确实与云安郡主发生了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云安郡主为妻。

    只是……

    冯北慢慢垂下头来,说:“卑将身份卑微,不敢高攀郡主。”

    薛长瑜则是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为今之计,只能在皇上开口纳郡主之前,我先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为你请命指婚,否则你小命难保!”

    冯北看向薛长瑜,似乎想要说什么,薛长瑜又说:“身份你不用担心,京城城门领正好空缺了一个,兵部昨天还在问我的意见,我想让你去顶这个空缺,虽然是从四品的官,但好在云安郡主是郡主,而非公主,勉强也算是登对。”

    薛长瑜说完,沉默了一下,又说:“但是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刑国郡主愿不愿意嫁你,如果刑国郡主首肯,我顶多在皇上面前挨两句责骂,也能成就一番‘美事’,若是郡主不肯……”

    众人听了,心里都很清楚,酒后失德侮辱郡主,若是云安郡主不愿下嫁冯北,那么冯北难逃一死,而且很可能还会引起薛国和刑国的一场大战。

    冯北听了,声音很是低沉的说:“这件事情,还是先请问郡主,无论结果如何,卑将不会有任何怨言。”

    薛长瑜点了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苏怀瑾想了想,说:“刑国郡主如今有些受惊,等一会子汤药好了,端进去的时候再问一问,这会儿先令郡主一个人冷静一番,再说罢。”

    众人都觉得苏怀瑾说的有道理,唯独吕彦似乎入定了一样,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眯着眼睛,心不在焉似的。

    苏怀瑾突然说:“冯北,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冯北说:“是,苏姑娘。”

    苏怀瑾说:“你昨日在宴席上,饮酒了?”

    冯北点了点头,说:“是。”

    苏怀瑾又问:“饮了很多?”

    冯北听着她的话,蹙起眉头,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随即有些不确定的说:“似乎……似乎只饮了一杯。”

    “一杯!?”

    众人都一惊,齐刷刷的看向冯北,祁老九也说:“一杯?一杯你就醉得……醉得那样儿了?”

    虽祁老九说的有些糙,但其实都是大家想问的,冯北就算再不胜酒力,只有一杯酒,不会醉得酒后失德罢?顶多脑子里晕乎乎。

    冯北的记忆有些不怎么清楚,他只依稀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的确喝了酒,后来记忆就不怎么清晰了。

    他似乎听到了呜咽又隐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还有温暖的体温,令一向冷静持重的冯北有些发狂,想要发狠的掠夺,而那隐忍的声音,仿佛往烈火上浇了一捧油,激怒了冯北,令冯北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等冯北意识清晰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将尽天明,他躺在宫中临时下榻的房舍里,但并非自己一个人,身边竟然还蜷缩着一个,看起来憔悴单薄的女子。

    当时冯北脑子里“轰隆——”一声,懵的乱七八糟的,那女子背对着他,蜷缩在角落,冯北连忙过去查看,稍微拨开女子沾染着泪痕的秀发,冯北脑子里更是“轰隆”一响,已经怔愣的根本无法回神。

    是云安郡主!

    冯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如今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遭,云安郡主看起来憔悴羸弱,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折磨,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冯北双手攥拳,低下头来,呼吸有些沉重。

    苏怀瑾突然说:“冯北,是谁给你斟的酒?宫女么?还是女酒?”

    冯北听苏姑娘这么问,声音沙哑的说:“回苏姑娘,都不是,是云安郡主敬的酒。”

    ☆、第40章 两情相悦

    【第74章】

    苏怀瑾蹙了蹙眉,喃喃的说:“郡主……”

    祁老九一拍桌子, 说:“我知了, 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冯北, 偷偷在郡主的酒杯里下了东西!”

    祁老九又说:“说不定就是刑国的大皇子, 他的秉性不是一向很坏, 而且还多次打骂云安郡主。”

    薛长瑜却若有所思, 摇了摇头, 说:“可是……刑国大皇子一心想要把云安郡主献给皇上,以求两国能够暂时结盟,为何突然要陷害起冯北来?”

    冯北不过是个侍卫而已, 而且又不是御前侍卫, 身上也没有品级, 只是薛长瑜身边的护卫而已。

    苏怀瑾说:“是这个道理儿, 若是利用云安郡主陷害冯北, 那不如陷害王爷来的实在, 来的有利可图, 不是么?”

    苏怀瑾这么一说,祁老九点点头, 薛长瑜却眼皮一跳。

    苏怀瑾又说:“你们想想看, 若是大皇子做的,为何不陷害王爷, 王爷和皇上因为一个女子反目, 总比侍卫和皇上因为一个女子反目, 利益来的多.”

    薛长瑜顿时眼皮又是狂跳, 因为这话从瑾儿嘴里听起来,让他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不知怎么得浑身发毛。

    薛长瑜连忙想要打岔,说自己没有,结果祁老九不给他这个机会。

    祁老九又一脸认真的说:“我知了!”

    薛长瑜被打断了话头,无奈的说:“九爷,你又知道什么了?”

    祁老九说:“没准是刑国大皇子想要陷害给王爷,结果没成想,云安郡主将那杯酒敬给了冯北,所以冯北替王爷‘受难’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赞同,似乎这个猜测也合情合理。

    只是……

    苏怀瑾皱了皱眉,说:“只是……还有一个地方想不通,若是本想陷害给王爷,那冯北误饮之后,又怎么到了云安郡主下榻的房舍的呢?”

    一说到这个,冯北终于抬起了一些头来,但是一脸迷茫,脑海中有些断片儿,那日里的情形,他几乎不记得了,只记得饮了一杯酒,然后意识开始飘散,其余的……

    就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冯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已经不必说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冯北绝对是被人给算计了。

    出于什么原因、目的,众人还不是很清楚。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祁老九“嘭!!”一拍桌子,说:“我知了!”

    薛长瑜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九爷您说……”

    祁老九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这么想不对,那么想也不对,那没准儿就是云安郡主给冯北下的药!”

    众人听到这里,都齐刷刷的抽了一口冷气,脑海中一瞬间都懵了,诧异的看着祁老九。

    薛长瑜眼皮一跳,说:“可……可云安郡主是个姑娘家,名节清白这般重要,为何要用自己的清白来赌?”

    苏怀瑾没有说话,只觉得一瞬间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但是闪的太快,竟然没有抓住。

    吕彦则是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发呆,已经入了定,听到祁老九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祁老九。

    祁老九见吕彦看自己,立刻说:“哎,吕彦,吕彦,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捣鬼?”

    吕彦则是淡淡的说:“吕某不过是一介游医,这种事情,吕某自没什么主意可谈。”

    祁老九还想说话,吕彦突然站起来说:“对不住,吕某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众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吕彦,吕彦很快行礼退了出去,带着自己的药箱匆匆离开了。

    祁老九一脸诧异,站起来说:“怎么回事儿?吕彦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这三天两头的身子不舒服?”

    他们正说话,丫鬟已经把汤药端过来,交给苏怀瑾。

    苏怀瑾端起汤药,说:“无论如何,怀瑾现在就去看看郡主,另外……也顺便问一问郡主,对冯北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下嫁冯北。”

    冯北没有说话,依然跪在地上,薛长瑜则是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有劳瑾儿了。”

    其他人不能进郡主的房舍,苏怀瑾就自己端着汤药进去,还把丫鬟都遣散了。

    苏怀瑾走进去,明显发现床帐里的影子哆嗦了一下,似乎很害怕似的,蜷缩在角落里,用锦被紧紧盖住自己,恨不能把脑袋都缩起来。

    苏怀瑾叹了口气,将汤药先放在一边儿,她知道,云安郡主现在怕是非常恐惧的,毕竟她身上那么多“伤痕”,冯北因为中了计,因此可能不会小心温柔,云安郡主显然被吓坏了。

    苏怀瑾走过去,轻轻掀开帐帘子的一角,云安郡主果然缩在榻边上,有些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盯着苏怀瑾。

    苏怀瑾把声音放的温柔,轻声说:“郡主,汤药好了,先喝些药,退了热,可好?”

    云安郡主没说话,还是蜷缩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怀瑾。

    苏怀瑾十分有耐心,坐在榻边上,把汤药端过来,说:“郡主,这面儿还准备了果子,郡主吃了药,吃点果子解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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