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再不停手,我便唯有咬舌明志了。”秦卿睫毛轻震,呼吸略微不稳,可言辞却皆是认真。

    陌生男子稳稳地捏住了秦卿的下颚,以防其咬舌伤唇。

    “你若是死在此地,从此不回花楼,那怎么向我这个雇主交代?”这平静的一语反问,语气自然且直接。

    这场 变故来得突然,也来得令人震惊。

    与此同时,陌生男子沉稳言语间不慌不忙地拉下了秦卿肩头的衣袍……

    此刻,更是低声道——

    “你不想见添喜了?”再一唏轻描淡写的反问,却更添秦卿心头之震撼。

    秦卿眼底的神色惊愕交错,无法掩饰的情绪,无法掩盖的心情,是面对眼前最纠结的变故所承受的压力。

    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

    不……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似乎并不是真的陌生……

    秦卿喉咙干涉,迟疑地低唤了一声:“将军。”

    “嗯。”陌生男子似有似无地应了声,并从容不迫的将秦卿的衣袍拉至腰间,让其光滑之躯展现。

    秦卿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沉默地注视着眼前扮相神秘、雍华非常的鬼面。

    他许久没见到鬼面,没及时认出换过装束的鬼面,再加上面具的阻隔导致嗓音失真,使人难以识别其音。

    但在得知眼前之人身份之后,秦卿也无任何理由再做反抗。

    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的衣袍摊撒在地毯之上,发丝纠缠着,暧昧异常。

    “你再起该庆幸之前没答应我这个‘陌生人’以身还情,否则此时此刻你将承受数罪并罚之苦。”鬼面正骑坐在秦卿的身上,一只手撑在秦卿腰侧的地毯上,微微地俯身罩视着秦卿;而另一只手则是抚着秦卿柔滑的肩头,若有若无地将秦卿摁抵在地上。

    “想来我的反应,没有让将军感到失望。”秦卿的气息渐渐平稳,眼神也逐渐恢复稳定。

    鬼面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那乌黑的发丝顺着其肩头垂下,自然地垂在秦卿的身上,柔美的烛火之下,两人的衣袍上笼罩着淡淡光华。

    虽然秦卿不知为何鬼面会出现在此地,但他并未过多询问此事,因为这并不是他该过问之事。

    “我一直都牢记自己的本份,从未做过对不起将军之事。”秦卿平静地表态,表示不会做逾越本份的事,更会为雇主守住该守的一切。

    “那本将军亲自执笔为你作的那幅连环画,你可喜欢?”鬼面语气轻平,无风无浪的沉静,那停留在秦卿肩头的手,顺势移至了其脸颊。

    那不带丝毫情感的轻抚,似无情的施舍。

    “你……”秦卿眼中的不悦之气被理智压住,纵然心中百般不满,也无法当面顶撞自己的雇主。

    只是不曾料及那幅画竟出自鬼面之手。

    “你如此愤愤不平的神情,可是对我所作之画不满?”鬼面目视着秦卿神色平静的面孔,却极为巧妙的道出秦卿的心思。

    “只是略感意外罢了。”秦卿脸色平和,微垂着眼帘静思。

    鬼面不再压制秦卿,缓缓地放开了手,并起身在其身旁站定。

    秦卿保持稳定地坐起身,手指微抖的整理衣袍,且同时轻声道:“我是否中意那幅画对将军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将军画中之意,与话中之意,我都已尽然知晓。”

    画上分明是鬼面的遐想,也是鬼面对他的猜忌,更是鬼面对他行为不齿的无凭无端认定。

    原来他在鬼面的眼里,是如此不守规矩,这般的难忍寂寞。

    “你起身吧,将被衣衫整理好便可回了,但记得别告知任何人,今日在此地见过我之事。”鬼面居高临下且不慌不忙地吩咐道,言语平淡至极。

    此次,鬼面会在寺庙出现,完全是因为数月前宰相之女的事,这是老皇帝对鬼面私下的处罚,老皇帝命令鬼面每月初一、十五都必须到寺庙来思过紧闭一日,时间以一年为限。

    当然,此事知情人不多。

    鬼面也自然是不会将实情告诉秦卿。

    “遵循将军之意愿,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日的事。”秦卿轻声的语毕,也想不再多做逗留,待整理好衣衫后,便捡起地上的画卷离开了山洞。

    他在回屋之后,将那幅画给烧了。

    隔日,秦卿便提早一日下山,他在寺庙也待了太久,加上昨日遇见鬼面,他也不宜在此多做逗留。

    清晨,轻雪纷飞,晨露清新。

    秦卿与楼雁青以及慕鸿歌一同抵达寺庙门前。

    寺庙前,天色昏暗,烛火照耀门庭。

    一辆花楼所雇的马车,稳稳静静的在寺庙外静待。

    “送到此处便可,你们回屋吧。”秦卿站在雪地里,轻声细语间,清素之气浓浓。

    “我与好友会找机会去花楼看你,但此等机会现下对我们而言,并不多。”楼雁青平静地站在秦卿身前,唇边溢出的雾气,被风悠悠吹散。

    慕鸿歌则是站在距离秦卿稍远的门庭下,静静地看秦卿,只缓缓道:“一路小心。”

    无期限的承诺,最简单的道别,成为三人最后的别离。

    冰天雪地之中,三人衣襟滚动,发丝徐徐轻扬,醒目的衣着成为最靓丽的风景。

    “你们为我做的,我都牢记在心,他日若是有缘再会,我必不会忘却这份恩情。”秦卿的睫毛在风中轻缓、难以察觉的波动,那清明的眼波,委婉的承诺,只叹世事的无奈。

    “若是无缘再见,心惜便可,也不必强求。”慕鸿歌接过秦卿话尾,平缓地补充道。

    这是在对秦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更是在对好友楼雁青说。

    慕鸿歌那渐浓的眸色,映衬着无际的风雪,充斥着迷人的平和之色。

    “嗯。”秦卿点了头。

    楼雁青也仿佛同意慕鸿歌的言语一般,选择了沉默。

    三人在此事上,都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这日,秦卿马车离开寺庙后,楼雁青与慕鸿歌才前后回了寺庙。

    寒风冷冽如霜,微亮的天色朦朦胧胧,雪影飞花之中,尽诉着一场相见无期的别离……

    世事多变换,也难以预料。

    秦卿离开了寺庙,回到城内时,天色已渐亮。

    他回到花楼之后,还是住在那处隐蔽的小木屋,平日基本无人出入。

    在他回到花楼的第五日,苏姑姑才有时间过来看他。

    苏姑姑给他端了一盅补品过来,可却一脸疑惑却欲言又止地看秦卿。

    “苏姑姑若是有事,不防真说。”

    秦卿穿着简单、低调的布衣,坐在简朴的木桌前,浅浅地尝了几口补品。

    “你与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如此抱下你,不许你接客,前些日子又亲自提诗为你画像并放天灯,现下全西洲的人都知晓将军找云飞鹤,无非是不满你也楼公子的过去,跟你闹别扭呢。”

    苏姑姑有喜有忧的告知秦卿,说将军所放的那只天灯,落到了城中,被城里的人捡到了,此事便就此传开了。

    “自从那天灯落城里之后,我这花楼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那些人虽是不敢直接点你,可都来耗着,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苏姑姑倒茶斟饮,花枝招展的华袍,染着一股浓烈的香气。

    秦卿一言不发听了许久,才终于明白了,苏姑姑的意思是前阵子寺庙放天灯的那夜,那只巨型天灯是鬼面所做,因天灯上有鬼面的落款与题字。

    还有一幅秦卿的画像……

    因此,秦卿这个所谓的西洲第一名魁的容貌,便以肖像画的方式展现在西洲众人的眼前,见过之人都被其风采所吸引。

    比起云飞鹤当初拿出来炫耀的那幅画,震撼千倍到说不上,百倍到是足以。

    秦卿知晓苏姑姑口中所言那只天灯是陆漠寒放的。

    这便是陆漠寒要送给他的礼物,以这种方式替他挽回颜面与尊严。

    更让所有人都知晓鬼面与他之间,并不是他被鬼面抛弃,而是他与鬼面败军之间有些难解的爱恨情仇。

    只因,那盏天灯之上写道:秦卿,你若原谅我,我便原谅你。

    这无疑是代表了鬼面将军向秦卿妥协。

    第182章

    而前些日子,秦卿去将军府前跪求鬼面之事,也全然被扭转成云飞鹤为打击秦卿所放的假消息。

    “最近将军都没来花楼,我现下也不知是该让你继续住这处,还是给你换一处好些的地方住。”苏姑姑也相当为难,毕竟当事人未开口。

    秦卿眼帘微垂,平静道:“现下就住这处即可,此处安静,我住得惯。”

    天灯之事一出,秦卿身在花楼之事便不胫而走,捅破这层纸之后代表鬼面无法再将秦卿藏着。

    所以,秦卿从苏姑姑口中知晓,在此期间竟然有人敢来挑战鬼面将军的权威。

    “莫公子派人来找过你两次,两次都派人送了几十箱金子来,说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你赎走。”苏姑姑替秦卿再盛了一碗补品,将详细情况相告于秦卿。

    听闻此言后,秦卿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

    最后,秦卿才略微忐忑地问了苏姑姑一句:“将军对此事,是如何态度?”

    “将军让莫言之这月的月末再来花楼,到时将军包你的期限已满,是否与莫言之离开便由你自行做决定。”苏姑姑稳站在秦卿身边国,认真与秦卿详谈。

    这夜,苏姑姑离开后,秦卿便陷入了深思。

    他本以为莫言之,会因他去求鬼面之事而恼怒,没想到莫言之竟然在如此风口浪尖之时,再度提出要为他赎身之事。

    这一次。

    秦卿动摇了。

    从这一日到月末这十多日里,秦卿足不出户,继续在屋内修养。

    除了夜里出屋浇浇院中花草之外,他不会走出这个僻静简朴的小院子。

    月末这一夜,夜凉如水,月华辉辉。

    秦卿身着简朴的青衣,发丝松松系着,坐在树下静心的修剪今日刚栽种的盆栽,慢条斯理的动作极为耐心。

    他无事可做,也只好如此打发时间。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在等我吗?”身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询问声,似静夜冷风般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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