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洒洒吸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她蹲下来抱着膝盖,感觉风更大了。

    一夜无眠,躺椅并不舒服,她在上头辗转反侧,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心悸发慌,就连喉咙也干得要命。

    她想,胜在年轻,以后可万万不敢熬夜了。

    开门的服务生还是昨天那位小哥,见到白净脸上挂着黑眼圈的少女无不惋惜地道:“你男朋友也太狠心了点。”

    付洒洒笑笑,她现在头痛得快爆炸了,一句话都不想说,接过代表预定成功的卡片后,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卸下了。

    千辛万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因为那个人敷衍的态度,变成了鸡肋。

    ******

    十九中的最后一节课才刚结束,周思茂就把闻泱叫到了办公室,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直接把一叠材料丢到了桌上。

    “我说你什么情况?学籍保留?高三不念了?”

    “恩。”

    周思茂掐了下眉心:“你别跟我开玩笑,z大的保送名额都下来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退学?”

    “周老师,我下个月要去hc商学院报道。”少年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垂着眸,只隐隐约约窥得到眼睛下边的一片青色。

    明显是没休息好,难掩憔悴。

    周思茂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大概也听说过闻家家主的强权作风,欲言又止:“你家里……”

    “家里没事。”他迅速打断,很轻地笑了下:“有机会的话,还是会去z大念硕士的。”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

    周思茂也只好安慰:“那个商学院挺难录取的,去年我们h市就去了一个高考状元,要论国际排名比z大还高了一大截。”

    “是吗?”闻泱抬起头,低声嘲道:“那挺好的。”说完,他冲周思茂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时隔三周,他又回了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这次病床上的主角换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他闭着眼,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可以感受到生命在悄然流逝。

    闻郁从飞机上下来后听到父亲心梗住院,两天都没合眼,此时看到儿子来了,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同你爷爷前阵子起争执了?”

    闻泱不语,默认了。

    下一瞬,脸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被打得偏过脑袋去,嘴角被牙齿磕到,渗出了血。

    “你不该忤逆他。”闻郁站起身,脸色沉得吓人,“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他情绪这么激动?”

    闻泱抬手擦了下嘴角,自己那天说了什么?让他过继孙子?他被气死了自己就替他完成夙愿?

    大逆不道的罪已经铸成,他慢慢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是我错了,请您快点好起来。”

    闻郁直接打电话让特助订好机票,而后冷道:“给你两年时间拿到金融学和管理学的bachelor,然后你才有资格再来和你爷爷请罪。”

    “恩。”他在病床前立了很久,直到手机消息又一次推送进来,才回过神。

    十几条消息,从【我到了哦,等你】,到【八点了耶,周围的人都开吃了,我也有点饿。】,最后是【临洲哥哥,我还在等你】。

    胸口闷闷的,传来些许刺痛,他想,她还真能勾起他乏善可陈的愧疚和怜悯。

    长指轻轻敲了几下键盘,他回道:【我不过去了】。

    .

    付洒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时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22点,她的面前只放了一杯柠檬水,和别人的饕餮大餐形成鲜明对比。

    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她见证了三位男人的求婚,两对情侣的破镜重圆,每一次她都是机械地跟着拍拍手。

    只有这一次,消息进来的一瞬间,恰逢隔壁桌的少女表白失败哭出声,她仿佛也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服务生过来,善意地提醒:“抱歉,我们的主厨快下班了,您的朋友还没有来吗?”

    少女的头颅低垂着,一声不吭。

    他只得敲敲桌子:“小姐,您还好吗?”

    “我不好。”她抬起头,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掉下来,弄花了特地让许曼尼帮忙画的眼妆。

    服务生惊了一下,赶紧把纸巾递过去。

    她接过,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点都不好。”

    服务生歉意地退出去,留给她私人空间。

    周遭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停留在付洒洒身上,她穿着洋装,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在等重要的人。可她偏偏哭得那么伤心,大概是等的人……永远不会来了吧。

    付洒洒浑浑噩噩地站起来,饥肠辘辘的胃传来了灼烧感,加上整夜未睡的后遗症,她连推开餐厅门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好心人帮了一把,她才能走出去。

    外头温度骤降,她捏着手机,又看了一遍这条消息,只觉整颗心都被寒冰笼罩了。

    为他排了整夜的队,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为他盛装打扮的自己,原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想起了管甜的那句话,你做了那么多,值得吗?

    她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鼓起勇气电话拨出的一瞬间,就被无情地按掉了。

    接着,有消息进来——

    【我要出国了。】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死死盯着这五个字,心被一点点撕开,密密麻麻的痛。

    既然注定无疾而终,为何要给她希望?

    她撑着墙,慢慢弯下腰,用餐完毕的客人陆陆续续走到她身边一同等电梯。

    她非常努力地深呼吸,想要再撑久一点,想要不那么丢脸,可最后还是溃不成军。

    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她尝到了自己的泪水,又苦又咸。

    【我放弃了。】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谢谢你的绝情,让我一夜长大。

    第27章

    z大, 全国top3的综合类院校, 屹立了一个多世纪, 风雨飘摇的年代都培养出了一大批有志之士,还推动了近代史上的新文化运动。

    不过这些记忆实在有些太遥远了,对于z大的近几届学子来说,最值得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这么几件事——

    1、风华绝代的荣誉教授荆念又回z大开选修课了,选课当天学校网络全线瘫痪,开课当天更夸张,楼道里差点发生了践踏事件。

    2、z大第一美男谢清宴战无不胜的泡妞连胜纪录被迫中止。

    3、拒绝校草的据说是位大一新生,在其索要联系方式时毫不留情地抨击了他的长相。

    谢清宴是什么人?2013届的邻省理科状元, 热门专业建筑系的高材生, 感情史和智商一样牛逼, 每次撩妹台词也很简洁扼要:

    【同学, 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女友。】

    别怀疑,就是这么瞎的一句话, 让全校女生心甘情愿前赴后继上去送死, 被伤透了心以后也倔强地默默暗自神伤, 不肯说一句他的坏话。

    没想到,天地好轮回。行走的荷尔蒙竟然被ko了?

    一时间,这位大一学妹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有知情人打探出了她的身份, 2014届历史系,付洒洒。

    此刻, 位于风暴中心的女主角正在食堂大快朵颐, 周遭围了两个同寝室的吃瓜群众。

    “洒洒, 你的审美有很大问题啊。”钟露莹撑着脸,拨了拨碗里的米饭,不可思议地道:“他哪里不好看了?”

    刚打完汤回来的邱苗一脸花痴:“就是,谢清宴已经帅到我合不拢腿了好不好。”

    语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为何那个幸运儿不是自己?

    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她们又正值20来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能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奇怪。

    付洒洒已经很习惯了,女生宿舍夜聊就这么几个话题:谢清宴,谢清宴的现任女友,谢清宴的下任女友候选者。

    真的是神烦。

    让她止不住又想起了高中时候自己的光荣事迹。

    “不说这个了好吧?”付洒洒有点不开心,第二食堂最喜欢吃的鸡腿饭都没了滋味。

    邱苗和钟露莹交换了个眼神。同寝室一个月了,对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长得巨好看不说,性格还洒脱率真非常好相处,眼下这样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谢清宴了。

    付小霸王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尴尬,于是转了话题:“荆念教授的课你们选上了没?”

    说到这个,邱苗尤其激动:“我怕校园网卡,我他妈早上九点钟跑到网吧去操作,结果一直给我显示网页链接有问题,等到进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本来进去旁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荆念这个人吧,平日里慵懒迷人,偏偏上课一板一眼,选修课名单外的不相干人员一律不得入教室。

    所以才有了z大这么疯狂的一课难求的画面。

    付洒洒对此嗤之以鼻,荆念这厮,之前高高在上把许柔胃口吊得不要不要的,现在还不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被对方改造成忠犬了?

    所以说一物降一物,这话绝对没错。

    钟露莹也叹了口气:“荆教授可是华尔街资本大鳄,我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他才会再来z大开课了,难受。”

    付洒洒自从和陆绛梅管甜去了不同的学校天各一方后,觉得十分有必要再收两个跟班,于是她敲了敲桌子,微笑:“诸位,我有办法让你们去旁听。”

    “啊啊啊!真的假的?”

    “稍等。”她故作神秘地点点头,然后给荆念发了条消息:

    【荆教授,选修课我带两个同学一起来上呗?】

    没回。

    呃……想了想,她又重新打了一句:

    【亲爱的姐夫,跪求三张选修课门票?】

    这次回的就快多了:

    【ok】

    呵呵,爱情面前谁都是奴隶。

    付洒洒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冲身边两位妹子挑了下眉:“搞定了。”成功得到美人们的欢呼和拥抱后,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鸡腿饭还剩一大半,她拿着勺子满满舀了一口饭,正准备往嘴里塞时——

    有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身前越过,轻轻拿走了她的吃饭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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