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着千柳说的,目光却落在杜振熙脸上。

    “曲大家果然心思玲珑!”杜振熙觉得曲清蝉好上道,顺着曲清蝉抛出的话茬,再开口话也容易出口,“四叔中意的确实不是寻常姑娘家。既然千柳断定四叔没有相好的花娘,那么四叔有没有相好的……小倌?”

    千柳这下听明白了,捂嘴惊呼道,“四爷中意的不是姑娘,是男人?!”

    杜振熙咳咳咳,曲清蝉却是笑意更浓,美目微微一闪,嘴里肯定道,“七少怕是哪里搞错了!我和四爷相识相交虽说才三年有余,但早在来广羊府之前,就曾经从旁人嘴里听过不少四爷的事。不说当年书院议过亲的苏小姐,只说这些年来和四爷相处,我敢肯定,四爷并无男风偏好。

    至于小倌……不说左右的堂子,就是这庆元堂,若是恩客点名,从旁处借小倌来撑场的事也是有的。别说四爷感兴趣了,连看也不曾多看一眼。四爷,怎么会突然就改而喜欢男人了!”

    千柳觉得自家大家说的很有道理,惊呼过后就跟着改口道,“我们大家说得对!四爷偶尔留宿无名居,都是我一个人端茶送水伺候的!四爷什么喜好秉性,我们大家清楚我也看在眼里呢!七少,四爷不可能喜欢男人!”

    所以陆念稚的喜好很正常?

    杜振熙做不得声,其实心底深处也是不信陆念稚突然转性,莫名就改而中意同性了,毕竟十数年近身相处,要是陆念稚的喜好不正常,她自认不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叫她和江氏都没有丁点察觉。

    那么所谓的喜欢她,就是真的单纯喜欢她这个人。

    和性别无关,只是她这个人?

    这样好像……更麻烦了!

    陆念稚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改还不行吗!

    杜振熙忍不住皱起小脸,吃茶不知茶滋味,下棋不知输赢结果,带着桂开告辞出无名居时,依旧是满脑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官司。

    千柳目送杜振熙有些颓丧的背影,不由和曲清蝉嘀咕道,“七少这是怎么了?最近外头又在传四爷和七少叔侄不和,难道是四爷中意的人有古怪,不合七少的心意对杜府也无益,才这样挂心特特跑来和您打探?”

    曲清蝉一直挂着笑脸的粉面满含深意,回应千柳的话直如平地炸雷,“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四爷喜欢的不是别人,正是七少。我猜,四爷定是做了什么事叫七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才闹得七少病急乱投医,这样欲盖弥彰的跑来问我!”

    千柳险些惊得一蹦三尺高,扒着曲清蝉眼中冒着八卦的绿光,“我的好大家,您、您怎么看出来的!”

    “先问花娘又问小倌,前者不过是想确定四爷的喜好,后者则是想确定四爷的秉性。”曲清蝉任由千柳扒着她不放,艰难的转身回屋,一步一移低声分析道,“确定四爷喜好正常,秉性也没有突变过,七少反而更苦恼了,能为什么?左不过是因为四爷喜欢的真是男子,且那个男子就是七少本人!”

    千柳脑子转不过来,只抓住一个重点,“那您还口口声声保证四爷不可能喜欢男人!”

    “你自己也说了,四爷断没有那样的癖好。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大实话罢了。”曲清蝉笑得越发玩味,提点千柳道,“我之前就觉得,四爷对七少不同,好起来不像叔侄。你别忘了,之前四爷突然私下来找我时,言行举止有多古怪!”

    千柳反应过来,立时想到就是在奉圣阁夜宴不久后,陆念稚曾私下来无名居找曲清蝉,进门后不说话不吃茶,和曲清蝉对坐在凉亭里,摆好的棋盘动也没动过一下,只盯着曲清蝉看,眼睛都发直了。

    她在一旁伺候,看得一头雾水,然后她就看到陆念稚居然伸出手,破天荒的拉了拉曲清蝉的手,又摸了摸曲清蝉的脸,修长的手指甚至在曲清蝉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

    虽然实质上并没有出格的作为,但却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在摸索着什么。

    那不言不语沉着脸色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也就曲清蝉见怪不惊,竟也任由陆念稚拉来摸去,她险些没惊掉下巴——陆念稚和曲清蝉确实清清白白,再没有像那一天那一刻,如此碰触过如此亲密过。

    她事后送走来的突然走的也快的陆念稚后,还和曲清蝉念叨:陆念稚那样子看着虽怪怪的,但更怪得是眼中流露出的疑惑、挣扎。

    到最后收回手,不再碰触曲清蝉,竟有些认命般的无可奈何。

    “所以,四爷那时就对七少动了心,只是自己都无法接受现实,又没有别的人可以求证,就找到了您这儿来!”千柳一点就通,自顾自说得顺溜起来,“所以四爷对自己喜欢上男人,还是自家没血缘的侄儿,先开始时也挣扎排斥过,对您动手动脚后,确定真是无感后,才接受了自己真的喜欢七少的事实?”

    “什么动手动脚!”曲清蝉又好气又好笑,又点了点千柳的眉心,“四爷岂是孟浪之人?他肯来找我,是信任我抬举我,不过是碰了碰我的手和脸,你别乱说!”

    千柳吐了吐舌头,为陆念稚和杜振熙可惜起来,“四爷是个好的,七少也是个好的。可惜两个都是男人,还是名义上的叔侄,四爷这份心意,怕是要白费了。您这么一说我再想七少的样子,怕是对四爷没那份意思,否则哪里会这样苦恼,做事都失了章法……”

    倒是一点不惊异陆念稚的心思,还有点惋惜陆念稚不能和杜振熙在一起。

    曲清蝉真心不想理会千柳的颜值狗属性,纤手摸了摸下巴,心下暗笑:原来如此。

    杜振熙那样漂亮,天长日久的,陆念稚会动心也不奇怪。

    她早前就觉得陆念稚对杜振熙实在过分亲密,还当陆念稚那老狐狸是溜着杜振熙玩,心底不知就着杜府家主之位打着什么鬼主意。

    如今拨云见雾,原来陆念稚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杜振熙。

    越是清心寡欲的人动起心来,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瞧杜振熙那副样子,陆念稚也不知到底用了什么诡诈手段,透了心思叫杜振熙知道。

    不过,她更想知道的是,陆念稚这样的人,面对感情问题时会是个什么模样?

    太有趣了!

    曲清蝉美目闪啊闪,决定以后要多邀请杜振熙,来无名居玩。

    透过杜振熙猜测陆念稚的作为,简直有趣之上更添乐趣!

    至于陆念稚那老狐狸,她就假装不知道,背地里看戏好了!

    大概能做老友的都有点损,曲清蝉拉着千柳一阵嘀咕,盘算着今后如何看陆念稚的好戏。

    千柳嘻嘻笑,觉得自家大家损得真对!

    杜振熙自然不知道曲清蝉透过现象看本质,已经将她和陆念稚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大着脑袋飘出庆元堂,飘到后巷正要上车,就听桂开讶然道,“四爷?您怎么在这儿?”

    不会这么巧吧?

    杜振熙怀疑自己幻听,转头对上长身玉立站在巷子口的陆念稚,顿时确定不是幻觉,“四叔?您是来……找曲大家的吗?”

    陆念稚没有带明忠或明诚,只身一人站定巷口,闻言眉眼含笑,摇头道,“我来找你。”

    第135章 我知道你在装睡

    果然没有这么巧!

    杜振熙微微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乍闪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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