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杜振熙小脸微红,即为陆念稚的话心头发热,又为站在一旁远观的余文来而不自在,捂着脑门避开陆念稚的魔爪,低声将匣子的事了,闷声道,“曲大家的意思不用我多试探了。倒是余大将军那里,您多劝劝他吧?”

    陆念稚眉梢一挑正要答话,肩上就被凑上前的余文来重重一拍,朗声道,“你们叔侄俩倒是感情好!行了,别在堂子门口墨迹了!恩然,我们先回奉圣阁去,我知道你还得招待余方德那厮,且先陪我喝两杯再说。”

    他虽没有心情去探究杜振熙和陆念稚的事,但好朋友就该损,他现在心情不好,摆明见不得陆念稚对杜振熙好,先把人拖走喝两杯酒解解郁闷再说其他。

    陆念稚失笑,见杜振熙挤眉弄眼的暗示他好好安慰余文来,只得顺着余文来的力道抬脚,拍了拍杜振熙的小脑袋道,“别再外头多逗留,先回府去,嗯?”

    话音未落,就被又不耐烦又羡慕嫉妒恨的余文来果断拖走。

    杜振熙亦是失笑,看着二人扬尘而去的马车稍微放心,抬脚跨出门槛,就见等在外头的桂开迎上前来,“七少,唐七小姐在巷子口。”

    他本是奉杜振熙的命,将陆念稚一早去往奉圣阁的消息送给唐加佳的大丫鬟,得知余方德“大闹”无名居后,就改道去奉圣阁找陆念稚和余文来报信。

    没想到唐加佳得了消息,半道也跟着改了方向,一路追来了庆元堂,此时见陆念稚和余文来离去后,隐在巷子口没走。

    “七少。”唐加佳带着大丫鬟现身,径直走向杜振熙,话是对着杜振熙说的,目光却还瞥向巷子外,追着陆念稚离去的马车不放,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和陆四爷一前一后来庆元堂的那位,就是从闽南过来的那位余大将军?”

    如果说昨天余文来的到来并不引人注目,那么今天余方德的到来,则随着余方德带着小太监们一进一出庆元堂而传遍了广羊府,席卷过江南、闽南两地的风声也跟着甚嚣尘上。

    何况是唐家这样随时注意广羊府大小动静的商户。

    如果说余方德是来者不善,那么唐加佳就是善者不来。

    之前只为了堵陆念稚,此时此刻这一问,背后必然有唐加明的影子。

    早晚传开的消息,杜振熙也无意和唐加佳打马虎眼,淡然点头道,“正是那位余大将军。唐七小姐也看见了,四叔今日事忙,只怕没闲功夫见唐七小姐。”

    她再面对唐加佳,态度只有冷淡,再无以前的愧疚和客气。

    唐加佳自然体会到了,却半点也无以前的在意,更无之前针锋相对的娇蛮,目光循声调转,望向杜振熙身后的庆元堂侧门,越发神思不属道,“陆四爷为了个曲清蝉,竟能请动京城来的大将军出面周旋?听哥哥说,那位余公公的来头可不小。”

    说着也不等杜振熙接话,目光又是一转,紧紧盯住杜振熙,咬着嘴唇皱眉道,“七少,你实话告诉我,陆四爷这个外间风传的入幕之宾,是不是真的十分看重曲清蝉?”

    不然怎么一听说曲清蝉出事,就着急忙慌的从城郊外赶来庆元堂,连掌管内衙采办局的总管大太监也不惜得罪?

    她从来看不起曲清蝉,昨天借曲清蝉的地方“偶遇”陆念稚,从头到尾也没正眼瞧过曲清蝉。

    今天这事,却由不得她不侧目不……怨恨!

    第154章 甩手掌柜

    任曲清蝉的大家名号再响亮,也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出身,凭什么能得到陆念稚这样超乎寻常的关注和维护?

    唐加佳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冲进无名居指着曲清蝉,骂上两句“无耻下作”出气,到底自持身份想得出做不出,忍着腻味和怨恨又追加一句,“曲大家可真是美名远播。可惜美名带来的未必都是好事,倒招惹上了京城来的总管大太监!七少,这样的人得了陆四爷的看重,你也不想将来让人进了门,再惹得杜府家宅不宁吧?”

    她从唐加明处听来的消息,只比外头人流传的多一点,尚且只知余文来的来历官衔,不知余文来和陆念稚、曲清蝉的渊源,一心认定陆念稚是为护着曲清蝉,才拉同为京城来历的余文来下水,好和余方德对持。

    杜振熙闻言不置可否一笑,即不解释也不故意引导,只摇头道,“唐七小姐想太多了。四叔对曲大家的照顾大家有目共睹,你要说是看重,也确实看重。至于看重之外的其他,唐七小姐惯爱胡思乱想也就罢了,可别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唐加佳一口一个招惹,她也用言语小小反击了一下,左右余文来和曲清蝉的旧事,随着余文来和陆念稚来往日渐频密,迟早也会被人翻出来传得人尽皆知,她没必要隐瞒,但也没必要提点唐加佳。

    她倒是不怕唐加佳真的敢对曲清蝉如何。

    庆元堂惹不起余方德,唐家势力尚且比不上安家,又拿什么和余方德相提并论,且不说堂子里的妈妈和庆叔都是门儿清的作派,就说曲清蝉今天面对余方德的态度,同样不会任唐加佳欺到头上来。

    杜振熙不无讥诮,睨着唐加佳轻笑一声,“唐七小姐的话问完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还赶着回府处理生意上的事。拜令祖母和令兄所赐,之前闹出的一番动静虽没伤己杜府根本,却也留下不少烂账要收尾清理。”

    唐加佳一时语塞。

    不看好她改弦易张、想嫁给陆念稚的哥哥,虽不知她已发现杜振熙的秘密,但之所以还肯放任她自由出入,随她想尽办法堵陆念稚,只因唐家不能真的孤军立于十三行,即便不能再挽回和杜府的关系,也不能就此真的断得一干二净,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何况余文来和余方德的到来,必然影响广羊府的形势,否则她也不会应哥哥所请,问一声余文来的身份。

    且她再不管不顾,也知道于唐家背后阴杜府一事上,唐家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不然怎会沦为外界传言的笑话。

    再想到受不住打击已然半疯的祖母,唐加佳又是厌恶又是气闷,不接杜振熙的话茬,只一径咬牙道,“七少慢走。你答应帮我的事,可别半途而废,我等着你再送消息来。”

    她刻意咬重“七少”二字,无非是提醒杜振熙,她还捏着杜振熙的身世秘密。

    杜振熙无声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车轮撵出庆元堂的后巷,再看不见唐加佳主仆矗立巷子口的身影,她抬手敲了敲车门,“以后但凡四叔出门,你只管把消息递给唐加佳的大丫鬟,不必再经过我。”

    桂开一听就明白了杜振熙的意思,放慢车速偏头道,“您不在场,要是唐七小姐对四爷做出什么事来……”

    “她能做出什么事?”杜振熙无可无不可的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桂开在外头看不见,又微提声音道,“你我都别管了,随她去吧。”

    唐加佳又不是杜晨芭,不值得她时刻“帮”着时刻盯着,白费那份精力和心力。

    之前是她想岔了,唐加佳只要一日想利用她的秘密谋划亲事,就一日不会爆出她的秘密。

    唐加佳想嫁陆念稚,关键在陆念稚身上,而不是她身上,她明知道陆念稚不可能喜欢唐加佳,又何必再去管唐加佳堵着陆念稚几次,又是如何和陆念稚接触的?

    还不如清清静静做个甩手掌柜。

    陆念稚要是没发现唐加佳有异也就罢了,等陆念稚发现之后,她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担心还没发生的事,不如先把眼下的事情的办好。

    唐加佳一个看不起曲清蝉的小姑娘,且做不出歪缠曲清蝉,或是自荐枕席的事体来。

    她有什么好担心陆念稚持不住的,倒是她自己……

    杜振熙想到这里自嘲一笑,仰头轻轻磕上车厢壁,喃喃自言自语道,“山不转水转。没想到,我也有体会八妹心境的一天……”

    她无法再骗自己,刚才混乱之中乍见余文来赶来,她只有为曲清蝉松一口气的感觉,但等见到陆念稚出现时,她心里却不可抑止的泛起层层叠叠的欣喜。

    等陆念稚扳着她的肩言行亲昵时,她顾忌在一旁远观的余文来的同时,羞意大于以往的抗拒。

    这感觉太清晰明确,直到现在还在心间萦绕不去。

    她好像,真的被陆念稚带进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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