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微微一笑,一缕缕温润如水的灵能,将他们一个个托了出来,令他们沉浸在一片温温热热的灵泉之中。

    这些孩童魂魄,都是一张白纸,喜怒哀乐转变极快,感知到了李耀的善意,顿时欢呼雀跃,化作一点点绿莹莹的鬼火,围绕在他周围上蹿下跳,手舞足蹈。

    他们都是山林土著的后裔,天性活泼好动,就像是上百只手指大小的小猴子,感知到李耀并无半点恶意,愈发大胆,慢慢和李耀亲近起来,最后竟然跳到了李耀身上。

    这个攀着李耀的胳膊,那个拽着李耀的头发,还有几个爬上了李耀的耳朵,还有人妄图扒开李耀的嘴巴钻进去,却是将李耀的身体当成了一座大游乐场。

    小孩子都是撂爪就忘的性子,他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却是将过去遭受的非人痛苦,暂时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感知着这些孩童魂魄中散发出来的庆幸和喜悦,李耀心中又泛起一阵微弱的波澜。

    “三千世界,或许社会、国度、法则和文明都不同,很多时候,分不清楚孰是孰非。”

    “不过,刚刚诞生,尚未受到社会熏陶和文明洗礼的孩子,或许都是一样的啊!”

    “此界的古修,和星耀联邦的现代修士,或许差异极大,甚至有可能存在大道分歧,水火不容。”

    “但出生在山林中的这些巫蛮孩童,和出生在联邦现代化医院中的孩子,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人类文明的未来啊!”

    清澈如水的月光下,浊浪滔滔的大河上,在一两百名小鬼的嬉戏打闹中,李耀沉思着,感悟着,修炼着。

    ……

    之后十天,他一直蛰伏在灵鹫上人的洞府中,解析灵鹫上人留下来的功法,模拟这些神通施展过程中会释放出来的声光电效果。

    同时,他也将欧冶子记忆中,炼天塔内的诸多古典神通又温习了一遍。

    随后,他还将灵鹫上人留下来的诸多法宝都重新炼制了一遍,又炼制了几样全新的古法宝。

    李耀反思了一下自己和灵鹫上人的战斗,觉得自己还是显露了太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招式痕迹,落入有心人眼中,难免会露出几分破绽。

    比方说,一个最糟糕的可能,倘若已经有真人类帝国远征军中的斥候,潜伏在此界的话,说不定就能识破他的身份。

    因此李耀决定,在之后的探索中,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暴露自己从联邦带来的招式和法宝,就老老实实地使用古典神通和古法宝应敌。

    这次探索,极有可能遭遇高阶元婴以上的强者,所以易容伪装也要采用不同寻常的方式,要从细胞层面慢慢改变自己的面貌。

    这也是精雕细琢的绣花功夫,又耗费了李耀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多月里,他当然不会放过对那支招讨使大军的踪迹,派出枭龙号一路搜索对方在丛林中碾压过的痕迹,不远不近吊在对方屁股后面。

    经过半个多月前的血战,特别是斩杀了一名结丹级数的高手之后,本地蛮族似乎对招讨使大军深深忌惮,此后一直没有正面冲突,却是化作小股,隐匿在丛林中,冷不防就施以偷袭,零敲碎打,干掉一两个,三五个人就逃之夭夭。

    这种战法,极其难缠,再加上巫蛮山林中天然的瘴气毒雾,却是令招讨使大军苦不堪言,原本强横健硕的顶级武者们,都变得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不过,并非所有山林巫蛮都和“王师”作对。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李耀逐渐发现,这一带的蛮族大约分成两类,其中一类是彻底的茹毛饮血、断发文身,浑身戴满了骨刺鼻环,居住在山林深处的石洞树巢中,以游猎为生。

    这类蛮族,对王师的敌意就最深。

    还有一类蛮族,却是居住在环境稍微好一些的地方,诸如溪流河谷的旁边,也会开垦农田,种植作物,过着相对稳定的生活。

    这类蛮族就较为开化,日用器具都相对精美,也知道用藤甲布衣来遮掩羞体,甚至还有类似“城镇”的概念,在城镇之中,居住着一些面貌衣着和王师无异的“中原人士”,从事诸如打铁和商贸之类的活计,李耀在一座相对规模较大的寨子里,甚至看到过一个貌似“夫子”模样的白发老儒,带着十几个蛮族小孩,摇头晃脑地念书。

    看来,此间亦存在着“生番”和“熟番”的概念,既有桀骜不驯,抵抗王师的野人,也有仰慕中原文化,服从中央王朝统治的顺民。

    果然,李耀发现,这支招讨使大军的进军路线,似乎就是以十万大山中这一个个“熟番”城寨为目标。

    每到一处城寨,当地土人虽然不能说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过表面态度都还算恭顺。

    特别是那名凌姓招讨使将大半个月前斩杀的蛮族结丹修士“黑阿鼻”的首级挑上旗杆,绕寨一圈之后,各个城寨的土人无不目瞪口僵,面色如土,愈发不敢犯上作乱。

    他们将招讨使大军中的重伤员都留下来调养,又为大军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清水和丛林中必不可少的药物,甚至还有不少蛮族主动加入了招讨使大军的行列,各种花里胡哨的旗帜漫天乱飞,倒是令大军的声势愈发雄壮起来。

    而那名凌姓招讨使也没有辜负这些土人的“期待”,每到一处,只要当地人表面恭顺,就从营帐中捧出一些……反正在李耀看来,好像是“圣旨”的东西,总之是朝廷册封当地蛮王峒主的意思。

    得了册封,授了官职的蛮王峒主都喜不自胜,愈发卖力为王师准备起物资和兵员来。

    这也是不少古修世界,中央王朝对付蛮夷的常规手段了。

    招讨使,“招讨”二字怎么讲?就是对朝廷恭顺的蛮族,就“招”过来,纳入朝廷的官僚体系中,封他个官当当,再和他一起,去“讨伐”那些不恭顺的蛮族。

    利用对方的内部矛盾,以蛮制蛮,才是高招,否则,光靠这点儿水土不服的中原军队,又怎么可能彻底平定穷山恶水的诸多蛮族?

    李耀对普通蛮族加入“王师”不甚关心。

    不过,除了普通蛮兵之外,随着招讨使大军深入丛林的消息传开,每到一处城寨,倒也有不少灵气缭绕的蛮族“奇能异士”前来投效。

    什么耍蛇的,弄虎的,养鬼的,骑着河马、水牛、鳄鱼、梅花鹿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蛮族修士都从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第1350章 李耀出山!

    在李耀眼中,这些蛮族修士大多是炼气期的小家伙,偶尔有一两个筑基期的,那就是前呼后拥,被几十个花花绿绿的土人抬着,或者身边跟随着大批豺狼虎豹,蛇虫鼠蚁,排场大到了极点。

    那凌姓招讨使,或许是抱着“千金马骨”的心思,又或者是帐下实在无人可用,却是将这帮杂技团一样的家伙一一,真是皇恩浩荡,求贤若渴。

    就这样,每到一处巫蛮城寨,王师的队伍就扩充一轮,姑且不说这些蛮兵和巫蛮修士究竟能发挥多少战斗力,至少看上去是浩浩荡荡,气象万千。

    而且,这些土人好歹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比较熟悉当地的地形,随着他们的加入,王师再上征途时,就可以放出土兵和蛮族修士在四周查探,被敌人偷袭的几率大大降低,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凌姓招讨使将巫蛮修士单独编成一营,又打发不少蛮族士兵去照顾他们。

    这些巫蛮修士在巫南丛林中,原本就是“陆地真仙”般的存在,都是各大城寨山峒和部落的守护神,蛮兵能在他们鞍前马后照料,倒成了莫大的光荣。

    一时间,巫蛮修士整日在营中高谈阔论,大吹法螺,炫耀自己的厉害。

    却不知道近在咫尺,还隐藏着一艘枭龙号,倒是将他们的牛皮听去了不少。

    李耀结合他们的言论,逐渐勾勒出了此界的大致情况,亦知道了“朝廷”排遣凌姓招讨使来到巫南的用意。

    是时候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一下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

    崇山峻岭深处的裂谷上方,从层层叠叠的枝桠之间,逐渐浮起了一名面色冷漠的少年。

    这少年皮肤微微发绿,却是细腻至极,就像是一块碧绿色的温玉琢磨而成,又给人滑不留手的感觉。

    说是少年,但仔细看去,他的眼角却布满了极细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了太阳穴左近,令他的双眼显得相当狭长。

    再配合那双瞳孔几乎要吞没眼白,没有半点杂色的纯黑眼眸,就散发出一股神秘莫测,看不到底的深邃感觉,叫人实在分辨不出他的年纪。

    似乎说二十不到亦可,说三四十岁也没问题,甚至说他是个七八十岁以上,但保养非常好的中年人,也说得过去。

    少年的嘴唇极薄,永远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视界极宽,仿佛无论站在他的哪一边,都能感觉到被他死死盯住,而他眼底偶尔闪过的几道凶芒,又解释了他如此坦荡行走在危机四伏的丛林深处的原因。

    少年的左手大拇指上,大咧咧佩戴着一只碧莹莹的指环,玄光四射,就像是一团永远被他攥在掌心的绿色云雾。

    少年伸出右手,轻轻转动指环,干咳一声。

    “轰轰轰轰轰轰!”

    裂谷深处,立刻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山壁两侧的岩石大量崩落,将洞府堵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微微一笑,腾云驾雾,身形如电,射向丛林深处。

    不一时,丛林深处就传来大树折断声,岩石开裂声,以及妖兽凄厉的惨叫声。

    一条脑袋上生长着九枚尖角,环绕在一起,好似王冠的巨蟒,从参天大树上面窜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向远处逃去。

    却是还没窜出十几米,又被一股怪力硬生生拽住,在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中,好似昔日被它咬住大腿的羔羊一般,硬生生拖回到了密林深处。

    ……

    “巫南五路招讨制置使凌”的大纛旁边,又悬挂了不少花花绿绿的旗帜,以及奇形怪状的妖兽头骨,代表一个个附庸于王师的巫蛮部族。

    大纛之下,是一乘用四匹花斑神牛拖曳的蓬车,宛若一座移动的宫殿,即便车轮和车轴上都附加了轻盈迅捷的符阵,依旧拖曳得四头花斑神牛都血汗直流,喘息不已。

    篷车内外,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充斥着瘴气毒雾,毒蚊巨蝇,烈日炎炎的丛林。

    篷车之内,却像是一间清幽淡雅的静室,非但外面的蝉噪马嘶,人声鼎沸,闷热瘴气都完全隔绝,就连篷车碾过一截截树根、一片片水潭的颠簸都感知不到,恍若驶过一片片云朵般平稳柔和。

    这间移动的静室,却连凌姓招讨使都没资格享用,而是属于那名驾驭兰花秘剑的金丹期女剑修的。

    “静室”一角,白玉琢磨而成,八角玲珑的香炉中,点着一缕淡紫色的檀香。

    “静室”右侧,却是一方小巧玲珑的书架,摆着几卷斑斑驳驳的竹简,还有几本古色古香的残卷。

    那金丹女剑修,依旧一袭白衣,如含苞待放的兰花,盘膝而坐,双眸微闭,似睡非睡。

    一缕缕檀香飘到她身边时,却是受到她的念头牵引,凝聚成了一道道舞动剑器的曼妙身形,似雷霆震怒,如江海凝光,矫若游龙,令满室剑光飘摇不定。

    忽然,数十道紫烟凝聚而成的剑光猛地一收,化作一枚淡紫色的烟丸,被女剑修香唇微启,一口吞入腹中。

    她微微睁开双眸,玉腕轻舒,篷车的帘门之上,出现道道涟漪,仿佛有一道禁制被揭开。

    外面传来一声干咳,那凌姓招讨使调开门帘,弯腰进来。

    旬月之间,都在丛林中行军,他亦清减不少,一张脸愈发黧黑,皱纹也似刀割般越来越深。

    不过此刻,倒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眉眼之间,笑意稍纵。

    “父亲大人,刚才大军停留,所为何事?”

    女剑修淡淡问道,“女儿感知到了一道颇为犀利的灵气震荡,又有此间高手前来投效么?”

    “是,也不是。”

    凌姓招讨使笑道,“适才大军路过这一带有名的险要‘断头崖’,忽然听到崖下传来阵阵嘶鸣声,派人前去打探,却是一名相貌奇异的青年,在崖下‘千蛇窟’旁边,和一条‘高冠毒蟒’搏杀!”

    “高冠毒蟒,乃是巫南山林中数一数二的妖蟒类异兽了,却是吃不住这青年的徒手绞杀,被他当时就绞成三五截,令人啧啧称奇!”

    “我请此间高手前去试探,摩云玲的三名峒主却是一一败在这名青年手下,险些被他坏去性命。”

    “我观这青年至少有筑基期中高阶的修为,出手极有章法,应该是有高人指点,在这穷山恶水的所在,实在难得!”

    “幸好这青年心慕王化,见到王师大纛和‘玄虎铁卫’的威风,倒是知道厉害,主动窜上来和我们接触。”

    “哦?”

    金丹女剑修眼中精芒一闪,不动声色地问道,“此子又是什么来历呢?”

    “我请熟知七十二峒方言土语的通译上前问话,此子说的却像是极西处的土语,而且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倒似独自一人蛰居太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凌姓招讨使道,“通译回报,此子都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根脚,只知道自己自幼生长在山林深处,人迹罕至的所在,和蛇虫鼠蚁为生,并豺狼虎豹作伴,养成一副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体魄,忽一日,被异人所摄,带到云深不知处的洞窟之中,传授了一身衣钵,数年之后,那异人暴毙而亡,此子便一直在山林中称王称霸,以毒蟒巨虫为食。”

    “不过,此子的师父,倒是也告诉他过朝廷天威的厉害,看到我军大纛,倒也不敢造次,情愿投效朝廷,去讨伐叛逆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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