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不拔,又待如何?”

    段元武高叫,“地是我家的地,粮是我家的粮,无粮可放,难道还有杀头的罪过吗?

    更何况,整个东南,修炼宗派难道还少了,凭什么要揪着我们虎啸堂一家不放?

    此去向南一千两百五十里,震天府同样是名震东南的大宗派,有没有粮?

    此去向北一千三百二十里,飞豹宫同样有沃野千里,肥田万顷,有没有粮?

    那震天府的开府老祖,便是你们太玄道分家出去的长老!

    飞豹宫虽然过去和太玄道并不相干,但这一任宫主,却也和你们太玄道的吕长老结了姻亲!

    震天府和飞豹宫,本身都是当地巨富,拥有钱粮无数,又和太玄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正一真人不先去找他们,偏偏要来找我们虎啸堂,究竟是何道理!

    正一真人难道还在记恨去年虎啸堂和太玄道之间,在巫江漕运利益上的纷争,亦或是想趁机削弱虎啸堂,为震天府和飞豹宫的征伐吞并,早做准备啊!”

    齐中道气得发抖:“放肆,就连你父亲段天德在此,都不敢如此和齐某说话,你一个元婴期初阶的小辈,竟敢如此无礼!”

    “啐!”

    段元武将身上虎皮战甲一扯,露出一胸口金灿灿的护心毛,狠狠啐了一口带响的唾沫,“给你三分薄面,叫你一声正一真人,拿你当天下修士之首来看待!但你身为修真界领袖,却也要有领袖的样子!你最爱讲规矩,规矩大不过王法,你倒说说看,虎啸堂犯了哪门子王法,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要拿我们堂堂的名门正派,当邪魔外道来对待吗!”

    齐中道暴怒:“你——”

    段元武的嘴,就像是连珠炮般不断发射的虎蹲炮和金鸦弩,滔滔不遇道:“从修真者喉咙里硬生生抠出粮食来,白白送给这些穷棒子吃,大乾立国千年,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虎啸堂虽然不如太玄道根深蒂固,权焰滔天,但是在神都朝廷之内,却也有几个能和天子说得上话的门人!齐中道,你一手遮天,恣意妄为,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泥腿子,就要灭我虎啸堂满门?你究竟是什么居心,究竟把天子置于何地?

    难道是故意要讨好这些泥腿子,市恩贩惠,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吗?

    实话告诉你,真要虎啸堂开仓放粮,行,请天子下圣旨吧!虎啸堂对大乾忠心耿耿,对天子效顺至极,只要见到圣旨,二话不说,立刻开仓!

    可现在,凭你齐中道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让我们开仓放粮,自取灭亡,嘿嘿嘿嘿,也可以!

    那就请你们太玄道,效仿昔日雷乾门的故事,先趁势而起,建立一个‘大玄王朝’再说吧!”

    段元武绝不像表面那么蛮横和鲁莽。

    这几句话实在阴狠到了极点。

    灵能飞舟之上,不少太玄道门人统统变了脸色,看着齐中道的目光,充满错综复杂之意。

    “看看。”

    丹枫子拽着紫极剑宗的几名长老,又往人群后面缩了一缩,冲李耀使了个眼色,笑嘻嘻道,“现在灵鹫长老该明白,为什么正一真人会是太玄道的‘太上掌门’了吧,让他继续当掌门,太玄道纯粹是自己找死了!”

    “各位道友!”

    段元武越说越来劲,“虎啸堂和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次诸位肯不远万里来东南一带抗险救灾,段某身为地主,都是感激涕零到了极点!

    只是,虎啸堂实在陷入绝境,拿不出太多存粮,还望各位道友能多多体谅虎啸堂的苦衷!

    虎啸堂虽然有两名元婴,十名金丹,可是和整个修真界一比,那就是九牛一毛了!是以,虎啸堂绝不愿意和天下群雄为敌,更不愿意和各大宗派作对!

    今日来到虎啸堂的各大宗派、所有修士,段某都一一铭记在心,倘若诸位能体谅虎啸堂这点小小的苦衷,一年半载之内,特别是那青黄不接、粮价暴涨的时候,虎啸堂必有重谢!

    可是,倘若有那居心叵测之辈,非要趁着天灾混乱之时,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强攻虎啸堂的山门,那为了虎啸城中数十万生灵的安危,姓段的明知不敌,都要和他血拼到底,纵然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没什么好说的了!

    诸位道友,请吧!”

    说完这句话,段元武便闭口不谈,只是专心致志驱动大阵。

    “吼!吼吼吼吼!”

    虎啸城内外的龙吟虎啸之声愈发激荡,从城池的四面八方都钻出来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在半空中凝聚成了栩栩如生的狮虎类凶魄模样,缭绕着城池逡巡守卫,不时向外界伸出不怀好意的爪牙。

    就连那一门门造型威武,气势不凡的混元虎蹲炮和金鸦火弩之上,都绽放出了璀璨至极,凶险万分的光芒!

    虎啸堂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决意要拼死一战了!

    各大宗派这边却是气息散乱,如三个月前想要在龙泉大会上揩点儿油的局面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儿拼死的决心。

    齐中道满脸阴沉地回到了灵能飞舟之上,“咔咔咔咔”,几步路走来,竟然将精钢打造的甲板都踏出了几个深深的脚印,可见其内心真是盛怒到了极点!

    第1429章 谁去破阵?

    太玄道诸多门人和各大宗派的高阶修士统统围了上来,或是义愤填膺,或是满脸关切,或是摆出高深莫测,不置可否的表情。

    “黄长老,震天府和飞豹宫两边怎么说?”

    齐中道黑着脸问一名太玄道长老,“什么时候能把粮食凑齐,用飞舟运上来?”

    “这个么……”

    黄姓长老装模作样地干咳几声道,“震天府和飞豹宫统统被天灾侵袭,据说损失也不小,还有不少灾民都簇拥到他们那边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安顿这些找上门去的灾民!当然,凭这两家和咱们太玄道的关系,肯定是有粮出粮,有力出力的!两边都承诺了,正在不遗余力,积极筹措粮食、药品和御寒衣物当中,只要虎啸堂先调拨一批小小的物资,撑过三五天,他们的救援就到了!”

    “三五天!”

    齐中道怒不可遏,“三五天之后,我们六大派的救灾物资都到了,还要他们何用!还有,还有西江州和附近十几个州府,其余修炼宗派呢?不是都专程派人去请这些宗派的主事,到虎啸城下一聚,共商赈灾驱鬼的大计吗?为何到现在,一个宗主和掌门都不见?”

    “好叫太上掌门知道……”

    黄姓长老满脸无奈道,“从昨日开始,咱们太玄道的弟子就在各处奔波,跑了好几十个宗派了,不过这些宗派的情况,太上掌门也是清楚的,城小墙低,经不起风浪,据说在天灾中损失都不小,眼下都自顾不暇,哪里抽得出人手来商议此事?”

    “不过呢,既然是太上掌门亲自话了,这些宗派当然都是唯您马是瞻,他们全都答应,只要虎啸堂、震天府和飞豹宫这样的大宗派,先调拨一批物资,顶上十天半个月,他们就能从一片混乱局面中收拾出头绪,拿出大笔物资来了!”

    “天灾,天灾,天灾,各个都以天灾为借口,洪水和焚风再厉害,能一下子糜烂方圆数千里,席卷所有宗派吗?”

    齐中道气得抖,指着灵能沙盘上一处遍地丘陵,山势甚高处道,“西江州南面的青云山一带,既没有焚风过境,又没有洪水侵袭,盘踞在青云山的几个修炼宗派,为什么不出钱出粮!”

    黄姓长老眨巴着眼睛,“这个这个”了半天,欲言又止。

    齐中道环视四周一圈,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块冰坨:“说!”

    黄姓长老一咬牙,道:“回禀太上掌门,青云山一带最大的宗派‘青峰派’说,他们虽然没有遭灾,但最近和青云山一带的第二大宗派‘灵云门’生诸多摩擦,灵云门嚣张跋扈,野心勃勃,随时都会生出吞并之心!”

    “倘若这时候,青峰派拿出大量资源来赈济灾民的话,恐怕就会被灵云门后来居上,到时候灵云门大兴杀戮征伐之事,青峰派又该如何抵挡?”

    “所以,要青峰派出钱出粮出人,都可以,但是要灵云门先出,灵云门出多少,青峰派就出多少,一个铜板,一颗黍米都不会少!”

    “哼!”

    齐中道眯起眼睛,冷冷道,“那灵云门又如何说法?该不会说,要青峰派先出,等青峰派出了多少,他们再出多少吧?”

    “那倒不是。”

    黄姓长老道,“灵云门说,最近青云山一带匪患频,魔影重重,出现了诸多‘黑煞教’凶徒的踪迹,显然是想趁天灾之乱,行烧杀抢掠之事了!”

    “太上掌门和各位道友统统清楚,这‘黑煞教’是肆虐东南十三州的魔门邪教,贩卖人口、炼制大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又行踪诡谲、实力雄厚,不少宗派都吃过黑煞教的苦头,有时候整整一个船队的飞舟商团,都会被黑煞教劫掠了去,连皮带骨,都无影无踪!”

    “黑煞教非同小可,不是灵云门、青峰派这样的势力可以抵挡,所以他们只能严守门户,加强防备,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就算真的筹措出了大笔物资,万一在运送途中被黑煞教劫掠了去,岂不是更加雪上加霜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太上掌门,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目下东南地方上这些‘地头蛇’们,都在眼巴巴看着虎啸城这边的结果,倘若我们能先从虎啸堂打开一个缺口,让虎啸堂拿出大笔物资来,那别的宗派自然都好说了!”

    “倘若在虎啸堂这边吃瘪的话,别的宗派,自然都是千难万难的。”

    “是,这些宗派都不如虎啸堂财雄势大,我们兵临城下的话,他们肯定只有乖乖打开山门,不过一来师出无名,二来,打开他们的山门容易,要找到他们藏匿起来的物资,却难比登天了,这些在地方上苦心经营上百年的地头蛇,谁家里还没几个不为人知的秘库?”

    黄姓长老的话,让齐中道这名元婴期巅峰境界的绝顶高手,都胸膛急促起伏了半天,才将目光转向李耀等诸多修真界中高层。

    “诸位!”

    齐中道的声音蕴含着无比愤懑和激动,他竭力镇压自己的怒意,沙哑着喉咙道,“目下的局面就是如此,短时间内凑不出大笔粮食,就有无数灾民会死,万千灾民一死,白莲老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队恨意滔天的阴兵鬼军!阴兵鬼军不但会肆虐东南,糟蹋大把没有受灾的灵田,还有可能围攻东南名城东宁府,令天下震动,四方妖魔邪祟都趁势而起!到头来,整个修真界,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表面上只是东南受灾,实际上却是我们整个修真界的大乱将至,在场诸位,谁都脱不了关系!”

    “要打开局面,化解危机,就要说服虎啸堂开仓放粮,但虎啸堂却是这般无情无义,毫无心肝的态度!诸位道友,说说吧,对虎啸堂这样不顾修真界大局的宗派,究竟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诸多修真界高层议论纷纷。

    不少人都对虎啸堂画地为牢,见死不救的行径大加斥责,满脸义愤填膺道,修真者怎么说都应该替天行道,经世济民的,放着这么多灾民不去救,一点悲天悯人之心都没有,真是有辱“名门正派”四个字!

    也有人喉咙喊得震天响,说虎啸堂如此不给修真界群雄面子,那也怪不得大家施展雷霆手段了,这就砸烂虎啸堂的狗头,强迫他们开仓放粮!

    又有人说这不太妥当吧,虎啸堂的行径,的确是稍嫌冷酷无情了一些,但终究也没有出格,并不是罪恶滔天的邪魔外道啊!

    修真者嘛,匡扶正道,斩妖除魔,都是本分,但虎啸堂非妖非魔,段元武说的有理,地是虎啸堂的地,粮是虎啸堂的粮,不想拿出来赈济灾民,难道真有满门屠灭的罪过吗?

    还有经验更加老辣的老一辈修真者沉吟道,这件事不是打破虎啸堂的山门就可以解决的,因为以段氏父子的心机,肯定早就把所有存粮和物资,统统藏入秘库之中,仓促之间,绝不可能被外人找到!

    真的打破山门,杀死虎啸堂门人无数,到时候半颗粮食都找不到,反而坐实了虎啸堂粮仓走水,所有物资付之一炬的“事实”,那时候,各大宗派怎么办,岂不是都成了明火执仗,打家劫舍的强盗了吗?

    归根结底,他们究竟有什么资格,去攻打虎啸堂的山门呢?目下新天子“凤凰帝”刚刚继位不久,谁都摸不清楚这位九五之尊的性格和脾气,在这个时候干出越俎代庖、先斩后奏的事情,恐怕、恐怕不太妥当吧?

    众人议论了半天,都没一个结果,这时候,人群后面一名修真者粗声粗气道:“诸位道友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废话,什么师出无名,什么怕找不到虎啸堂的秘库,这些都不重要!关键问题是,虎啸堂的‘七绝虎煞凶魄大阵’,还有上百门虎蹲炮和金鸦弩,看起来有些门道,不是真正的高手出马,恐怕打不破此阵!”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是金甲宗戟武堂主步天铜!

    步天铜扭动满脸疙瘩肉,气咻咻地说,修真者当以锄强扶弱,拯救苍生为己任,如今天灾降临,生灵涂炭,更是修真者大显神通的时候!这么紧要关头,虎啸堂这种无情无义,见死不救的无耻行径,实在有辱“修真者”三个字的真义,他相当看不过眼!

    这座什么“七绝虎煞凶魄大阵”,乍一看煞是惊人,其实在他看来,也未必真的那么厉害!

    要不是,哼,要不是他在三个月前的龙泉大会上,被修真界新近崛起的一流高手,传说中威震西南,不对,是威震整个大乾,有“大周剑宗”之称的灵鹫上人打成重伤,将养了三个月都重伤未愈,每天早上都要吐出一口心肝脾肺肾来,他早就冲上去破阵了,哪容虎啸堂这些跳梁小丑,如此飞扬跋扈,当着“大周剑宗”灵鹫上人的面,都敢这么狂妄?

    一边说着,步天铜这看似粗豪憨厚的元婴,一边不断用目光瞟着李耀。

    第1430章 破阵者!

    “唰唰唰唰!”

    几百道目光就像是嗅着肉香味的野狗,狠狠扑到了李耀身上。

    所有修炼宗派的高层,那些道貌岸然的掌门、宗主和长老们,眼睛都烁烁放光,嘴角浮现起了神秘的微笑。

    这个说,没错,灵鹫上人神功盖世,更是当世无双的炼器大师,对阵法一定也了如指掌,由他老人家来破阵是最好不过!

    那个道,对啊,灵鹫上人在龙泉大会上一战成名,名动天下,如今是大乾修真界的擎天巨柱,有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根本不用动手,虎啸堂那帮无胆匪类一听到“大周剑宗”的名号,就要吓得屁滚尿流,开城投降了!

    还有人正色道,你们说得实在太夸张!灵鹫上人的修为,的确能跻身于当世前三甲之列,是不世出的级高手,但虎啸堂也不是面团捏的,哪里会轻易缴械投降?

    让灵鹫上人单枪匹马去破“七绝虎煞凶魄大阵”,即便以他老人家的卓实力,都稍嫌勉强了一些!

    不过,别忘了,紫极剑宗还有另一位有机会竞争“天下第一”的级高手,剑痴燕离人啊!

    燕离人神秘莫测的“第四剑”,不是号称天下无双,威力绝伦,连昔日的“大乾第一至宝”番天印都能一剑斩开的么?区区一个“七绝虎煞凶魄大阵”,哪里难得住剑痴,一剑就斩碎了!

    有“剑痴”燕离人和“大周剑宗”灵鹫上人,两大绝世高手联手,一定能大破此阵的!

    听着众人夸张至极的阿谀奉承,看着一道道**辣的目光,李耀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哗哗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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