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发陈当年在七眼泉开启了红水阵,”徐云风说,“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且他驱动的红水阵法,也被我和金仲联手给破解了。”

    宇文蝠听了,恨恨的说:“张真人告诉我是王鲲鹏和金仲破了红水阵。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难道张真人也会骗人,他宅心仁厚,怎么会欺骗我!”

    徐云风不再啰嗦,拿出螟蛉,炎剑把灵珠子的长腿斩断,灵珠子散落在地上,然后徐云风走到水里,把灵珠子脚下缠绕的莲藕根茎全部拔起。灵珠子变化成了一个个莲蓬到处滚落。

    宇文蝠也脱离了灵珠子的束缚,但是在徐云风面前门户洞开,毫无防守的能力。

    徐云风看看宇文蝠,低声说:“其实宇文发陈对我很客气,直到最后他打开了红水阵的石闸,我也没想过与他为敌。”

    “我叔叔老糊涂了,”宇文蝠的头发披下来,“受了姓严的蛊惑。”

    “他在七眼泉守了四十年,”徐云风说,“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你觉得是被老严蛊惑那么简单?”

    宇文蝠看着徐云风说的兴起,突然闪身,移动到徐云风的身体左侧,把徐云风拿着螟蛉炎剑的左胳膊给抱住。宇文发陈的背后突然冒出水生藤蔓,藤蔓瞬间生长,把徐云风的身体团团围住,然后在徐云风胸口出开出一朵莲花,就要绽放。

    这个就是灵珠子化人血脉的法术,也是宇文蝠最后的绝技。就是藤蔓吸人的精血,养出莲花。当莲花绽开的时候,就是藤蔓中的血肉之躯干枯的时候。

    莲花张开了,然后又一朵开放,一连开了七朵。宇文蝠险中求胜,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看着莲花气喘吁吁。

    他一生中,这个反败为胜的法术只用过一次,不到逼不得已,绝不施展出来。宇文蝠看了看四周,整个小岛上一片寂静,连虫豸的声音都没有。

    宇文蝠看了看亭子里的宇文舟,长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次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山了,总算是欺负这个诡道挂名的临敌经验不足,险中求胜。自己活了大几十岁,也算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

    “你就是活到一百岁,”徐云风的声音从宇文蝠的耳边传来,“该输的还是会输。”

    宇文蝠一转身看见徐云风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他头顶上的草帽已经不在了。

    宇文蝠又看看莲花和藤蔓中的人,的确是一个身体僵硬的站在里面,而且草帽显露出来。

    宇文蝠大声喊:“你怎么跑出来的,我明明把你困住了。。。。。。。”

    徐云风继续说:“宇文发陈比你有担当,他在七眼泉,镇守红水阵,还有守门人,一直到死,都没有辜负老严的信任。”

    宇文蝠的声音小了一点,“你到底是怎么脱身的。我莲花都已经开了。”宇文蝠的气势已泄,莲花顿时枯萎,藤蔓也枯黄脱落。一个稻草人露出来,带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把破烂的蒲扇。一张稻草扎成的脸部,笑嘻嘻的。

    徐云风继续说:“声东击西,步步生莲,都是你们灵珠子传人的拿手好戏,可是当年宇文发陈在启动红水阵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了。这种法术,我不是第一次见到。”

    宇文蝠激动起来,大声喊:“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宇文发陈这个叛徒!”

    徐云风仍旧冷冷的说着:“你当然不愿意我提起,你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给康生写了材料,把你叔叔的底子兜了一个干干净净。”

    “你怎么知道的,”宇文蝠惊恐万分,“老严告诉你的,老严从那里查出来的消息。”

    “宇文发陈本来已经做到了少将,”徐云风说,“就被你这种小人给出卖了,你那时候的说法应该是大义灭亲,划清界限,对不对?”

    宇文蝠对着徐云风狂喊:“你是什么人!六六年的时候,你还没出生,难道你根本就不是看起来这么年轻,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可是你也没有得到好处,你为了自保,”徐云风吃吃笑起来,“我看到了,你还想把。。。。。。”

    “住口!”宇文蝠几乎要哭出来了,“求你,别说了,他听得见。”

    “他听不见。”徐云风说,“他还离这里远着呢,除非我把这事给说出去,再说他不知道这世上有我这号人存在。”

    宇文蝠彻底崩溃,跪倒在地,又想恳求,又突然露出杀意,但是都在徐云风悠闲的表情下,委顿下来。

    “你知道宇文发陈吃了什么苦吗?”

    宇文蝠大喊:“他吃什么苦,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是叛徒,他一心做他的干部,根本就想不到他是宇文家的人。”

    “你告发了你叔叔,也被康生的手下骗到了河滩要杀掉,”徐云风更加开心起来,“哈哈你越这样,回忆的就越多,你跪在河滩上,要告发张天。。。。。。”

    “求你了,别。。。。。。。”宇文蝠披下来的头发全部花白,“张真人知道了,我会永世不得超生。。。。。。。”

    徐云风终于住口了。冷冷的看着宇文蝠。隔了很久,徐云风叹口气,指着那个戴着草帽的稻草人说:“让你死的明白,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察觉你会突然对付我吗?”

    宇文蝠失魂落魄,想了一会,对着徐云风说:“你会读心。”

    “这本事我很久没用了,”徐云风说,“不过那个稻草人的确是钟家的法术,就算是你输在了钟家人手上吧。”

    “你还是会把我当年的事情告诉张真人对不对?”宇文蝠对着四周张望,仿佛张天然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你把你的弟弟带走吧。”徐云风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心的过最后几年。我不说。”

    宇文蝠惨然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当年我为了保命,差点告诉了康生,张真人的下落。。。。。。。”

    “所以按着你,准备把你枪决的那个人,听到你说了这句话,就疏忽了一下,”徐云风说,“于是你用刚才对付我的办法,将他们三个人都用灵珠子困住。”

    宇文蝠轻声说:“都是宇文家的人,凭什么他出入有轿车,有警卫员,有干部楼住着,我去找他,他都不理我。这件事情,我没觉得我做错了。”

    “他是张天然安插在古赤萧这边的,从抗战时期就是。”徐云风说,“你把他逼到了古赤萧这边。张天然可能想了很久,是谁破坏了他的布置,看来他怎么都没想到是你,因为他永远都想不到血亲的侄子,会出卖叔叔。”

    宇文蝠听了徐云风的话,看着徐云风,“你心肠好,张真人也宽厚,你们不应该成为敌人。“

    “可是他要做的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徐云风摆摆手,“你滚吧。弄死你,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

    徐云风看着宇文蝠走到亭子里,看见宇文舟瘫软的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那个青面獠牙的人傀正在死死盯着宇文舟,宇文蝠鼓起勇气,慢慢的走到人傀身边,把弟弟宇文舟扛在肩头,然后又慢慢的退出了亭子。

    宇文蝠扛着宇文舟,从徐云风面前走过,趟入江水,然后老老实实的游泳,把宇文舟托在头顶。

    整个过程,徐云风都冷笑的看着。宇文蝠肯定是不会再回到张天然身边了,当年他告发宇文发陈、还有在临刑前,想吐露张天然的下落的记忆都被徐云风探知。宇文发陈是张天然不能接受的反叛,张天然几十年都想不通,宇文发陈到底会被谁告发,他只能认为张天然和庄崇光一样,都是受了古赤萧的蛊惑。

    却没想到宇文发陈是被自己的侄子给告发了。如果张天然知道宇文发陈是被宇文蝠告发,那么他怎么会放过宇文蝠。这就是徐云风放心的然宇文蝠离开的原因。

    徐云风心里有点怜悯张天然,其实张天然最悲哀的事情,就是遭受了无数背叛,其中尤以两个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的人,站到了对面,让他永远不能原谅。而且永远想不明白原因。

    宇文发陈只是他的下属,而另一个,却是他最信任结义金兰、同生共死的异姓兄弟。

    庄崇光!

    附篇:崂山派教志

    一九三零年十一月

    山东济南,张光璧一统四分五裂的一贯道教众,在济南设坛,继承一贯道传宗,是为一贯道第十八代祖师,亦称“月长祖”。统领山东数万一贯道教众,地位显赫,成为一代术士宗师。

    大雨下了一整天,张光璧仍然带着信众,到总佛堂中枢堂祭拜无极圣母,和一行教中堂主走到中枢堂前。

    突然大雨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喊:“我要求见张真人!”

    张光璧听见声音,停了一下,身边的张五福催促,“时辰已到,真人不要耽误了。”

    张光璧点头,于是走入佛堂。

    年轻人走到佛堂门口,对着已经走进佛堂的张光璧喊道:“我要见张真人。”

    张五福将年轻人推了一把,然后把大门关上。

    年轻人打着油纸伞,仍旧站立在佛堂之外。

    张光璧和几个堂主祭拜无极圣母,历时两个时辰,祭拜完之后,大雨不仅没有止歇,并且下得愈来愈大。

    张五福给张光璧撑着雨伞,伸手把佛堂的大门推开,年轻人仍旧站在大门之外的道路上。年轻人的雨伞只剩下伞骨,整个人都站立在瓢泼大雨中,却毫不在意。

    看见众人走出来,在风雨中大喊:“我要见张真人!”

    张五福把雨伞递给张光璧,自己走到雨中,对着年轻人说:“张真人不见客。你走吧。”

    年轻人浑身已经湿透,冻得瑟瑟发抖,雨水糊满了整张脸。

    张光璧看了看年轻人,轻声对张五福说:“他大雨求见,一定有苦衷。”

    “天津租界工商局王福萌老板已经到了,”张五福对张光璧说,“这种人平常见都见不到的,何况他现在赶来跟真人会面。”

    “也是,”张光璧看了看雨中的年轻人,“我们走吧。”

    年轻人看着张光璧等人离去,也并不追逐,只是站在中枢堂门外,静静的站着。张光璧回头又看了看,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张五福,“应该是家中有长者患了疾病,先给他救急。”

    张五福揣着银票,走到年轻人面前,把银票递给年轻人,“真人没功夫理会你,你拿着钱走吧。”

    “我不是来要钱的。”年轻人坚定说,“我有事相求。”

    张五福不再与年轻人啰嗦,把银票扔在年轻人面前,转身离开,追上张光璧。

    年轻人没有伸手,银票飘落在地上,被地面的雨水浸湿,融为废纸。

    张光璧要在天津设立分坛,早已经在天津暗中活动,结交名流,而王福萌老板是天津租界工商局秘书,实权极大。张光璧要在天津立足,必须要有这种达官贵人的支持。

    张光璧在济南的一家酒楼里于王福萌暗中见面,交谈很久,王福萌和张光璧相谈甚欢,决定不日张光璧到天津设立一贯道堂口。至于双方交易,不为其他教众知晓。

    张光璧招待王福萌筵席完毕后,亲自送王福萌离开,走到酒楼门口,张五福不仅皱了皱眉头,那个年轻人仍然站在酒楼外。

    看到张光璧走出来,对着张光璧大喊:“我要见张真人!”

    张五福立即走到年轻人面前,一把将年轻人推攘到街边,“你拿着钱快走!”

    王福萌不仅愕然,对着张光璧说:“真人的信徒,遍地都是啊。”

    张光璧微笑,送着王福萌上了马车。回头看着年轻人,向他招招手。

    年轻人慢慢走到张光璧面前,看着张光璧,“你就是张真人?”

    “是我。”张光璧回答。

    年轻人跪在雨水里,“张真人救我师门性命。”

    张五福拦在年轻人面前,“天下的事情那么多,真人怎么管得过来。”

    张光璧对着张五福摆手,让张五福推下,对着年轻人问:“你是谁?”

    “我是崂山派弟子,崇字辈,”年轻人说,“庄崇光。”

    “庄崇光,” 张光璧点头,“好名字,只是你们崂山派和我素无来往,你师父是李菊农还是邹全阳?”

    庄崇光说:“我师父字讳菊农。”

    “你师父让你来找我有何事?” 张光璧询问。

    “我师父死了。”庄崇光眼睛变得通红,“在死前告诉我,只有找到张真人,才能与他报仇,挽回崂山。”

    “崂山怎么了?” 张光璧大惊。正要向庄崇光问个详细。可是庄崇光突然呜咽起来,心情激动,胸部起伏不定。晕厥过去。

    张光璧连忙让张五福和其他堂主把庄崇光带回佛堂,张光璧查看庄崇光身上并无伤痕,只是看到他一双赤脚已经血肉模糊,脚底开裂,无数伤口。

    张光璧看了庄崇光的脚,“他一定是从崂山一路走到济南,几天几夜没有停歇休息。”

    张五福听从张光璧,拿了一杯热水,撬开庄崇光的牙关,到了进去。水倒了一半,庄崇光的身体突然坐起,把水杯打翻,庄崇光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身下来,跪在张光璧的面前,“求真人去救我崂山一脉。”

    张光璧踌躇一会,张五福提醒他,“真人马上要去天津,济南总坛善后的事物繁忙。。。。。。。”

    庄崇光不理会张五福,对着张光璧说:“我的命给你,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真人的。”

    张五福鄙夷的看着庄崇光,“你的命值钱吗?”

    庄崇光把自己的指头咬破,流出鲜血,“从今日始,我庄崇光的性命,由张真人定夺,刀山火海,如有一丝犹豫,堕入抽肠地狱,万劫不复。”

    然后庄崇光把一张符贴用鲜血给按了手印,然后符贴扬起来,漂浮在空中,猛地窜出火焰燃烧,庄崇光把刚才打翻的杯子端起,符贴燃烧的灰烬落入水杯内,庄崇光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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