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皇上仙闭关调息时,她也会如往常一样,化为火焰在他身边跃动,在他手臂和指尖纠缠。

    唯独,她不像以往那般,甜腻地接受他的亲吻和抚摸。

    扶皇上仙思绪间,有小仙给他禀告,墨渊上仙的到来。

    “何事?”扶皇上仙对墨渊,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平淡。

    墨渊环顾四周,问:“阿绯呢?”

    扶皇上仙心里陡然一紧,好像珍惜之物突然找不到的空虚,他抬眸斜瞥了墨渊一眼:“你不是来找我?”

    墨渊被那隐约带着杀气的眼神刺得背脊生寒,他想了想,说:“我带了神树果实给她,她会喜欢吃。”

    扶皇上仙直接拒绝:“我会给她找食物。”

    墨渊想起阿绯在传讯中的哭诉,心里发狠,说:“上仙若是需要天火做阵眼,可以从混沌中自取,那阿绯已经是生了意识的灵体,若是长期杀戮过重,恐怕会生了魔念,修不成仙体。”

    扶皇上仙深深地看了眼墨渊:“你为何知道万魔塔需要阵眼?”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万魔塔是件法宝。

    只有扶皇上仙和仙帝知道,这是一个实体化的拘禁阵,上面有扶皇上仙修习上古法术,不断注入其中的、环环相扣的强力禁制。

    而维持这个拘禁阵运转的,就是阵眼中的古莲燃灯。

    燃灯的力量,却是依靠与其融合为一体的阿绯去激发。

    墨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不想别人知道神树的秘密,也不想让扶皇上仙知道自己与阿绯长期保持联系的事,于是只淡淡一笑,说:“上仙或许忘记了,是何人教你炼制之法,有些东西,我只需要看,便知道其中的诀窍。”

    扶皇上仙默然,看不出情绪。

    墨渊又道:“有意识之物,就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上仙若是不懂得珍惜非要胁迫,不如交给知道珍惜的人。”

    丢下这句话,墨渊表示自己领了仙帝旨意,会在此处协助,然后翩然离去。

    扶皇上仙想着墨渊的话。

    胁迫吗?

    他留下阿绯,的确是为了万魔塔的运转。

    但他问她可愿意成为阵眼时,她只是甜甜的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表示为师父做事,她的欢喜。

    虽然,无论她回答愿意还是不愿,他最终都会把她放到那个位置。

    但是,他从未想过,她会排斥这件事。

    在魔域里,他就是为了控制不要过多杀戮,魔气沾染了她,才放缓大军的前进速度。但古莲燃灯中的阿绯,收割生命时,比他还要兴奋,根本半点没有排斥的表现。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和阿绯所在的营帐。

    几乎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行为,他消除了自己的气息,如影子般安静地站在营帐外观察里面的小人儿。

    仙境中的阿绯,喜欢叫嚣着漫山遍野跑,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而魔域众的阿绯,闲暇时倒总是躲在营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扶皇上仙突然想起,他从未留意过她在做什么。

    待他观察过去,胸口顿时被堵得发慌,有种想要宣泄却无处下手的感觉。

    他的阿绯,正拿着传讯玉简,和另一个巧笑嫣然。

    养了她那么多年,看着她嬉闹、调笑,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浑身都感染了色彩,生机勃勃的兴奋模样。

    明明没有跟对方说任何暧昧的话,那声调却像极了情人间的琐碎爱语,是一种念念不舍的腻歪。

    他静静地看着她,而她乐滋滋的说着话,他连她说的什么都没怎么在意,只是那份不同,就让他情绪波动起伏,陌生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的苦涩滋味。

    直到他听见她说:“墨渊,我来看你,来陪陪你,好不好?”

    又听到她说:“我想你了。”

    扶皇上仙心里突然好像被人捅了一刀,硬生生的疼,窒息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全部的感官。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火光从帐内窜出,往墨渊的落脚方向而去。

    以他曾经的脾气,绝对会直接一道禁制捆住她,将她拖回来问,她何时与那墨渊如此亲密,问她当初太素仙子怀疑的,难道是事实?

    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阿绯幸福的笑脸,那满足的笑容,异常刺眼。

    他从未害怕过什么,居然在这件事上,止步不前,没有去追她。

    火光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星的光彩,最终落在了不知名的小角落。

    准备好隐匿的殷桁,伸手就抱住了撞入他怀里的阿绯。

    抱着她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你出来得太快了。”

    阿绯摇头:“我笑不出来。”

    知道扶皇上仙就在身后,她说着说着,越发不能保持笑容。

    阿绯面无表情地说:“已经到魔域深处了,我们可以杀了他。”

    殷桁扶着她坐下:“他心里没有多余的欲,没有半点污染的神魂,要来没用。”

    阿绯静默不语。

    突然,她问:“非要如此?”

    殷桁点头:“没错。”

    “麻烦。”阿绯嫌弃地说。

    是啊,太麻烦了,一边对着墨渊哭,一边对着扶皇上仙笑,还要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比直接把他们拖上那个床,还要麻烦。她天生情绪不多,最近也越来越焦躁。

    她望着殷桁的眼睛:“想要他妒忌,我去找墨渊欢|好便是。”

    殷桁一笑:“那他只会杀了墨渊,带走你。”

    “那还不够?”

    殷桁摇头笑:“不够。”

    他伸手抚摸阿绯的长发,柔顺的感觉让他眯了眼,勾起唇:“我若是他,只会想把占了你的男人,碎尸万段,但你始终,还是属于我的。”

    阿绯瞥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你的。”

    她的魔核一直在他体内呢,有他在,她才可以长久的活下去,不管身体毁灭多少次,只要他还存在,她都能再次重生。

    天火,不会一直燃烧,从诞生那天起,就必须要有可供燃烧的养料。

    她是火焰,而他是她这团火焰的灯芯。

    他承载她,滋养她。

    只有他的精血,才是她最终的食材。

    殷桁笑了,他埋头,唇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如过去一般,停住了。

    “你也学会转移话题了,我们现在正在讨论他。”他笑容里有些警告的意味,“你父亲的毒,已经在我体内越来越深,我和你,都快死了。”

    阿绯望着他:“你有私心。”

    殷桁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情绪,很快又消失,犹如短暂的流星。他说:“是啊,我有。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犹豫,记住,一定要堕仙之体的心头血。”

    阿绯:“所以我说麻烦,要他求而不得,我跟了墨渊便是,要不再找个厉害的也行,你总是喜欢绕圈子。”

    殷桁摇头,勾唇冷笑:“扶皇上仙是个自负的男人。因为自负,哪怕你落入别人之手,他亦会强硬的把你抢回去。你知道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阿绯:“人棍。”

    殷桁:“……不是。”

    阿绯:“炼魂?”

    殷桁嘴角抽了抽:“不是!”

    阿绯还要再说,却被殷桁捂了嘴,不让她不在一根线的思维继续说些气他的话。

    “是明明属于彼此,却不能相爱。”他深深地望着阿绯的眼,冰冷的眼里有着莫名的滚烫。

    哪知阿绯只回了他一个单音:“哦。”

    殷桁被气笑了,但却释然地放松了身体:“你不懂便不懂吧,最好永远都不用懂。当他习惯你在身边,慢慢地认定你是他的所有,最终把你划为他的所有物时,他才发现,原来你的心,并不在他身上,甚至你的身体,也会成为别人的所属。”

    阿绯的心里,莫名地抽痛了一下,就像看见扶皇上仙脸红时,心情的舒畅那样,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了……

    “最求而不得的痛苦,不是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原本以为属于自己,却最终是镜花水月,浮生梦一场。”

    黑暗之中,裴练云猛地翻身坐起,单手扶额,额上全是冷汗淋漓。

    “镜花水月……”她默默地念着,一闭眼,就觉得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回忆了很多差点被自己遗忘的过往。

    她浑身就像从万年的冰窟的寒风传染,冷漠至极。

    几乎没有犹豫的,她身形一动,再次出现在关押东方叙的地下室内。

    东方叙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干涸的唇裂出的血口也结了疤。他的目光仍旧热烈而执着,从她出现的瞬间开始,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师父又想弟子了?”他凤眸眯起,弯着唇角笑。

    裴练云抬手就是一条火焰鞭子,狠狠地抽到他身上,在他袒开的胸膛上,又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东方叙那声师父,和她记忆中的自己的喊声重合,看着他和扶皇上仙一模一样的脸,裴练云的眼眸中涌动着不可抑制的杀意。

    或许是之前和他身体纠缠后吐血,又做了漫长的过往的梦,分不清自己是阿绯还是裴练云,分不清是魔域的裴练云还是修真界的裴练云,精神几乎错乱的她,撕开了冷漠和虚假的微笑,控制火焰缠住东方叙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拉到自己面前。

    “我已经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她第一次对着他大吼。

    什么求而不得,什么因她堕仙,这个男人既然这么想要她的身体,她已经跟他双修无数次,难道还不满足?

    为什么刚才还是那种眼神,那种从仙境到现在,永远执着她一人,眼里满满只有她一人的目光!

    东方叙反而安静地望着她,缓缓勾起唇,舌尖探出,在裴练云的鼻尖上轻舔了一下。

    “失控的师父也很美啊……”

    裴练云因为他的触碰,身体不由自主的微颤,根本压抑不住的电流,在她全身流窜。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从她的身体内流失,她居然害怕了,不愿意面临这种抓不住的空虚。

    东方叙的声音,好似恶魔诱惑的低语,在她耳边萦绕。

    “你也在渴望我。”他变得深邃而迷离的凤眸里,是溢出来的独占欲,“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裴练云扬手,却再没抽下第二次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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