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忸怩道:“在太子爷面前当不得一个擅字,略懂而已。”

    李承乾欣然道:“本宫素喜琴箫之技,有时间倒要与你切磋一下,你在鼓吹司还是太乐司任职?。”

    那厢,高阳公主也是扯着李鱼的袖子,兴致勃勃:“呐!羯鼓,檐鼓,都昙鼓,毛员鼓,答腊鼓,鸡娄鼓,连鼓,桴鼓,我都很擅长,你最擅长哪种鼓?”

    李鱼心道:“老子生平所见最多的,就是升堂鼓,却不知那属于哪种鼓。”

    李鱼讷讷地道:“呃……小臣才疏学浅,也说不上更擅长什么鼓。”

    高阳掩口笑道:“哟!那就是都很擅长了,倒要领教一二。”

    这时,李鱼眼尖,忽然瞧见一人姗姗走来,后边还跟着两个袅娜的宫婢。

    李鱼心头一跳,立即退出两步,人就进了阴影之下,不动声色地一揖礼:“今日下臣还有职司在身,改日若有机会,再与殿下切磋。”

    说完这句话,李鱼不动声色地又退一步,站到了柱子旁边,远远看来,仿佛只是站在那里,已经和李承乾、高阳二人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你在鼓吹司任职?甚好,如此说来,你们每天都要入宫了。哈哈,本宫会安排,明日起,你散了值先莫回鼓吹署,自有人领你来东宫,与本宫琴瑟合鸣,演练技艺。”

    李承乾看着称心,灯光之下,容颜份外可人,尤其那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得破,脸上肌肤如此,身上肌肤怕不是宝光玉润,粉团团沃雪一般。李承乾越看越爱,真恨不得把他和口水儿吞下肚去。

    高阳隐约听说过,自己这大哥貌似是男女通吃的主儿,瞧他此刻眼神灼灼,盯着那不阴不阳的俊俏乐童,不禁把嘴一撇,拍了他后背一巴掌,道:“嗨,什么琴什么箫啊,这宫宴不知几时方休,陪我四处闲逛,散散心啦。”

    “承乾、高阳……”

    一个虽然温和但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那人带着两名宫娥已经走到面前。

    李承乾和高阳公主一听声音,就已转身施礼:“母亲(皇后殿下)。”

    李承乾乃嫡子,长孙皇后所生,所以叫她母亲。高阳公主是庶出,长孙皇后平素性情温和,她也会以娘、母亲相称,但因为并无血缘关系,所以其实是有些敬畏的。此时一见长孙公主寒着脸儿,心中生畏,便毕恭毕敬,以正式称谓相称。

    长孙皇后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太上皇方才召众孙儿孙女陪饮,独独缺了你们两人。”

    李承乾惶恐道:“儿子知错了。”

    高阳公主更加害怕,低了头不敢作声。

    长孙皇后道:“身为皇室,固然天生尊荣,锦衣玉食,但相应的,也要严于律已,比不得寻常百姓家自在。”

    李承乾和高阳公主低低地道:“是!”

    长孙皇后道:“太上皇因陈年旧事,与你父一向不和。你父每每设宴,均选在垂拱殿,亦有缓和父子僵局的用意。你们两个,一个身为太子,一个素受你父宠爱,不思为君父分忧,反而厌烦宫宴繁琐,擅自离席,看似只是率意,坏的却是宫廷法度,可知错了么。”

    这句话语气就重了些,李承乾一撩袍裾,跪倒在地,道:“儿知错了!”

    高阳公主见状,忙也一起跪倒,他二人一跪,站在旁边的称心就慌了,他今儿还是头一天进宫,哪知道这般情形下该怎么办,连忙也卟嗵一声,一旁陪跪。

    长孙皇后倒是有些意外,瞟了他一眼,才对李承乾和高阳道:“还不归席,向太上皇敬酒。”

    李承乾和高阳唯唯称是,忙又站起来。

    长孙公主道:“今日太上皇酒兴颇好,我也不好此时罚你们。明日,太子学业再加礼学一科,重新温习。”

    李承乾连忙称是。

    长孙皇后又道:“高阳去尚仪局,同样重新学礼。”

    高阳公主垮下小脸儿,忙也答应一声。

    长孙皇后说罢,大袖一甩,仪态万千地回去了。太子李承乾和高阳公主你瞪一眼,我呶下嘴儿,互相埋怨。

    高阳公主:“都怪你!我自已走开,皇后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你是太子,不留在宴上,走开作甚。”

    李承乾:“你还说,若不是你,我今天又怎会受母亲责斥。我是太子,每天学业之重,都能把人逼疯。你可倒好,又给我加了一条。”

    李鱼从柱旁阴影中闪出来,眼见逃过一劫,心中庆幸之至。瞧称心跪在地上,还在抻着脖子在那儿看,却不敢起来,忍不住笑着轻轻踹了他一脚,道:“起来吧,像你我这种小杂鱼,皇后娘娘根本看不见的。”

    称心听了,这才爬起身来,庆幸地道:“刚刚真要把魂儿都吓没了。李鼓吹,你说怪不怪,皇后娘娘菩萨一般慈祥的模样,可是语气只稍稍带了些怒意,我就吓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李鱼笑道:“你这是自已吓自已。不用怕,以后你每天都要随我鼓吹署众人伴驾早朝,天天都见得到当今皇帝,久而久之,自然不会那么紧张了。”

    李鱼刚刚说到这儿,罗主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见二人,便道:“啊!你二人都在,甚好。有件差遣,明儿个就需你俩早朝后去做。”

    李鱼心道:“还以为这鼓吹署清闲的很,想不到还很忙。”便问道:“却不知有何差遣?”

    罗主簿道:“明日起,朝会之后,称心自有人引领,前往东宫。太子吩咐,要称心陪同,研究乐理。”

    称心一呆,方才太子那么说,他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讲,不想太子终究还是吩咐下来了。这才入宫第一天,居然巴结上了太子,当真有些受宠若惊,做梦一般。

    李鱼问道:“那我呢?”

    罗主簿道:“高阳公主要去尚仪局学礼,需要乐礼伴奏。当然啦,毕竟只是学礼,不需要全套的乐班,公主殿下点名叫你去,以鼓乐伴奏,这位殿下素来骄纵,你可得小心伺候着,莫要惹恼了殿下,到时我也不好维护你。”

    李鱼的嘴巴顿时张得大大的:“自打来了大唐,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得不得了。现在莫非福过灾生,进水逆期了?南郭处士滥竽充数,可是一直冒充到齐宣王过世,齐湣王喜欢听独奏才露馅的。我这才上任几天呐,就得卷铺盖滚蛋了么?”

    第406章 家长里短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此时早已开始宵禁,出宫的人都会由宫里开一张特殊的条.子,持之夜行,巡城的金吾卫才不会以犯宵禁为由抓捕问罪。

    李鱼也领了一张条.子,等他走出宫门时,那些王公大臣、将相勋贵,早在家将们的簇拥下登车上马,各自散去,远远只见四散的灯火,逸向各条道路。

    李鱼上了马,策马奔向延康坊。一路上遇到了三拨金吾卫,因为有宵行的条.子,得以顺利通过,到了延康坊,拍门叫醒了看守坊门的坊丁,从门缝递进条.子,由坊丁验过后,便进了坊。

    李鱼本以为自家人都已睡下,到了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拍门叫醒家人,却见门儿闪开一条缝,里边隐见灯光逸出,李鱼顿时心中一暖,都这么晚了,家人居然还在等他。

    谁料,李鱼进了院子,却没有发生一家人迎上前来的热闹场面,堂屋里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人。李鱼纳罕不已,犹豫了一下,先去了侧廊,卸了鞍鞯,把马拴好。又备了草料和饮水,让那坐骑有得吃喝,这才拍拍手,走回大厅。

    堂屋里还是没有人,李鱼望望东厢,忽然发现平素空着的一间房子,正亮着。李鱼慢慢走过去,侧着耳朵往窗棂上倾听,就听房中传来老娘潘氏啧啧的声音:“哎呀,你瞧这大胖小子,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巴,跟鱼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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