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道士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你看看人家弟子,为了救师父愿意断臂,怎么你就舍不得?我这些年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喝?”

    “混账东西。”

    砸脑袋还不解气,‘虞山’朝着自己的大腿用力掐了一把。

    灵璧与寒松对视一眼,怎么听这语气,招来的灵不像是柳仙,而像是长石观的观主封龙呢。可封龙道人不是与自家的师尊一起,被封鸿用七星阵困住了么,怎么会与柳仙搭上边儿。

    一头雾水,只好继续听下去。

    虞山道士挨了好一阵子打,直到上了他身的人解了气才停下。

    双手搭在膝上,盘腿端坐稳当,‘虞山’将实现落在了对面的灵璧与寒松身上。

    “哪个是高岭门的小辈?”

    这话问的也多余,寒松光秃秃的脑袋,身上还穿着尚未换下的僧袍,腕子上除了蛇纹之外缠绕着一串高僧眉心骨磨成的念珠。

    答案不言而喻。

    但灵璧还是给了对方面子,将手中的巨剑举起:“是我。”

    “就是你画了甲马,把我的神驹累个半死?”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灵璧甚至没敢让自家的师尊发现,肯定是虞山回了长石观后告了状。

    虞山皮囊下的人似动了怒,挑起眉毛瞪大眼睛:“你可知罪!”

    然而灵璧还没来得及起身致歉,‘虞山’的神色一变,与方才兴师问罪的判若两人。眉眼清冷,声音也不怎么温润。

    “我的徒弟几时轮到你来教训。”

    第119章【二更】

    师尊?

    这语气灵璧实在是太过熟悉, 几乎是在‘虞山’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就皱起了眉头。

    “我身为掌门,想要教训那丫头都得看师弟高不高兴呢。”

    而‘虞山’道士的神情又变,眼中满是嘲讽,嘴角勾起阴阳怪气的笑,似是对道门极其不满。

    “道友自家的门户还要我们帮着清理,别人家的事就不要插手了吧。”

    灵璧和寒松两人猛的蹿上前, 扑到了虞山道士不远处停下,问柳仙的灵怎么还问来了自家的长辈。

    “寒松。”

    道士脸上的笑意由皮笑肉不笑转而变得和善,皮囊下头又换了一人的神念。慢悠悠的开口,语气仿佛晨起的山风, 平白叫人安下心。

    “来。”

    和尚毫不犹豫就走上前停下, 低眉颔首的垂下了头。似仍在山中寺庙里,伏在住持膝上静心倾听。

    “师父。”

    凡间有□□,修界有易容仙丹, 想变成另一人的样貌, 法子多如牛毛。可不管皮囊学的再像,凡与原主亲密之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 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甚至是虚无缥缈的味道, 都不一样。

    可此刻虞山的肉身中, 藏着的是他们最熟悉的人, 甚至用不着什么信物来证明,光是听他说话,便能知晓。

    “唉……”

    北山寺的住持借着‘虞山’的皮囊,抬起手轻抚着寒松头顶的戒疤,不住的叹着气。

    多少年了,北山寺里总算出了个有佛心的和尚,可这佛心还是不稳,竟然还了俗,如何能叫住持心里头没有酸楚呢。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

    往一旁的灵璧身上瞟了一眼,住持的指尖点在寒松的眉心上:“你总是不听为师的话。”

    寒松的眉心骨,本来会成为念珠上法力最强劲的一粒,如今好了,破了色戒就不能用了。

    和尚正要回答住持,那点在他眉心的指尖换成了掌,用力将他一把推开。

    “明明是你徒弟佛心不稳,为何要将罪过怪在别人身上,佛门的大师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门前香火冷清。

    ‘虞山’从地上起身,绕过寒松拽起灵璧。

    “蠢东西。”

    灵璧吸吸鼻子,眼眶里热泪打转,耳边传来的是师尊的声音。

    往日里她总是嫌弃师尊太过唠叨,唠叨的心烦,可今次听到只觉无比心安。别说师尊叫她蠢东西了,就算是巨剑尊者让她去山门前跪两个时辰,灵璧也不会抱怨一句。

    几位大能轮流使着虞山的肉身,北山寺的住持是个和尚,垃圾桶倒了都得扶起来问疼不疼,是不会与人争抢的。

    封龙道人呢,谁让自己的师兄闯了祸,他还真没有脸面与巨剑尊者争着出来。

    至于高岭门的掌门,都是自家人,他出来和巨剑尊者出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哭什么?”

    巨剑尊者顶着虞山道士的肉身,眉头皱在一起,很是不满徒儿这幅软糯的模样。

    “身为剑修,不能怕死,更不能哭。”

    将灵璧拉到了墙角,巨剑尊者嫌弃至极撒了手,松开的徒弟的后领,双手背到了身后。

    “没出息。”

    “我以为……”

    灵璧抽抽嗒嗒的哭个不停,又怕跌了剑修的面子,转过身背向墙角,双手掩面不让别人瞧见她的泪痕,呜呜咽咽的半天说不完一句话。

    “我以为师尊……”

    “以为我死了?”

    巨剑尊者按着徒儿的肩头,把她面朝自己转了过来。

    “剑上没了剑气,我……”

    灵璧缩起脖子,可不是她咒师尊不好,真的是各方预兆之下,她不得不这么想。胡乱的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灵璧往师尊怀里一扑,在巨剑尊者胸口蹭来蹭去。

    “还好还好,还好师尊你活着……”

    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灵璧就差抱着他喊爹了。

    巨剑尊者叹了口气,说是徒弟也跟个闺女差不多了,拍了拍灵璧的脑袋,也没有把她从怀里推开。

    “其实也差不多……”

    一句话仿佛惊雷,炸的灵璧抬起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师尊你说的什么胡话?你这不是好好的……”

    “我们几人本来困在阵中,虽然奈何不得封鸿,可封鸿也奈何不得我们。”

    眉心微蹙,似在回忆不久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总之,我们几人如今在那化了龙的畜生腹中。”

    “封鸿此人行事诡谲,与常人不同,无法揣测。”

    这方小世界里的几个修为登顶的大能联手捉拿他,竟然还着了道,封鸿可以算得上是魔界修士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可惜他的目标是成仙,若换了带领魔道修士一统修界,指不定就能一呼百应呢。

    “听为师的,去极北之地寻个洞府,躲起来。”

    双手按在灵璧肩头,巨剑尊者和她四目相对。

    “此乃天道劫难,四大仙门身在劫中,或生或死是我等的命数,你能躲就躲。”

    “净是胡扯。”

    巨剑尊者刚说了一半,虞山的肉身又换了别的人来,将哭个不停的灵璧推开。

    因着巨剑尊者说了不许别人磋磨他的徒弟,长石观的观主封龙道人只是朝着灵璧抛了个威胁的眼神,便招呼她与寒松过来。

    “先贤有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换到修界亦是同理,你二人总不想看着师尊回不来吧?”

    封龙道人知晓自己的徒弟不成事,也没有为了自己拼命的胆子,将希望放在了寒松与灵璧的身上。

    “虞山从金杯秘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不少贼人封鸿的东西。”

    也不叫师兄了,封龙道人用贼人二字划清了他与封鸿的界限。

    “里头有个金杯,上面雕绘着龙,你们可还记得?”

    灵璧与寒松相视一眼,齐齐点头。往金杯之中插上香烛,嗅了里头的烟雾便会法力尽失,与凡人无异。

    “记得就好,我们这里撑不了许久,告与虞山封鸿想拿我们炼中王丹,他就知晓该怎么做了。”

    封龙道人的神念再次被巨剑尊者挤走,提起灵璧的后领。

    “点什么头,为师不是叫你躲么?勿要飞蛾扑火。”

    灵璧一头扎进了师尊怀中:“即便是火,我也扑定了,师尊等着,徒儿一定救你出来。”

    寒松在一旁,不知怎么心里头有些许别扭。为何看着灵璧与他人亲近,会生出这种情绪呢?不曾入过世的和尚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情绪,心里头怎么想的,脸上就是怎么样的。

    巨剑尊者本来还想再与徒儿说些什么,瞅见寒松的神情就来气,扒开扑在怀里的灵璧,往她额头狠狠一敲。

    “为师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可你说你……”

    瞥了一眼寒松的光头,怎么就寻了个和尚你,掌门那个混账徒弟也胜过他吧?

    自古就没有岳丈喜欢女婿的,巨剑尊者怎么瞧寒松怎么不顺眼。头也大,人又长得凶,就连寒松的戒疤在他看来也不够圆,总之浑身上下,巨剑尊者能挑出上百处错来。

    还想再多说几句,神念猛的被扯断,虞山拐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灵璧脸上的泪痕未干,扶起了虞山道士用力往他的人中掐去。

    掐出了红痕,虞山仍旧昏迷不醒。急得灵璧出了一身虚汗,寒松见状走近,轻轻推开灵璧,伸手掐了上去。

    寒松武僧出身,手上的力气能碎大石,一指头下去当即就给虞山和尚掐出了血。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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