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转身跑出家门。他没听到母亲在他身后叫他名字叫劈了嗓子,没听到母亲暴怒中捞起电话告诉助理:辞掉谷妙语,立刻!和同行业其他公司打招呼,别给她工作!

    他只顾着跑去找他的小姐姐,想去告诉她,他敢为她做任何事,敢让全世界任何人都知道,他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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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妙语和邵远见完面回到办公室。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在上班时间去想私事,不要难过,不要胸口痛,不要分神,好好画图好好工作。

    可是脑子就是不听理智的使唤,它不肯清醒,又晕又懵,企图用神志不清抵抗着心口的疼痛。

    骆峰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朦朦胧胧地听到骆峰接了电话后没讲两句就开始吵架。

    她极力唤醒知觉,听到骆峰在说:“凭什么炒掉谷妙语?她工作没有任何过失,工作能力又强,有什么理由炒掉她?……刘总,当初硬招她来的是你,现在说炒就炒的还是你,不讲道理的是你吧?我不管,想炒掉谷妙语,你最好连着我一起炒掉!”

    骆峰挂了电话。

    小亚起身到他办公桌前,小心地问:“头儿……怎、怎么了啊?”

    骆峰没回她,看向门口。人力主管正一脸为难地站在那。他冲骆峰招手,示意骆峰进一步说话。

    骆峰拒绝了他:“刘总,有话进来当着谷妙语的面说吧。”

    刘总开始是一脸为难,后来自己也气了:“又不是我下的决定,却叫我背了你这一身怨气黑锅!”

    他也豁出去了,走进办公室,走到骆峰办公桌前。路过谷妙语时他顺便看了谷妙语一眼,眼里情绪是不解惋惜和同情的混合物。

    他对骆峰说:“辞掉小谷这决定是董事长亲自下的。”

    其他同事们听到这话都暗暗咂舌。仿佛得不到董事长亲自的表彰,但能得到她亲自的辞退,这也是一种很与众不同惹眼。

    骆峰冷冰冰地告诉人力主管:“刘总,麻烦你跟董事长说一声,她是我徒弟,辞她就连着我一块辞好了。”

    谷妙语赶紧说:“师父,你别这样!”

    骆峰却告诉她:“你不用说话,不用表态,闭嘴待着就行了。”

    刘总一脸为难,骆峰毫不退让。刘总拗不过,最终打了电话。

    董兰因为发怒而变大的音量透过刘总的手机听筒传出来:“骆峰在威胁我吗?她谷妙语可真有本事,能叫一个又一个男人万死不辞地为她出头!好啊,那就连着骆峰一起辞掉吧!现在就让他们搬东西走,你亲自看着,公司的一只笔都别叫他们顺走!”董兰怒到了极点,连优雅的品格都不再保有。

    刘总挂断电话,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向骆峰:“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啊!”

    谷妙语着急,也说:“师父,你何必……”被我连累。

    但她没说完,骆峰已经打断她:“闭嘴!”他转头面向刘总时,是一脸的冷淡平静,“麻烦刘总帮我拿两个纸箱,我一个谷妙语一个。”

    小亚一拍桌子:“头儿!你去哪我去哪!刘总,麻烦三个纸箱,我也不干了!”她转头对谷妙语又说,“你不用感动,我不是因为你,你听头儿的话,请保持闭嘴!”

    她话音刚落,金晶也一拍桌站起来:“小亚去哪我去哪!刘总,麻烦四个纸箱谢谢!”她也转头对谷妙语说,“不用感动,我是为了小亚,请继续保持闭嘴!”

    谷妙语转头看骆峰,想从源头劝住“不干了”这条辞职链。

    骆峰看着她,明明白白地说:“记得我中午说的话吗?记得就闭嘴。”

    谷妙语眼底一热。她使劲地吸了下鼻子。

    她记得。

    骆峰说,董事长再难为你,我给你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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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远算着时间,赶到谷妙语家楼下。

    他给谷妙语打电话,祈求她下楼来。

    谷妙语答应了。

    等待的过程中,头顶树上掉下一片叶子。叶片金黄,无根地摇曳着落在地上。

    邵远意识到,秋天是真的来了,这个适合离别的季节。

    谷妙语从楼洞里打开门禁走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是透着决然的一种冷淡。

    邵远看着那表情,心一慌,迎上去,赶紧说:“我对我父母摊牌了,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你!我录了音,我放给你听!”

    ——你有什么话,当着我和你妈的面,说吧。

    ——妈,对不起,我上午对您撒谎了。您问我喜欢谷妙语吗?我上午告诉您,我不喜欢她,其实不是这样的。爸,妈,我喜欢谷妙语,我想和她在一起。

    他掐头去尾放了父亲和他的两句对话,没放后面那些争执和响在他脸上的那一耳光。他不要她背负愧疚和担心。

    谷妙语垂着眼,睫毛在轻轻地颤。

    他真的说了。

    “你说了喜欢我以后,很惨吧?你妈打你耳光了吧?”确保能遮住眼底所有柔情后,她抬起眼,看着邵远,“你的脸肿了。”

    邵远怔了下,抬手摸摸脸颊。他怎么忘了这个。

    谷妙语看着他,说:“邵远啊,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我猜你今天也和你父母不惜以脱离关系相博。可是那是你的父母,你真的能跟他们脱离关系吗?你做了如此大的牺牲跟我在一起,这份压力,我扛不起。说到底,是我们两家之间的差异太大了,而你,你还没有能力调和这个差异。我可以不在乎别人说我和你在一起是攀龙附凤,可我的父母呢?因为我而连累他们也被指手画脚,这我也能不在乎吗?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没错我也喜欢你,但我对你的喜欢不足以强烈到能够放下尊严。”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笑:“所以,邵远啊,不如……放弃吧。”

    邵远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震断了他的伤心。他接起电话,母亲用一种痛彻心扉的声音语调告诉他:他终于把他父亲气得犯了病,现在正在icu里抢救,他满意了吗?还要和那个祸害人的女人在一起吗?

    董兰的两句质问结束,通话被戛然挂断。

    邵远握着手机愣在那。

    谷妙语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六神无主。她心里发疼,为他也为他的纠结。

    她告诉邵远:“快去医院吧,你父亲没事你才有精力去想喜欢我的事。万一你父亲有事,我总有一天会在你心里变成罪人。”

    她最后对邵远说:“你快走了吧?你走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提前祝你一切安好吧。”

    谷妙语转身走进楼洞。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叫邵远看出她其实浑身都在难过得发抖,连牙齿都在打寒颤。

    进了楼道关了门,她一下卸了力。她软软地靠在门上,透过一小方玻璃向外看。

    邵远的身体弯出了一个极度难过的弧度。他弯着腰捶着胸口,大口喘气。

    而后他做了决定。

    他打电话给他的母亲,问清父亲住院的地址。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楼道口,转身离开。

    谷妙语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软软地蹲下去。

    地上马上湿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她很久没有哭过了,不管多难过,她都能把眼泪从眼眶中忍回去。

    可是今天她的泪说什么都忍不回去,一滴一滴地滚出眼眶,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她哭的一点声息都没有,全世界都在她的眼泪里失了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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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远站在首都机场,准备过安检。

    父母都来送他了。父亲在icu里住了一个星期转到了普通病房,今天和大夫请了半天假,专程来机场送他。

    他其实有种感觉,父亲可能不需要住一个星期的icu的。

    他站在机场里到处环顾。

    母亲问他在找什么。他说没什么。

    虽然知道她不会来送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仿佛她会给他惊喜一样地到处环顾。

    该过安检了。和父母道别时,他冷静至极地说了一番话。

    他说,爸,我很在意您和您的身体,所以当您以身体做要挟时,我不得不屈服。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强大,才能让您和母亲按照你们的喜好厌恶来塑型我的人生。而我的不强大源自于我对你们的依赖、对你们给我的好条件、好环境的依赖。我决定我出国留学期间,不会再用你们的钱和人脉,我会靠我自己做出成绩给你们看的。当我足够强大地归来时,你们再也不能凭你们的认知标准和喜好左右我的人生。那时我要放肆地去喜欢我所喜欢的那个人。

    他说完这番话,亲亲坐在轮椅上父亲的额头,又拥抱了母亲一下,转身大踏步地走开。

    他到了二十二岁这一年,才迈开了这独立孤勇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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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安检,候机时,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给谷妙语发信息。

    他说,小姐姐,我要走了。你还记得那个五年之约吗?

    谷妙语很快回复他:不记得了。

    他苦笑一下。她一定记得的。他们说好的,五年后,他爬到资本圈的金字塔尖,到那时他帮她成为行业先锋。

    他又发信息给她:我会一直记得的。我不能自私地求你等我五年,但我自己会记得守护好我们的五年之约。

    谷妙语隔了一会才回复他:照顾好自己。

    他笑了。

    这回他发了条语音信息。

    他说:小姐姐啊。

    谷妙语回了两个字:什么?

    他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真的,我爱你。

    第89章 好久没吃了

    第八十九章好久没吃了

    2016年12月31日, 晚上九点多, 谷妙语还坐在办公室里。

    秘书许珊敲门进来,给她送咖啡提神。

    谷妙语从桌面文件中抬起头,接过咖啡,笑着对许珊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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