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风忍俊不禁,跟着张风豪上他的车,来到了华京二环的长街入口。这里是华国的行政和文化中心。普通车辆是不能驶入的。张风豪和陶清风下车步行。

    这是一条叫做长南街的老街。种满旱柳。周围都是景区仿古建筑的红墙。

    陶清风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华京中心,上次是在商业区那边,拍个了广告吃了顿饭就走了。我看地图上,往里方向是英华皇宫吗?那位老师住在皇宫边?”

    张风豪说:“博物院旁边有很多四合院小巷子,老师家在那里面。别看这些四合院又小又矮又旧,每屋都价值上亿。”陶清风又被这性价比吓了一跳。

    现在是冬天,大家都把手揣在羽绒衣里。这条长街上行人很多,绝大多数人举着手机拍照。陶清风正经过一个兴致勃勃举起手机,却不小心滑倒,手机脱手而出飞到空中的游客身边。忽然惊讶地看见,周围冲过来两个装束寻常毫不起眼的路人,一个以矫健的姿势接住了那个手机,另一人拦在摔手机的路人前,把他扣住,动作至快根本不似常人。

    那个摔手机的路人一脸懵逼,周围人也频频围观过来。

    张风豪赶紧把陶清风拉走了,解释说:“那两个人便衣。这条街上很多的。查得很严。刚才那个男人不小心摔手机。有可能是无意的。但是便衣要当做有事来处理,万一那个人扔的是颗高科技炸弹呢……”

    大概知道炸弹含义的陶清风目瞪口呆:“……”

    张风豪又说:“不要觉得夸张,真的什么都有可能。我年轻的时候,夏天来这条街上玩,买了一瓶水。太热了从头顶浇下去,立刻两个便衣冲过来把我按住了……检查我浇头上的不是汽油,担心我是自焚份子。华京的天子脚下就是这样的。不过,只要你是良民,都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检查的步骤多一些。”

    陶清风一边听张风豪科普帝都的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段巷口,拐进去别有洞天,进入了一段半开放式的公园,一边全是两层小排房,另一边是古建筑墙。

    张风豪又带着陶清风钻了几条巷子,最终来到一条四合院小街上,这里并排着五六户四合院门。每个门都是旧式的高门高槛,铜环兽首,有飞檐,有支梁。陶清风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千年前的大楚,怔怔地看着那些四合院。不禁想到,这一路上,依稀能看到红墙里面重叠的宫阙,然而被一道厚重的墙限住,像是光阴的路标。高大宫墙的那一边是九曲冲廊,代表尊荣华贵的皇城,这一边则是小巧绵延的平房四合院——都共同沐浴在深冬的晴日夕照中。

    “这种房子不多了。”张风豪带着陶清风走到街心,一路上周围下棋的、遛八哥的老爷爷三两成群,坐在贴着吉祥语的楹联下方摇着蒲扇。生机勃勃的胡同巷中,既有老太爷闲逛,也有做晚饭的媳妇们从小窗探出头来,熟悉地招呼着抱柱下的左邻右舍。

    经过一扇门口被贴着封条的大门,陶清风疑惑问:“这封条是?”

    张风豪淡淡说:“上一届某位大官住的,贪污被双规了。房子充给国家,还没处理。”

    陶清风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走到这条街快尽头的一间院门口,门头下方有蝙蝠和祥云。大红门上是铜环兽首。陶清风摸了一把粗大实沉的抱柱,辨出材质是沉厚的黄梨木,应该造价不菲。

    张风豪握着铜环敲了敲门,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打扮的人开了门。她身后是一扇大屏风。

    “张先生来了。老师在里面等着呢。你……”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张风豪身后跟着的陶清风,问:“这位……”

    张风豪说:“刚才电话里给老师说过的,要带一位朋友来看她。”

    中年妇女换上了笑容:“张先生的朋友好年轻。都先进来吧。”

    陶清风跟着他们绕过屏风,四合院的两进院落展现眼前,整体占地面积很小,却装潢得很雅致。

    中年妇女领着张风豪和陶清风到了正厅后面的起居房。家具装潢有些陈旧,摆设也很简约,但透着一股古朴典雅的味道。角落是一张宽大的床和炕两用的卧榻,上面靠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风豪,你又是一两年没来看我这老婆子了,我这老婆子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哪能,我看徐老师您的身体,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张风豪带着陶清风走近,床边有一排扶手椅,看来老奶奶病中并不孤单。

    这是华京电影学院的退休老教师,她叫徐瑰元,年轻时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演过五六十年代脍炙人口的好几部电影。后来她退出影坛,在电影学院教了二十年,教过表演理论、表演专业实践,表演史等课程。理论和实践都非常扎实。也非常受学生欢迎,桃李成蹊。

    在徐瑰元退休后,当初被她指导、提携过的学生们,很多都还惦记着,不时来看她。张风豪就是其中之一。

    “早上你师兄他们来过,那时候我精神还好些。”徐老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眯着眼看向陶清风:“你带来的这位小朋友……”

    张风豪向徐奶奶介绍道:“这是我上次给您提过的陶清风,就是那个直接写书法的小演员。我微信还给您发了那张书法。”

    陶清风心想:年纪这么大的老奶奶,居然也会玩微信。比他这个古代人厉害多了。

    陶清风道:“叨扰徐老师了。”

    “那副书法我记得。你那字体很特别。”徐瑰元扭头对那位中年妇女说,“把我书房里的《历代碑帖》拿来。”

    陶清风下意识连忙站起来,说道:“肯定非常沉重,我也去帮拿吧。”中年妇女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谢谢了。”

    徐老奶奶和张风豪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他说:“看来这是个真懂的小子啊。”

    《历代碑帖》是一套非常厚的丛书。“碑”和“帖”是两种物件,前一种起源于墓葬石刻,《说文》解字为“竖石”,后一种的《说文》则解为“帛书署也”,“署”就是标题的意思,所以“帖”最初是“帛书的标题”的意思。现在“碑帖”成为了一个词语,用来描述供给人们临写的书法范本。历代的“碑”和“帖”如果全部收录下来,又要便于临摹赏玩而做成大开本,其体量是非常可观的。

    陶清风因为懂,所以不假思索就意识到这书肯定无比沉重巨大,也就下意识地提出要去帮忙了。虽然《历代碑帖》这套书是现代才出版的,但是并不妨碍陶清风从名字推测出它的沉重。

    张风豪笑着对徐瑰元说:“否则我也不会带他来见您啊。老师,我虽然最不懂这些,可是我眼光好啊。我觉得他肯定对您的胃口。”

    说笑间,陶清风已经帮那位中年妇女,抱了又厚又大的两本书过来。封面是隶书的“历代碑刻”四个字。那书上下两册,是8开本的,比寻常书大许多。他把书放在徐奶奶的床边。

    徐奶奶望着陶清风,慈爱又赞许地笑了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培养这种兴趣的了。我看小豪发过来的你写的那张书法,融了‘汉隶’和‘汉篆’的结构。年纪轻轻自成一体,很不简单。”

    陶清风一听,略放心了。看来书法体例大部分是流传下来的,不像上次认甲骨文会想当然地暴露。而且张风豪和徐奶奶都不知道陶清风的知识背景,陶清风就点头说:“一开始临的是篆书大字,后来就学汉隶,其中‘方折’的笔画,就习惯了。”

    徐老奶奶问陶清风:“蒙童书法,一开始怎么不从楷书学起呢?”

    陶清风总不能说,他那个时代,楷书还没有完全成熟,并不是被主流推崇的书法字体。他得另外想个理由了。

    第78章 念师恩

    好在理由是现成的, 陶清风回忆着自己恩师徐棠翁的训导, 说:“我的老师说, 篆隶有端庄康健之气。行楷草气骨柔弱。学习书法,应该从临碑入门。而汉碑多以篆隶为碑额。”

    这当然是被时代局限的看法, 毕竟大楚那个年代的行楷草还没有得到重视和推广。陶清风知道现代人的观点应该有所不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了,反正可以推说是不同流派的习惯。

    徐瑰元笑道:“真巧, 我也从小被逼着从隶书开始练。后来我去演戏,十几年没写过。退休后重新捡起来。还是觉得从楷书开始才好练,但是架不住已经有习惯了。那天风豪一眼看出你的字体, 和我有点像,才发微信给我的。”

    张风豪默默汗颜一把, 他其实记得不太清楚, 没想到瞎猫撞着死耗子了。

    陶清风忍不住问:“既然说楷书好练, 那您为什么从小被逼着从隶书练呢?”

    徐瑰元说道:“因为这是我们家训。我们家在古代,出过一位很有名的大儒, 写过一本叫做《玉海双楫》的书家论集, 竭力提倡书家要多临碑,少临帖。还觉得碑刻都是中原古刻, 以‘北碑南帖※’来代表不同派别……北碑大部分都是篆和隶。我们家就作为家训保留下来。家里小孩子都从临碑入手, 打好刚健基础。就像你刚才说的……不至于柔媚无骨。我想, 你的启蒙老师,应该也是‘北派’中人。”

    徐瑰元惊讶地发现,陶清风的双眼竟然红了, 他怔怔望着床头鹤发老奶奶,用尽全副自制力才使得自己声音没有哽咽出来,道:“是。我的老师的确是此间人……看到您,我就想起了他老人家。心情有些……激动。请您……谅解。”

    陶清风每停顿一下,都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真的失态。可是太难了,骤然听到故人音讯,深受冲击还要保持若无其事,实在太难了。《玉海双楫》的作者正是陶清风的老师徐棠翁。眼前这位鹤发慈祥的老奶奶,想来便是徐门后人……猝不及防的相逢。陶清风拼命控制自己,才没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上一世徐棠翁是熙元政变被皇帝尤其针对之人,不知是当时便罹难,还是晚景凄凉……往昔回忆憧憧蓦然涌上心头,遥想在他逝后,祠堂内一盏茕茕孤灯。陶清风的眼泪差点滚落眼眶。

    不过徐瑰元和张风豪以为陶清风只是想念教他书法的老师,心中都想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之辈,返过来宽慰,以为他的老师是自然故去。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逝者已矣。”徐瑰元说,“我这把年纪,也不知道能挨几年……”

    “老师,”张风豪嗔怪语气道,“长命百岁好不好。”

    “愿望当然都是好的。但真的来了,什么都挡不住。”徐瑰元又对陶清风道,“也别干坐着,写幅字瞧瞧,是不是和人一样帅。”

    这幽默的言辞把陶清风逗得破涕为笑,赶紧调整了复杂的心情起身。他被中年妇女引到榻对面窗下的书桌旁。那里放着各种以供临摹的碑帖。书法纸从廉价的毛边纸到珍贵的宣纸应有尽有。中间是个很大的笔架,挂着十几只垂毫。四周还有两三只砚台。

    “随便选。”徐老奶奶抬头道,“看你习惯。”

    陶清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南山乡下,他也曾站在老师徐棠翁家的书桌旁,跟老师一笔一画学写字。一开始的时候他的个子甚至不能够到桌上写字,得站在一张木凳上。

    陶清风回头问道:“您祖上写《玉海双楫》的那位大儒,是徐辅台老先生吧。”

    陶清风不敢直呼老师的名字,就用了他的官名。

    徐瑰元赞许点头:“原来你知道。”

    陶清风抑制住复杂心绪,艰难继续道:“他老人家……留下文墨颇多,是否有一篇叫做《偶寄诸生》?”

    陶清风已经充分吸取了教训,在背出来之前,一定要确认清楚,《偶寄诸生》究竟有没有流传到现代,如果没有,他还有退路说自己是不小心记错了。不能犯以前总在严澹面前暴露的毛病了。

    徐瑰元笑道:“你记得不错。徐棠翁的全文集《四溪语录全集》里就有这篇。”

    陶清风舒了口气,回头凝视着雪白宣纸,别人看来他似在回忆文句。然而陶清风的眼神只是无比温柔怀念,感受着久违的“重逢”。

    虽然隔了这么多代,徐瑰元的长相,一点也不像徐棠翁了。她提起先人时,也只是像个陌生后代的口吻,并不是陶清风那种避讳老师名字不敢直接称呼的小心翼翼语气。但陶清风还是觉得,仿佛一回头,依稀鹤发苍颜,精神叟然的老师,会依然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

    陶清风定神,选了一只中直适中的羊毫。取了砚台边的墨条,往中间一只双池砚中倒了些清水,然后磨墨。现代的墨条特别容易融化,且分布得更黝黑均匀。陶清风在砚台上并了并笔须,然后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书出行行墨迹。

    《偶寄诸生》是一篇劝说刚入门学诗词的学子,要注意行文戒骄戒躁,忌讳立意空泛荒唐。陶清风一边写着“脱略窠臼,审度虚实。浅显为贵,浮泛为贱。一忌填塞、二忌讽喻、三忌拗句……※”当年受的教导又一幕幕历历在目。

    等陶清风写到“合韵铿锵、自然洁净。解明态度……※”时,这篇两百余字的文章,已经写去六张宣纸。而且他洋洋洒洒一口气写下来,除了蘸取墨汁,笔都不顿一下。宣纸上没有横竖格,他也没有折叠过压痕,但就是自然地写得竖直,间距也相当,看上去赏心悦目。等陶清风写完最后一句“……身外难测不忧,文心可备※”后,这七张连缀完备的《偶寄诸生》,简直像可以直接当成艺术品了。

    “好,真好。”徐瑰元除了对他笔墨的欣赏外,更惊讶的是陶清风竟然能全部背下来。她凝视陶清风,慈祥道:“这张墨宝,可以送给我吗?每十年一度,徐家后人会召集宗亲祭祖,我让侄子他们捎回老家,带到祠堂里。”

    陶清风正在收笔,闻言又是心中波澜翻涌,不由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那我在最后加几句吧。”

    于是陶清风又写上“徐师尊鉴”,落款为:南山陶清风。

    陶清风写完后,颤声问徐瑰元:“请问您宗亲祭祖的老家,在哪里呢?”

    徐老奶奶道:“在c省的新南县,是个小地方。不过古代还挺有名的,出过不少进士。”

    陶清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从古到今,地名时有变化。或许在古代它有其他的称谓。这需要地图对比了。陶清风记得,徐棠翁退隐回乡,和自家在一个地方,那里叫做南山。所以自己年少得遇恩师,是乡泽之幸。但陶清风并不确定,徐瑰元口中的“新南县”和“南山”,是同一个地方。因为徐氏后人也有可能迁移,或者上溯很多代,把祖籍定为另一个地方。

    陶清风想多打听一点这个地方的信息,就问:“这个地方,古时如何有名?”

    徐瑰元继续介绍道:“从前,大楚规模最大的‘陶馆’就建在‘新南县’,经过几个朝代以后,好歹有一部分遗迹留下来。建国后,国家就设立了文物保护区。”

    陶清风心中一动,又听到了“陶馆”,这个燕澹生作为国子监祭酒时,为天下学儒修建的书院。在徐氏宗亲认祖的老家,竟然有最大的一个遗迹。他真想去看一看。

    陶清风就道:“那这‘陶馆文物保护区’,可以参观吗?”

    徐瑰元道:“以前是可以的。但其实没什么好看。因为大半部分都埋到地底下了。我从前去的时候,面上只有一些残垣断壁。但最近那里地质不稳定,国家考古研究所开始‘保迁’工作了。我外甥是华大考古系的,最近也在那里。”

    陶清风略有些紧张问:“什么叫……地质不稳定?保迁?”

    徐瑰元说:“那地方,据说靠近什么地震带。又有山洪迸发口。地质层也比较疏松。以前遗迹埋在地下的时候,国家没有发掘,以保护为主。但最近好像测出山体进一步松动。考古研究所就准备把遗迹挖出来,整理有历史价值的部分,运到其他地方去保护,这就是‘保迁’了。现在文物保护区应该全部封闭起来,不能去看了。”

    陶清风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等考古研究所把文物疏导出来吧。”

    张风豪已经喝了好半天的茶了,闻言道:“我今天带清风来,真是带对了。第一次来,就和老师聊得这么投机。老师啊,其实清风并不是我的师弟。他今年才二十一岁,还没读科班呢。”

    徐瑰元这才略惊讶地看着陶清风道:“我以为你是风豪的师弟,现在都毕业了呢。没有读过科班吗?现在有这方面打算?”

    陶清风看到张风豪朝他点了点头,会意道:“我其实很想去读电影学院提升学历。但我和公司有合约,是一份期限很长的十年约。我又想用片酬去做些事。不知该如何平衡取舍。”

    张风豪又补充道:“清风前不久和前经纪人打官司还胜诉了。星辉娱乐公司接下来应该是想培养他的。这种情况不太好放手。”

    徐瑰元道:“提升学历不也是培养方向的一种吗?既然签了长约,眼光应该放得更远。去电影学院提升学历演技不说,能多认识多少人。放眼现在华国影视圈,大半壁江山都是母校的。风豪走到哪里都是熟人,这十几年来顺顺当当的。你如果真想去读,就好好和公司商量一下。”

    当然张风豪能走到今天实际上还是经历了不少明枪暗箭,不过的确凭借母校科班平台避过很多漩涡,给徐瑰元汇报时当然报喜不报忧。科班也不是万能,出来也有混的很差劲的人。但还是取决于个人。张风豪觉得,以陶清风的资质,如果能登上这个平台,定然大有裨益。

    陶清风说出了他的疑虑:“可是,我身边有过合作演员,因为上学期间拍戏被同学告发。看来上学期间是无法履行经济合约的。公司应该不会同意。”比如《乾侠东君魔女》最初的女主角孙无忧,就是因为无法兼顾工作和学习,才会离开剧组的。

    张风豪说:“分情况,你如果接那种三四个月要泡在组里的大制作,不上学不考试,肯定违反学校规定。但如果是周期短的客串、广告、商展、综艺嘉宾。或者是寒暑假时候拍戏,谁又能置喙呢?我当年上学时,有很多制作方来校园里海选配角,我去得可多了。我大一就签经济公司了,没耽误学业照样给公司赚够钱。周期安排好就行。”

    徐瑰元举起一卷报纸轻轻敲了敲张风豪的脑袋,“所以有一次连我的课都翘了,好的不教人家。”

    陶清风忍俊不禁,看着影视界常青树张风豪委屈巴巴小声道:“您的课我翘的是最少的。就那一次……”

    徐瑰元敲够了张风豪的脑袋,对陶清风道:“小陶,你可以早点考虑这个问题。不止演艺圈,所有行业都如此,越往上走,平台越重要。我那个年代的华国电影学院还不叫这个名字,前身叫做第一军工文艺学校。我当年毕业时还没有市场经济,进的是海政歌舞团当文艺兵……年纪轻轻没背景没经验,演技也很青涩,为什么人家会选择我作为女主角,还不就是因为团里没别的‘大学生’,我沾这个平台的光么?什么是平台?去菜场买大闸蟹和白菜。捆大闸蟹的草绳和捆白菜的草绳都一样,一样是草绳。可和大闸蟹绑在一起它就是大闸蟹价格,和白菜绑在一起就是白菜价格。这就是平台的作用。”

    陶清风若有所思点头,其实这个道理,他上辈子也懂的,否则就不会走经世济民的科举道路了。不过今天徐瑰元的话,进一步指明了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陶清风心想,他不该错过这个机会。

    “徐老师,我会去公司商量一下平台发展的长期规划。谢谢您的启发。今天蒙豪哥好心带我认识您,对我来说真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陶清风也朝张风豪感激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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