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将她掰转过身,与他正面相对, 她坐着,他弯腰俯身凑近,细细打量她,想要确认什么。

    慕挽歌好笑,双手伸出捏他的脸颊,“盯着我作甚,我脸上雕花了?”

    “自是人比花娇,世间繁花不及阿挽半分风华。”洛辰脩深情款款望着她。

    委婉的绵绵情话令人悸动,若是寻常女子,早醉倒在他的柔情蜜意下,可在慕挽歌眼里,此刻的洛辰脩有些陌生。

    是以,她审视他片刻,而后终是绷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捧住他的脸,左右摇晃,笑问,“你今日吃错药了?”

    “……”

    世上最不解风情之人,怕也只有她了,此情此景,不该是情意绵绵,她娇羞回应么?

    洛辰脩一言不发,神情颇有几分懊恼,慕挽歌轻拍他的脸,笑道,“此时倒是正常些了,方才你那样子还真不适应,令人怀疑你是否换了个人,又或是别人易容的呢。”

    易容术,倒是不无可能。

    楚香寒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可变换成任何人。

    犹记幼时,她也曾缠着楚香寒,让他教她,因而她对易容术尚有几分了解。

    面对如此不解风情的她,洛辰脩深感无力,心中愤懑却又发作不得,也不想轻易放过,凑过去,在莹润丹唇上狠狠嘬了一口。

    偷香得逞,迅速撤离,意犹未尽舔了舔下唇,笑吟吟,目光灼灼锁住她的眼。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薄唇微掀,悠悠吐出这么一句。

    她怔愣之际,他又凑近,在她耳旁低语。

    “阿挽,情不自禁你可知……”

    慕挽歌偏头看他,却因两人靠得太近,她偏头便亲在他脸上。

    两人皆僵住,气氛凝固。

    四目相接,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气息交缠着,慕挽歌回神,欲后仰,洛辰脩已伸手揽住她,就着弯腰俯身的姿势便要吻她。

    慕挽歌迅速抬手,一手抵着他的胸膛,一手压住他的唇,微笑摇头,“我饿了,昨日便不曾进食,腹中空虚难耐。”

    洛辰脩闻言微怔,捉住抵在胸前的玉手握住,颇为自责,“是我疏忽了,一早我便吩咐厨房炖了乌鸡汤,我这就命人端来。”

    “嗯。”慕挽歌含笑点头,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此时日头初升正是好时辰,陪我去后花园走一走。”

    洛辰脩点头,扶着她往屋外走。

    将军府的后花园别有一番景致,慕挽歌只来过一回,最喜欢的是清凉的水榭。

    肩窝处的伤口不浅,走路时仍有痛意,洛辰脩比她还要紧张,扶着她走着,时不时叮嘱走慢些,慕挽歌瞧了他几眼,他仍未察觉。

    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慕挽歌原本想取笑他大惊小怪的,但瞧他这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师兄回了洛王府,可要改回洛姓?”近日她与楚香寒未曾碰面,关于他回洛王府后的事,她并不知晓。

    如今洛辰脩恢复皇子身份,绶封宸王,洛王世子之位空了出来,楚香寒亦认祖归宗成了洛王唯一的儿子,不知洛王何时请旨立楚香寒为世子。

    侯门一入深似海,自此后,楚香寒再不只是聚宝楼的楚公子,无拘无束的日子再不可得。

    洛辰脩显然对楚香寒之事并无兴趣,漫不经心应声,“无暇过问,想来父王早有安排。”

    “那你何时更名换姓?”慕挽歌又问。

    洛辰脩勾唇,反问,“阿挽觉得我该更名换姓?”

    慕挽歌无言以对,绕来绕去,又抛回给她,听他此言,多半是不再更换了。

    倒是不知皇帝陛下是否愿意自个儿的儿子随他人姓。

    洛王乃洛辰脩的亲舅父,又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有深厚的父子情。

    生之恩大于天,养之恩大于人。

    于洛辰脩而言,洛王才是教养他十八载的父亲,在洛辰脩心里洛王才是他的父亲。

    他该不该更名换姓?慕挽歌无法替他选。

    “无论姓慕容或是姓洛,你已是宸王,姓什么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了。”她敷衍笑了笑,未再继续说这个。

    “禹州之行暂缓两日罢,我随你同去。”

    强行取蛊终究是损了元气,歇一两日是必须的,而洛辰脩的禹州之行有她在兴许会容易得多。

    她想助他,亦想查清楚一些事情。

    她的母亲是否还活着,琤儿与她是否是……

    “嗯。”洛辰脩轻声应着,却也是若有所思。

    两人心下想的是同一件事。

    洛辰脩在犹豫要不要此时便将将她母亲尚在人世之事告知于她,而慕挽歌想的若她母亲真的还活着,见面时,她该如何面对。

    怨恨么?

    她孤苦伶仃长大,认贼作父十多年,而她母亲明明还活着,却对她不闻不问,任何人易地而处皆会怨恨的罢。

    可慕挽歌觉得自个儿并无这般强烈的恨意。

    能活着,挺好的。

    与洛辰脩在一起的这段时日,她像是活了两世一般,前生今世在梦境中走过来了。

    洛辰脩为她而来,放弃一切,舍弃了自身尊贵命格改变她的命运。

    能活下来便值得欣喜,故而她对月瑶无恨。

    两情相悦,相依相守,也许别人轻而易举能拥有,可她与洛辰脩却是这样的艰难。

    能有今时今日,还想拥有往后的每一日,她到底是贪心了,她舍不得洛辰脩。

    “洛辰脩……”她茫然低唤。

    洛辰脩停住脚步,微微低首,目光专注,眼底蕴藏的浓浓深情,以往她不懂,此刻却懂了。

    他的爱意并非无缘无故。

    良久未听她继续,洛辰脩温声问到,“怎么了?”

    慕挽歌微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心一热,转过身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

    只是微愣后,洛辰脩轻轻环住她,静静享受这难得的温情。

    慕挽歌埋头在他怀中,静默良久才悠悠开口,“十多年前,我慕家家破人亡,是否与洛王有关?”

    她此言便如晴天霹雳,砸在洛辰脩心上,杀父之仇太重,无论此事与皇帝或是洛王任何一人有关,皆会成为横亘在她与他之间跨不过去的沟壑。

    洛辰脩僵了一瞬,复又恢复过来,在她耳际轻吻,几乎是祈求道,“阿挽,此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多给我些时日……”

    自他怀中退出来,慕挽歌摇头打断他,“此事你莫要插手,我用了数年时间,当年之事虽隐秘复杂,但我已查到一些事,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洛辰脩抚上她的脸颊,“那我呢?若当年之事与父皇或父王有关,你……”

    “你且听我说完。”慕挽歌抬手,食指压住他的唇。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分得清楚的,你只是你……”

    “洛辰脩,我不会离开你的。”

    第59章

    赫连静大摇大摆进的将军府, 不到一日便灰溜溜逃走,又被抓住,暂时扣押在洛王府。

    此事,七公主功不可没。

    慕挽歌让七公主回宫, 目的便是让七公主到皇帝跟前哭诉告黑状, 添油加醋闹腾一番,赫连静毒害宸王一事已传开。

    且不论皇帝对洛辰脩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只凭如今狄国太子败在宸王手下, 狄国乃战败国,赫连静这个和亲公主说得难听便是狄国送来求和的礼物, 皇帝所谓的善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正如洛辰脩所言, 赫连静确实蠢笨如猪,被赫连溟利用而不自知, 自赫连静答应帮赫连溟暗害洛辰脩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将有一日会沦为弃子。

    红药是赫连溟的人,东窗事发, 必要有人背黑锅。

    赫连静无疑是最佳人选。

    七公主回宫告完状,一早又出宫了,听说皇帝下旨将赫连静扣押在洛王府,她先去洛王府,恰巧洛辰脩也在,她便与洛辰脩一道回的将军府。

    与秦慕琤一样,七公主听闻慕挽歌昏睡过去,很是担忧, 欲进屋看慕挽歌,却被洛辰脩给打发走了。

    七公主与秦慕琤只知慕挽歌昏迷不醒,却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除洛辰脩与灵璧外,无人知晓慕挽歌强行取蛊之事。

    被洛辰脩强行撵走的七公主与秦慕琤很快也来了水榭,眼前一幕令两人惊愕。

    婢女将饭食送至后花园,远远便闻到鸡汤的香味儿儿,而洛辰脩亲手一勺一勺喂给慕挽歌。

    显然,慕挽歌似乎不太能享受这样的体贴,虽然婢女们退得远远的,只要她与洛辰脩在亭中,她仍然极不自在。

    “我有手,你放着,我自个儿喝便是。”

    洛辰脩不为所动,温声道,“这乌鸡汤火候正好,趁热喝。”

    说话间,他又舀了一汤匙递至她嘴边。

    恰巧撞见这一幕的七公主赶忙去捂秦慕琤的眼睛,小声道,“非礼勿视,琤儿是个好孩子。”

    秦慕琤拨开七公主的手,她复又捂住,如此反复多次,秦慕琤不满撇嘴。

    “公主姐姐为何只遮我的眼……”

    “嘘……”

    七公主要提醒秦慕琤小声些已然来不及,那厢你依我侬的兄嫂已扭头看来。

    “鸡汤好香啊。”七公主讪笑,不敢正眼瞧兄长的脸色,一脸谄媚的笑,“嫂嫂,我也想喝……”

    慕挽歌无视洛辰脩的不悦,微笑着向七公主与秦慕琤招招手,而后吩咐不远处候着的婢女。

    “再拿两套碗筷来。”

    婢女应声退去。

    欢喜的七公主拉着秦慕琤朝慕挽歌走去,刻意绕了一圈避过洛辰脩,在慕挽歌身旁已垫好垫子的石凳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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