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拿着碗,步履瞒珊,挨家挨户要着饭。

    旋风耳朵一晃,灵机一动,注意来了。

    对呀,他可以故技重施去要饭啊。

    *

    正是高峰期,一辆银灰色轿车夹杂在车流之中。

    后驾驶座的女人穿着条红颜的裙子,歪歪扭扭斜靠一边,眉眼冷淡看着车外行人。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过,发现道熟悉的影子。

    准确来说那是一只狗。

    它蹲坐在路边,面前摆放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碗,往日油亮的皮毛在此刻黯淡无光,更可笑的是,它身边还坐了头小乳猪。

    前方的司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稀奇的一幕,不由说:“这年头,狗都出来要饭了。”

    赵薇宁哼笑声,闭着眼睛没说话。

    前面堵的厉害,司机小心把车窗开了条缝,探头向外望着。

    “这狗不像是流浪狗啊。”

    当然不是流浪狗。

    这货可是她花大价钱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还请了专门的宠物训练员,这才让它长成现在这样威风凛凛,结果这个白眼狗转眼就跟别人了,跟的还是他最看不惯的程落。

    赵薇宁越想越气,扭头狠狠瞪过去。

    那头巨大的狗引起了行人恐慌,凡是路过的都齐齐绕道,也有的掏出手机拍照,就是没人靠近,更没人敢给吃的。

    它显然饿坏了,耷着耳朵趴在了地上。

    赵薇宁眼睫颤颤,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币,递给前面司机:“小王,去帮我买些东西。”

    小王接过钱,“好的,买什么?”

    她看向窗外旋风,眸光晦暗不明。

    第33章 033

    赵薇宁收起视线, 和司机说:“你去那边宠物店买点宠物粮。”

    司机怔了下:“给、给谁?”

    她有些不耐烦, “路边那只狗,再弄点水。”

    司机吞咽口唾沫,望着窗外旋风,心里发怵:“那狗……咬人怎么办?”

    “不会咬的, 没有命令它不会攻击任何人。”

    赵薇宁养了旋风这么多年, 最清楚那条狗的性格,虽然凶横暴戾, 可较为听话更服从管教, 如果没有主人命令,它看都懒得看,别提动口咬了。

    老板下达的工作也不好拒绝,司机拿上钱下车去了对街宠物店, 买好东西好, 小心翼翼走到旋风跟前,离得近了, 才发现这狗大得多,眼神也凶狠的多。司机挪步慢晃晃接近, 警惕把狗粮和水倒在了旋风面前的盘子里。

    嗅到食物香气,旋风和储备粮疯了般的狼吞虎咽。

    果然,这年头还是好心人多, 旋风一边吃一边想。

    见它们吃的香, 又没有攻击的意思, 司机松了口气, 不敢逗留,扭头就要离开。

    正在此时,三个城管模样地男人走了过来。

    它们看了旋风一眼,又看向司机,“我们刚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只烈犬,这狗是你们的吗?”

    司机都懵了,连连摇头:“不是,我就是看它可怜,过来给送点吃的。”

    “那你可真有爱心。”城管眼神满是怀疑,对他的说辞显然不相信。

    司机看了眼腕表,好声好气:“各位大哥,我就是个司机,老板要去参加个聚会,她还在车里等着呢,你们看……”

    “这狗真不是你们的?”

    司机急了,“真不是,我就是做个好事。”

    两方纠缠的功夫,坐在车里的赵薇宁已经有些不耐。

    她本来可以一起和苏云理去晚宴上,哪成想临时接到公司那边的活动,现在已经迟了半个钟头。赵薇宁蹙眉,戴好墨镜,开门下车。

    赵薇宁是模特,身高176,穿着身红色鱼尾长裙。她的出现让整个街头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不一会儿,有人认出了赵薇宁。

    “明星啊。”

    有人感叹着。

    赵薇宁上前几步,看向城管:“这狗是我们的,丢了好几天,我司机不知道,以为是流浪狗。”

    说完,赵薇宁冲旋风吹了个口哨:“旋风,过来。”

    吃饱喝足的旋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情况,它仰起头,对着赵薇宁愣了几秒。

    储备粮哼唧着靠向旋风,“大哥,谁啊?”

    旋风歪歪头:“……有点眼熟。”

    几秒后,身子一个激灵。

    “我、前主人。”

    “啊?她当初把你丢了?”

    旋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和主人跑了。”

    储备粮嗤了声,“大哥,你这是汉奸行径,不厚道。”

    “……”

    旋风也不是个傻的。

    当初没少在电视上看到这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们凶神恶煞,抓着狗就往屠宰场送,老话说得好,狗要随遇而安,现在情况可不是耍忠诚的时候,于是晃着尾巴跑到了赵薇宁脚边,很是亲热。

    储备粮更是不屑,“汉奸。”

    旋风:“二弟,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不可逞强啊二弟。你看看那些制服,我们要是被他们抓住,一准送到宠物收管中心旁边的屠宰场。”

    储备粮听了,也摇着小尾巴绕到了赵薇宁脚边。

    小畜生……

    赵薇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有事,能走了吗?”

    “成,以后可注意点,这大型犬跑出来伤到人就不好了。”

    点点头,赵薇宁带着旋风它们回到车前,然后把旋风和储备粮安顿到车子后备箱里。

    司机重新发动引擎,忍不住问,“还真是您丢失的宠物?”

    赵薇宁闭着眼,没说话。

    她毒死它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乱棍打死也是轻而易举。然而赵薇宁对旋风有感情,虽然不深,但也做不出杀害它的行径。

    倒是苏云理……

    如果苏云理知道她重新带回了旋风,肯定会活剥了旋风的皮。

    后备箱摇摇晃晃,储备粮心里忐忑,不由搭话旋风,“大哥,我们怎么办呀?”

    “别说话。”

    旋风狗鼻子动了动,心中一喜,“是主人的味道,我们快找到主人了!”

    储备粮跟着闻闻,“真的,我们终于可以见主人了!”

    一狗一猪突然觉得前途有了希望,于是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跳车离开,哪成想,它们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

    快到目的地时,时墨突然问起:“你还想过重回演艺圈吗?”

    “没想过。”

    程落回答干脆,她的一腔热情在经历了漫长岁月后,早就沉淀成死水,曾经致力追求的梦想在此刻变得漠然随意。

    “可惜了。”时墨叹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最优秀的女演员。”

    程落曾是演艺界的传奇,甚至有人说她是“天赐的礼物”。程落16岁凭借选美成为最美模特,不久后签约天使秀,成为第一个中国女超模,而后进军演艺圈,拍摄了第一部 微电影《八面镜》,年轻的程落在里面饰演八重人格的女精神病人,从没有修过表演的程落只凭那一部戏就惊艳也征服了众人,并给她安上了天才女演员的称号。

    再然后,程落出演《被人厌弃的罗美珍》,她饰演的罗美珍乐观开朗,然而因感染艾滋却被整个乡镇的人厌恶排斥,罗美珍从不去恨,善解人意的她通过微不足道的小事逐渐让乡民接受自己,就在观众以为电影将已he结尾时,罗美珍选择了自杀。

    即使隔了四年,时墨也清晰记得那一幕。

    穿着碎花旗袍的她步伐摇曳像是盛开的莲花,她走过烟雨朦胧,走过长街古巷。最后脱掉旗袍,一跃进了冰冷的月牙河里,再也没上来。

    罗美珍让所有人接受了自己,只有她还囚困围城,宁愿赤.身离开,也不忍玷污那身她最爱的衣裳。

    她的善良和宽容给了侮辱过她的乡民,给了冷漠无光的乡镇,给了碎花旗袍,给了歹徒,唯独没有给她自己。

    那部电影是美丽的,也是沉重的,更让程落斩获最佳女演员,成为最年轻的影后。

    时墨原本以为这是她的开始,没成想成了她的结束。

    后来她拍的片子越来越烂,人气一路下滑,最后竟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歌手结了婚,令人大跌眼镜。

    “我姑姑刚成见一个明星工作室,现在正缺人手……”

    程落斜眼看他,“你根本就不缺女伴吧。”

    被看穿的时墨有些尴尬。

    “我只是觉得演艺界才是你的归宿。”

    “不。”她看向窗外,侧脸隐在阴影中,长睫下的漆黑瞳眸幽深如夜,“我没有归宿。”

    一人来,一人走,如同她最后饰演的罗美珍,沉入江海,再无回路。

    时墨始终不懂她此刻眼神的意思,直到很久后,他才从自己身上看清今天程落的心境。

    *

    晚宴的举办点在时茜所开的酒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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