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发生了什么事……”抬头间,她已被包围,所有犬妖族的人都愤怒地看着她。

    蜀都出现,将她抱了起来。

    她大叫:“蜀都,你干什么?”

    “我稍后再和你说,你现在不能留在这里!”

    醒了虽好,但已物逝人非。

    “姑姑!”

    琳琅笑容婉约,一如初见时的模样,还是那个衣襟飘动,悠然若飞的琳琅姑姑,优雅如前。

    雨默被人蜀都挟着向前,离她越来越远,对上她的一线目光,只觉得飘摇如柳丝若飞絮。

    战场血雨中,琳琅微笑地倒下,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王后……

    琳琅终于可以来伺候您了。

    琳琅,无愧于天地!

    **

    山海界,天九年,水之月,十五日,这是被犬妖族记入史册的一天,也是犬妖族成族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史称黑色大灾害。

    死一千三百人,伤五千一百二十人,犬境近乎全毁。

    王重伤,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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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0章 part 140 一心想求死

    一个月后——

    天狼境,春岛。

    这里是和犬境截然不同的地方,没有海,也没有艳阳,岛屿高高悬浮,隐藏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宛若仙境之岛,与它连接在一起的还有三座岛屿,不过离了些距离,清晨有雾气的时候,便会看不到其他岛屿的存在。

    这里小溪叮当,百花齐放,山青青,水碧碧,一派繁花似锦,青枝绿叶的树木,像刚洗过一个澡,显得青翠欲滴,溢彩流韵。

    岛中央的宫殿却成了这美景中不和谐的存在,不是它破旧,也不是它阴暗,而是住在里头的人,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终日迷离恍惚,色若死灰。

    殿内无论早晚都是一团漆黑,没有灯火,没有生气,没有欢声,更没有笑语。

    于是,它的暗淡无光,与外头万物复苏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鬼屋!

    蜀都沿着秋岛连接春岛的索桥走了过来,殿中伺候的丫头见了,急忙跑来迎接。

    “王!”

    他颔首,向殿内看了一眼,问道:“小姐用膳了吗?”

    丫头阿堇摇了摇头。

    “水呢?”

    她还是摇头。

    蜀都拧起了眉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一脚踢了上去,“要你何用!”

    阿堇软了双腿,跪倒在地上,“王,恕罪!”

    “去,找时雨过来。”

    “是!”阿堇连滚带爬跑向了索桥。

    蜀都进入殿内,挡风的帘子密不透风地掩着窗户,也遮住了光,若不是殿门打开的时候漏了些光进来,里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没停下脚步,走了几步也就适应了昏暗,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内殿的门扉,将它推开。

    内殿更暗,完全没有光可言,但无碍于他的行动,他走到了床边,伸手撩开床幔。

    床上躺着一个人,明明是很暖和的天气,她却裹着被子,头和脸都埋在了里头。

    忽然,被窝动了动,钻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银色的眸子即便在黑暗里也亮得惊人,它看了蜀都一眼,没有理,又钻了回去。

    蜀都伸手,想掀开被子,但被窝里的人迅速地避开了,往床里头挤去。

    他叹了口气,缓缓坐到床沿上,许久都没有说话,被窝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黑暗里寂静地能听到外头花瓣飘落的声音。

    “王,时雨大人来了!”

    时雨,狼妖族的第一大巫师,与卜芥并称巫师双杰,比卜芥大两百岁,今年刚好七百岁,外貌看上去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一头飘逸的黑发是他最惹人眼球的地方,比墨还要黑,比缎子还要亮,头发一直垂到膝盖,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墨色的披风,任何时候他的头发都会梳得光溜光溜的,光溜得苍蝇飞上去都能滑倒,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他的头发都是要自惭形秽的,更想剪了它们,制成假头套戴在自己脑门上。

    他肌肤如玉,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一双明亮清澈,有着淡淡蓝色的眼睛,总是泛着柔和温暖的光芒,天生一粒水滴红痣不偏不倚地生在眉心的中央,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时而看去直似观音降世。

    “臣时雨,参见王。”

    “免了,赶紧过来诊病。”

    时雨却站着不动。

    蜀都挑起眉毛,喝道:“还不过来!”

    时雨面有难色:“王的命令,臣自当服从,但可否先将那小畜生轰走。”

    “小畜生?”

    “就是这只正对着臣龇牙咧嘴的小畜生。”时雨指向不知何时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东西。

    小东西一见时雨,眼睛就发光,对着他的头发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牙都露出来了,踢了几下后蹄,就要飞扑过去。

    蜀都眼明手快地捉住它,“毛球,不许闹!”

    毛球扑腾着蹄子,奈何它个头小,没什么力气,完全挣脱不了蜀都的钳制。

    “阿堇带它下去。”

    阿堇上前欲接过毛球,毛球拼死挣扎,大概是知道自己挣不过,回头朝着被窝大叫,“妈妈……妈妈……”

    被窝无声无息,仿若里头没有人,只是用枕头堆起来的假人。

    时雨避让着阿堇手里的毛球,对它十分警惕,第一次相见,这小畜生就将他引以为傲的头发啃掉了一截,害他心疼了半月有余。

    “王,此处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病人的情况,能否掌灯?”

    阿堇抱着挣扎不休的毛球道,“时雨大人,小姐不喜欢光亮,一有光,她就会发脾气。”

    时雨抿了抿唇,借着殿门口的光线,眯着眼看向床角的一团被窝。

    “那就先把脉吧!”他的手伸了过去。

    被窝里的人明显不愿,怎么扯动被角都找不到她的手。

    “王,她不愿意!”

    蜀都不慌不忙地将整团被窝抱进了怀里,里头的人没有挣扎,但死活不愿从被窝里出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手猛力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撕碎。

    锦被敌不过他的力气,嘶啦一声,成了烂布条,里头的棉絮也飞了出来。

    没了被子的包裹,里头的人无所遁形,由于昏暗,她的容貌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得一圈轮廓,相当瘦弱,像是一具骨架。

    蜀都拽起她的手,递向时雨。

    “不……要……”她终于有了声音,但说得有气无力,虚弱地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厥过去。

    她拼命地要抽回自己的手,蜀都不让,握得极紧,心疼道:“默默,已经一个月,你不能再这样了!”

    她颤了一下,依旧抵死不从,“放……放开!”

    蜀都急得双眼充了血,来到天狼境的这一个月里,她封闭了自我,不言不语,龟缩在这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虽然救了她的命,但救赎不了她的心。

    她自责,愧疚,伤心欲绝,身体也跟着每况愈下,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能用灌的逼她吃东西,清醒的时候就会像这样,躲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都对她无效,再这么下去,她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默默,这不是你的错,是白羽,你是中了他的毒才会作出那些事,你不用自责,也不用难过,了解你的人都会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那……那又……如……如何?”她已经许多日不吃不喝了,嘴唇干裂,嗓子也因为没有水的滋润,沙哑不堪,说话的时候就像喉咙里塞着一把沙子,若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杀了好多人,数量多到她胆寒。

    被她伤到的人又有多少?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暗地看不见,她仍是看到了手上沾着的血,它们蜿蜒流淌在她身边汇聚成了河,赤红的血色刺疼了她的眼睛,就是这双手杀伤了几千人,她从来都不怕血,但此刻她害怕极了,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就会全身发颤,所以她关上了窗,遮上了帘子,她不想看到任何有颜色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手指穿过血肉时产生的烫热和粘稠,以及碰触到心脏时那有力的跳动,这种感觉直到现在还在指尖上残留着。

    那跳动的节奏是她熟悉的,是她曾经许许多多的夜晚,只要一侧耳就能听到的心跳声。

    是魅罗的心跳!

    她却用自己的手刺过了他的胸膛……她突然抖起了手,抖得浑身都开始发颤,然后将手伸进嘴里,狠狠地咬住。

    蜀都一惊,慌忙将她的手从嘴里抽出来,但已近晚了,她已经咬破了手指,满嘴是血。

    当她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她也落下了眼泪,无声地哭,明明是想大喊大叫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时雨,快!”

    时雨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膏,迅速替她包扎,并把了脉。

    须臾片刻后,他对蜀都作揖道,“王,准备后事吧。”

    阿堇惊地抽了一口气,惊地松了手,毛球从她手中掉落,一个飞扑,扑上了床。

    蜀都跳起来大骂,“胡说八道!再敢胡言,我马上宰了你,还不赶快开药。”

    时雨倒是平静,冷声道:“一心想求死的人,还需什么药!”

    “你的养生丸呢?”

    她能活到现在,没饿死,靠的就是时雨的养生丸,他曾将养生丸化在水里,灌过她好几次。

    “臣的养生丸,只给想活的人,想要多少就给多少,但对于这种一心求死的懦弱之徒,一粒都没有。”他看向雨默,明明是一张普度众生的菩萨脸,眼里却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混账,她只是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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