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哈哈一笑,大叫道:“那还等什么?就让我们来做过这一场,生者继续蹉跎在这人世间,亡者去那西天极乐境罢!”

    米辛娘眼神忽然一紧,喃喃自语里两句,却没让陈七挺真。这女子眼光中幽怨之意一闪而逝,低声呢喃道:“若是真个身死,还是让我下十八重地域,就在阴河中永不得翻身罢。虽然我对不起你,但我将来总有还报给你的一天……”

    陈七若是能听清米辛娘的话,就会知道,这个女子低声的自言自语,说给听的那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不在这里的顾龟灵。不过陈七现在可没心思,去听米辛娘在说什么,他把双手轻轻一点,妖龙黄泉就张口一吐,吐出来一艘小小的星辰梭,然后身子缩小,化为一缕金光,藏入了星辰梭之中。五眼神也全身收束,和至秽黑莲合体为一,让这朵黑莲,绽放无量奇光,奇光中不知多少五色光圈飞舞旋绕。

    陈七把手一推,汇合了五眼神全部法力的至秽黑莲,和得了妖龙黄泉驾驭的星辰梭,就化为一道夹杂五彩光圈的黑光和一道佛力浩瀚的星光,直扑米辛娘。陈七法力大进,驾驭这两件法器,亦是更加得心应手。

    米辛娘心头一震,随身的佩剑化为一朵天心剑莲飞出,和至秽黑莲,星辰梭狠狠撞在一起,这一次米辛娘的天心剑莲,就再也占不到这两件法器的上风。炼剑成丝的绝世剑术被陈七压制,米辛娘最少要减去一半的威风。这女子心底也明白这一点,何况刚才她为了绞杀妖龙黄泉,凭了本身法力和罡气硬扛红莲剑阵,幽冥火鸦大阵和陈七的所有法术轰击,也受了不轻的伤,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再击杀陈七,已经从刚才的十成把握,跌落到了六七成的模样。

    即便在这等情况下,米辛娘仍旧坚信,自己肯定可以斩杀了这小贼。

    天心剑莲和陈七的两件法器硬拼了百十下,怒莲米辛娘轻轻把披散下来的秀发,用从衣袖上扯下来的布带轻轻束住,纵然是在凶险万分的斗法之中,米辛娘仍旧有着说不出的从容。一举一动,宛如在自家闺房中一般,娴静雍容,眼眸中仍旧透出无比自信。

    “好叫你得知,我为何当初被人送了一个怒莲的绰号。这绰号除了说我的天心剑莲绝技之外,还说我米辛娘激怒不得,一旦被人激怒,便要承受那不可想象的后果。陈七小贼,你本来只是让我厌恶,但是现在,你可是已经把我彻底激怒了。”

    米辛娘把秀发随意挽起,登时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这女子一手挽住秀发,另外一只手五根玉指轻轻一提,剑光所化的天心剑莲,就猛然暴涨起来。

    米辛娘已经动了真怒,要不惜一切代价,就算事后要重伤,还要觅地潜修数年,也要把陈七击杀在当场。这个结果,对小贼头来说,却是最好的一种,陈七眼中全是笑意,可也全是杀意,米辛娘是动了真怒,陈七是动了——绝凶杀心!

    ps:第三更

    三百二十八、剑中奇女子,一笑若怒莲!

    陈七磨练道心初境的时候,就是经历了无数厮杀,他道心中最根本一股意念,就是无匹杀意。只是这股杀意经过了无数磨砺之后,不但更加锋锐,而且在寻常时候,更能收入囊中,藏锋不露。肃杀之心,若不是能放能收,当杀则杀,当止则止,有绝对的操控之权,跟小乘魔法这种流毒天下的玩意,也就差不多了。

    故而陈七在道心连破三境,出神入化之后,不但没有变成杀人盈野,凶残暴躁的人物,反而显得更为谦和,举止有理,道气盈然,比多年修持玄门正*法之辈,更显得从容自若,道心通彻。

    但是当陈七犯了无边杀心,这一股凶厉之念,亦是彻底连天,凶威无边。

    就连彻底动了震怒,起了绝杀陈七之心的米辛娘,被陈七体内爆发的这一股杀念逼迫,从容的举止也为之轻轻一滞,眼神亮了起来。米辛娘轻轻抚摸腮边碎发,轻轻说道:“顾郎,若是你知道,我杀了青城派这么一位,大有前途师弟,想必心底会恨我更深一点罢!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绝不能让你入魔的道路上,再多前行一步,陈七受死!”

    这句话的前面,米辛娘仍是低声呢喃,但是最后一句,却是这位邪道金丹高手,运足了炼就的罡煞之气,奋力喝出,比天上的雷霆还要震耀,就算陈七的天龙禅唱也未必有如此高声。米辛娘借着这一喝的力气,把天心剑莲催开,晃眼就化为二十亩大小,把至秽黑莲和星辰梭都生生震退。

    不过这般拼命的谷催功力,盈不可久,陈七扣指轻弹,便有三千幽冥碧火鸦化为火羽箭,三千火羽箭齐发,便是陈七也修炼火鸦阵的法力,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见识到这么恢宏的场面。火羽箭一支就相当与同级数修士的全力一击。三千火羽箭,纵然因为化身火羽箭的幽冥碧火鸦法力参差不齐,仍旧是让人不敢轻易小觑的惊世法术。

    陈七把三千火羽箭催动,铺天盖地之势,让拼尽全力逼开至秽黑莲和星辰梭,想要给他一招狠手的米辛娘,也不得不回剑自守。

    噗噗噗噗噗噗噗!

    火羽箭和天心剑莲交拼之声不绝于耳,就连米辛娘对自己的剑法深信不疑,也不禁被如此浩大排场的法术惊叹。就在米辛娘想要破开三千火羽箭,重新反击的当,陈七真正的两招杀手,星辰梭和至秽黑莲,化为一道星光和一道黑光,硬生生撞在了米辛娘的天心剑莲上。

    陈七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炼气士之间斗法,总有卸劲化劲之法,不会如此强打硬拼,就算这样蛮干伤了对手,自己承受的反击亦自不轻。陈七就是仗着五眼神和妖龙黄泉,跟自己本体毫无干系,拼了这两头妖物受伤,甚是受到不能恢复的重创,也要给米辛娘一个狠的。

    被三千火羽箭齐射,挡住了耳目的米辛娘,也没有料到陈七居然凶横到了这步田地。天心剑莲虽然是她随身配兵,经过不知多少苦功,才修成剑丝,锋锐无双,但星辰梭和至秽黑莲也都不是凡品,每件法器中,还都藏了一头炼就金丹的妖物。星辰梭和至秽黑莲和天心剑莲一撞,登时生出惊天巨震,天地元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崩塌,虚空都似乎要被破开,一道狼烟般的精光,直冲霄汉,星辰梭打着旋子,不知被反震的巨力,崩飞去了哪里。至秽黑莲一下子就爆散了开来,化为一团浓密的黑气,就连里面的五眼神,和刚被祭炼到其中的万鬼阴池都被震散了出来。

    米辛娘亦好过不去哪里,她的天心剑莲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般蛮横的手段,生生震碎。就连里面的米辛娘都樱唇一鼓,喷出了一口夹杂了半块肺脏的鲜血,原本如星星般闪亮的双眸,也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只是这女子眼中的信念,仍旧不曾有半分崩溃。就在这种时候,米辛娘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冷若冰霜的俏脸,在这一笑中,犹如冰山融化,万千异花,一同绽放,似乎就连天上的行星,也因为米辛娘这一笑,变得更为迷离起来。

    剑中奇女子,一笑若怒莲!

    米辛娘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初遇顾龟灵,这个潇洒的少年郎,当即就赞叹不已,送了自己这一句诗。当时米辛娘还以为顾龟灵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后来,她才知道,那不过是顾龟灵脱口而出,有感而发。

    米辛娘也是从遇到了顾龟灵之后,才知道,自己笑起来其实也很好看,很好看。至少有那么一个少年,曾大声夸赞,她笑的犹如莲花,绽放人间,滚滚万丈红尘,也不能污染。

    笑意之中,米辛娘更有了一分决绝,她樱唇轻轻一张,便是一团似梦如幻,似假若真的五彩光晕,从嘴中吐了出来。此物正是炼就金丹之辈,千辛万苦淬炼的一粒丹元,是此辈修士持之长寿数百载,期望能有朝一日,丹裂道成,铸就道基的根本之物。对炼气丹成之辈来说,此物比自家的性命还要珍贵,古来丹成无悔,便是说金丹一成,道基便定,再也没有办法悔改。金丹破碎,那是再也没有办法修复的,一身道行便会被直接打落到最底层的境界。

    米辛娘此一刻,已经是豁出去了所有的顾忌。

    陈七在倾尽了全力,催动了五眼神和妖龙黄泉,驾驭了两件法器一拼之后,就再也不去管那两件法器,而是足下轻轻一动,便有一朵莲花飞扬,身外更有天龙环绕。白象咆哮。

    当初陈七和许鲤,应鹰闲谈的时候曾说过,若是能炼就步步生莲神足通,再配合上龙象大力,金刚真身,便是无上肉搏术,只要给修成此三种小神通之辈近身,就算道行高出两三个境界,也要被一下子打扁。

    陈七刚巧,突破佛门身识的时候,参悟了龙象大力,之前他早就精熟步步生莲神足通和金刚真身。这小贼头便是想要,凭了强横肉身,把米辛娘生生捏死。

    三百二十九、魔威剑意·恍若一梦

    天地风云变色,米辛娘是炼气丹成之辈,陈七修成的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亦最善操纵天地元气。经了这一场大战,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天地元气,都已经被牵扯到了凌家庄的原址,当两人各自运使法力神通,想要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天地间似再也承受不住这等威压,忽然见就昏暗了下来,雷光大作,暴雨瓢泼,似乎世上所有的肃杀之气,都集中到了,米辛娘和陈七之间,那必定是决死一击诞生的方寸之间。

    陈七才自动念,就感应到了一股无匹凶威,深邃魔意,从遥远的天边覆压过来。下一刻,就有一道剑光如电,剑气森森,横绝天地,和那道魔威生生相抗。

    他所存身的所在,天不辨东南,地不知西北,竟然在一瞬间,就被人用某种玄奇法术,给封了起来,让陈七也寻找不到米辛娘的所在。

    这一惊非同小可,陈七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红莲剑阵和幽冥火鸦大阵倾尽全力荡开,同时把佛门五识一起提到了最精微深邃的妙境,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亦催动到了最高段,下一个瞬间,不知谁人设下的法术,就被陈七用最蛮横,最强力的法子给破了去,所有的迷雾,水气,黑云,雷光,亦被陈七用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吞纳个干干净净。

    但就是在这么短短一瞬,刚才的一切异象全数消失。

    不拘是那一道惊天魔威,还是那一道绝世剑意,又或者正要自碎金丹,跟他生死一决的米辛娘,还是那个暗中出手,封禁了他跟米辛娘决斗之地的人,全部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妖龙黄泉和五眼神,在得了陈七的召唤之后,倏忽就出现在这小贼头身边。陈七游目四顾,只见得满目疮痍,附近数百里的地面,就好似被天神用一把巨犁给狠狠的割划了千百遍一样,没有一寸土地不是被翻荡过。也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一株完好的树木,什么村落建筑,山峰丘陵,更是就如从不曾存在过。

    天地万物俱寂,因为再没有一种生灵,能够在这样的惨烈战场中活下来,所有也就没有了任何声音。

    陈七一瞬间似乎有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再也忍不住,哈哈哈狂笑起来。

    这小贼头气运丹田,仰头长吼,是极!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活在这个世上,更值得欣喜,值得欢笑,值得愉悦?能在怒莲米辛娘的手下逃了一命,能在正面击伤,乃至逼的米辛娘拼命,陈七还有什么不可高兴的?

    反而是修为突破,妖龙黄泉炼就金丹,已经是无足轻重的末节。那些事情,只要有的命在,都可以重新再来,甚至有了命在,再多来十次八次,都不稀奇。

    虽然最终,陈七还是没有能留下米辛娘,但是那有如何?至少这一场狠拼,这一场硬斗,陈七最后还是活了下来。这种活下来的滋味,让小贼头生出百感交集,无边欢悦。

    长笑之后,陈七渐渐把激烈的情绪,化为一缕微笑,他轻轻的,可是却自信无比的说道:“米辛娘,没有下一次了,希望你下一次是撞在顾龟灵师兄剑上,不是撞在我陈七的手里。至于我修炼小乘魔法的事儿,车到山前,总有出路,现在烦恼作甚。”

    陈七大战之后,心情又自不同,轻轻一抖袖袍,把所有的法器法术一起收了,若有所思的望着,方才出现了那一道魔威和剑意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最终却仍旧只是一笑,这小贼头就再也不回首,施施然去了。

    方才一场大战,陈七的全部衣物都被各种气劲崩碎,只剩下了那一袭火鸦道袍。这件道袍乃是上等法器,但经了这一场大战之后,亦显得有些残破。只有上面的那七十二头火鸦,仍旧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够跳跃出来,为陈七跟任何敌人狠斗一场。

    虽然有火鸦道袍阻隔,但是陈七的内衣,中衣,发带,鞋袜等物,还是尽皆被米辛娘的剑光粉碎。穿了这一领火鸦道袍,陈七的里面空空如也,赤足踏在泥土上,细软的泥土,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陈七也不记得,自己上次赤足走路,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顽皮,母亲总是因为他不爱穿鞋就乱跑喝骂他,但是每次喝骂之后,总会细心的帮他把鞋袜穿上,整理衣物。

    此时想起,那些景象就如在目睹,陈七一面前行,一面放泪狂歌,他通彻剔透的道心中,亦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一场大战,陈七所得的不光是突破了佛门第五识,还有许多靠苦修得不来的东西,只有生死一发的时候,才能领悟。只是绝大多数人,有机会领悟,却没机会活下来,承受这份难得的财富。陈七算是大有机缘的人,能在跟天下有数的高手,斗法一场,还能活下来,这样的一份宝贵经验,对这这个小贼头来说,价值宝贵的无与伦比。

    陈七就那么一路前行,等他走到天明,眼神放亮,渐渐恢复了清明,道心重又稳固,把所有的混乱和杂念,尽情斩灭驱除,这个时候,陈七才蓦然发现,自己走了一夜,居然已经走回了他最为熟悉的地方。前方不远,就是他从小生活在那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数次的天马山大寨。

    “好好好!竟然走回了这里,那是天要我去瞧一眼,这座大寨了。”

    陈七也不更换衣物,就那么只着一领火鸦道袍,赤了双足,偶然清风微微拂动,把道袍吹起,还能看到两条精赤的大腿。至于想要再往上看,陈七毕竟也开了佛门第五识,虽然还不够纯熟,未能如别的炼气成罡的高手,凝练一身法袍出来,但聚起一团金光在下面,让那物不至于晃荡来去,却是不难。

    陈七一路前行,把龙虎总摄统御万兽真法放了开来,方圆近千里之内的一切天地元气变化,都变得如在心间。同时他把几个念头扩张,感应到了天马山大寨,让陈七分外欣喜的是,他走了这么久,天马山大寨不但没有丝毫破败,反而愈加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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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三十、七郎庙内垒高台(一)

    陈七得全了七十二道地煞阴脉,凝煞的功夫步入了无上正轨,对他来说去哪里修炼已经不再重要,是在云海青城,还是在什么荒山野岭,只要心念纯净,便是修行的无上净土。虽然新得的地煞阴脉也还是要重新凝练,功夫仍得一步一步的修炼,但是陈七现在的修为,已经超出了大云九州绝大多数的炼气士,仅仅比那几个最顶尖的稍差罢了。

    如今陈七的除了四部道诀的修为,佛门神通,亦练通了五识,踏入身识之境,精擅九种小神通。这小贼头如今的佛门神通法力,自佛门三大高僧之下,已经算的有数的人物。就算是降龙,伏虎,伏妖这几个大和尚,也在佛法修为上,也未必就能强过陈七多少。

    佛道两家的修为,都如此强横,陈七的本我意识,已经能够分出百余念头,一起分化开来,足可以笼罩千里地界,当真称得上千里之内,风吹草动,天象变化,生人耳语,禽兽迁徙,无不了然于胸。似他这等修为,若是摆开挂摊,算人命数,一算一个准,盖因为千里之内,所有的事情,他尽皆能知,只要挑拣人家说过的复述,便是无上铁口。

    陈七把念头放开,把整座天马山大寨都笼罩了进去,微微探查一番,立时微微一笑,对大寨内的事情变化,虽然说不上巨细无遗,但却至少有了个大概知道。天马山如今已经换了大寨主,原来的大寨主黑旋风已经被人火拼了,现在的这位大寨主,却是陈七的老熟人,原来的二寨主陆浩之。

    陈七和陆浩之半路分手,曾把一队尸兵留给了陆浩之,事后陈七早就把这件事儿忘记的干干净净,但是陆海之却因为得了这番机缘,率领了这队尸兵回来后,找了个借口,把大寨主黑旋风杀死。那黑旋风虽然武艺不错,但是如何抵挡的住这些不惧生死,力大无穷兼刀枪不入的尸兵?所以轻易便被陆浩之杀死,占了他的所有基业。

    陈七对天马山大寨,自是熟悉无比,他缓步登山,不多久便遇到了第一道关口。把手关口的仍旧是原来的天马山旧人,眼见陈七施施然上得山来,便跳出来恶狠狠的叫道:“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闯我天马山大寨?莫不是知道我们大寨主好吃小儿心肝,所以自家送上门来?”

    陈七听得此人说的凶恶,不由得轻轻笑道:“什么小儿心肝,我此来乃是为了托亲,你们快些去报给陆浩之知道,就说故人来访。若是给我推三阻四,不肯通报,这里就是下场!”陈七捏了法诀一指,就是一道火羽箭飞出,登时把一块大石头炸成了碎块,那个天马山的头目惊的一跳,他虽然没眼力,但是也知道这一手法力的厉害。暗暗忖道:“这等会法术的大敌,还是让大寨主的尸兵来对敌罢,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哪里能抵挡的住?”

    这个小头目拔脚就跑,陈七也不理会他,只是轻轻一笑,仍旧往山上走去。

    陈七走了没有多远,便见到陆浩之带了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赶了下来。待得这位信任大寨主见得陈七模样,不禁微微有些疑惑,陈七呵呵一笑,叫道:“陆浩之兄,你不认得我了么?怎么说,我也是在天马山做过七寨主的,大家也算是同袍一场。”

    陈七下山时还是少年,如今过了几年,他又因为修炼道术,体型变化甚大,气质更是迥异,就连相貌也因为道心淬炼,心境不同,显得跟原来不类。陆浩之虽然瞧得面熟,却也不敢相认,等得陈七自己开口,陆浩之这才又惊又喜的叫道:“原来是陈七老弟么?你回来就回来,怎么忽然做出这等模样?”

    陆浩之扑下来,一把拉住陈七,他是知道一些陈七的底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就把小贼头迎入了大厅之中。陆浩之吩咐了一声,让手下群贼去准备酒宴,自家却拉这陈七问道:“你怎么一去就无影踪,什么消息也没有了。如今天马山已经不是当年可比,都梁郡内除了原来的三股势力之外,也要算我天马山一份,你可要回来继续做这个寨主?”

    陈七哈哈一笑道:“我如今已经是道门羽士,哪里还有做贼的心思。我是另外有事儿路过,起了思乡之念,这才回来看一眼,呆得几日,我就要走了,今后只怕没得机会回来。”陆浩之也是有心相试,听得陈七果然没有抢他权柄的意思,待这小贼头更是殷勤。

    陈七同陆浩之说了一阵子话,用过了酒菜之后,便要去后山闲行,陆浩之也是个聪明人,也不挽留陈七,只是孤身一人陪着。陈七信步而行,走到了后山,按照记忆中的路径,走了半个时辰,便寻到另一座孤坟。

    这座孤坟连个墓碑也无,若不是陈七对此地熟悉万分,根本想要寻到都难。

    他在坟前拜倒,磕了八个响头,默默祈祷一番,陆浩之在旁看了,轻轻叹息道:“陈兄夫妇若是地下有知,晓得陈七你如今已经成仙了道,必然欣喜万分。这里我虽然没有立个碑文,却时常来打扫,我们做山贼的,也不好留甚记认。”

    陈七微微点了点头,大袖一挥,这座孤坟便被连根拔起,他对陆浩之笑道:“我父母的尸骨,也不好总在天马山留着,今日我就将之迁走。你帮我父母坟前清扫,这份情谊我就承了你,陆浩之你有什么念想,不如这就跟我提出,说不定我可以满足你!”

    陈七也是眼尖的人,早就瞧过这座孤坟周围,果然是有人来锄过草,清扫过黄土的模样。所以就开口给陆浩之一个好处。陆浩之听得大喜,想也不想就说道:“我资质鲁钝,也不求学仙问道了,只求一部能够传承后代的仙法,让我陆家也能做一个散修世家。”

    陆浩之可比寻常武夫的见识广多了,当下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陈七微微沉吟,呵呵笑道:“也罢也罢,就传你一部符本,凭了此物长生不能,却可子子孙孙,都凭了这卷符本,养家糊口,丰衣足食。”

    陈七听的陆浩之之语,便猜出这位大寨主,也不耐烦做贼了,但是他除了一身武艺,也没什么了得的本事,不做大寨主,去混别的生活,只怕要过的甚惨。所以才跟陈七求这一点法术,为日后子孙谋。

    陈七随手一捏,便把火鸦阵中的几种火系法术,凝成了一本火鸦经,只是把道诀中最根基的部分去掉。凭此修炼,最多也就能侥幸度过炼气感应,就如禾山道,驭兽斋之流的宗门一般。陈七把这部随手弄出来的火鸦经递给了陆浩之,便一声长笑,化为红光而走。

    陆浩之眼见陈七化为飞虹,心头感慨万千,把一部火鸦经珍重万千的收了,回去了大寨之中。

    陈七迁了父母的坟头,心中便思忖道:“若是我将之移在五气山,那里有我照顾,倒是不妨事,可日后未免就难说,毕竟炼气士也不是长生不了。若是我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了数百年,说不定就有盗墓贼头,前去挖掘。古来最长久的莫过于名胜,我若是给父母添上一个故事,埋在什么风光清幽,又是人来人往之地,人人都知里面没什么陪葬之物,又指为风雅,方能数千年不绝。”

    陈七想到此处,心头便盘算了几个主意,把遁光一拨,仍旧直奔扬州地界而去。他如今开了佛门五识,在陆浩之的眼里,身化虹光,其实只是佛门的一种小神通乘龙念法罢了。陈七的乘龙念法是新近参悟,倒也并不会比步步生莲神足通更快,只是驾驭虹光,足踏自成龙形,比步步生莲神足通要美观优雅的多。

    陈七用这路法术,赶路了十余日,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这一日陈七在福阳府按落遁光,摇身一变,化为一个泼皮浪汉,摇摇摆摆走入了福阳府城。见人便问,福阳府城中,何处有便宜的空地,可以卖我一块。别人问他,买地何用?他就说:“我父母生前喜欢热闹,所以让我把他们二老尸骨,埋在一个热闹的地方。我思忖咱们扬州,再热闹的地方,也不过这福阳府城,所以才来问哪里有空地。”

    别人听得这话,都把陈七当作傻儿看待,根本也无人理会他。陈七这小贼头,摇摇摆摆,就一路直奔了福阳府内的七郎庙。说来也巧,曾被陈七点化,打入了一道真火种子能够变化火鸦的那个泼皮浪子,这日正在七郎庙外,赤了上山,躺着晒懒。忽然见得一个跟他相似的人物,往七郎庙里闯,不由得动心,叫道:“莫要来,莫要来,这七郎庙不是闲杂人能乱走的地方。”这个泼皮浪子,受了陈七恩德,对七郎庙便有许多看顾,所以不容别人来亵渎。

    陈七抬头见得是他,不由得暗暗好笑,正容说道:“我是来寻地葬了父母,你拦我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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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三十一、七郎庙内垒高台(二)

    那个泼皮浪子,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却示亲至孝,听得陈七这般说,不由得笑道:“你要寻一处地方安葬怎么来庙里?”陈七又把父母喜欢热闹之语说了一遍,这个泼皮浪子登时挠头,思忖了好一阵,这才一笑道:“七郎庙里倒是热闹,空地也有,但这里供奉的是七郎神真身,如何能做得你父母坟头?”

    陈七听得哈哈一笑,说道:“正好我小名也叫小七,这七郎庙里正好,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如何?我瞧这里也颇破败,愿意出资修建起来一座三十三层高台,以此交换,让我供奉父母在此如何?”那个泼皮浪子听得此语,当下就豪爽的说道:“你真有这本事,我就做主,让你在七郎庙后面空地安葬父母。”

    陈七哈哈一笑,便答应了下来,便在七郎庙中暂时存身。

    陈七虽然在扬州地界有许多名声,各郡百姓自发的给他建造了数十间七郎庙,但却非僧非道,所以庙里没有什么和尚,只有附近的耆老主动前来担任庙祝,还有几个受了恩德的闲汉,每日过来打扫。大多数七郎庙房舍虽多,但平时除了有人来上香祭拜之外,却少有人住,陈七在这座七郎庙中存身,也无人前来管他。只有那个泼皮浪子,每日来看陈七一个人伐木运石,建造高台。

    在陈七有意把这件事传扬的情况下,渐渐福阳府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道了有个孝子,要把父母尸骨迁入七郎庙。这件事传扬开来,不但无人责怪,反而有许多人前来七郎庙中,瞧一眼陈七,鼓励颇多,甚至还有人愿意帮忙,或者有富贾愿意赠送他一块上好的土地,虽然人人都称颂他孝心,却没人相信,他能独立建造起一座三十三层的高台。陈七每次都是笑着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似乎也不甚着急。

    渐渐的,福阳府城不说,就连扬州其他的地方,也都把陈七的事迹传扬了开来,这小贼头估计造势已经足够,这才使了个法术,与半夜去附近寻了一座山峰来,就着山势,雕凿建筑了三十三层高台,把自己父母的尸骨在山峰的最高处,叱开山壁,藏入其中,还运用法力,写了“天地严慈,七郎恭谨”把个大字,然后又把五气山中的小蝙蝠精都召唤了来,化为无数童子,在扬州各郡府县乱唱歌谣,不过一日,就把这件事传扬开了。

    本来便也不信陈七能独力建造起三十三层高台者,听得这种传闻,无不蜂拥前来,有好事者沿着这座高台台阶,层层爬上最高之处,看到了“天地严慈,七郎恭谨”八个字,都心中了然,不旋踵,就传出了七郎神现身,迁移父母尸骨来此的轶闻。

    人人都传七郎神显化真迹,福阳府这座七郎庙,因此香火骤盛,比原来更繁盛十倍,连带的让扬州各地传来的祈愿之力,也暴涨了三四倍有余,七郎庙中传说更多,除了上香之外,墨客骚人,也愿意来此游玩,竟然成了福阳府一处景致,蔚为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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