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结束,退回到聊天界面。她

    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和晴天说的一样,贺清时的微信头像还是当年那张照片,是两人的合照。不仅如此,聊天界面的背景也是她的照片。

    那个时候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开始“强迫”贺清时用微信。他注册了微信,用两人的合照当了微信头像。没想到一用就是三年。

    当年离开,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狠心地注销了手机卡,就是要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她轻轻点开他的头像,看到那张熟悉的照片,只觉得恍惚。

    其实这张照片她一直都存着,就在她的云盘里。只不过她一直没勇气拿出来看而已。

    心弦被拨乱,一时间心湖翻涌,难以平复。无数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纷繁复杂。

    最后一个菜出锅,贺清时关了火,关掉抽油烟机。耳旁的隆隆声沥去,厨房归于平静。

    她听见他说:“洗手吃饭了。”

    她手心里捏着手机,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应一声。

    贺清时扭头,左手端着一盘豆腐卷,冒着热气。他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想什么呢?赶紧洗手吃饭了!”

    “哦。”她倏然回神,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

    她洗了手走出厨房,将贺清时的手机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贺清时弄了三菜一汤,霍初雪感冒还没好,都是清淡的菜色。

    比起当年,他的手艺精进了很多,菜的味道很好。可她心里藏着事,愣是没品出味道。

    席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霍初雪没话找话:“兰姨她比以前还年轻了。”

    贺清时说:“媛媛离开的那几年,兰姨伤心过度,整个人很快就老了。后面有了晴天,她走了出来,心态和精神好了,人自然也就年轻了。”

    “贵叔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出资给他们开了家小超市。”

    “在哪里?”

    “就在他们家小区对面。”

    “生意怎么样啊?”

    “还可以,一家人的开销还是可以保证的。”

    吃完晚饭,贺清时洗了碗才离开。

    从沙发上拿了羽绒服,套上。余光扫到一抹银色。

    心思微妙地转了转,没拿。

    ——

    贺清时离开后,霍初雪去书房给豆瓣绿浇水。

    从厨房接了水出来,路过客厅,发现茶几的花瓶旁霍然躺着贺清时的手机。

    刚才和兰姨对完视频,她顺手就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没想到贺清时竟然忘记拿了。

    她拧了拧眉,拿上手机,赶紧跑下楼。

    跑得急,竟然没套羽绒服,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冰天雪地的,寒风刺骨,可把她冻了个机灵。

    好在贺清时没走远,堪堪走到停车场。

    迷离的夜色里,寒风呼啸,他的背影瘦削又单薄。

    她小跑着过去,气喘吁吁。

    “怎么了?”贺清时看到她身上的睡衣,顿时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急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拉开羽绒服拉链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霍初雪:“……”

    “你手机忘记拿了……”

    事发突然,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男人的怀抱格外温热,她的脸紧紧贴着他胸膛。毛衣擦过她脸颊,痒痒的。

    “谢谢。”他接过手机,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染上笑意。

    下一秒,埋头,捧起她的脸,吻印了下去。

    ***

    那盆豆瓣绿摆在书桌正中央,咋一眼看过去就不起眼。它植株矮小,根茎很细,叶片狭窄,颜色暗黄,怎么看怎么丑陋。和当年从贺清时家顺走的那盆豆瓣绿根本没发比。

    至于那盆枇杷幼苗,在她情绪歇斯底里爆发的时候,当着贺清时面,亲手给砸了。

    花盆被摔了个粉碎,泥土散落到地板上,幼苗被连根拔起,灰扑扑地躺在黄泥里,满目疮痍。

    贺清时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光了精神气,眼神灰暗,麻木空洞,只剩下一堆皮肉。

    她还想砸了那盆豆瓣绿。被他死死拦住,“别拿植物出气,它是无辜的。”

    就这样那盆豆瓣绿被保住了。

    后面她离开青陵,一只行李箱,外加一盆豆瓣绿,孤身一人北上。

    那盆豆瓣绿跟着她万里征程,踏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梵于。

    她精心打理,它最后也只活了半年就彻底枯死了。

    后面三年她养了很多。其实梵于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豆瓣绿生长,经常买回来过不了多久就死了。但她总是偏执地一盆接着一盆养。

    这是她的一点念想,好像看到熟悉的东西,她就能短暂忘掉一切,会觉得自己还活在过去。

    她这个人,守着一个人,竟然也偏执得可怕。

    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水珠落在叶面上,被灯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给花浇水,可心思却没在上面。

    心里骤然很乱,思绪万千。

    就在刚刚,贺清时吻她的时候,她看到他眼睛明亮,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团火把她枯井一般的一颗心给引燃了。

    他很认真地吻她,也很温柔,揉尽了无限柔情。唇间夹杂着冰雪的温度,惹人震颤。

    寒风凛凛,将他的声音送得很远。低沉的嗓音模糊不清,一时间难以辨析。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等你”。

    ——

    骤然回神,水铺满书桌,顺着桌沿嗒嗒掉在地板上。

    霍初雪赶紧放下水壶,找来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给豆瓣绿浇完水,她直接回了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此刻她脑子里很乱。贺清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给乔圣晞打电话,两姑娘絮絮叨叨地聊了近一个小时。

    乔圣晞告诉霍初雪:“前几天周末和邹依离婚了,孩子判给周末。”

    对于这个消息霍初雪并没有太意外。这两人的那段婚姻能僵持到现在也算是拖得很久了。

    她了解周末,他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做了一些并不光彩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刺只会越埋越深,深入血肉,再也剔除不了。

    如果不是很爱邹依,这段婚姻不会僵持到现在,只怕早就已经破裂了。

    乔圣晞说:“小雪,就算当年邹依没有告诉你,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这个坎你不管怎样都是要跨的。”

    “我就是因为跨不过去,我才离开青陵的。”

    第55章 第54棵树

    在家养了三天, 霍初雪再回医院, 科里的同事个个嘘寒问暖,对她是关怀备至。弄得她好生惶恐。

    自打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之后,邢主任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给她介绍男朋友了。她觉得耳根都清净了不少。

    梵于二院比不得青陵的三甲医院,不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医护团队都相差甚远。能力好的医生都往大城市跑了。霍初雪是科里挑大梁的医生。从入职开始, 邢主任就把她当宝贝。

    邢主任是真喜欢她,动不动就叫她去家里吃饭。上了年纪的女人都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那劲头比姑姑方茹还足。但凡身边有合适的适龄男青年,主任就总是喜欢喊她对见一见。

    又有小董那姑娘唯恐天下不乱, 时常跟着一起瞎起哄。她每每都烦不胜烦的。

    眼下这两人误会了去, 她倒是因祸得福,清净了下来。

    圣诞节到了,梵于的天气越发严寒,零下十几度,人根本就不敢出门。

    自从那年江暖出事后, 霍初雪对这个节日就生出了恐惧感。这三年她从来不过圣诞节。

    当年警方办案还算得力, 江暖的案件得以侦破。罪魁祸首文学院的段主任受到了严惩。可这个姑娘的死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尤其是贺清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自责和愧疚笼罩,难以释然。

    其实她也是,同样自责和难过。除了魏医生,她是最早接触江暖的人,也是最早察觉到这孩子不对劲的人。可当时江暖的一系列的行为都惹人怀疑, 让她想歪了,竟然怀疑上了贺清时。

    她没有勇气询问贺清时,一个字都不敢提。也因为答应了江暖不能告诉他。所以保持了沉默。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变相漠视了江暖的死亡。

    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重的包袱,没有犹豫, 把江暖怀孕的事情告诉贺清时。或许他们就可以挽救一条年轻的生命。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她转念想想,她和贺清时行至今日,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下班回家,发现回家多日的傅老师突然回来了。抱着一袋薯片啃得叭吱叭吱响。

    客厅里正播着芒果台的某档真人秀,傅凉微笑得无比魔性。

    霍初雪在玄关处换了鞋,扬声说:“垃圾食品少吃,到时候又该长痘了。”

    “吃吃更健康。”傅凉微毫不在意,“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都不跟贺教授约会去啊?”

    霍初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圣诞节。”

    “你一个人可以不过,这如今不是两个人了嘛,情况有变,你干嘛这么死板啊!”傅凉微笑得一脸猥琐,“贺教授还能抚慰你受伤的小心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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