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医生给自己换了好几次药,无非是拆了纱布,抹上消炎药, 再换上新纱布就完了。纪依北身上的那些伤就是他自己换的药,娴熟得很。

    “就想让你给我换。”

    纪依北无奈,只好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纱布和药:“转过来。”

    夏南枝笑起来, 目光含水地娇嗔着看他一眼,开始解自己的病服扣子,她手指纤细,一颗一颗扭开,故意勾人似的放慢了动作。

    “……”纪依北平静瞧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开始解第三颗扣子时才抓住她的手,视线在那若隐若现的雪白中黏了一会儿。

    他坏笑:“一会儿我爸妈要来,你继续啊。”

    夏南枝倏得停了动作,重新扣上扣子,老老实实转过身,只是从后面撩起衣服。

    纪依北小心翼翼地撕开纱布,她皮肤特别白皙细嫩,更显得那枪伤触目惊心,那一处得皮肉都破碎着。

    纪依北轻轻朝伤痕上吹了口气:“疼吗?”

    “痒。”夏南枝缩了一下。

    纪依北熟练地给她背上的伤换好药,替她重新扯了扯衣服,又去处理腿上的伤。

    撩开被子,伤在她的左腿小腿外侧,这一处伤到了骨头所以好起来也比较慢。

    “当时中这一枪的时候怕吗?”

    “怕啊,怕你什么都不准备就孤身来救我。”

    纪依北心头震动,抓住她的脚转了一个角度方便换药,一边低头问:“当时真准备自己来了,还好半路上余晓瑶发现了不对劲。”

    “哥哥。”夏南枝另一条腿屈起,她下巴抵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超爱我?”

    “嗯。”他沉声。

    夏南枝笑了,眼睛亮亮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女孩,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超漂亮?”

    纪依北抬眼,又垂下,漫不经心地又“嗯”一声。

    小姑娘吊着针的手托着长长的输液线伸过去揉了揉纪依北的头发,表扬:“有眼光。”

    陈溪和纪哲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闯进病房的:男人抓着女孩的脚踝,女孩眼里都是笑去摸男人的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场景,也是蜜汁尴尬了。

    夏南枝几乎是下意识拿右脚去踹纪依北想让他放开,谁知他丝毫不为所动,还板着脸拍了下她的脚背,斥责道:“乱动什么,小心伤口裂开!”

    “……阿姨。”

    陈溪笑意盈盈,语出惊人:“怎么还叫阿姨呢!”

    “……啊?”夏南枝愣住了。

    纪依北佯怒:“妈!”

    陈溪笑着挨着床边坐下:“依北都跟我讲了,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跟你爸可是高兴都来不及,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个明星。”

    “……”

    夏南枝根本反应不过来,怎么自己这只是昏迷了几天就多了爸妈。

    这发展……也太神速了吧。

    她蹬了蹬腿,低声问纪依北:“什么情况?”

    纪依北好笑地看她一眼,回答得十分坦然:“我们俩的事我告诉他们了。”

    “……”

    陈溪印象中的夏南枝一直是她扮演的乖乖女形象,其实她想表现成什么样的人就可以表现成那样,除了在纪依北面前,她无数次的失误,到现在索性放纵着做自己。

    陈溪喜滋滋拉着夏南枝的手:“之前依北还跟我说把领养关系解除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块儿去一趟。”

    “为什么要解除?”

    “结婚需要那些手续。”纪依北头也不抬地回答。

    夏南枝一下哑了声音,难得地红了红脸,半晌才奇怪地问:“你要跟我结婚?”

    纪依北扬眉,用“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看她:“你不愿意?”

    对于夏南枝来说,她已经喜欢纪依北很久很久了,潜意识中还是认为他是个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即便真在一起了,也从来没想过结婚。

    她微怔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眨也不眨,下意识狠狠摇了摇头,又点头。

    手足无措。

    陈溪斥责纪依北:“哪有你这么求婚的,鲜花戒指单膝跪地一个都没有。”

    纪依北瞧着夏南枝呆愣的模样,觉得好笑,伸出食指掂了掂她的下巴,轻声询问:“愿意吗,跟我结婚。”

    点头、再点头。

    后来夏南枝回忆起这天的情景都觉得无地自容。

    紧接着纪依北轻笑出声:“这丫头盼这好久了。”

    夏南枝:“……”

    也是,她拒绝别人时还说过自己是纪家的童养媳。

    纪依北换完腿上的纱布,重新替她把被子盖上。

    下午时陈溪和纪哲就走了。

    夏南枝动了动胳膊,说:“哥哥,我想去外面逛逛。”

    “行。”纪依北一口答应,从一旁的杂物间里推出一把轮椅,又哄她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这才打横抱起她轻手轻脚地放到轮椅上。

    外头阳光耀眼,夏天当真是到了,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夏南枝不是个在家待不住的人,从前相较于在外出活动,她更喜欢一直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干也没事,就安安静静待着。

    只是在医院里好几天,躺在床上不能乱动,她才忽然觉得在外面的日子有多好。

    和纪依北在一起以后,潜移默化中夏南枝也变了许多。

    她开始向往阳光向往光明,开始知道怎么去关心一个人,开始喜欢上自己演员的职业,开始渐渐放下过去的仇恨与心结。

    这么一想,她已经好久没有再做噩梦了。

    暖阳下,纪依北推着夏南枝在树荫下小道走着。

    “那个疤痕男抓到了吗?”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聊当时的事。

    “没有,他们去查了车牌和道路监控,但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抓来的人一个个也橇不开口。”

    纪依北虽然已经被停职,但是身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队长,每天都会有人向他报告工作。

    这些天虽然表面上他每天陪在医院、睡在医院,但实际上对于案件没有一步脱离他的掌控,目前队伍里的调查方向也都是他下的指令。

    而原本他的推测方向却与目前的情况完全岔开了。

    原本他以为这一起起案子都是由景城那几家大公司联合造成的,为了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与利益。

    但是就现在的调查现实来看,夏南枝的绑架案跟那些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疤痕男也查不出任何相关的信息。

    就像是凭空产生的一个人,但是没有在这个社会上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越隐蔽越危险。

    纪依北记得那时候他拿枪的姿势,显然是专业练习过的,而且他手上还有一个明显的长期拿枪的枪茧,那种茧一般只有军人和某些警察才会有。

    这么一来,那人的身份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夏南枝说,“我一直奇怪如果我真知道他们的机密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所以我问他是不是我死了会对他们不利。”

    “你还跟他聊天?” 纪依北嘴角一抽,觉得这丫头果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夏南枝笑了一下:“他那时候的表情估计真被我说对了——他们不敢让我死,你看我中了两枪留了那么多血都没事儿。”

    轮椅突然停下。

    夏南枝疑惑地扭头看身后的男人,就见他板着脸脸色阴沉,于是她迅速敛去无所谓的笑容。

    纪依北严肃地纠正:“差点就出事了。”

    但是她这话也没有说错,如果真伤到内脏或者打到了大血管,拖了这么长时间不用说到医院抢救,半路就应该断气了。

    “你说,我会不会是什么失忆了的大boss?所以他们才不敢杀我”夏南枝开玩笑。

    纪依北揉了把她的头:“那敢情好啊,我们一块儿把他们一锅端了,把他们的钱平分了。”

    轮椅重新被推动,到一旁一棵参天古树边停下,纪依北转开水瓶递过去:“多喝水。”

    夏南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纪依北在一旁坐下,用手随意地扇了会儿风:“不敢杀你说明你对他们有利,或者说你的死会威胁到他们。”

    他垂眼看一旁的小姑娘,倒是已经从那时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实在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竟能威胁到那样黑暗的一个组织。

    “你爸爸生前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或者嘱咐你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

    “应该没有,虽然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但我去查过,也有意识地做过相关的催眠,都没有结果。”

    成了一个谜。

    这个有着千丝万缕枝节的案件,疑团无数。

    半个月后,夏南枝出院,在陈溪八卦的眼神以及纪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重新住进了纪依北家里。

    而纪依北停职期结束,正式与案子背后黑暗中站立着的歹徒搏斗。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开始和大boss的对手戏了

    ☆、付叔叔

    自从纪依北归队, 刑警队斗志勃发, 既然疤痕男身份似迷, 他们便用尽办法查询这些年来景城三大产业巨头的底。

    而陈均、卢黎、黄诚为首的三大集团果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单从他们串通投标、逃避商检等等犯罪迹象看来就能知道。

    “把这些资料交给经侦队,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纪依北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 忙了一个上午,闲暇之余给夏南枝发了条短信提醒她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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