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去了上次和杨春妮一起去的那个地方,连步骤到差不多,先扒野地瓜,然后去到那个水池边。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但在这个很特殊的时间里,她就是想做点这种疯狂的事,来追求现今生活平稳向前中不曾有的热血和激动。

    这一天是她的生日,不是属于林素美,而是她自己真正的生日,她想在这一天,再一次当一回宋姗。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尤其是这个水池,像是世外桃源的感觉。

    水声滴答,绿草层叠,树木茂密,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穿梭进来,被割成无数亮点,洒落在叶片上,倾泻在水池中,伴随着流淌的水波,反复摇曳。

    好像冥冥当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似的,她看着那水,竟然有一种想与它融为一体的冲动。

    然后她做了件幼稚又觉得有趣的事。

    她用树枝和草叶,做了个简单的抹胸裙,然后穿着这简陋的抹胸裙下了水。真是奇怪,明明这树叶裙也遮掩不了什么,穿上它后,却格外的有了安全感,仿佛自己多了个保护壳。

    她先是走到那流水的地方,让水流直直的冲在她的身上,冲力不大,有点痒痒的感觉,她干脆放开自己的头发,让那水流彻底从自己头发滑下,闭上眼睛,好像自己真的也是这水的一部分似的。

    这是她一直想试的事,念念不忘,一直到终于尝试,从生出了得偿所愿的快感。

    然后她蹲下来,慢慢的躺在水里,手半撑在水底,手从泥沙中插下,淡淡的粗糙感摩擦着手心。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畅游在水里。

    抬眼是高耸的树木,笔直的站立,层层叠叠的树叶铺层着天空,幽兰的天空和云朵,被这些树叶划分成无数区域,变成无数碎片,而那亮闪闪的阳光,破碎明亮,落在叶片上,落在她的身上。

    伸出手,接到一缕阳光,手上水渍与阳光完美结合,变成无数晶莹。

    阳光的味道,水的味道……

    她轻轻闭上眼睛。

    还有她自己的味道,快活的,幸福的,美好的。

    她拥有了自己很满足的生活,疼爱她的父母,心疼她的哥哥,还有性格善良的嫂子,过往或许曾有无数的不如意,但今生,这个世界对她毫无愧欠,她可以享受属于生命中的每一分美好。

    石壁挨着的有一颗大石头,她把头枕在石头上,身体侵入水中。

    一开始玩了一会儿水,将腿高高举起,然后放下,水溅出水面,直直落下,偶尔有水珠掉在她脸上,惹得她一声轻笑。

    她一边玩着水,一边吃着洗净的地瓜,这一份惬意,大概属于人间绝版了。

    扒来的地瓜吃完后,她便闭上眼睛,真的把身体融入水融入草木融入泥沙,和这周围的一切,全都结合成一体。

    然后,她忍不住欢快的一笑,再也忍不住似的,银铃般的笑出声来。

    谢长渝做了个梦。

    诚然在他这个年龄,会对女子想入非非,但人家说饱暖思淫欲,这话也没有错,反正他想这些其实还比较少,真让他想,大概更多的会想下一顿吃什么,怎么吃好点,怎么赚到钱。

    所以当他做了一个有些旖旎的梦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唾弃自己不够沉稳,不就是出手了一批自行车,赚了不少而已,思想就堕落了。

    他梦里出现了一个女子,准确来说,只是一个背影。

    她在云雾缭绕中背对着他,让他很想挥开那些云雾,以求看得真切一些。

    然后他似乎真的看清楚了,她并非是背对着他,而是在水里洗澡而已,他几乎看到水珠从她背后慢慢的滑下,形成无数水流……

    你是谁?

    那叮铃的笑声仿佛在给与他回应,或者是嘲笑他竟然偷看别人洗澡。

    那串银铃作响的笑声在他耳边反复响起,如同一曲天外仙曲,震动了他的心神。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偷看……

    他带着这样强烈的意识醒来,然后懊恼自己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

    他单手撑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然后入目就见一个背影,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下意识用手揉揉眼睛,还是在梦里?

    林素美突然察觉到什么,她僵硬着慢慢的回过头,然后对上谢长渝那疑惑不解迷茫的眼神。

    “啊……”她惊呼一声,然而并无可以遮挡的物品,只能本能的抱着用树叶做成的裙子。

    谢长渝比她更加震惊,呆呆的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只是因为把自行车都出了出去,心里一高兴,想找个庆祝的地方,真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这水太浅,地方也小,他也看不上,然后就在那石壁上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躺了下来,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而石头上的草叶竟然将他躺下的身体遮了大半。

    林素美都快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羞恼愤怒充斥在她脑海。

    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谢长渝呆了一秒:“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先来的……”

    第53章

    林素美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 一张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蔓延的趋势并未有过缓解, 她先穿衣物,其次才扯下身上那叶子做的裙子, 下手太狠,扯拉之间,无数搓痕已经留在了皮肤之上。

    她好不在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多呆一秒就会死的地方。

    她把底裤内衣都捏在手上,带着一身半湿的衣物和滴着水的头发, 匆匆逃离,满心的尴尬暗恼挫败彻底将她淹没, 让她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或者高声大喊几声以发泄此刻的憋闷,更甚至在地上狠狠跺几脚才能舒缓此刻的心情。

    此刻她只想要逃跑,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让她咬着牙一口气跑回了家,至于有没有谁会撞到她此刻的狼狈, 或者怀疑她遭遇了什么, 她都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

    满心只想躲在某个洞里, 减缓此刻这种羞臊感。

    所以当她回到家, 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七月的天, 正是最火热的时候, 她把自己覆盖在被子里,自欺欺人一般,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掉什么。

    从那轻快美好的情绪到此刻狼狈颓然之间,不过短短几分钟,从大喜到大悲,果如同从高空坠下,摔得她伤痕累累不说,还茫然失措。

    她在被子里气到发抖,不知道是该气谢长渝彻底毁了她这有意义的一天,让她从此再也不会想那什么破生日,甚至她隐隐怀疑,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对她的一种惩罚,说好了只把自己当成林素美,却又隐隐去怀念什么,然而她最气的却是自己。

    明明心理年龄几十岁了,一朝回来,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生活,家人把她当小姑娘对待,连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今天这种事,明明都可以避免,她却选择了放任自己。

    说到底,会出现这样的事,还是她自己的错。

    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惩罚,也是一种教训,提醒自己不要继续犯下类似的错。

    当理智慢慢回归时,她才来得及去思考其它。

    今天遇到的人是谢长渝,虽然她懊恼于这个结果,但如果是别人的话,她的下场一定会更惨,只是回到这里生活后,她下意识的都忘记了那些残忍的过往,只把人往最好的方向思考,却忘记了人心总是复杂多变。

    流言蜚语尚且能够对她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何况有所实质的东西。

    短短一会儿中,她已经从那严重出糗并被人看到的慌忙情绪中走出,并转向了另外一个角度。

    她过得太轻松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异于当头一棒,让她彻底知晓自己做的事有多傻缺。

    然后她才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回来时有没有撞到别人,她的印象当中是没有,但难保是自己忽略了。

    有点后怕的心理,但最差的都体验过了,似乎也没有再让她觉得可怕的东西。

    她在各种想法中流转,后来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谢长渝在说出那句话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此时此刻究竟何为对的话,大概是他一生也无法参透的事了。

    他一张脸也涨得绯红,诚然无比懊恼的转过了身,但心里却有一股儿说不出道不明的美妙情绪滋生,那个梦同现实结合,仿佛某种冥冥之中的提醒,让他那原本旖旎的心湖,更是平添了水中叶和花,盛开之时,还散发出了迷人的幽香。

    而那梦中银铃般的笑声究竟是来自于梦里那雾蒙蒙的景象,还是来自于现实中林素美的笑声,他已然分不清楚,但那声音,却是敲击在他灵魂上,一下一下,敲得他身心皆在颤抖。

    情爱这事,虽不说能收放自如,他也自认为能够在自己把控之中,但那种玄妙的情绪第一缕进入身体后,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他能控制自己的动作,但又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吗?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者说是向往,那个他想让她转过身的水中少女,她一定长了一张和林素美一模一样的面容。

    谢长渝的脸更红了,耳根都通红起来,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然转过无数旖旎充满缠绵味道的念头,这念头让他觉得自己也非君子,在用另一种方式调戏着一名少女。

    直到林素美逃离而去的声音传来,他是背对着水的方向,却恰好能够看到她逃走的姿态,其实也看不真切,草木密密,从那微小的缝隙间,才能够看到那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在完全看不到那抹影子后,才缓慢的伸出右手抹了把脸,脸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片烫热,这温度,仿佛将灵魂都烫了一下,于是跟着颤抖了一番。

    他这才转过身,看着底下这一水池,水池里泥沙复位,水质清透,它用它独特的方式清除着外界留下的痕迹,彰显着它的能力与它只属于自身的魅力,于是除了水池边那明显的水渍,竟瞧不出另一人的痕迹。

    谢长渝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点,还是烦躁多一点。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在水里,溅起的水全都扑在他的身上,他也毫不在意,只是用脚在水里的泥沙中划动,氤氲起点点浑浊,然后他加大自己的动作,继续恶意般的让水质完全浑浊起来,整个水池中,竟有风云突变,飞来横祸之感。

    不过当他来到那水池边的水渍处时,莫名的不好预感穿过心头,但它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竟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忽略。

    她刚才在笑什么呢?

    他是被那笑声所叫醒,而梦里,也是因为那笑声而有难以启齿的激烈隐秘的陌生情绪,仿佛要踏入某个世界,那个声音就是临门的一脚,让他彻底知晓何为喜欢何为愉悦。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自己先愉悦热血沸腾,其次才能够谈得上喜欢别人。

    这种猛烈的情绪来临时,他恍然失措,忐忑不已,随即又很明确,他并不排斥自己无法操控的那种东西,并且还隐隐期待着。

    可是……

    她究竟在笑什么?

    谢长渝如同走火入魔的人一般,想要找到她笑的根源,以至于他又陷入了另一种心魔,他究竟喜欢的是什么,是因为梦境和现实诡异结合的奇妙缘分,还是真真切切是因为林素美一个人,又或者他更爱梦中那神秘莫测的神秘背影……

    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原因和根源。

    他此时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在笑什么呢?

    那样清爽美好的微笑,她究竟为何而笑?

    若非那悦耳的清爽声响,他大概也不会从那梦境中醒来,也不会撞上如此尴尬的一幕。

    谢长渝揉了揉额头,再次看向这一池水,肉眼可见的浑浊在逐步清浅中,甚至可以看到泥沙在水中翻滚的运动痕迹,那痕迹越来越淡,最终消失无踪,再露出水池原本清澈的模样。

    仿佛他的心境,在激烈回荡后,逐步平稳,最终恢复往昔。

    出门在外的时候,遇到过无数“打拼奋斗”的人,他们或者把他当成竞争对手,或者把他当成毛头小子对待,但无论是哪一种人,总能够在某个时候闲话家常。

    一个结婚好些年的男人对他说,别去问别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因为你自己的心会提醒你,那激动猛烈的情绪会告诉你,你应该去做什么,虽然这种情绪保持的时间非常短暂,但能够让你有这种情绪的人可一定要抓住。

    谈到兴处,聊起各自的感情时。

    那人说,人的一生,或许会遇到不少带给你那样激烈情绪的人,在你有选择的时候,就选那个让你感受最猛烈的那个。

    谢长渝看着这一池水慢慢绽出一个微笑。

    如果他的所有类似的情绪都来自于同一个人,算不算得上一种幸运。

    他都快忘了第一次拥有那样激烈情绪是什么时候了,但现在回想,似乎又很清晰,那是他看到她在山中将采摘来的花一朵一朵插在编织的头发两端,那时候村里的女孩跟入了魔似的,爱上了那被称为蜈蚣虫的发型,一个个都那么折腾自己头发,林素美也不例外。

    那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并不吸引人,但当她全插在头发上时,迎风而笑,仿佛她自己才是那朵玄妙而吸引人的花朵,远远就可闻见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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