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问背靠着三足金乌日常栖息的梧桐树席地而坐,神色温柔而又专注的注视着怀中安睡的白袍女子,眼角因为被恶意浸染而变得微红,让清问整个人带上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魅意,危险而又吸引着人想要去靠近,只可惜清问的眼中只有怀中的女子。

    清问低垂着头,视线内只有怀中玄珏的存在,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于清问而言,天地之间,能够引起他注意以及心神波动的只有怀中的女子。

    海龙王被三足金乌扇到他的脚边,清问是完全不在意的,直到清问发现海龙王的一只爪子在玄珏的衣裙上留下了痕迹,他才抬起头看向海龙王所在的地方。

    海龙王歪着头,有些懵的看着清问,思索着为什么会在“日出之地”见到人修,而且三足金乌居然还没有将这两个人修解决掉,半点没注意到清问带着冷意看着它的目光。

    水火不侵的衣裙上却沾染了海龙王没擦干净的海鹰蛋的蛋液,甚至玄珏的衣裙都被海龙王的爪子勾出了褶皱。

    清问眉眼渐冷,伸手抚过玄珏衣裙上沾染了污迹的地方,仔细并且细心的让玄珏的衣裙恢复原本干净整洁的状态之后,清问并指为剑,朝神色仍旧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海龙王而去,准备给海龙王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却在指剑将要攻击到海龙王的瞬间,清问将手收了回来,就连眉眼间弥漫着的恶意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因为……玄珏醒了。

    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海龙王仍旧呆呆的站在清问不远处,歪着脑袋的打量着清问和他怀中的玄珏,偶尔瞄几眼不远处还在为建造竹屋努力的三足金乌,思考着三足金乌建造竹屋和面前这个人修之间的关系。

    总觉得……太阳建造竹屋是为了面前的这个人修呢。

    虽然很想开口向面前这个人修求证一番,但在对方垂下眸子的那一瞬间,海龙王身子莫名一冷,凭着感觉选择了沉默。

    玄珏不过是动了动指节,在玄珏睫羽微颤的那一瞬间,清问便迅速的察觉到了。

    虽然有些可惜不能够解决面前这个碍眼的海龙王,但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玄珏。

    当玄珏缓缓睁开眼帘的时候,闯入了她眼帘的便是清问那张带着关心之色的脸。

    光透过梧桐树的树叶间隙撒了下来,映照着清问的脸庞,模糊了清问的眉眼,那一瞬间,玄珏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清问了。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清问。

    第91章

    虽然因为灵力耗尽, 加上收到空间乱流的冲击的缘故,玄珏陷入了昏迷,但这却不代表她对外界是全无感应的。

    即使被清问动了手脚, 玄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全无所觉的, 虽然玄珏对在空间乱流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在到了“日出之地”之后, 她虽然无法醒过来, 却仍旧能够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即使中途因为被清问喂了温养神识却会让人陷入安睡的丹药, 对于清问和三足金乌之间的交流, 她也是有所察觉的。

    更不用说清问在注视她的时候,那灼热得几乎可以洞穿她的视线了。

    即使无法醒来,她也能够感受到清问在凝视着她的时候,那几乎可以倾泻而下的厚重情感。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清问曾经所言不是说笑,清问是真的对她动了情。

    她的弟子啊……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意识到这一点,玄珏心下有些无奈,然而面上的玄珏却仍旧是一副淡漠出尘的模样, 自清问怀中坐起来, 半靠在清问的怀中, 玄珏睫羽微垂, 避过了清问的视线,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是哪里?”即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玄珏却仍旧出声询问,一副对自己昏睡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模样。

    面对清问,她还能怎么办呢?

    一旦清问意识到她已经看透了他的伪装,那么面对不再伪装的清问,无论是让清问伤心还是绝望,她都不忍心,然而她也不愿意违心欺骗清问,这是对清问的不尊重,也是对她自己的不尊重。

    对于她而言,目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才是最好的选择。

    睫羽微垂的玄珏神色淡漠,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无法驱散的冷意,就像盛开在千年冰川上的冰莲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看着玄珏就好像看到了落雪峰上终年不停的雪一般,然而清问却知道怀中的人儿虽然有着冰雪之态,却没有冰雪之魂。

    他怀中的人,是温暖的。

    温暖得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着存在下去的意义。

    轻眨了下眼睛,掩下眸底因为被太阳之火勾出来的恶念,再一次因为此世的身体过于脆弱而感到挫败,十分怀恋自己上一世身体的的清问面前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他垂眸看着怀中半坐起来的玄珏,下意识的调节自己的姿势让怀中的人靠得更舒服一些,清问伸出手,想要将玄珏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拢在耳后,然而在手将要触碰到玄珏秀发的那一瞬间,清问又收了回来,就那样静静的让玄珏半靠着自己,而他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玄珏——只不过收敛了对玄珏的情感——,神色平静的回答了玄珏的询问。

    清问将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天衣无缝,只可惜因为太阳之火勾动了他体内的魔性,有暗沉不明的血色在清问的眸底翻滚,虽然被清问遮挡,却多少还是泄了出来。

    此刻,神色平静的清问无比庆幸玄珏没有抬眸,否则一定会发现他的不对。

    侧头打量着环境的玄珏对清问的神色变化,似乎一无所觉,眸底没有半点情绪泄露出来,玄珏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淡漠出尘,世间无一物能够让她入眼的模样。

    但究竟是否真的如此,就只有玄珏自己才知道了。

    她的弟子们,一个比一个身怀秘密,她这个做师尊还要装作没有发觉,还真是让人觉得心累呢,总觉得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师尊和玄翎师兄的提议,向玄真师兄一样坚决抵制他们多好啊,结果现在弄成这幅局面。

    幸好她这张脸欺骗度够高,否则她早就装不下去了。

    这样想着,玄珏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只是虚搂着玄珏的清问在察觉到玄珏起身之际,便迅速的收回了手,同时也跟着玄珏一同站起了身,甚至还低下/身子为玄珏整理了裙角。

    垂眸看了眼清问,玄珏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转而偏头看向一直呆呆的望着他们的海龙王,“你就是海龙王?”

    早在海龙王出现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所察觉了,在三足金乌勤勤恳恳的建造竹屋,而海龙王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时候,昏睡的玄珏也从海龙王颠三倒四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件事——她会因为灵力耗尽和空间乱流的缘故昏睡,终其根源就是因为海龙王。

    如果海龙王不爪贱的跑去逗弄怀了孕的八爪霹雳鱼的话,玄珏也不会因为种种缘故而昏睡,也便不会察觉到清问几乎可以称得上偏执的感情。

    这样想着,玄珏对着海龙王弯了弯眼睛,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然而却可以称得上是微笑的笑来。

    时刻注意着玄珏的清问在玄珏弯了眼睛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清问站在玄珏身后,垂眸静静的看着前方的佳人,他甚至都有些嫉妒海龙王了。

    因爱而生惧,对方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变化,也要百般思量。

    清问不知道这是何缘故,对于他而言,只要玄珏在就好。

    只要玄珏在,那么这个世界就还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这样想着,清问学着玄珏的模样,对着海龙王弯了弯眼睛,同样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然而却可以称得上是微笑的笑来,只不过这笑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冷魅之意,虽然很淡,却的确存在。

    对玄珏和清问如此对待的海龙王只觉得“受宠若惊”,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海龙王动了动身子,随即整条鱼瘫软在了玄珏和清问的面前,紧张得大张着嘴呼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爪子都弯成了奇怪的模样,陷入了地面。

    玄珏看着瘫软在自己面前的海龙王,歪了歪头,她的笑有那么可怕吗?虽然她因为变异冰灵根的缘故很难调动表情,但是现在的她对于表情的控制也渐渐回来了,虽然无法做出一个较为复杂的表情来,但是只是露出一个笑,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曾经对着镜子这样笑过,不但不丑,甚至这笑还柔和了她身上冷冽的气息。

    就算她对海龙王笑的时候,对其泄露了一些杀意,但是也不至于让海龙王有这样的表现吧?

    疑惑于自己的表情是否很可怕,甚至还思考自己以后是否要继续保持“冰山”的模样的玄珏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和她站在同一方向的清问。

    吓到海龙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清问。

    当清问对着海龙王微笑的时候,即使海龙王向来心大,没有察觉到玄珏透出来的杀意,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清问的恶意,那是一种直击神魂的恶意,在对上清问视线的那一瞬间,就连海龙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等到发现自己居然瘫软了身子,肚皮朝天的倒在地面上之后,海龙王才意识到在那一瞬间,它产生了惧怕的心理。

    待心神平复下来之后,海龙王靠着自己所有的爪子,勉力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甩了甩鱼尾,将尾巴上的泥土甩掉之后,它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对着玄珏开口,“我就是,有什么事吗?”对着玄珏开口的海龙王,半点都不敢看清问,也半点都不敢靠近玄珏。

    面对这样的海龙王,虽然玄珏还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但玄珏也不是喜欢深究的人,左右无论海龙王如何和她都没有关系,在开口向海龙王说明因为对方的缘故给自己添了麻烦之后,玄珏神色平静的向海龙王要求赔偿。

    虽然玄珏长了一张仙风道骨的脸,但玄珏却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人,让玄翎都头痛不已的玄珏会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吗?

    明显将任性妄为都遮挡在她那张淡漠无尘的脸下的玄珏不是这样的人,于是还没有从对清问的惧怕从回过神来的海龙王在玄珏杀意的威胁下,只能够委屈无比的将自己的收藏品都献给了玄珏。就连自己想要私藏的荆棘王冠都在清问一个淡淡的眼神下,不等清问开口,就拿了出来。

    海龙王非常有眼色的没有将荆棘王冠直接递给清问,而是爪子捧着王冠,将其讨好的送到了玄珏的面前,“这是荆棘王冠,不但可以用它制作幻镜,还能够迷惑人心,而且听说戴着它的话,甚至可以聆听万物之语。”

    海龙王爪间的荆棘王冠虽然以王冠为名,但实际是上却是一条额饰,细碎的红色晶石交错穿成的链子正中吊着一个水滴状的红色晶石,这块晶石并不是纯粹的红色,还有着细碎的浅粉色掺杂在其中,虽然额饰简单,却有着一种简朴的美,更何况那块水滴状的红色晶石还能够魅惑人。

    在将视线放到荆棘王冠之上的时候,即使冷静如玄珏也被那块晶石吸引了注意力。

    融合了舍不得和讨好表情的海龙王有些伤眼,但玄珏看在荆棘王冠份上,径直忽略了海龙王的伤眼,接过了海龙王献上了包括荆棘王冠在内的赔礼。

    不远处,建造竹屋之余还注意着这边情况的三足金乌抖了抖身子,随即将视线转回来,接着处理面前的竹子了。

    果然,不在玄珏面前找存在感是正确的选择。

    早在发现玄珏醒过来的时候,它就没有凑过去,反而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有那个傻兮兮的蠢货才会闯到人家面前去——三足金乌完全忽略了是它将海龙王扇到清问身边去的这个事实。

    需要在日落之前搭建好竹屋的三足金乌对于自己伙伴海龙王的遭遇,毫无同情心,也没有感同身受之感,只想要幸灾乐祸。

    一想到碰到清问之后,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之后,三足金乌觉得自己就连劈竹子的爪子都更有力了。

    第92章

    在三足金乌的辛勤努力之下, 它终于在日落之前建造好了竹屋。

    为了讨好清问,三足金乌在建造竹屋的时候,自主主张的只搭建了一个卧室, 它觉得清问会非常的满意它的行为, 说不定一个心情好就放过它了。

    但是三足金乌在这样做的时候,却忽略了玄珏的意愿。

    清问满意是没有用的, 玄珏不满意的话, 无论清问心底是怎么想的, 他也只能够表现出不满意的模样来。

    当清问跟在玄珏的身后将要一同踏入卧室的时候, 先清问一步踏入房间的玄珏转过了身子, 当着清问的面关上了门,直接将清问隔绝在门外。

    被关在门外的清问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站在紧闭的门前,被玄珏干脆利落地关在门外的清问歪了歪头。

    刚刚劈出来的竹子还散发了淡淡的清香,站在竹香四溢的屋子内,清问眨了眨眼睛,随即偏转过身,看向跟在他身后, 努力不让自己的尾羽扫倒屋内东西的三足金乌, 扬了扬唇, “太阳啊……”清问呼唤三足金乌名字的时候, 可谓是一波三折而又意味深长。

    “啊?”正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尾羽,避免自己在行动之间弄坏屋内的东西,最后又要辛苦的重新弄的三足金乌歪了歪头, 迎上了清问的视线,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

    “太阳……”清问微笑着再次唤道。

    在清问含笑的注视下,三足金乌打了个激灵,“我做错了什么吗?”它觉得它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就不能够放过它吗?

    清问微笑着对着三足金乌歪了歪头,“你说呢?”

    放过三足金乌?别开玩笑了,他像那种会随意的就放过对方的人吗?

    “……”

    三足金乌再一次败退在清问的微笑之下,委屈的拖着长长的尾羽走出了竹屋,然后接着用自己已经历经磨难的爪子劈竹子,同时还带上了仍旧在为自己逝去的宝贝难过的海龙王,为清问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只有卧室存在的竹屋。

    直到清问满意的对着它点了点头,甚至还拍了拍它的脑洞之后,三足金乌才受宠若惊的飞回了自己栖息的梧桐树。

    至于海龙王……关它什么事情?海龙王爱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就算不睡也跟它没有任何关系,它才懒得理会这个蠢货呢。

    被三足金乌和清问有志一同忽略的海龙王很委屈,但是却完全不敢掉眼泪,因为作为海龙王的它掉眼泪是会引来暴风雨的,它的这一属性哪怕是在“日出之地”也是可以适用的,如果引来了暴风雨,给清问和玄珏造成了麻烦的话……它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东西可以作为赔礼。

    为了避免被清问找麻烦,即使再如何得委屈,它也不敢哭,只能够张张嘴,努力把眼泪咽入腹中,在清问的默示下,摆着尾巴离开了“日出之地”,回到了它应该待的天穹海域——“日出之地”这个地方,在清问和玄珏没有离开之前,它是不会再来了,哪怕这里有它的好友也不能够改变它的决定。

    在“逗弄”了三足金乌和海龙王之后,心情颇好的清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三足金乌为他建造的竹屋,而是来到了三足金乌栖息的梧桐树前,在三足金乌“你又想干什么?”的目光注视下,当着三足金乌的面,挖出了被梧桐树树根缠绕的“太阳之火”。

    一团在清问手中摇曳的金色火焰照亮了他的周身,就连清问的眼眸都染上了金色,在这团“太阳之火”的映衬下,清问整个人都显得透明起来,有淡淡的黑气缠绕在清问的眼角眉梢,只不过在金色火焰的照射之下,那些黑气几近于无。

    在清问挖出了“太阳之火”后,三足金乌栖息的梧桐树也轰然倒下,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开来,不过瞬间便不见半点绿色,就连树干都龟裂开来。

    在梧桐树倒下的瞬间,清问单手掐诀,随手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避免影响到在竹屋的玄珏。

    在清问掐诀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三足金乌连忙扇动翅膀,赶在梧桐树倒下之前飞下了树,停稳身子之后,三足金乌有些气急败坏的用爪子挠了挠地面,“清问,你干什么?”说都不说一声的就动手,还弄倒了它栖息的梧桐树,不知道它找一棵能够让它安然入睡的梧桐树有多难吗?

    没有理会只敢言语上表达不满的三足金乌,在梧桐树轰然倒下之后,清问便撤去了结界,随手翻出一个玉盒,将“太阳之火”装入玉盒之后,清问径直向三足金乌为自己建造的竹屋而去。

    直到在将要推开竹屋的门时,清问才垂眸看向跟在他身后一路走来骂骂咧咧的三足金乌,“你不是答应给我太阳之火吗?”所以他不过是去取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至于倒塌的梧桐树……谁让三足金乌要选那棵埋了“太阳之火”的树呢。

    “……”三足金乌顿住了身子,长长的尾羽拖在地面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土,它却无暇去顾及这些。微微仰头,望向神色平静的清问,明明是盛夏,它却觉得自己羽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张了张嘴,三足金乌最终闭上了自己骂骂咧咧的嘴,转而对着清问讨好的笑了笑,对清问表示有事只要召唤一声它就会过来,目送着清问踏入了竹屋并且关上了房门之后,三足金乌才转身离去,去寻找自己能够栖息的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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